足足过了一个时辰,两个淫贼才心满意足的从苏茉儿的房间里出来,两人还无耻的互相吹捧着。

“钟参将你身长九尺,下面那个家伙更加威猛,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名器铜须?”

“达千户你也不差啊,短小精悍,耐力持久,堪称寸金啊。”

“哪里哪里,老朽事先服用了一枚特制的海狗鞭丸而已。”

“好你个老淫贼,有好东西都不想着给我吃一颗。”

刘子光迎上去问道:“人呢,有没有被你们折腾死?”

“怎么会呢,小美人舒服的不得了,不过恐怕今后几天都要坐在马桶上了,因为菊花被钟参将给爆了。”达文喜乐呵呵的介绍道。

“达叔的功劳最大,把那小子整得死去活来的,我也就是打打下手而已。”钟参将很谦虚地推让着功劳,从身上摸出一支皱皱巴巴的烟卷,向刘子光借火想抽一支事后烟。

“没死就好,也让这个死人妖知道咱们大明好汉的厉害,差不多天明了,收拾收拾东西闪吧。”刘子光一把扯下钟寿勇嘴上的烟扔到一边吩咐道。

“聂大侠呢,他想要的东西找到没有?”达钟二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就算找到了吧,时间不早了,撤。”刘子光说完转身就走,那边聂风也已经准备停当,四人象来的时候一样隐秘的离开了苏嘛拉姑的寝宫。

凌晨,负责扫洒的粗使太监路过苏嘛拉姑寝宫的时候发现以往早早就会开门的宫殿今天却大门紧闭,里面鸦雀无声,顿时心生疑窦,但又不敢擅作主张,只好通报自己的上司,上司又通报道太皇太后那里,大玉儿亲自带人来看,撞开宫门一看,两侧厢房被人翻的七零八落,太监丫环依然在昏睡之中,怎么推都不醒,显然是中了很歹毒的miyao,大玉儿担心苏嘛拉姑,亲自走进正房一看,不由得惨呼一声,当场晕倒在地。

原来苏嘛拉姑已经被钟达两人摧残的不成人形了,光洁滑嫩的皮肤上全是青紫色的淤痕,翘翘的臀部朝着天,肛门已经被撕裂,括约肌完全松弛了,一股大便流了出来,满屋都是血腥气和臭味,苏茉儿的神智还没有完全清醒,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睛呻吟着,也不知道是愉快还是痛苦。

宫女们赶紧掐人中,派后背将太皇太后救醒,大玉儿醒来第一句话就是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涉及到的宫女太监一律秘密除掉,苏茉儿马上转往中南海疗养,请最好的御医来看病,而且这件事一定要瞒着皇上。

跟随大玉儿的宫女都是当年从蒙古草原上带来的绝对嫡系,她们自然不再被灭口的范围之内,有那心细的问道:“老祖宗,难道这个仇咱们就不报了吗?”

“当然要报!这件事由哀家亲自过问!不把欺负苏茉儿的贼人凌迟了,哀家枉为大清的太皇太后。”大玉儿是真生气了,周围没有风,她的头发都微微的飘动起来。

第七卷 北方 第六十二章 皇宫内的绑票案

“苏嘛拉姑怎么是个男的呢?”刘子光百思不得其解,这位小名苏茉儿,大号苏嘛拉的人….妖,面容身段都是青春美少女,而且胸前还有一对玉兔,可是两腿之间却吊着男人才应该有的一陀物件,这着实让人恶心,还说他是草原圣女呢,呸,弄个人妖当圣女,真不知道这些野蛮人怎么想的,而且这个人妖从六七岁开始就服侍大玉儿,长大后又和小康熙关系暧昧,不由得让刘子光想到很多龌龊的事情,什么祖孙三P之类,当然这都是无端的揣测,自己手下和苏茉儿搞了一次三P可是货真价实的。

这帮淫虫,口味真他妈重!刘子光又狠狠地啐了一口,不过这属于个人兴趣不同,他也不好用自己的标准来衡量别人,谁叫这个时代的主流都喜欢这个调调呢,此时他们几个人已经安全抵达皇城内的据点,正在安排下一步的工作,今天午时菜市口处斩代仲英,这可是一件牵扯很广的行动。

从步军统领王天顺那里得到的消息说,朝廷已经下令让他手下五百精兵换上便装,撒到菜市口一带的街头巷尾去埋伏着,等到午时出动,专门捕杀右臂系着红丝带的人。王天顺的儿子被刘子光掌控着,不怕他不说实话,而且从顺天府得到的情报也侧面印证了这一点,届时京城的西便门会落锁关闸,禁止一切进出,这所有的一切都和宋子岳的计划能挂上钩。

狗日的一定是清廷的卧底,怎么这世道浓眉大眼一脸正气的人都是汉奸呢,宋子岳的相貌很英俊,和早年刘子光在铁厂时候的仇人宋青峰很有几分神似,再加上他们都是武当派的弟子,这个嫌疑就大了很多,可怜代文佩小丫头听了他几句鬼话就跟着走了,如果这期间被那厮趁机占了便宜就不好了,刘子光虽然对代文佩的感情尚潜,但是觉得这个天真单纯,武艺高强的小丫头还是很可爱的,落到坏人手里怪可惜的。

“我要请的人来了没有?”刘子光问道。

“回大人,已经派人去请了,马上就到。”部下毕恭毕敬的回答,皇城中的据点里,七八个南厂番子都换上了大内侍卫的服装,黄马褂穿着,错银镏金的雁翎刀挂着,凉帽上的红缨子簇新,脚上的皂靴雪白的底子一尘不染。这都是聂风给他们搞来的行头,这家伙晚上在苏嘛拉姑的房间里搜到一本蒙古密宗喇嘛的绝密心经,高兴的什么似的,说这玩意的价值不亚于葵花宝典,一高兴把压箱子底的好东西都贡献出来了。

刘子光坐在床上,让两个手下帮他穿着蟒袍,这是满清式样的袍子,紧身窄袖,宝蓝色的绸缎料子,绣着四爪金蟒和五彩祥云,两个马蹄袖高高卷着,很像那么回事,刘子光一边哗啦哗啦甩动着马蹄袖,一边伸着脚让手下给他穿靴子,这北京的天气虽然热,比起南京的酷暑还差点,在南京的时候还不是也要穿这么一身行头,古代人啊,就是死要面子。

手下在刘子光的假辫子上绑上一根簇新的黄丝带,整个打扮就算停当了,这时候一个负责把风的番子跑进来道:“五阿哥的车驾已经进了皇城了。”

“好,咱们行动。”刘子光从椅子上站起来,学着旗人的潇洒劲一甩辫子,迈着四方官步出了屋子,带着几个穿着黄马褂的带刀侍卫大摇大摆的从驻地沿着金水河向太和门方向走去,见到穿蟒袍的贝勒爷带着侍卫从这皇宫内的“贫民窟”走出来,那些年老体衰的太监宫女们都瞪大了眼睛,侍卫们威严的喝斥道:“看什么看,贝勒爷查案子来了,老实干你们的活,再看拖出去杖毙!”

冒牌贝勒爷带着一帮手下等在弘义阁里,看见五阿哥玄琪跟着一个传旨太监急匆匆的往里赶,那个太监可是货真价实的,聂风的亲信太监,拿了一个刘子光前天从康熙身上顺手牵羊下来的小物件去宣五阿哥进宫,这假传圣旨可是铢九族的大罪,所以玄琪并不怀疑,接旨以后就迅速赶来了。

小太监屁颠屁颠得引着五阿哥往里走,进了太和门之后向左一指:“五阿哥,皇上在弘义阁等您呢。”弘义阁和体仁阁是太和殿的左右厢房,建筑非常宏伟,只有大型礼仪活动才能用得到,平时都是空关着的,康熙在这里召见五阿哥未免有些蹊跷,可是玄琪怎么也想不到天地会的反贼居然能混进宫来,他只当是自己这个脑瓜子过于灵活的弟弟又出什么鬼点子呢,当下毫不怀疑的跟着小太监走进了弘义阁。

一进门就有一团浸泡过miyao的布捂住了玄琪的口鼻,旗人尚武,五阿哥的一身弓马武艺也不差,可是在刘子光挑选的精锐好手跟前依然不是个,被麻翻以后,五阿哥软绵绵的躯体瘫倒在地上,立刻被两个侍卫一左一右架了起来。

“走,出宫!”刘子光领着众人,夹着五阿哥,就这么大摇大摆的从弘义阁出来,向西华门方向走去,现在是上午己时的样子,大约相当于十点钟,正是早朝已退,太和殿广场最冷清的时候,刘子光一副贝勒爷打扮,又带了一群黄马褂,自然不用忌惮什么,旁的侍卫也不会过来管什么,不是他们警惕性不高,实在是难以想象有人能这么大胆子,在皇宫里绑架人,而且昨夜他们轮奸苏嘛拉姑的事情已经被太皇太后压住了,甚至连康熙都不知道,更何况这些侍卫们呢。

皇宫是前朝后廷的格局,以乾清门为界限,前面是皇帝和众大臣办公的地方,后面才是皇帝和后妃们居住的所在,前朝这部分经常有皇亲国戚满汉大臣出入,负责把守的正黄旗士兵们也不是每个人都认识,所以当刘子光走过来的时候,西华门的几个门丁急忙打千施礼,刘子光道:“五哥突发急病,皇上差我们送他回府,还不赶紧开门。”

清朝的贝勒贝子很多,皇太极本人的兄弟就有十六个之多,他又有十一个子女,福临只是其中之一,剩下的那些亲王们又生了许多儿子,林林总总不下五六十人,个个都是黄带子贝勒爷,当兵的哪里认得全,刘子光当惯了高官,气度神态和真的贝勒爷没什么两样,气宇轩昂的带着人施施然从西华门出去了,御林军们也都多想,继续扶着枪杆子站岗了。

满清皇室爵位是这样的:和硕亲王、多罗郡王、多罗贝勒、固山贝子、镇国公、辅国公、不入八分镇国公、不入八分辅国公、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奉国将军,奉恩将军,共十二级。玄琪和当今皇帝是叔伯兄弟,他爹是顺治的亲兄弟,被封为亲王,玄琪不是长子无法继承亲王的位子,只能当个多罗贝勒,按理说不算高也不算低,可是他在同辈的兄弟当中最为聪慧机敏,汉学又好,所以极受太皇太后的喜爱,经常招他进宫商讨大事,算得上是满人中的翘楚了。

玄琪的家在城西北正黄旗的地界,积水潭附近,可是刘子光裹挟着他往正南方而去,天地会安排的马车已经等候多时了,一行人上了马车直奔正阳门内的刑部,马车上,刘子光问天地会仍忠于自己的手下:“宋子岳那帮人有什么行动?”

“回总舵主,他们组成了敢死队,以臂上的红丝带为记,身藏兵刃埋伏在菜市口一带,只等囚车开出就发难,救出代庄主就直接从西便门冲出,现在这个时间恐怕已经部署的差不多了。”

“嗯,咱们也该忙起来了。”刘子光轻轻拍着身后高级人质玄琪的脑袋一边说,有了这个挡箭牌,千军万马都不怕。玄琪此时已经醒过来了,手脚被捆的结结实实,嘴里塞了破布勒了绳子,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看到这张憋得通红的,长得很像古巨基的脸。刘子光有一种施虐的快感,今天注定将会成为八旗老爷们难忘的一天,虽然现在看起来风平浪静的,其实已经暗流涌动,不光宋子岳组织的天地会青年敢死队在预谋着发动劫法场的活动,刘子光派到北方来的无数只特工队也已经云集到北京的内外城里,这些天钟参将新收的那几个四川唐门的徒弟也没闲着,硫磺木炭硝石什么的弄了几大车,现在他们配制的炸弹恐怕已经遍布了京城的各个要害了…

第七卷 北方 第六十三章 劫法场

出了宣武门往南走,过了护城河再走一段距离,到达一个十字路口,这里就是自北明以来的法场,每逢秋后朝审,在京处决犯人众多之时,由东向西排列,刽子手执刀由东向西顺序斩决,犯人被杀后,尸体被人运走,血迹即被黄土垫盖上,尔后便有人在此卖菜,菜市生意兴隆,故菜市口由此而得名。

从宣武门到菜市口这段距离足有二里地,这段路上遍布着酒店商铺,平时就很热闹,今儿个赶上杀人,更是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四九城的闲汉都围拢来看砍头,那年月没有什么健康向上的娱乐活动,除了吃酒看戏嫖娼赌博就是菜市口看砍人头了,惊险刺激血腥,能得到感官上的极大满足,更重要的是一个铜板都不用花。所以今天从大早上开始,闲汉们就开始等候了,菜市口周边的茶馆酒楼里坐满了看客,点了瓜子清茶慢慢的消磨,一边谈天说地,一边等候着那个精彩时刻的到来。

菜市口旁边的聚友茶馆,正好能看到刑场中心的二楼上,宾客满座,小伙计拿着大茶壶飞快的来回跑动着,忙得不可开交,一碰到杀人他们这里的生意就好得不得了。

“焖三爷,有日子没见了,您老今儿个怎么得闲?”茶馆里一位长袍马褂的中年旗人笑呵呵的给另一位看官打招呼。

“吆,这不是鳖五爷吗,可不是么,今儿个菜市口处斩天地会反贼,我不得来瞧个热闹,看看这帮汉人以后还有胆子反咱们大清朝的么。”那看官一边逗着笼子里的金丝鸟一边操着一口京腔答道。

“听说今天杀的是宛平县的一家人,真不知道他们这些汉人怎么想得,大清朝哪点不好,怎么成天想着造反。”

“那帮贼坯,就是欠砍,每天都砍他十个八个的就好了。”

旁边桌子上有一位面容俊俏的小哥听到两个旗人的对话,眉毛一竖就要站起来发彪,可是立刻被他身边的人拉住了。

“文佩!要冷静,断不可因小失大。”宋子岳沉着的说,他今天穿了一身苏白色的袍子,手里拿着折扇,看起来很是风流潇洒,背后站着的书童手里捧着宝剑和古琴。桌子四周坐的都是天地会的青年豪杰们,此时他们都听命于带头大哥宋子岳。

宋子岳的心情很复杂,有一些紧张,有一些骄傲,还有一点点地惊恐,这种作领袖的感觉真的很好,而且一直喜欢的女孩子就坐在身边,那么听话,那么配合,可是为了更大的利益,自己不得不出卖这些人…

聚友茶馆是天地会敢死队的临时指挥部,这里视野好,四通八达,便于发出号令,周围的大街小巷里,聚满了敢死队的好汉们,为了不引人注意,兵器都放在几辆大车里,好汉们赤手空拳,装作看热闹的闲汉,蹲在路边等候着囚车的到来。

内城宣武门,藏兵洞中,一千名手持秘密武器的神机营士兵正静静的等候着命令,另外一千名骁骑营的骑兵也在安静的等候,战马的嘴里都安放了嚼子不能发出嘶鸣,这两只部队都是隶属于正黄旗的精锐力量,穿着黄色布面铜锭铠甲的将官们挺直腰杆坐在胡床(折叠板凳)上,眼睛盯着城墙上的旗牌官,只要菜市口那边的号令一起,这边就大开城门直冲之去,将反贼们一网打尽,刚才宫里又传来新的命令,要求将士们务必不要有妇人之仁,本着宁可杀错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精神来镇压这次暴乱。

负责指挥他们的将军是正黄旗的都统施伦,老将军镇定自若的在宣武门的城楼上擦拭着自己的佩刀,桌子上放着千里镜和一支精致的短火铳,这种能打穿盔甲的先进武器是军机处用从南明偷窃来的技术仿造的,威力让施伦非常满意,兵部火器坊加班加点制造的两百只都全部装备了神机营,听儿子施尔康说,宫里的侍卫们都没装备呢。

距离午时还有一个时辰,刑部大牢里推出几辆囚车,披头散发的代仲英站在第一辆车里,披散下来的花白头发和满脸的伤痕让人几乎认不出来这位曾经啸傲江湖的老英雄,代文龙小朋友和代家庄的其他人分别关在后面的囚车里,包着铁箍的木头轮子在石板地面上行进着,两队刑部官差在旁边随行,一路上围观的百姓无不对囚车中的犯人指指点点,骂声不绝,这也难怪,内城中的居民不是旗人就是铁杆汉奸,他们才不会对代家一家人的死怀有丝毫怜悯呢。

囚车在百姓们的骂声中穿过了宣武门,越过了俗称“断魂桥”的宣武门护城河,向菜市口行去,城楼上的施伦看着远去的囚车,将佩刀收入刀鞘,戴上头盔说道:“各部检查装备,准备出击!”

出了宣武门就是外城了,这里居住的汉人比较多,对于反清复明的好汉,大多数汉人还是心存敬仰的,但是碍于朝廷的严刑酷法,大家都不敢表示出丝毫的同情,只能默默的看着囚车经过。

聚友茶馆二楼上,“死囚出城门了!”有那眼尖的喊道,一身男装的代文佩赶紧跑到窗口观望,只见几辆驴拉的囚车在官兵警戒下缓缓走来,几天不见,爹爹的身影已经那么的憔悴,泪水从代文佩眼中流下,她紧咬着嘴唇,一双手捏紧了拳头,忽然代文佩的肩膀上落下一只温暖的大手,回头一看是宋子岳。

“要坚强!”宋子岳轻声说。

“嗯!”代文佩重重的点了点头,此时宋子岳就是她的支柱,没有宋子岳的决断,今天就是她和父亲生离死别的日子,不知道为什么,代文佩心中一瞬间还是出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总舵主,难道他真的那么无情,那么见死不救吗?”

时间紧迫,来不及多想了,二里的距离很短,转眼囚车就到了菜市口中央,刑场的布置很简单,一个木头台子,上面摆几张桌子,撑起几把遮阳伞,监斩官坐在里面,只等时辰一到,便下令开刀问斩。

此次行刑的监斩官是顺天府尹,代仲英属于顺天府下面县的犯人,而顺天府是管理京城一代行政治安的官员,由他负责监斩理所当然,而且这也使这次斩首活动的规格显得不那么高,能让劫法场的好汉们放心的下手。

囚车来到菜市口,官兵们横着红缨枪将看热闹的闲汉们驱赶到了路边,腾出好大一片空地,刽子手们率先登场,五个彪形大汉穿一身红,辫子盘在脖子上,怀里抱着鬼头大刀,这些以杀人为业的屠夫们很为自己的职业自豪,每次上场也都能获得无聊看客们的一片叫好,不过这次却有些例外,看客们鸦雀无声,目光都集中在囚车上,代仲英先被押了下来,经过这一段时间的严刑拷打,昔日铁骨铮铮的硬汉已经不能走路,任凭两个官差将其拖下来,沉重的手铐脚镣哗啦啦的直响。

官差将代仲英按在空荡荡的刑场当中,老英雄脖子上插着一根白色的令箭,上面写了黑漆漆一个斩字,他无声的跪在刑场之上,似乎已经麻木了,不说话也不乱动,就这样跪着。

“他们把爹爹怎么样了?”代文佩焦急的问。

“可能是把声带割断了,也可能是喂了某种毒药,文佩你放心,把你爹爹就出来以后,我一定找最好的郎中来给他看病。”宋子岳一边安慰着代文佩,一边给部下发出准备行动的指令。

一名敢死队成员将手伸出窗外,轻轻抖动着一条红色的绸巾,人群中的天地会豪杰们看到这个发动的信号纷纷向藏着兵器的马车移动,与此同时,另一股人马也开始行动,这些身穿便装的步军衙门兵卒们将座位下的佩刀抽了出来,等候着长官的号令。

代文龙和其他几个代家人陆续从囚车上拉下,从东到西跪成一排,小英雄双手被缚依然骂声不绝,拼死不愿跪下受刑,最后还是被两个官兵强按着跪下,看客们都忍不住在心中暗暗赞叹:这小孩当真是条汉子。

午时三刻就要到了,忽然刑场刮起一阵旋风,地上的黄土飞起来迷住人的眼睛,天色也阴暗起来,似乎一场暴雨即将来临,监斩官看见天色有变,也不等正点了,抛出一支令箭大叫道:“时辰已到,行刑!”

第七卷 北方 第六十四章 黑鹰坠落

行刑的命令一下,刽子手立刻走到犯人跟前,将插在代仲英脖子后面的斩字牌取下,取过一碗酒缓缓浇在鬼头大刀上,然后将刀高高举起,瞄准了代仲英的脖子就要砍下去。

菜市口看杀人,就是看得这身首分离的一瞬间,当刽子手的鬼头刀扬起的时候,周围的看客们都拼命的往前挤,后面看不到的人还跳起来,争先恐后的想目睹这刺激血腥的场面。

忽然一声尖锐的哨音响起,一支响箭破空而至,正射在刽子手的太阳穴上,顿时取了他的性命,哨音就是命令,早就按耐不住的天地会敢死队员们迅速扑到藏着兵器的马车、柴堆、杂货旁边,抽出刀剑杀向刑场,茶楼之上,刚刚发射完弩箭的代文佩娇叱一声,直接从二楼上跃下,踩着楼下杂货摊的篷布直冲向菜市口中央。

情况突变,监斩官员们吓得不知所措,守卫刑场的士兵们也乱作一团,没有人去管跪在空地上的犯人了,慌慌张张的四散奔逃,群雄们并不去追逐他们,只顾去救人,代文佩抢到父亲身旁,用手中削铁如泥的宝剑猛砍脚镣。其他人也赶紧去砸戴铁胆庄诸人的镣铐。

“爹爹,你怎么样了?”代文佩眼中含泪,关切的问道,代仲英的镣铐迅速被打开,老头子伤痕遍布的脸上,一双眼睛忽然睁开,用极快的速度夺下代文佩手上的短剑,架在她的脖子上,大声喝道:“反贼们,还不授首!”

话音刚落,周围杀声震天,大批穿着便装的官兵围拢过来,和天地会的好汉们战成一团,好汉们惊讶的发现手上的兵器居然一碰就断,转眼之间就有几个人被官兵砍倒。这次行动统一由宋子岳安排,为什么他帮大家准备的兵器这么脆!众人来不及去质问宋子岳,只能徒手和官兵战作一处。

代文佩这才发现这个满头散乱花白头发的人并不是自己的父亲,而是和代仲英身量差不多的朝廷鹰犬,此人武功甚高,又是出其不意,所以一下子就治住了代文佩,至于代家庄的其他人倒是没有冒牌货,不过眼下都在包围圈中,谁也跑不出去了。

场面非常混乱,不过两帮人马泾渭分明,天地会的都是臂膀上缠着红布条,官兵都是头缠黑带子,虽然天地会的好汉们摒弃不趁手,但他们的武功远高于官兵,抢了官兵的刀枪以后反而又占了上风,那些真正的看热闹的闲汉们都吓的蹲在墙角抱着头,哪里还敢乱看。

制住代文佩的是刑部一名武功高强的差官,至于真的代仲英依然关押在大牢里,这家伙已经要挟住代文佩就能让天地会成员投鼠忌器,可是他却忘了代文佩的绰号千手观音了,小丫头浑身藏的都是暗器,随便一晃悠就冒出几支飞针将其反制,这时候宋子岳已经带着人赶下来,他一脚将冒充代仲英的差官踢飞,关切的问代文佩:“你没事吧?”

“咱们中埋伏了,怎么办?”代文佩心急火燎的问,父亲被人冒充,周围有埋伏了那么多官兵,分明是计划被人知晓,可是代文佩等人却怎么也无法将这件事联系到宋子岳身上。

“可能咱们被刘子光出卖了,你们跟我来。”宋子岳抓住代文佩的手就要往外面冲,可是代文佩却挣脱了,回头将受伤的弟弟代文龙搀了起来,检起短剑道:“既然中埋伏了,还往哪里逃,不如和他们拚了!”

忽然宣武门方向马蹄声大作,一队骑兵风驰电掣的冲过来,路上的行人早逃的干干净净,马蹄子敲打在石板路上如同暴风骤雨,这是最精锐的正黄旗骁骑营,高头大马配上强弓硬弩,长枪大戟,就算是武功再好的人也难抵挡这种铁流,看到援军到了,步军衙门的便衣们纷纷后撤,把战场腾出来交给骁骑营,骁骑营的骑手们直接纵马横冲过来,天地会众人躲闪不及,被撞翻了几个,随后又有数人被长枪捣翻,其余人纷纷依托街两旁的建筑物躲避战马的践踏,并且趁机攻击骑兵们,可是他们手中的刀剑很难对穿着全副盔甲的重装骑兵造成伤害,只有代文佩的各种暗器专攻面门,才放到了几个骑兵。

菜市口一带乱成一团,天地会至少来了四五百人,可是都各自为战,没有统一的指挥,混战之中死伤了不少人,剩下的人渐渐围拢在聚友茶楼附近,依托建筑物躲避着骑兵的攻击,骁骑营是重装骑兵,不擅长巷战,步军们训练程度低下,冲上去都是送死,一时间形成了僵持局面。

施伦都统大人已经在一帮参领、佐领的护卫下来到了菜市口,他冷眼看着困兽犹斗的天地会好汉们,下令道:“神机营出动。”

令旗挥动,骁骑营的战士们如同潮水一般退去,然后是二百个身穿步兵甲的高大士兵排着整齐的长条阵开过来,停在聚友茶馆门口数十步之处,在军官的号令下端起了手中的火铳,他们的火铳和红衫团所用的火铳并不相同,乃是用火绳点燃药池,驱动子弹发射的落后武器,当初朝廷高官们向刘子光索要火铳防身,刘子光就让人特地造了一批落后的火绳铳给他们,英国公张俊赠送给苏嘛拉姑的就是短火绳铳,苏嘛拉姑回国以后让工部的人根据这种武器仿造出了长短火绳铳,不论是从方便性和威力上都远远逊于南边的火器,当然用来对付江湖人士还是够用的。

“放!”军官一挥战刀,一阵巨响过后,神机营的队列被硝烟笼罩,远比弓箭力道强劲的铅弹穿透茶楼微薄的门板和纱窗,将躲在后面的好汉们打得嗷嗷直叫,顿时死伤了好几个。

趁着火铳手们装弹的间隙,其他神机营的士兵用弓箭进行了新一轮的射击,强弓硬弩近距离攻击的威力也不小,群雄们几百人挤在茶楼里,很难躲闪,只能用桌子椅子护着身躯。

大队的清兵潮水一般朝着菜市口涌来,整条大街上已经看不到老百姓的身影,全是武装到牙齿的士兵,八旗兵、绿营兵、顺天府官差,密密麻麻的排满了大街,他们都统一归施伦都统调遣,今天的任务就是消灭天地会反贼。

“福大人,那个内应还在里面,您看怎么办?”一个军官问道。

“贼人已经被包围,他的使命也完成了,还留着做甚,传令下去,所有反贼格杀勿论!”施伦是一员老将了,见惯了沙场血腥,屠杀几百个蟊贼在他眼里只是小事一桩。

神机营的士兵们将铳口朝天,拿出葫芦往里面倒了些火药,然后装上铅丸,用通条捣实,这才算装弹完毕,有这个时间都能射三四支箭了,真不知道军机处的人怎么考虑的,就是威力再大也要考虑射速啊,施伦虽然对火铳的威力很满意,但是对于这种武器大规模装备部队还是持反对意见的,不过军机处搞的另一件武器倒是很让他满意,那就是炸弹!

神机营的掷弹兵们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拿着圆滚滚的铁球,这些铁球里面盛着火药和铁渣子,一根捻子从里面伸出,用火把点燃后投入敌阵,杀伤力非常巨大,如果这群掷弹兵一起投掷,片刻之间聚友茶楼的群雄们就会变成一堆烂肉。

“预备~~~放!”又是一阵火铳响,二百枚铅弹射入茶楼,随后是无数炸弹从破损的窗户中投了进去,好汉们虽然不知道炸弹的威力,但是看到这个冒烟的铁疙瘩就知道不是好东西,于是纷纷捡起来反投回去。

这是神机营第一次使用火铳和炸弹,火铳的使用倒还有些章法,可是炸弹投起来就有些乱套了,这东西的引爆时间根据捻子的长短而不同,而捻子的引燃时间很难保证统一,即使相同的长度也有一两秒的误差,哪个掷弹兵也不敢把炸弹搁在手里等到快烧完才扔出去,这个细节造成了神机营的巨大损失,投入茶楼的炸弹被反投出来的时候正好燃尽,炸弹在人群中炸响,死伤无数,当然茶楼里的人也没捞到好果子吃,没被反投出的炸弹也炸出一团血光之灾。

神机营就是精兵,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误,重新整队拿出炸弹准备继续投掷,好汉们这下可傻眼了,这种武器的威力实在可怕,由着他们投下去早晚全被炸死,可是强行突围也不是办法,外面那么多火铳和弓箭正等着他们呢,还有几千名官军,还有高大的北京城墙,看来这次大家真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带头大哥宋子岳也很茫然,朝廷这是要卸磨杀驴啊,自己好不容易把天地会的有生力量都给引来让他们包了饺子,可是怎么连自己也成了饺子馅了?眼下他突围也不是,投降也不是,急得在楼上直打转。

“怕他什么,人死鸟朝天,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爷爷今天和他们拚了!”

“对!拚了!与其被炸死在屋里,还不如冲出去杀个痛快!”

好汉们群情激奋,这些草莽英雄面对死亡的时候反而更加豪气万丈,可是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连兵器都没有,冲出去只能是送死!

在这个危急关头,。忽然从内城方向有一队快马奔来,只看见一片耀眼的黄色,一水的黄马褂啊,看来一定是宫里来人了。

“且慢进攻。”施伦让部下暂停,他想,或许是宫里改主意了,想要几个活口呢。

第七卷 北方 第六十五章 黄雀在后

来的人正是以刘子光为首的冒牌货们,不过其中也夹杂了一位货真价实的贝勒爷,玄琪不知道被达文喜喂了什么药,昏昏沉沉的跟着他们,也不说话,也不反抗,面无表情的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刘子光还问了一句,老达你下的什么miyao?达文喜嘿嘿一笑说这是拐子专用的药,在大街上拐小孩最有效。

拐小孩的miyao用在成年人身上一样效果很好,玄琪贝勒坐在马背上,一声不吭的跟在劫匪们后面疾驰着,连缰绳都能自己拿着,若不仔细看,还以为他是因为过于严肃而面无表情的呢。

几个骑士快马奔来,正黄旗的官兵们不敢阻拦这些穿黄马褂的上差,任由他们奔到都统大人面前,骑士们临到施伦跟前才猛勒马疆,将疾驰的骏马刹住,显示出八旗健儿娴熟高超的马术。

“施伦接旨,太皇太后口喻,放天地会诸人出城!”一个黄马褂大声喊道,这个命令让在场的官兵们大吃一惊,也让聚友茶楼里伤痕累累的群雄们大吃一惊,本来已经是瓮中之鳖,居然能咸鱼翻生,逃出升天,这太皇太后是不是脑子秀逗了?下这样糊涂的懿旨。

作为正黄旗都统,实际上担当了御林军统帅职务的施伦,想的自然比一般人考虑的要多,他沉声问道:“尔等传旨,可有信物?”

“大胆施伦,居然敢怀疑太皇太后懿旨的真伪,没看见五贝勒都来了吗?”侍卫喝斥道,这些黄马褂都是在大内听差的,气焰一贯嚣张,不把施伦放在眼里也是正常的。

施伦看看玄琪,玄琪却不看他,依然一脸庄重肃穆的样子,刘子光凑在玄琪旁边,装作听他讲话的样子,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然后策马来到施伦的跟前,压低声音故作神秘的说:“施都统,皇上被南边过来的人绑了,那帮人说如果不放天地会的人出城就要撕票,太皇太后在这么急派五哥和我来传旨,你没看五哥都急得说不出话来了吗,还不赶紧闪开路,放人!”

施伦闻言大惊,他知道最近京城混进了不少南明的奸细,也闹出不少事端,可是没想到居然闹到皇宫里去了,连皇上都被人绑架了,自己的两个儿子都在大内当差,不知道有没有遇到危险,凡事就怕分心,施伦牵挂起自己的儿子,也没空去想面前这位黄带子究竟是谁了,反正玄琪贝勒他是认识的,这件事情应该是真的了。

“传令!闪开道路,让贼人出去!”施伦含恨下达了命令,众将军虽然心有不甘,但是军令如山倒,不得不撤开包围圈,聚友茶楼前出现了一条大路,茶楼内的好汉们虽然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毕竟没有炸弹丢进来,弓箭射进来了,至少能松一口气了,二楼上躲藏着的代文佩探头一看,正看见装扮成黄带子的刘子光仰头朝这边看来,看到代文佩一张被炸弹硝烟熏得花胡里哨的脸,刘子光不由得微微一笑,这一笑让代文佩认出了他的本来面目。

“是总舵主,总舵主救我们来了!”代文佩低声喊道。

宋子岳也看见了乔装打扮的刘子光,他心中一紧,这家伙怎么神通如此广大,居然化装成贝勒来骗人,不行,断不能让他的计划成功,如果这批人被刘子光农出去,自己的种种罪行将会公之于众,不光名声扫地,性命堪忧,即将到手的美人也会飞走,宋子岳牙一咬:“什么总舵主,分明是个鞑子,从一开始他就在欺骗咱们,他根本就不是真的刘子光,劫法场的事情肯定是他捅出去的,现在又想骗我们出去,好在空旷地带一网打尽,大家万万不能出去!”

“茶楼里的人听了!朝廷暂且放你们一马,速速归去吧,以后不要再让我碰见!”施伦大声地吼道,可是楼里的人听了宋子岳的话,都不敢出来,怕在空旷地带被清兵聚歼。

“施都统,你不把队伍撤开他们怎么敢走?他们不顺利出城,皇上的安危窠就难说了,赶紧的,让你的人收队吧。”刘子光说道。

施伦一想是这个道理,赶紧让几个参领把军队调开,骁骑营直接开回宣武门,神机营也整队撤离,火铳都背了起来,弓箭也收了起来,步军统领衙门的那些便衣也老老实实的撤出好远去。

刘子光策马来到聚友茶馆门口,冲里面喊道:“好汉们,太皇太后开恩,饶了你们劫法场的死罪,让你们出城逃命,决不围追堵截,施大人的话你们可以不信,太皇太后的旨意,由本贝勒亲传,金口玉言的你们还不信吗?”

天地会中认识刘子光的人不在少数,此时此刻头脑清醒的人也不少,本来清兵已经将他们包围,只需要不断用弓箭和炸弹攻击就能消灭他们,根本不需要再将其引诱出来攻击,那样纯属多余,所以说这肯定是总舵主乔装打扮哄骗敌人的效果,反正留在这里也是死,出去还有一线生机,所以一帮人互相搀扶着走出了茶楼,向着最近的城门广安门走去,官兵们默默的看着这些人,并未发动攻击。

几百个天地会成员渐渐都走出茶楼,每个人经过刘子光身边的时候都默默看了他一眼。眼中包含了感激,若是没有总舵主的乔装改扮哄骗官兵,他们今天就全交代在这里了。

看到大家都安全离开了,宋子岳也不好再坚持,他们几个人最后走出茶楼的时候,刘子光意味深长的看了宋子岳一眼,这让宋子岳很惶恐,莫非他已经识破了自己的底细?眼下聚歼天地会的任务没有完成,不管是跟着群雄一起出城还是留在城里都没有他的好果子吃,与其两头不讨好还不如抱紧朝廷的大腿,戴罪立功的好,眼前就有一个天大的功劳等着他来拿呢,刘子光可是南明的第一重臣,只要此时揭穿他的身份,凭这么多的官兵还能逃得了他?杀一个刘子光可比歼灭整个天地会的效用还要大呢。

与此同时,逐渐回过味来的施伦心中也疑窦大生,这几个黄马褂怎么这么面生啊,自己两个儿子施尔康和施尔泰都在宫里当侍卫,儿子们的同僚也经常到家里拜会,可从来没见过这老几位啊,尤其是那个黄带子,一身贝勒爷的打扮,可是施伦的记忆中怎么也想不起来哪位亲王、群王家有这么一号人,即使得到太皇太后的垂青,那也要有个过程不是?怎么能一下子就从名不见经传的普通贝勒升级成能代太皇太后传旨的红人呢?还有玄琪阿哥,怎么看怎么不对劲,脸上的表情就没变过,怕不是被人动了什么手脚吧。

正在生疑,那边宋子岳开始动手了,他知道代文佩的厉害,不敢拿她下手,只能抓住代文龙当作挡箭牌,将宝剑横在代文龙的脖子上,一边防备这代文佩发射暗器,一边向官兵那边靠拢,嘴里还吼道:“施将军,快抓住这个假冒贝勒的家伙!他就是刘子光!”

情况急转直下,几个人同时动起来,施伦大声喝令神机营将这些人包围,代文佩双手捏满了飞刀,红着眼睛对宋子岳大喊:“你这个叛徒!快把我弟弟放了!”而那几个冒牌黄马褂则迅速将刀子架在玄琪的脖子上,喝令官兵们不许乱动。

“你们不要过来,我的手可不听使唤。”宋子岳架在代文龙脖子上的宝剑颤巍巍的,看起来很是凶险,代文龙毕竟年纪小,又在天牢里受过伤,遇到这种情形已经无力抵抗,而玄琪贝勒更是像木头一样,两帮人各自挟持了人质互相威胁,神机营的士兵们本来就是精神紧张的临战状态,听到都统大人将令以后迅速行动,把刘子光等人团团围住,一片稀里哗啦的扳动火绳扣的声音,二百只火铳瞄准了这几个人,只要施伦一声令下,就能将他们轰成渣滓。

“施将军,不是说好了吗放这些天地会的好汉出去,怎么又动刀动枪的,伤了和气多不好啊。”刘子光镇定自若的说。

“哼!居然在北京城里冒充贝勒,好胆色!不愧是南明第一条好汉,连老夫都差点被你骗过了,不过你千算万算也没想到你们天地会内部有朝廷的卧底吧,你有人质我也有人质,这小孩不算,还有天牢里的代仲英,速速把五贝勒放了,给你们留个全尸。”施伦听闻眼前这人竟然是刘子光,心中不禁凛然,要知道刘子光的名声在满清大将们中间可是如雷贯耳,他的武功和胆识都是第一流的,作为同样优秀的满清将领,渴望与他交手是一种本能的反应,现在敌弱我强,占据了绝对的优势,怎么能不让施伦的肾上腺素大量分泌,一股豪情在心头涌起,哪怕牺牲掉五贝勒,也要干掉刘子光,为满清征服南明,统一全国的伟大事业作贡献,嗯,想必太皇太后也是会理解的。

宋子岳拖着代文龙渐渐就要到了清兵这一边了,刚刚逃出去的天地会好汉们又被施伦派出的骁骑营追杀,而刘子光等人的身份已经被揭露,面对二百支火铳,就算是刘子光本人也难以保证全身而退,手头这个人质的分量还不那么足,情况危急万分!

天边隐约有雷声响起了,中午的北京城,竟然如同傍晚一样昏暗。

第七卷 北方 第六十六章 北京暴乱

刘子光千算万算,没有把自己算进去,他忽略了自己在满清人心中的份量,清人为了铲除他,哪怕牺牲几万人都在所不惜,何况一个贝勒,等刘子光醒悟过来已经有些晚了,一群人紧张的看着周围黑洞洞的枪口,手上没有盾牌,身上没有铠甲,但他们还是很自觉地将刘子光护在了中间。

天上的乌云越来越厚实,刘子光看看这些落后的火绳枪,再看看一脸得色的施伦,心中有了对策,他朗声说道:“施将军果然英明果断,刘某佩服,不过你想过没有,我刘子光哪是这么好杀的,你尽管动手,只要我少了一根毫毛,康熙小儿第一个给我陪葬,不信你等到午时三刻再看,我埋伏在宫里的人马会弄点动静证明给你看的。”

施伦倒吸一口凉气,怎么把这茬忘了,既然刘子光能冒充黄带子,能绑架贝勒爷,说明他进出皇宫轻松随意,万一真的危及到皇上的性命那可就不好说了,毕竟皇上代表了整个大清的体统,他立刻传令下去,派骑兵飞马赶去紫禁城探听消息,其余的人原地不动,继续用火铳瞄准刘子光等人。

午时三刻很快就到了,派出去的骑兵还没有回来,而瓢泼大雨已经浇了下来,神机营的士兵们手中的火绳枪顿时成了烧火棍,可是面对传说中的妖魔一般的刘子光,他们居然没有意识到火绳已经熄灭,还聚精会神的瞄准着,将军们也精神高度紧张,他们不清楚午时三刻将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但是既然刘子光说了,就决不能大意。

这场雨让刘子光心头一松,二百杆火铳的包围下就是他这样的牛人也难以全身而退,更何况还带了几个部下,但对付起冷兵器来,他的信心就迅速爆棚了,午时三刻的时候,皇宫里会发生爆炸,这是昨夜钟寿勇安放的定时炸弹,用西洋进口小钟作为计时器的炸弹能非常精确的在预先设置的时间炸响,这也是为了让清军分心,制造混乱搭救天地会众人所作的安排。果然,在众人的期盼中,紫禁城方向真的传来一连串的爆炸声和滚滚的黑烟,爆炸和天边的响雷混在一起,格外令人恐惧,众清兵的手都开始颤抖了,这还是北京城么,简直就是公共厕所,人家想来就来,想进就进的公共厕所!

正在此时,宣武门方向有一彪骑兵冒雨赶来,也是一身的黄马褂,为首之人高喊:“爹爹,莫要放走了绑架五贝勒的贼人!”

是尔康来了!既然儿子这样说,那就起码能保证皇上并没有受到威胁,施伦顿时不再投鼠忌器,喝令神机营开火!

可是火绳早就浇灭了,火药也湿透了,不能发射的火铳和烧火棍的差别不是很大,刘子光见机会来了,大喝一声,拔刀纵马直取施伦而去,擒贼擒王的道理他很清楚,眼下施伦是在场清兵的总指挥,只要拿了他,何愁包围不开。

施伦也是一刀一枪打拼出来的猛将,见刘子光扑来并不躲闪,而是拔刀迎了上去,其他清军诸将也呐喊一声,挥刀迎敌,和刘子光的部下们战做一团,只有没人搭理的宋子岳悄悄的拖着代文龙,试图从角落里溜走。

菜市口再次陷入混战,神机营的士兵们抛下火绳枪,用随身佩刀和刘子光的部下们激战起来,远处大街上,骁骑营的骑兵正在围剿刚刚逃走还没来得及出城的天地会好汉们,这里毕竟是满清的都城,驻扎着无数清军,天地会和南厂的好汉们再怎么勇武也难冲出去。

刘子光只一合就将施伦擒住,老将军究竟年岁高了,哪里是刘子光的对手,被他一拳击中胸口,气血倒流,昏迷了过去,刘子光大喊:“全都住手!”

雨中搏斗着的两帮人马都停下来看着他,刘子光提着施伦道:“清军统统放下兵器。”

没有人动,更没有人放下兵器,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和血流汇成了小河,天上依旧电闪雷鸣,雨仿佛下的更大了。

“我再说一遍,放下兵器!”刘子光声嘶力竭的威胁道。

已经赶过来的施尔康看着刘子光手中的父亲,拉着狂暴的战马打着转,无奈而又痛苦的大声喊道:“弟兄们,放下兵器!”

精锐的神机营士兵只听自己长官的话,当然不会放下兵器,此时施伦已经被暴雨淋得清醒过来,看到面临的处境,他冲着儿子大喊道:“尔康,不要管为父!杀贼啊!”说着猛咬舌根,狂喷一口鲜血而死。

“父亲!”施尔康睚呲欲裂,心中怒火万丈,拍马来战刘子光,刘子光没料到施伦居然如此血性,心中暗道:妈的,又失招了。

施伦的死不但激起了施尔康的愤怒,还激起了神机营众将士的斗志,他们忍着眼泪投入到战斗之中,前仆后继的拼杀着,哪怕用血肉组成障碍也要将这些贼人的性命留在这里。

雨中的北京城杀声越来越响,似乎到处都在战斗,到处都在流血,刘子光埋伏在京城里的数百支小分队已经开始活动了,无数警讯传入军机处,可是军机处主要负责京城治安事务的苏嘛拉姑居然不在,军机协理五贝勒也不在,听西华门的守军说,五贝勒中暑被另一个贝勒带走了,众人这才感到事态的严重,五贝勒可能被绑架了,京城已经被渗透成筛子了,于是赶紧派尔康去调动神机营、骁骑营,另外派人紧急进宫报告皇上和太皇太后,请求调动健锐营和守城的绿营以及丰台大营的士兵全面捕杀反叛的含人们。

这是一次预谋已久的暴动,军机大臣们迅速做出了定论,他们准备提请太皇太后对京城的汉人进行一次大清洗,彻底解决隐患,太皇太后和皇上接到奏报以后迅速让军机大臣们到乾清宫集合,一队太监撑着油纸伞将大臣们送入内宫,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在宫廷的石板路上小跑着,哪怕水花溅湿了官服和靴子也无所谓,现在时间就是生命,必须尽快建立起指挥机构,才能扑灭京城的紧急事态,要等到全体汉人都调动起来就晚了。

大雨冲击着乾清宫的屋顶,空旷的大殿里说话嗡嗡的回声让人听不清楚,好不容易听了大臣们的禀报,康熙愤然从龙椅上站起,怒道:“这些贼人,居然敢绑架贝勒,在皇宫制造爆炸,真是反了!朕已经忍无可忍了,朕要杀人!”

康熙转头对帘子后面的太皇太后道:“皇祖母,苏嘛拉姑呢,朕要派她主持镇暴。”

大玉儿一看今天的局势如此危急,便也不再隐瞒:“孙儿,你苏嘛姐姐昨日被贼人潜进宫害了,如今还在昏迷之中,暂且不能帮你了。”

康熙愤怒的一拍龙书案,眼泪夺眶而出,苏嘛姐姐和他关系一直良好,他还打算过几年纳苏嘛为妃呢,这样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孩子居然被贼人害成了重伤!他们怎么下的去手啊,他们还是不是人啊!

“这帮禽兽!我要为苏嘛姐姐报仇。”康熙说着,走下了宝座,吩咐贴身太监道:“娶弓箭盔甲来,还有苏嘛姐姐给朕的火铳,朕要亲自出马,杀尽贼人,为姐姐报仇!”

众位大臣赶紧劝谏:“万万不可啊皇上,皇上乃万金龙体,怎可轻易涉险,有我们这些奴才就行了。”

“哼,朕在不出马,恐怕那些贼人就打进宫来了,朕不是小孩子了,朕也不是文弱书生,朕是皇太极的孙子,朕是满洲巴图鲁,皇祖母,您就下令吧。”康熙眼中闪烁着泪花,快步走到大玉儿跟前跪下恳求道。他虽然是皇帝,但是大权还掌握在祖母手里,而且康熙对祖母非常的尊敬,凡事都要事先请示,这次也不能例外。

大玉儿的眼中也隐约有些湿润,多好的孩子啊,看来从众多阿哥中挑选玄烨当这个皇帝还是没错的,这孩子有血性!真随他的祖父多尔衮啊。(和前面一节康熙的内心独白形成对比,对满清皇族的乱伦进行了讽刺。)

“孩子,你也该历练一下了,咱们满洲人以马上功夫取天下,这个传统不能丢,你有此血性,祖母很欣慰,来人啊,去慈宁宫把老祖宗的佩剑取来,我要亲自送孙儿出征。”大玉儿轻轻抚摸着康熙的肩膀,坚定地说。

太监们以最快的速度取来了康熙的御用盔甲和兵器,还有努尔哈赤留下的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康熙迅速披挂起来,一身特制的金黄色盔甲穿在十四岁少年的身上格外合体,头盔上高高耸起的樱管如同一支利剑直插云霄,腰间悬挂着宝雕弓,穿云箭,还有珍藏在麂皮枪套里的火铳,大玉儿从太监手里取过大清朝的传世宝——努尔哈赤的御用佩剑亲自挂在康熙的腰带上,慈祥而又坚决地说:“去吧,用祖宗留下的宝剑去杀敌,祖母会在这里为你祁福,列祖列宗会在天上看着你。”

“嗯!”康熙重重的点点头,扶着剑柄毅然向大雨瓢泼的宫外走去,整装待发的健锐营士兵已经等在乾清门外了,只等皇上带领他们去扑灭暴乱。

天空中又是一个响雷,乾清宫中的烛火都跟着摇曳,望着孙儿稚嫩但是挺拔的背影,大玉儿闭上了眼睛,开始转动着手上的佛珠…

这天,六月初四。

第七卷 北方 第六十七章 雨后彩虹

健锐营是正黄旗中的精锐步兵,又名飞虎云梯健锐营,战时肩负第一线爬城攻坚的任务,平时肩负拱卫京师安全,所辖士兵皆身穿黄色虎皮纹布衣,头戴虎皮革帽,脚蹬虎皮毡靴,手持滕牌雁翎刀,刀比一般的步兵佩刀略短一寸,但是和刺击,刀刃还带锯齿,更方便蹬城作战和狭小空间的巷战,滕牌用老藤编成,形圆,中凸,彩绘虎头,质地坚硬而又有伸缩性,能防弓箭刀枪。

健锐营这支部队是正黄旗压箱子底的精兵,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动用,现在就已经到了大清朝最危险的关头,康熙皇帝亲自顶盔贯甲,带着一大帮大内侍卫和健锐营,从午门杀出,直扑菜市口。

京城中全乱套了,自从多尔衮的第二次南征失败以后,满清的人力已经显不足,现在能战之兵多是蒙古骑兵,而朝廷是不敢放这些纪律败坏的骑兵部队进城驻防的,所以京城的防军除了上三旗的部队外,就只有九门提督和步军统领衙门的汉军了,汉军们本来战斗力就很差,忠诚度也堪忧,军官们平时不住在军营里,而是回家睡觉吃饭,这就让天地会的好汉们钻了空子,根据刘子光的布置,今天早上就有不少军官被堵在被窝里摘了人头,失去了长官的汉军们看到满城烽烟起,在兵痞的啜叨下出营劫掠,他们造成的破坏甚至比天地会还要大。

还有就是京城的泼皮无赖们,比如菜市口的朔爷之流,看到如此乱局更是喜上眉梢,带着一帮手下拿了兵器到处去抢劫勒索,一时间京城各处哭天喊地,顺天府的捕快们根本无力应对,面对满街的乱民和乱兵,康熙大吼了一声:“杀!”高举起曾祖留下的宝剑,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菜市口,刘子光已经将头上的凉帽和假辫子摘去,露出明朝人的发髻,他的部下也如法炮制,撕开黄马褂,摘下假辫子,用明朝人的面目进行作战。刘子光抢了一杆大刀,舞得泼风一般冲在最前面,神机营的士兵沾着就死,碰着就亡,但依然前仆后继的冲上来,就是用尸体来堵,也要把刘子光堵在北京城里。

刘子光的马前已经倒下了七八十具尸体,血水内脏横流,弄得石板路面很难落脚,连马蹄子都打滑,手中的钢刀也被热血烫得卷刃了,可是敌人依旧蜂拥而来,背后的战友们也一身血污,每个人的眼睛都是充血的,他们都杀了不知道多少敌人,但还是被困在菜市口不能前行半步,代文佩的暗器已经射完了,捡了一支佩刀和刘子光并肩作战,小丫头毕竟力气单薄,现在已经气喘吁吁了。

施尔康在一旁抱着父亲的尸体痛哭流涕,可是很快他就从悲伤中清醒过来,现在不是流泪的时候,仇人还在眼前,京城还在混乱,自己身为一名大内侍卫,要肩负起杀敌救国的重任,他看到地上有一副弓箭,赶紧捡起来,张弓搭建瞄准刘子光。

作为乾清门侍卫,施尔康的功夫是一流的,要不是也不会跟着满清使团出访南朝了,他的箭术尤其精湛,不但百步穿杨,还能力透巨石,准确性和力道都很霸道,雨已经逐渐小了,施尔康躲在一大群士兵后面,偷偷的瞄准了刘子光的胸部,将弓弦拉的满满的,正要释放,忽然一支羽箭抢先飞来,正扎入施尔康的左肩,长弓顿时失去准头,箭矢飞出,从刘子光旁边一丈远的地方飞过,真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偷袭施尔康的箭来自于街道旁的建筑物,本来这些茶楼酒馆的客人们都逃的差不多了,可是现在又聚满了人,而且全是拿着兵器的汉子,南厂特工队已经从各处聚集来了,射箭的人正是青岛招募的义士白小山,他的箭术也很精湛,天生一双狙击手的眼睛,能在几百个敌人中搜寻到最具有威胁性的。其余的义士们携带了大量的爆炸品,南明出品的手榴弹可比满清的土造炸弹高明多了,不但防水,杀伤力也更加巨大,一串手榴弹扔过去,神机营的士兵们血肉横飞,最后一点支撑他们的勇气也丧失殆尽了,扶着受伤的同伴落荒而走,义士们发出一阵欢呼。

“总舵主,怎么办?”

“大帅,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