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跨时代的强大武力面前,左良玉的农民武装怎么可能是对手,而且十万大军要分住在湖广各地,难以集结,武昌城内能有一两万人就算不错了,万一杀不成左良玉,两下正式开打,也未必会落得下风。

想到这里,刘子光的心才安了一些,对于这样的割据军阀没有什么道理好讲,只有武力解决才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武昌,平贼将军太子少保左良玉的官邸里,一个红脸大汉正在练习开硬弓,六石的硬弓在他手里如同面条一样扯来扯去,一旁观看的亲兵们纷纷拍手叫好,红脸汉子猛一发力,居然将硬弓拽断,众人更是高声赞叹,并且取过毛巾给他擦汗,汗水当然不是累出来的,而是因为武昌的天气实在闷热,坐着不动都会出一身大汗。

“本帅比那号称大明第一猛将的刘子光如何?”红脸大汉矜持的问部下。

“左帅英武,身经百战而不败,其实他那样的小儿可比拟的,卑职听说他那些事迹都是说书先生吹出来的,这家伙不过是仗着娶了皇上的姐姐才封侯拜将而已,真论起武艺,十个刘子光都不够左帅砍的。”亲兵们拍马溜须的功夫甚强,专捡左良玉爱听的说,这样的话他们每天都能听左大帅问起,可见这个刘子光在大帅心里的位置之重。

“一帮拍马屁的家伙。”左良玉哼哼笑了两声,望着阴郁的天空道:“有机会我倒真想和他较量一下…”

左良玉称得上是乱世枭雄,他自幼父母双亡,被叔父带大,练得一身好武功,再加上身材高大,臂力过人,从军以后迅速升迁,从小兵做到了右营都司,后来因为部队闹饷被牵连罢官,多亏了当年的上司侯恂赏识他,又将其提拔起来,从游记升到了副将,从此进入了事业的上升期,手下的兵越来越多,打的仗越来越顺,辗转来到湖广富饶之地,这才算扎下根来。

左良玉不识字,但是喜欢听三国,他身边随时备有识字的亲兵,闲暇时候就念三国给他听,他最崇拜的三国人物是曹操,而且也一直在效仿曹操的做法,他广招天下英雄和谋士,来者不拒,不管是真有才还是假有才都会用心的款待,有几次还特意不穿鞋子从屋里奔出去接待来客,这种做法倒也唬住了不少人,湖南多才子,左良玉这种大规模的招揽行动总能网住几条大鱼,他的谋士里不乏有真知灼见的高人。

左良玉一直以为现在的局面和三国时期类似,正是适合他发展的好时机,他效仿太祖,广积粮不称王,又效仿曹操,把楚王紧紧抓在手里,等待着有一天能率军南下,推翻现在的朝廷,将手里的这个傀儡楚王扶上宝座,自己做摄政王即可,等到时机成熟再搞个禅让,名正言顺的登上皇位,国号他都想好了,就叫大魏。

左良玉的官方头衔只是个不明所以的平贼将军,真正在名义上统治着湖广的是总督何腾蛟,这个只比自己大七岁的贵州人确实是个值得尊敬的人,他出身书香,家境贫寒,在邻居的资助下考取了举人,历任陕西河南的数县的县令,算是从基层一步步干起来的,贼寇横行的时候,他曾经亲自单骑往抚降敌,使四境得安,由是知名。后被朝廷提拔他任兵部职方主事,晋升员外郎。历任山西口北兵备道、湖北郧阳兵备道、淮徐兵备道等职,算是个儒将了,所在任内,皆以“才谞精敏”,廉明、勤政、爱民著称。

左良玉进兵湖广以后,朝廷为了控制他,拜何腾蛟为右佥都御史,湖广总督,有人唯恐何腾蛟被左良玉暗害,劝他不要去,何腾蛟说:"国家养仕设官,原以救倾危之急,当立千万年不朽之功;今日偷生畏死,岂人臣之责乎?"遂慷慨赴任。左良玉敬佩他的为人,爱慕他的才能,所以只是派兵监视了他的住宅,并没有加以伤害,左大帅还期望着有一天,何腾蛟能做他的宰相呢。

第八卷 南方 第十七章 屠鄂州

前往湖广的路极其难走,水灾改变了道路,原来的良田变成了水塘,原来的村庄变成了泥潭,赈灾钦差的车队一路上遇到不少逃难的灾民,灾民们看见插着天子符节的车队立刻围拢过来哀求大人们赏赐一些吃食,看到这些饥民,刘子光立即下令停车放粮。

赈灾车队有数十辆满载大米的马车,其实大米只是掩饰,米袋子下面藏的是火药和炮弹,如果把米放完了,露出里面的兵器,那无论如何也瞒不过左军的关卡,所以侯恂坚决反对放粮。

侯恂的理由很充分,现在就放粮是因小失大,为了几百个难民毁掉整个行动实在不值得,他让亲兵头目把命令传达给刘子光,可刘子光毫不理睬,依然站在大车上指挥着士兵以此给难民发粮食。

侯恂气冲冲的赶来,质问道:“刘将军,你把粮食都发完了,咱们就这样赤裸裸的带着武器进湖广么?恐怕连鄂州都过不去,本官是钦差正使,本官现在命令你立刻停止这种无谓的行动。”

“侯大人何出此言,咱们不就是来赈灾的嘛,你看这些难民都不是遭了水灾的,粮食不发给他们难道还留给左良玉啊?”刘子光毫不在乎的说道。

“心中只有小善而无大义,这叫妇人之仁,你救得了这几百个难民,可是却耽误了救助数十万灾民的任务,孰轻孰重刘将军心里没有谱吗?”侯恂怒道。

“这几百个灾民我要救,灾区数十万流民我也要救,就从现在开始,遇见的每一个灾民我都会救助,至于此行的重任不用侯大人提醒,我清楚的很,保证不会误事。”刘子光根本不听侯恂的劝告,把他气得拂袖而去。

钦差队伍里绝大多数都是刘子光的人,侯恂只带了十来个亲随,自然无法无法和他抗衡,索性再不去管他,就这样一路发放粮食,直到左良玉军队和朝廷军队的实际控制线附近,这里是南直隶安庆府下面的松滋县,难民已经汇集了数万之巨,整个残旧的县城全是风尘仆仆、拖儿带女的流民,县令听说朝廷钦差路过,赶紧带着三班六房的衙役赶来伺候,刘子光的几十车粮食已经发的差不多了,本想在松滋补充一下,可是问了县令才知道,松滋的存粮已经空了,全部用来开设粥棚,赈济灾民。

侯恂闻言又是大怒,粮食被刘子光糟蹋完了,原本指望松滋能补上缺口,可是这个县令居然在朝廷开仓放粮的命令到达之前就私自把库粮发放了,这简直就是目无王法!

“贵县做的好事情,你等着摘乌纱吧。”侯恂冷冷的训斥道。

松滋县令高举双手将乌纱帽除下,肃然道:“下官祝涛知罪,但数万饥民涌于城下,不开仓赈济则良心难安,在开仓的那天起,别说这顶乌纱帽了,就是下官项上这颗人头也是暂寄在脖子上,随时准备被朝廷取走的。”

“本官不杀你,但你这个县令不能再做了,把印信交给主簿,回家等候朝廷的处置吧。”侯恂兼着左都御史的职务,又是赈灾钦差,自然可以便宜行事,处置五品以下的地方官员。但刘子光站在一旁不高兴了,心说你这不是冲我来的吗,不能处置我就拿当地小官撒气,人家开仓放粮有什么错,难道为了等待一纸公文就眼看着百姓饿死不成?

“满城饥民,需要官员维持疏导,主簿怎么能管事,我看这个县令干得不错,朝廷并没有说不准开仓放粮,用不了两日,放粮赈灾的旨意就会送到,祝县令不过是提前执行了皇上的旨意而已,何罪之有?要我说不但不能罚,还要升官呢。”刘子光说。

祝县令吃惊的看着钦差大人身后这个穿着中级军官服色的汉子发出如此高论,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刘子光将祝涛的乌纱帽接过来又重新戴回他的头上,还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好干,我看好你哦。”

一个武夫居然这样没大没小的说话,真让祝涛震惊,没等他反应过来,刘子光已经拉着侯恂离开了:“侯大人,咱们正事都没办呢,这些小事就让南直隶总督衙门来处理吧。”

侯恂很拿刘子光没办法,撇开他的皇亲、侯爵身份不说,就是此次出行湖广,他手里也有一份圣旨,和侯恂是平起平坐的钦差,谁也命令不了谁,可是刘子光仗着人多脸皮厚,总是这样打岔,这里又是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没法到朝堂上说理去,所以侯恂还是忍了。

车队离开了松滋,朝着鄂州方向进发,车辆上的粮食已经发完了,重量减轻了好多,速度也加快了不少,鄂州位于江边,是长江中游的重镇,西连武昌,东接黄石,左良玉在这里屯了不少兵马,要想顺利的到达武昌,必须通过鄂州的渡口,长江正值汛期,水流湍急,横渡很艰难,更何况还有这么多的马匹车辆,如果左军不配合的话,根本无法做到。

左良玉派驻鄂州的大将名为徐勇,他此时很为难,因为左良玉并没有真正的独立,名义上他们依然是大明的臣子,通过千里镜能看见对岸的车队打着天子符节和奉旨赈灾的旗号,徐勇最终还是决定放船接他们过来,因为一来对方人数不多,不足千人不足以构成威胁,二来他们是代表朝廷来赈灾的,所以车上必定带着银子和粮食,这两项都是鄂州城急需的东西。

鄂州驻军派出了机器船去迎接钦差车队,江水浑浊、浪花翻涌,五艘机器船开足了马力来回了六次才把车马都运了过来,赈灾的车队就停在码头边,大群的左军士兵围在一边,显然对京城来的人很感兴趣,左良玉的部队主要由兵痞和流贼构成,无法无天惯了的,眼中自然没有皇权的尊严,他们嬉皮笑脸的试图接近马车,立刻被红衫团的士兵用兵器挡了回去,一来二去的双方起了摩擦,差点打起来,幸亏徐勇及时赶到制止了暴力事件的发生。

徐勇穿了纱帽和补服,打扮的像个文官,可是他满脸的横肉和腰间的那口大刀深深的将他出卖,一张嘴更是粗俗不堪:“钦差大人是吧,带了这么多马车过来,给俺送的什么好东西啊。”

侯恂道:“这位将军,本官奉旨赈灾湖广,所带的物资银两都是要送到武昌面呈左帅的,将军如果需要什么,还请向左帅讨要,少了清单上的东西,左帅可是要拿你是问的。”

徐勇抚着钢针一样的胡子哈哈大笑起来:“钦差大人就会吓唬人,左帅是我大哥,又怎么会怪罪我呢,现在鄂州城下聚集了十几万的灾民,就缺粮食和银子了。我不管那些,我只要我那份,你们留下三成,其余的带走,左帅那边提我徐勇的名字便是。”

只要不是左帅点名过属于自己的东西,其他的都是可以抢的,这是左军的座右铭,同样也是左良玉维持军队战斗力的一个办法,左良玉有一句名言:不喜欢抢劫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唯有充满了野性和热爱掠夺的士兵才能有强大的战斗力,所以徐勇有这个胆子搞雁过拔毛这一手。

侯恂可着慌了,马车上装的都是军械和银子,露了白可就完蛋了,可是左军这么粗野,根本讲不通道理,这可如何是好。真是屋漏又逢连夜雨,怕什么来什么,一辆马车上的银箱由于捆绑的不结识而散开,木头箱子落到石板地上破开,里面的银锭子滚了一地,左军的兵痞们一看见银子,顿时如同苍蝇见了大粪,鲨鱼见了血腥,一窝蜂的围了上去。

刘子光站在侯恂背后早就按捺不住了,当即拔刀上前架在徐勇的脖子上,勒令他喝止士兵。

徐勇也是员猛将,没想到居然一招之内就被人制住,他到底是摸爬滚打多年的老兵油子了,根本不惧怕刘子光的威胁,他以为在自己的地界上没人敢轻易动他,所以只是上下打量了刘子光一眼,轻蔑的说:“后生仔,刀子拿稳些,别割到自己。”

此时刘子光和部下们已经和左军对峙起来,左军人数明显占有优势,密密麻麻的挤满了码头,将五百名红衫团围的水泄不通,一个个歪戴着盔帽,赤裸着上身,提着刀枪,眼巴巴的看着这一车车的银子,眼里似乎都在冒火。

碰到这样的角色刘子光也没辙,刀子架到脖子上都不怕啊,刘子光牙一咬,心一横,狗日的叫你横,老子比你还横,白虹刀向前一送,一颗大好头颅顿时落下,被他一把拿住,高高扬起:“徐勇授首,尔等还不投降!”

左军士兵们当然不会投降,刘子光悍然杀掉他们的主将反而激起了他们的斗志,高叫着为徐将军报仇一窝蜂的冲了过来,刘子光早有准备,将吓得双腿发软的侯恂往身后一推,刀锋一指:“给老子开炮!”

马车上的苫布落下,钢铸的大炮和气动机关枪露出了他们狰狞的嘴脸。

第八卷 南方 第十八章 武昌乱

大炮是精钢铸造,内膛打磨的非常光滑,对付步兵的霰弹早就装好了,全是尖锐的铁三角密密麻麻装在圆形的炮弹里,一拉炮绳,击针撞击发射药底部的雷汞,引燃火药将炮弹射出,火药发射的炮弹比蒸汽动力发射的炮弹霸道多了,一阵铁雨呈扇面泼过去,顿时漫天血雨,残肢断臂到处乱飞。

天气炎热,左军大多赤膊上阵,丝毫没有甲胄防卫的他们成了气动机关枪最好的猎物,这种已经相对落后的武器在对付无防护集群方面还是有着独到之处的,机关枪所到之处,一阵阵钢钉入肉的“噗噗”闷声,左军士兵们哪里经受过这种打击,顿时哭爹喊娘,四散奔逃,红衫军的骑兵们上马突击,一手拿刀,一手持短铳,将贼军们的退路挡住,左军虽然悍勇,但是被大杀器打昏了头,又没有军官组织抵抗,便成群的跪下来请降,他们是流贼出身,投降是很习惯的事情,以前和官军打仗的时候,隔三差五的就玩招安的把戏,领了粮饷接着再反,反了再招安,乐此不疲。

左军的这种作风刘子光当然清楚,如今已然大开杀戒,开弓就没有回头箭,如果让这些人跑回武昌报信的话,这趟差事就算是泡汤了,凭着自己这五百人搞突击占领鄂州或许有几成胜算,可是打草惊蛇,双方正式面对面的开战,他并无胜算。

场面一团混乱,码头上足有三四千左军,除了被打死打伤的之外,剩下的扔了兵器在地上请降,可是鄂州城上的人看见开战,立刻紧闭了城门,城内响起了战鼓,侯恂捶胸顿足,抱怨刘子光行事鲁莽,刘子光大怒,喝令他闭嘴,同时命令炮兵即刻攻城。

“这些俘虏怎么办?”一个手下指着满地的左军兵痞问道,这些家伙虽然趴在地上高喊投降,但是一个个眼珠子乱转,手还偷偷往丢在一边的兵器上摸,这么多俘虏,又是两军阵前,根本没有人力看管他们,刘子光所以一挥手,厉声喝道:“杀!”

炮声再次响起,俘虏们被轰成了血肉渣子,他们立刻拔腿逃窜,红衫团放开去路任由他们向鄂州城奔去,可是城墙上的人惧怕朝廷军队趁机入城,就是不开门,反而放箭猛射,这些人鬼哭狼嚎的绕城而走,与此同时刘子光的炮兵也装填好了攻城的实弹,十门大炮就在码头上摆开,八斤重的铸铁球朝着城墙猛射,气动机关枪也抬高仰角,扫射城墙上的士兵,左军士兵顶着盾牌还击,机关枪的铁钉子弹砸在盾牌上如同下雨,还好力道不足无法射穿盾牌,可是那几百杆火铳就不一样了,子弹呼啸而至,能射穿蒙着牛皮的木盾,打在城砖上也是石屑乱飞,左军不堪打击,无法探头放箭,只能躲在垛口下面颤抖。

大炮的后坐力很强,每发射一发炮弹都要剧烈的向后移动,幸亏炮身是固定在马车上的,后座的时候车轮向后退能减轻一部分坐力,那些拉车的马也都经过训练的,对这种震耳欲聋的炮声已经习惯了,要不然非惊了不可。

鄂州城是长江中游的要塞,当年宋朝大将吕文焕曾在此阻挡元军多年,现在的城墙依然是在宋代的基础上修补而成,年头久远扛不住大炮的轰击,城墙垮塌,大门被打成碎片,骑兵狂风般卷了进去,看见拿兵器的人就砍,这一路上刘子光多次给他们灌输左良玉军队战斗力强悍,绝对不能等闲视之,所以这些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大开杀戒,其实左军只不过是兵痞加流贼,哪是这些百炼精兵的对手,兵痞们最大的长处不是打仗而是保命,眼看大势已去,谁还有心思和这些凶神恶煞的骑兵拼命,一个个的拿了兵器四散而逃,出城为匪去也。

五百精兵迅速进城,控制了官衙、库房和鄂州车站,满街都是乱兵和饥民,场面极其混乱,鄂州车站连接着黄石和武昌,车站的库房里还存着很多黄石转运过来的生铁,车站守军是左良玉手下真正的精锐,双方争夺的极其激烈,红衫团用大炮抵近射击才解决了顽敌,车站上还停着一列加满了煤水的火车没来得及开出。

刘子光亲自挥刀上阵,直杀得通体是血,鄂州城血流成河,城外的难民也趁乱进入城内劫掠,凭着五百人马很难控制大局,刘子光想到鄂州已夺,不如乘胜进击武昌,朝廷大军也可以从鄂州入境,计划不如变化,还按照原先的计划进行肯定是不行了,当即他传令留下一部人马控制渡口,其余的人乘火车直扑武昌,同时用电报联系吴三桂的大军,让他迅速接管鄂州。

红衫军放弃了鄂州城,一部人马占据了渡口,将机器船都收拢过来,等候接应大军过江,其余的三百人乘上火车,生火烧锅,直扑武昌,火车的速度快,必能在鄂州乱兵之前到达武昌。

此时钟寿勇和达文喜的南厂特工队已经潜入了武昌,武昌号称九省通衢,交通极为发达,最近几年没有战事,所以门禁不是很严格,他们稍微塞了几个银元就成功的混了进来,住进城内的客栈,客栈附近就是湖广总督何腾蛟的衙门,衙门门口是左军的校场,名为阅马场,附近驻扎着左军的精锐骑兵一部,守将名为贺人龙,负责镇守武昌,而左良玉则在武昌、汉口、汉阳都有官邸,正所谓狡兔三窟,这三座城互为犄角,即使一座破了,其他两座也能依天险据守。

左军十万之众,鄂州有一万人,黄石有一万人,长沙有三万人,其余五万人都在武汉三镇,武昌有造船厂,汉阳有铁工厂,汉口有众多的商铺、码头,商业发达,左良玉盘踞这里已经六年,经营的还算不错,粮库里存着几十万石的粮食,码头上停着上百条战船,水灾淹没了沿江无数良田,十几万的灾民在城外搭着简陋的棚子居住,说不心慌是不可能的,毕竟这些百姓和田地是自己的根基所在,可是左良玉却不想放粮赈灾,因为他的存粮是给军队吃的,而不是做善事用的,这年头有了军队就有一切,湖广遭了灾不要紧,我可以进兵江西广东嘛,所以武昌城下饥民无数,却只有几所民间人士开设的粥棚,难民们食不果腹,随时有爆乱的可能,而且每天都在死人,天气又炎热,瘟疫随时会爆发。

左良玉表现的很镇定,越是情况危急他这个当老大的越不能乱,水患导致附近几个州县的交通讯息中断,鄂州过来的铁路也被梁子湖泛滥出的大水冲垮了,导致一批生铁运不过来,派驻在京城等地的细作也没有消息传过来,想必是道路难走,驿站都停业的吧。这两天何腾蛟一直让人捎信给自己,说什么务必开仓放粮,不然就是千古罪人,左良玉很不耐烦,训斥了替何腾蛟传话的贺人龙。

贺人龙是边军出身,资历很老,被左良玉训斥了一番心里极不痛快,他除了掌管左军中的骑兵部队之外,还有一个任务是看管何腾蛟,贺人龙和左良玉不一样,他是武进士出身,算是正经军官,遇到何腾蛟这样的朝廷大员自然有一种亲切感,长久的接触下来,身不由己的接受了一些何腾蛟的想法,现在被左良玉当众训斥,不由得起了反心。

傍晚时分,阅马场,一所挂着蔡林记幌子的面条铺下,达文喜和钟寿勇正端着大碗吃面条,这里正好能看见湖广总督衙门的大门,夺取湖广之后,必须启用何腾蛟,因为此人虽然没有实权,但是在湖广一带的名声很好,几次和左良玉据理力争,为农民减轻赋税,要求惩办祸害百姓的兵痞,百姓们都知道,就连杀人如麻的左大帅都怕何总督呢。眼下钦差队伍就要抵达武昌,按照计划圣旨的颁发应该在总督府进行,所以必须提前和何腾蛟打个招呼才好。

铺子里还坐着南厂派驻武昌的番子,他是本地人,熟悉城内情况,眼看着一个身着戎装的将军走进总督府,那番子压低声音说:“此人名叫贺人龙,外号贺疯子,武功极好,是左良玉手下大将,掌管着十营骑兵,如果能把他干掉,左良玉则去一臂膀矣。”

“这么晚了他找何总督做什么?”达文喜问道。

“不清楚他搞么司花样,不过他在里面咱们就别进,等等看吧。”番子答道,显然对贺人龙很是顾忌。

过了一顿饭的时间,贺人龙才从总督府里出来,他走了之后,两人才放下汤碗,整理了衣服朝总督府走去,钟寿勇块头太大,面相又凶,过于引人注意,所以留下望风,总督府是贺人龙部下的一个小旗负责把守,何腾蛟手下没兵,只有几个佣人丫鬟师爷,用不着严密监视,所以当兵的都很懈怠,那番子的掩饰身份是大粪商,专门清理城内富户家的马桶,当兵的都认识他,所以打个招呼就进去了,达文喜装作新来的挑粪夫,也没有受到任何盘查。

第八卷 南方 第十九章 兵变.事变

从鄂州到武昌只有一百多里路,火车一个半时辰就能到,为了抢在鄂州溃兵之前赶到武昌,刘子光征用了一列火车,湖广的火车不像江南那样是客货两用的,老百姓可享受不到这个高科技产物,平时只用作运输煤炭、矿石、军粮和士兵,大部分是简陋的敞篷车厢或者干脆就是平板车。

火车站一片狼藉,满地的尸体也没有人收拾,刘子光部下不乏多面手,操控蒸汽机车不在话下,不过为了稳妥起见,他们还是抓来了几个司机和司炉,带到刘子光面前,他好言安抚:“送大军入武昌,立刻赏你二十两银子。”这些满脸煤黑的工人自然诚惶诚恐答应不迭,其中一人看见正在登车的天子符节,惊问道:“敢问上官可是京城来的?”

刘子光不由得注意起此人,虽然一脸煤黑,但是手指甲里却很干净,脖子和脸的颜色也有明显分界线,分明是个假扮的司炉,他心里有数,沉声问道:“我等乃是朝廷钦差,奉旨赈灾湖广,不想鄂州守将哄抢物资,这才出手灭了他们,如今正是要进武昌找左大帅讨个说法。”

那人当即拜倒:“我乃原鄂州知府刘智君,左良玉侵占鄂州之后便被罢官,只因懂得蒸汽机械,才做了这鄂州站的站长,如今朝廷天兵已到,我愿效命杀贼。”

刘子光听彭静蓉说过湖广有个官吏在蒸汽机方面颇有造诣,后来不知所踪,原来在鄂州站上做了小吏,他问道:“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刘智君道:“下官也是被左贼逼迫的,若不从他,家人必遭屠戮,左贼残暴,湖广百姓民不聊生,盼朝廷天兵如久旱禾苗盼望雨露一般。”

刘子光道:“如此便好,刘大人亲自司机吧,等取了武昌本官定会为你请功。”

有了熟悉铁路运输的人,事情就更好办了,刘智君指挥司机们调了两个火车头,一个在面前拉,一个在后面推,中间又多加了几节平板车,将站台上堆积的生铁搬了上去,这批货物是武昌一直催促的,带上它们可以顺利的进入武昌站,两个火车头后面的煤车里都装满了煤炭,赤膊的司炉扛着铁锨站在上面,有节奏的朝锅炉里铲煤,锅炉烧足了蒸汽,开出了鄂州站。

刘子光的三百人马意气风发的站在敞篷车里,大炮和重机关枪用绳子固定在平板车上,除了少量战马和拉炮车的马,大部分的马匹都留在鄂州了,侯恂带着几个随从和大兵们站在一起,来的匆忙也没准备座椅,侯尚书苦不堪言,他一个劲的抱怨刘子光,不该贸然从事在鄂州大打出手,破坏了整个行动计划,刘子光却不以为然,鄂州军是左良玉军队中比较精锐的了,都这样不堪一击,想必武昌的军队战斗力也不值一提,情况看起来复杂化了,原先的计划无法顺利实施,还不如一鼓作气打过去,凭着三百虎贲,就是打不死左良玉也能把武昌城搅个天翻地覆。

可是刚开出鄂州没有多远就遇到了情况,前面一段铁路被洪水冲毁,路基垮了,铁轨也断了,这难不倒刘智君,他亲自带人把后面的铁轨拆下来垫到前面,几百人一起上阵,用石头,泥土、铁块把路基填上,机车缓速通过这段路,然后又恢复了正常速度,朝武昌进发。刘子光选择铁路进行机动一方面是为了节省时间,一方面也是为了保持士兵的体力,从鄂州到武昌的官道是和铁路并行的,但是铁路的路基高,大段的官道被水淹没,即使水退了的地方也成了泥潭,很难通行。他们还追上了几个沿着铁路逃往武昌的左军士兵,显然是赶回去报信的,这几个可怜虫看见火车还以为是自己人,被当场打死在路基上。

百里距离看似很近,走起来却不容易,多处路段需要修理,所以折腾了好几个时辰才看到武昌城的轮廓,城外有一望无际的难民棚,此时正值凌晨,难民们已经起来在还没开们的粥前排队了,他们用默然的目光看着从远处开来的火车,大家都知道这是左大帅运粮运兵的车子,万万劫掠不得,否则小命难保,难民棚周围有不少新坟,还有很多尸体就这样露天放着,已经开始膨胀了,野狗们倒是兴奋的很,叼着死人的肠子来回跑动着撒欢。

“现在还有粥吃,过两日粥施完了怕是要开始吃人了。”刘智君叹道。

刘子光默然,侯恂也沉默不语,十余万的难民衣不蔽体,住在树枝和破布搭成的棚子里,等待着死亡的来临,近在咫尺的巍峨城墙壁垒森严,不许他们踏入半步。

时间还早,不到开城门的时间,火车暂时停靠在武昌站,武昌站很简陋,只有一个货场,两座煤仓和一座建筑物,铁轨并没有延伸到城里,而是朝着江边铺设,目的地是位于长江边上的武昌造船厂,车站的官吏被火车的汽笛从床上惊醒,愕然发现是鄂州的生铁运到了,赶紧叫起民夫过来搬运,刘智君找到武昌站的站长,告诉他这趟车上除了生铁以外,还有从京城来的贵客——左大帅的恩人,礼部尚书侯恂。

站长急忙腾出房子让侯恂歇息,并且拿着侯恂写的亲笔信进城禀报左良玉,这是刘子光他们临时改变的计划,不提钦差,只说是旧人来访,反正朝廷的消息一时半会还传不过来,如果左良玉念旧的话自会出城迎接,到时候就在这车站上动起手来,把左良玉擒住,就算大功告成。

左良玉听说侯恂来访,深感惊讶,当朝礼部尚书如果没有皇命在身,怎么能轻易来到湖广,而且侯恂也不是武昌人氏,告老还乡也不会经过此地,唯一的可能就是侯恂是来投奔自己的,听说侯尚书在朝中一直不得志,时常被刘子光打压,愤而辞职来投自己也不是不可能啊,左良玉被这个思想误导着,再加上他深信可能有敌军深入自己腹地而不被发现,所以只带了几百个亲兵就出城去了。

为了彰显自己礼贤下士的风范,左良玉特地披了一条能防雨的斗篷,外面一层是橡胶,里面是丝绸,造价不菲,到时候可以选个适当的时机解下斗篷,披在侯恂身上,何愁他不感动?至少三国演义上都是这样写的嘛。

左良玉这边出城,那边就有人报到了贺人龙那里,他当即下令召集手下将官升帐,暗地里埋伏下刀斧手,昨日他去找何腾蛟就是商量兵变的事情,何腾蛟劝他少安毋躁,等合适的机会再动手,晚上却又派人将他喊去,向他引见了两位朝廷派来的官员,说是近日内朝廷将会有大动作,兵变可以提前进行,以配合朝廷的行动。

手下的将官们大多是自己的拜把子兄弟,正经军官出身的多,平日里对左良玉的做法已有不满,此时召集他们造反,应能一呼百应,万一有那不同意当场砍死便是。

贺人龙外号贺疯子,杀敌从不手软,带兵也是极为粗暴,他只是简单的说:老子也反左良玉,投朝廷,谁赞成?谁反对?”说着将手按到了刀柄上。

贺人龙的十营骑兵是他从陕西一路带出来的,部将们都是他拜把子的兄弟,听老大说兵变,一拍胸脯就答应了,反正这些年来兵变来兵变去的也搞了不少回了,跟谁不是吃粮当兵啊,这个提议迅速得以通过,选择左良玉出城以后再动手是何腾蛟的主意,因为左良玉在普通士兵中的威信还是很高的,万一他临阵一呼,小兵们当场倒戈就麻烦了。

自信满满的左良玉不知道部下们已经在预谋造反了,他带着一队亲随直奔武昌站,这时候天又开始飘雨,出城的时候左大帅看见哀鸿遍野的难民营,不禁皱起了眉头,指示手下多开几个粥棚,从官仓里拿出几百斤米煮点稀粥发放一下,免得侯大人看见如此凄凉的景象觉得他左良玉办事无方。

武昌站很快就到了,由于是统治腹地,车站并没有多少士兵,只有百十个工匠而已,左良玉远远就看见侯恂一袭白袍站在门口,身旁跟着几个从人,不由得笑了起来,他猛夹马腹紧赶过去,潇洒的翻身下马,豪爽的说道:“侯大人,昌平一别已有数年矣,您是老当益壮啊。”说着就要下拜。

侯恂微微一笑,并没有象左良玉想象的那样过来搀扶,客套,而是拿出了一个明黄色的卷轴,朗声说道:“平贼将军太子少保左良玉接旨。”

左良玉大惊,原来侯恂还是带着圣旨来的,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大明朝名义上的臣子,面对拿着圣旨的老熟人,一时反应不过来,不由自主的跪下来了,口称微臣左良玉接旨。

左良玉身后那些官兵都是没见过世面的丘八,呆着脸看着自家大帅下跪不知所措,这时候车站的围墙上齐刷刷的出现一排精兵,手里端着奇怪的武器,厉声喊道:“统统趴下!”

第八卷 南方 第二十章 诛杀左良玉

左良玉的卫队都是百战精兵,眼见中伏并不慌乱,抽刀拿盾准备抵抗,他们不认识红衫团手中的火铳当然不害怕,再说这里距离武昌城距离很近,可以随时得到支援,哪有束手就擒的道理。

左良玉刚跪下的时候就觉察到车站的气氛有些诡异,但过分的自信使他忽略了这个感觉,直到车站的围墙上出现伏兵他才意识到中埋伏了,还没来得及拔刀,只听见侯恂的惊呼:“不可。”然后就听见头顶上传来破空之声,凭着多年征战养成的素质,他下意识的就地一滚,居然将刘子光的雷霆一击躲过。

刘子光就没打算活捉左良玉,这个人难以收服,还是杀了最利索,可是侯恂却不这么想,他自以为是左良玉的老上级,有信心能说服他归顺朝廷,兵不血刃的夺取湖广,这样才能显出他侯恂的能耐,所以当刘子光抽刀子出来的时候他惊呼了一声不可,虽然没能阻拦刘子光出手,但是却救了左良玉一命。

与此同时,围墙上的士兵们开始射击,爆豆般的铳声响起,左军纷纷落马,不是出阵打仗,所以他们都没穿盔甲,子弹穿透单薄的战袍,打得他们血花四溅,有几个带了铁盾牌的拼死向前想去救出左良玉,可是被子弹巨大的撞击力从马上打下来,战马也中弹倒地,痛苦的打着滚,墙上的士兵们有条不紊的撤回发射完的枪支,撅开枪机,抽出纸弹壳,塞入新子弹,等另一批士兵发射完之后,继续顶上去射击,左良玉带来的二百骑兵被密集的火力打的人仰马翻,根本无法抵抗。不过依然有几个离得最近的士兵抢了过来,抓住左良玉就往后跑。

刘子光当然容不得到手的鸭子飞走,他飞身上前直取左良玉,两个车轴汉子举刀来迎,连一个回合都过不了,就被他连人带刀砍成两截,左良玉听到背后的惨叫,知道这两个跟随自己多年的马弁已经死了,不由得心中大骇,能一招之内砍死他两名武功高强的马弁的一定是世间少有的好汉,他不由自主回头看去,只见满脸是血的刘子光正冲着他狞笑。

趁着红衫团火铳射击的间隔,左军士兵拼死向前,用血肉之躯护着左良玉向后跑,几个士兵明知道实力不够还是迎着刘子光的刀顶上去,被他砍倒了还死死抓住刀刃不到,喷着血的嘴里犹自喊着:“大帅快走!”

两个士兵托住左良玉的腿,奋力将他推到马上,还没等他坐稳,两个士兵就被子弹打中脑袋,哼都没哼一声就死了,左良玉虎目含泪,扭头便走,一帮拿着铁盾的士兵在马后帮他挡着子弹,可他们的努力在火铳面前都是白费力气,左良玉只听见身后不断传来惨叫声和躯体倒地的声音,他不忍回头,也不敢回头,只能趴在马背上,奋力的夹马肚子,希望能尽快逃离这个地狱一样的地方。

可是战马忽然停住了,两个前蹄不停的刨动却不能向前半步,左良玉扭头一看,只见那个年轻的刺客单手拉着马尾巴正冷冷的看着自己。这时候火铳声也停了下来,大批士兵跳下围墙,端着枪跑过来,四周遍布身体,从城里带出来的二百个亲兵已经全军覆没了。

左良玉到底是个枭雄,知道跑不掉了便不再做徒劳的努力,翻身下马,任由端着火铳的士兵们将他围在中间,他扫视着这些穿着普通禁军的汉子,又看了看满身鲜血,穿着校尉盔甲的刘子光,开口说道:“死也要让左某人死个明白,尊驾是何人?为什么要取本帅的首级?”

“你割据一方形同谋反,本侯奉旨诛贼,你授首吧,给你来个痛快的。”刘子光道。

“本侯?难道你是镇武侯?”左良玉心想朝廷里能提刀上阵的爵爷一共就那么几位,能达到万人敌地步的就只有镇武侯刘子光,朝廷派出第一猛将千里奔袭来取自己首级也说得过去,不过他还是不甘心,这里是武昌城下,自己的数万大军就在城内,听见这边的杀声定会迅速赶来,如果能拖个一时半会还是有希望反败为胜的。

当下他淡淡一笑,道:“久闻镇武侯英武盖世,本帅着了你的道也不冤枉,只是就这样授首不是我左某的作风,久闻镇武侯武功盖世,能死在你的刀下也是左某的荣幸,来吧,左某能和镇武侯大战三百回合而死也是死而无憾了。”说着抽出了佩剑,甩了个利索的剑花。

侯恂此时也挤了过来,看到左良玉已经被包围,便喝令众军:“把兵器放下,左将军只要你投降,朝廷还是能放你一条生路的。”

众士兵当然不会听侯恂的命令,依旧端着火铳瞄准左良玉,刘子光心说我丢下老婆孩子千里遥远跑来可不是陪你打架玩的,左良玉再不济也是名闻遐迩的武将,想三两招解决他也不现实,还不如….想到这里他迅速抽出转膛火铳,一枪就放倒了左良玉,左大帅自幼练就的一身好武艺,左右开弓的箭术,竟然丝毫得不到发挥,就被子弹击中了肺部,口里冒着血末躺在泥水里,双脚微微瞪着,眼看是有进气没出气了。

随即吹了吹枪口的硝烟,吩咐道:“发信号,让番子们闹起来。”

这是早就定好的计策,不管钦差队伍如何行事,只要发出讯号,已经潜伏在武昌城的南厂番子们就要点燃埋藏在各个重要位置的炸药,制造混乱以便浑水摸鱼,可是电码发出去之后,久久没有反应,难道是南厂番子在城内翻船了?

事已至此,只能前进不能后退了,刘子光下令士兵们整理装备,列队向武昌进发,他要三百人夺取武昌城,侯恂气得跳脚:“刘子光,你太自以为是了,明明能生俘的你为什么要打死他?”

刘子光将侯恂推开,说:“我军立刻攻城,侯大人还是躲在后面安全些。”然后让手下将左良玉的首级割下,可怜左良玉一世英雄,竟落得如此下场,还没死透就被人将头颅割下,随手就扔到了炮车上。

红衫团三百人马取出盔甲穿戴起来,他们的甲是仿造西班牙人的半身板甲,由水压机冲压而成,造价便宜防护力强,胸口还装饰着日月星的军衔符号,两条皮带交错在肩膀上,上面插着一枚枚硬纸弹壳的子弹,腰带正面两个子弹皮匣,背后一个皮匣,另有四枚手投炸弹,此外还有既能当刺刀又能手持肉搏的单刃剑,足有一尺五寸长,除了长铳之外,每个士兵都装备了连发的短铳,这种武器在肉搏战中的作用极大,一个人可以迅速解决三四个敌人,短铳装在皮质的枪套里挂在右后腰一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头盔是锃亮的虾尾盔,能很好的保护后脑勺,盔顶上插着五彩的锦鸡羽毛,很是威风。

队伍排成方阵,等候刘子光发号施令,刘子光也换上了盔甲,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他没有废话,只是简单的说:“目标武昌城,效死营前进!”

刘子光身后的旗手迅速将手中卷着的战旗抖开,这是红衫团的前身效死营的战旗,经历过艰苦卓绝的济南战役,上面还沾染着烈士的鲜血,还保留着箭矢的孔洞,这面旗帜是红衫团的灵魂所在,在场的三百精兵正是隶属于红衫团中的第一营,也就是效死营,里面的官佐都是效死营的老人,看见战旗自然热血小小说网,举起手中的战刀高呼道:“效死营,前进!”普通士兵们虽然没经历过济南战役,但都是经过苦练的精锐铁汉,长官们大无畏的精神深深感染了他们,众军高呼前进,举着长铳向前勇敢的迈进,一列列刺刀在雨中闪动,三百人马就这样朝着武昌坚城挺进。侯恂和他的随从们目瞪口呆的站在后面,小雨打湿了衣服都不知道,刘智君更是惊讶,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原来朝廷大军只来了这几百号人,就凭这些人攻克武昌?难道他们是天兵天将不成?

刘子光胆敢三百人就进攻武昌城不是没有理由的,他有大炮有精兵,所谓的坚城只是豆腐渣,虽说城内还有好几万左军,但毕竟群龙无首,没有了强有力的左良玉指挥,这些人尿不到一个壶里去,就凭他们这帮老兵油子和流贼,想和百炼精兵又是全热兵器装备的红衫团对抗,简直是痴人说梦。儿郎们饱经训练,装备精良,刚才又毫发无伤的歼灭了左良玉极其卫队,士气正高,正好一鼓作气攻下武昌。

小雨渐止,太阳从云层里钻出来,早晨的阳光照在效死营士兵锃亮的盔甲上,一片绚丽的亮银色,盔檐下是一张张年轻英武的面庞,他们随着炮车上鼓手敲击的鼓点稳步前进,人数不多却如同钢铁洪流,势不可挡。

第八卷 南方 第二十一章 造船厂之战

就在城外发生战斗的时候,武昌城里的战斗也在进行,贺人龙的骑兵从阅马场杀出,直扑城墙下的闯字营,闯字营是流贼组成的步兵部队,历来和贺人龙的骑兵有间隙,互相殴斗不知道多少回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双方杀成一片,连城外那阵爆豆般的火铳声都没注意到。

闯字营很多士兵还没起床,就被乱箭射死在营帐里,他们的营官名叫李过,是早年大流贼李自成的儿子,带兵颇有一套,他迅速组织士兵登城抵抗,居高临下用床弩还击,城内巷战骑兵不占优势,双方胶着起来,但是贺人龙这方面有南厂番子的协助,钟寿勇找了几个人用大弹弓将点燃的炸药包射入闯字营,炸药的威力巨大,气浪将士兵们炸得肢体横飞,床弩也散架了,骑兵顺着马道往城上攻,李过无奈,只好领着残兵回城逃走。

李过出城之后直奔武昌船厂,那里不单是船厂,还是堡垒和水师营地,左良玉的儿子左梦庚在那里坐镇,贺人龙反了,左大帅的儿子总不会反的。一帮衣不蔽体的残兵疯狂的奔跑着,迎面正遇到刘子光的效死营。

双方一照面,李过就愣了,这是哪里的部队啊,怎么打扮和武器这么奇特,事到如今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拦路的一概杀过去,闯字营的残兵再怎么说也有两千多人,冲垮这个几百人的小部队应该没什么问题。

效死营的反应极快,看见成建制的部队杀出城来,立即排兵布阵,在军官的口令下列队射击,一阵白烟过会,冲在最前面的闯字营士兵栽倒了一大片,胸前没有箭矢,只有小酒盅那么大的伤口,李过大惊,但此时已经不能后退,贺人龙的骑兵已经追出来了,前有狼后有虎,只能落荒而走,幸亏效死营的兵少,挡不住这些败兵的去路,加上子弹有限,就没有阻挡他们逃窜。

贺人龙的骑兵果然紧跟着就追了出来,看见效死营也是一惊,效死营虽然装备了先进的火器,但是在郊外旷野遇上兵力占绝对优势的骑兵也讨不到便宜,刘子光心中一惊,急令射击,那边贺军骑兵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射了一通箭过来,两军相距甚远,终究还是子弹的威力大些,打翻了几十个骑兵,而骑兵们射出的羽箭则大多射进了土里,即使有飞的远点的也被盾牌挡住。

骑兵见遇到劲敌,便不去追赶闯字营,分成两翼向效死营包抄,效死营也迅速改变阵型,将火炮和机关枪拉到了阵前,士兵摆成雁翅状,平端枪支准备射击,一场火并眼看就要发生,忽然城头上传来鸣金之声,原来是贺人龙已经通过千里镜看到了效死营的旗帜和天子符节,认出这是朝廷的军队。

万没想到朝廷大军来的如此迅速,又是如此的神勇,贺人龙惊喜之余,出城拜见钦差,刘子光这才知道城里发生了兵变,当即赞了贺人龙几句,然后询问他左良玉还有多少残兵需要处理。

贺人龙道:‘左贼一早出城不知所踪,想必是去了汉阳城,我军务必拿下武昌船厂,否则贻患无穷。”

刘子光笑笑,命人从马车上拿来左良玉的人头,道:“左良玉已经伏诛,他的残部看到人头自会请降,占领造船厂的功劳就让给贺将军吧。”

贺人龙看见左良玉的人头,顿时心中大定,他怕的就是左良玉掌握部队,这个老家伙的用兵能力超强,当年贺人龙就是多次败给他才投降的,现在左良玉已死,他就没什么顾忌了,而且他刚刚倒戈,需要一个大功来奠定自己的位置,当然愿意领兵攻打造船厂,于是贺人龙领着骑兵直扑造船厂,刘子光则在后面压阵。

左梦庚今年二十岁,是左良玉的长子,年纪不大却掌管了左军的水师,水师有上百条战船的兵力,其中大部分驻泊在造船厂的码头边,这是左军中的精锐力量,船上搭载的火弩和重型蒸汽弩杀伤力非常巨大,造船厂内储备着大量的煤铁粮食,是左军的一个重要基地。

一大早的就不太平,先是远处火车站方向有奇怪的声响,然后是城里的千把个了、溃兵涌到厂子外面,听他们说贺人龙反了,左梦庚急忙披了甲出来观看,造船厂也是座小城池,有城墙、垛口和望楼,左梦庚上去一看,下面带队的是自己的好朋友李过,样子非常凄惨,盔歪甲斜的不像是作伪,于是赶紧开门将这些人放进来,紧接着贺人龙的骑兵就到了,为首一人手中的旗杆顶端挑着一颗血淋淋的首级,赫然正是左良玉。

左梦庚看见父亲犹自睁着眼睛的首级,惨叫一声,口吐鲜血倒地昏迷,左右赶紧上前救助,掐人中灌凉水,折腾了一阵子左梦庚才醒过来,立即咬牙切齿的下令,把厂子里的重型武器搬上来猛轰贺人龙这个叛贼。

别看造船厂的城池小,发起威来可厉害,一人多长,手臂那么粗的箭矢不要钱一样朝外猛射,普通的箭矢更是如同下雨,而且都不是人力发射,而是由舰载重武器发射,贺人龙的骑兵当即死伤无数,连贺人龙本人也中了一箭,战马也被射穿了,要不是亲兵拼死掩护,他今天就要跟随左良玉而去了。

骑兵们当即溃败,左梦庚亲自率兵杀出,抢回了左良玉的首级,又迅速缩回城内,左梦庚虽然怒火中烧,但并没有冲昏了头脑,他知道自己兵力有限,在野外和骑兵对战讨不到便宜,眼下只有纠集汉阳和汉口的兵力,扑灭反叛,可是父亲已死,这么大个烂摊子自己怎么收拾过来,那些身经百战的叔叔伯伯们,又怎么会听自己这个侄子的调遣。

左梦庚迅速做出决定,亲自渡江去汉阳,把汉阳的兵用战船载过来强攻武昌,父亲死亡的消息暂不透漏,反正隔着大江他们消息也传不过去,那些长辈们如果有不听话的迹象,立刻杀之,眼下是非常时期,容不得半点犹豫了。

左梦庚带着大批战船渡江而去,造船厂的防守交给了好兄弟李过,李过和左梦庚年纪相仿,友情颇深,他自幼在流贼中长大,军事素质也不低,按理说守住这所武装到牙齿的小城池没什么问题的,可是他的敌人变了,不再是刚才的骑兵部队,而是变成了穿着奇怪盔甲的三百步兵。

蒸汽弩的厉害,刘子光非常清楚,所以约束士兵不要靠近造船厂,这场攻坚战的主力注定是大炮而不是士兵,十门大炮一字排开,瞄准了武昌造船厂,由于射击距离增大,发射药也从一份增加到了一份半,大炮旁边摆放着杀伤霰弹,攻坚实心弹和装了引火之物的烧夷弹,按照次序进行发射。火铳兵们排列在大炮后方,子弹上膛,随时准备推进,贺人龙的骑兵也重新整理了队形,贺人龙这家伙到底是条汉子,硬是自己用刀子将箭头剜了出来,草草的包扎了一下就继续指挥作战,刚才那一拨打击死伤了他上百个弟兄,想起来就窝火,等拿下造船厂,一定要把那些工人都砍了。

李过通过千里镜看到远处正在忙碌着装填炮弹的效死营,很是疑惑,他想象不出那个和弩床差不多大的管状武器能射到自己,在李过心里,武器的射程和威力应该和体积成正比,要知道蒸汽连弩光是锅炉就有房子那么大了,没有那么大的锅炉,凭什么能射那么远啊。

李过的知识很贫乏,只知道蒸汽大炮能打得远,不明白火药大炮的厉害,不过刘子光立刻就给他补上了这一课,一门大炮率先发射,炮弹带着尖锐的啸声落到城墙前面,在地上弹起,又向前窜了一段距离才砸在造船厂的城墙上,李过只觉得脚下一抖,心里也是一抖,这玩意,厉害!

厉害的还在后面,第一门炮只是试射,炮兵哨官用双筒千里镜观察了弹着点,下令大炮提高两个度的仰角,这样就能越过城墙,直接射入造船厂内部了。其余的九门大炮同时怒吼,实心弹呼啸而出,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掠过长空,越过城墙,砸到造船厂内部,造船里都是砖木结构的房子,被炮弹打穿以后,里面的工匠和士兵慌乱的逃出来,这时候第二轮炮弹又飞过来了,这次是远射型杀伤霰弹,漫天的钢钉把衣着单薄的工匠们打的浑身窟窿,幸亏李过换上了左梦庚提供了全身铠甲,就这样还是被打的生疼,连护心镜都被砸凹了一块。

李过下令蒸汽大炮还击,可是他们的蒸汽大炮和蒸汽连弩都是固定射角,根本大不了那么远,射出去的铁球和箭矢只能徒劳的落在效死营炮兵面前的空地伤上,造船厂的还击引来了更猛烈的报复,十门大炮轮番射击,每射出一颗炮弹,炮兵就用一根前端捆着棉布的木棍蘸了水清理炮膛,把火药残渣和火星清理干净,再用相同的干“拖把”再次清理炮膛,清理完毕之后,将炮弹和一份半火药填入后膛,最后垫上雷汞,随后关闭炮闩,拉动炮绳进行击发。

由于造船厂是硬目标,所以炮兵们射的最多的是普通的攻坚弹,这种实心球对造船厂的各种设备破坏力很大,其中一颗命中了造船厂的大锅炉,将这个几十万斤级别的大型锅炉砸出一个洞,巨大的蒸汽压力无法从这么狭小的空间外泄,顿时引发了大爆炸。

第八卷 南方 第二十二章 鏖兵.买命

造船厂有一座巨大的锅炉,平时为船厂的蒸汽锻压机提供动力,必要的时候为防御系统提供动力,锅炉的壳体是耐压的钢板铆接而成,寻常打击是无法穿透的,可偏偏这可颗炮弹打中的是炉膛向外输送蒸汽的管道根部,管道禁不住打击当场断裂,巨大压力的蒸汽将管道上的减压阀抛出几百丈远,失去控制的压力瞬间爆发,引起了一场大爆炸,大片的壳体凌空飞起,滚烫的沸水泼下来,炉子里火红的煤炭也满天飞舞,造船厂内顿时成了阿鼻地狱。

厂里的工人死伤无数,城墙上暴露在外的士兵也被砸的缺胳膊断腿,幸亏藏兵洞里还有一部士兵没有伤到,造船厂还有抵抗的资本,不过看到巨大的锅炉已经塌了一半,很多灰头土脸的士兵心惊胆战,感到这仗没办法打下去了。

武昌造船厂的城防武器代表了华中一带最高的科技水平,蒸汽大炮和蒸汽连弩的技术含量不比利国铁厂的差,可是锅炉一完蛋,这些武器顿时没了用场,李过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答应过左梦庚,务必要坚持到援军到来的,此时绝不能撤退。有几个小兵蹑手蹑脚的准备滑脚溜走,被他一刀砍翻,然后喝道:“谁敢逃跑,定斩不饶!”看到他血红的眼睛,就是兵痞也不免胆寒。

刘子光作为铁厂的前奴隶,自然知道锅炉在兵器上的运用,他当即命令贺人龙的骑兵冲锋攻城,贺人龙二话不说,驱动大军猛攻,可是冲到一半,忽然从城墙上射出大团的铁蒺藜,遍布在冲锋的必经之路上,战马猝不及防,最前的一波都中招倒下了,后面的收不住马蹄,也翻倒在地,城墙上再次发射弩箭,这回是长矛般粗细的脚蹬床弩,虽然不如蒸汽连弩的威力大,也够骑兵们喝一壶的。

看到弟兄们损失惨重,贺人龙心中不忍,可是打仗就是这样,没有不死人的,刘子光也心中着急,这船厂的防御太强大了,简直可以和利国铁厂媲美了,必须将其拔除,否则贻患无穷,他一边命令炮兵继续开火压制,一边恳切的对贺人龙说:“左军气势已丧,此时务必一鼓作气夺取城池,成败在此了。”

贺人龙何尝不知道造船厂的重要性,这里储存了大量的铠甲兵器以及重装备,攻下之后,只凭江对面的几万士兵是很难有所作为的,他心一横,亲自领兵攻了上去,效死营的炮火集中火力打击船厂的正门,两轮射击下来,城门终于被二十枚炮弹打开,城墙上的士兵们将床弩箭槽里的箭射完之后才发现存放箭矢的库房被炸塌了,他们已经没有力量抵御敌人的入侵了,李过却不这样认为,他操起一根长矛大喊道:“弟兄们,有种的就和贺人龙拼了!”流贼中不乏悍勇之士,看见将军都这样拼命了,一股豪情也涌上心头,拔出兵器和李过站到了一起,迎着汹涌而来的骑兵毫不畏惧。

造船厂的城门已经破了,这时候再想堵根本来不及,只能拿人往上填,幸亏船厂里有不少长矛,用来对付骑兵相当有效,贺人龙的骑兵终究比满清骑兵的素质差,连在马上射箭的本事都没有,只能冲上去拿马刀砍人,两边的人冲撞到一起展开了殊死的搏杀,刘子光在这边一边观望一边摇头:“水平太差了。”等一支烟抽完,城门的缺口居然还没易手,刘子光实在不能容忍了,丢掉烟头道:“弟兄们,该咱们上了。”说完操起一支上了刺刀的长铳走到了队伍的前列。

炮兵携带的炮弹不是很多,再说以后还有大仗要打,不能在这里消耗完了,所以他们干脆丢下大炮,全体上刺刀,跟着刘子光开始白刃突击。

几千人在造船厂的城门附近鏖战,但在刘子光看来就是乡间庄稼把式拿着农具聚众斗殴,别看叫得很响,但远没有达到惨烈的程度,和以前满清攻打济南的战斗烈度比起来差远了,基本上是各自为战,捉对厮杀,几乎没有像样的战术配合可言。

刘子光带领着三百火铳兵迅速杀过来加入战团,战局随之大变,一般来说肉搏战的交换比是一比一,尤其是这种战斗力接近的情况下,可是效死营手里的家伙可不是烧火棍,那是要人命的火铳,人家根本不和你肉搏,当胸就是一枪,任凭你穿着多厚的铠甲也是白搭,打不死也能把你打翻在地,再过来用刺刀狠狠的戳一刀,这谁能受得了啊,一个照面过去,李过的弟兄们就趴下几十个,那些不信邪的士兵顶着铁盾扑过去,可是人家还有手榴弹呢,前排的十来个人一起投掷手榴弹,把这些盾牌兵炸得人仰马翻,李过不甘心,亲自领人发动反冲击,硬是拿命往上填,效死营士兵把长铳一扔,掏出连发短铳连续射击,李过当场就中了一弹,子弹把山纹甲都打穿了,鲜血直冒,亲兵拼了命把他拉下来,苦苦劝道:“将军,快走吧,顶不住了。”李过杀红了眼睛不愿意撤退,被亲兵硬是拖走了,码头上还停着几艘船,他们跳上一艘,朝着汉阳方向开去,为了怕人追赶,顺手将其他几条船的缆绳砍断了,船只顺流而下,码头上是一条船都没有了。

李过一走,造船厂的抵抗立刻瓦解,当兵的再也没有战斗的意志,纷纷抛下武器投降了,刘子光和贺人龙的部队同时进入了船厂,贺军到处搜捕残敌,刘子光的人则到处寻找可以使用的机械设备和物资,刘子光从地上捡起一块带着铆钉的锅炉壁残片感慨地说:“铆接的就是不如焊接的结实啊。”这时忽然听到有无数人狂呼饶命的声音,抬眼望去,原来是贺人龙将俘虏们集中起来,让他们统统跪在地上要大开杀戒,难怪他生气,这次攻坚战死伤了他五百多个弟兄,马匹也死了不少,十个营打掉一个半营。

可是刘子光却不赞成杀俘,他立刻大声喝止了这种行为,因为这些俘虏里面有不少是造船厂的工匠,属于高级技术工人,难得的人才,怎么能随便杀掉呢。

贺人龙不清楚刘子光的身份,以为他充其量是一员千总,现在船厂已破,自己的大功已经到手,是时候拿点威风出来了,于是他不满的说:“本将杀几个俘虏算什么,尊官不会连这个都要管吧。”

刘子光道:“贺将军要杀闯字营的兵可以,造船厂的工匠不能杀,我统统要了。”

贺人龙大怒,刚才用蒸汽连弩大量杀伤他的部下的正是船厂的武装工人,他就是要找这些人算账的。”当下强硬道:“我就是要杀,你能怎样?”

刘子光道:“这些人我有用,我说不能杀!”

大家都是刚刚拼杀过一场血战的,情绪都不稳定,见两员主将起了争端,士兵们立刻刀枪相向,贺人龙的兵人多,立刻将效死营围住,可是效死营毫不畏惧,端着火铳形成刺猬状,其中足有十只火铳瞄准着贺人龙,只要刘子光一声令下就能将其打成马蜂窝,贺人龙知道这种武器的厉害,也觉得此时不宜内讧,刚想出言和解,刘子光先哈哈大笑起来,一派毫不在意的大将风范,于是贺人龙也跟着嘿嘿笑起来,两个人笑完了同时命令手下把兵器收起来。

“贺将军一心为部下报仇,子光非常佩服,不过这些工人确有大用,杀了他们这船厂就彻底废了,不如贺将军卖我个面子,我用一条命三百两买这些人命如何?”刘子光先提出了让步的条件,三百两一个人,实在是很合适的价格,与其杀了还不如当个人情卖给刘子光。

贺人龙不傻,立刻接受了这个提议,他指示手下将俘虏们甄别出来,闯字营的拉到江边砍了,工人们统统留下,其实这样一来也救了不少闯字营士兵的命,反正能换钱不如多换些了,所以一场杀俘活动虎头蛇尾的迅速结束了。

“将军名唤子光?不知道尊姓什么?”贺人龙客气的问道。

“免贵,我姓刘。”刘子光答道。

“原来是镇武侯驾到,人龙失礼了。”贺人龙这才想到原来此人是名闻遐迩的大明第一猛将,赶紧撩袍子下跪,刘子光当然是好言安抚。

码头上没有船,无法渡江追击,只能严阵以待,贺人龙告诉刘子光,左梦庚没有左良玉的手令很难调动对岸的军队,等到他们协调好至少得明天,现在已经是晌午,不如进城去见见湖广总督何腾蛟,顺便用些酒饭,刘子光欣然同意。

效死营留下一部分人继续搜寻有价值的东西,其他人跟随刘子光入城,同时也派人将车站上的侯恂、刘智君等人接到城里,代表朝廷正式接管武昌城。

第八卷 南方 第二十三章 热干面.生铁球

侯恂提心吊胆的等了半天,终于等到捷报传来说武昌已经易手,他赶紧换上官服,蹬上官靴,在贺人龙派来的骑兵护送下进入了武昌城。

何腾蛟忙的不可开交,武昌城被早上的战斗弄得乱七八糟,十余处地方起火,宵小之辈也趁机出来作乱,他手下没有兵,只能组织起家丁仆人,穿着官服到处指挥灭火拿贼,好不容易平息下来,又听说钦差入城了,赶紧忙不迭的去迎接。

接旨仪式在总督衙门的前院举行,看着一身泥水的何腾蛟,伤口裹着绷带的贺人龙,还有满身血迹硝烟的刘子光,侯恂不禁暗叹,这样的欢迎钦差的仪式算是本朝少有了,他取出圣旨,向众人宣读了一遍,大义是自己奉旨赈灾,地方官员军马都要配合云云,然后刘子光也拿出一份圣旨开始宣读,他的旨意内容是左良玉分裂国土,其罪当诛,正式罢免他平贼将军以及太子少保等一切头衔,湖广的军政大权交给何腾蛟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