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将南厂和大理寺辛辛苦苦整理出来的供词一把火给烧了,说明他已经赦免了贪官们的罪行,这如何不让贪官们心生感激,如何不让朝堂上的大佬们深深感到皇上的成熟与睿智。如果真把下面跪着的那四百九十个官儿都给砍了、发了,那京城官场的元气就伤了,没有个三五年恢复不过来,再说了,这其中有很多人是按例收的银子,并不是刻意勒索贿赂,如果他们把自己弄得一尘不染就在官场上混不下去的,所以很值得同情。

本来大佬们今天是憋着劲准备劝谏皇上从轻发落这些人的,他们生怕皇上重演当年洪武旧事,大肆杀戮大臣,伤害朝廷根基。可是皇上做的决定比他们的预期还要完美,听着大殿外一片喜极而泣的声音,大佬们互相交换着眼神,在袍袖子里暗暗挑着大拇指,称赞今上的贤明,朱由校看到这个场面也很满意,自得的晃着脑袋,心说黄先生真是高人啊,帮朕出的主意就是好。

唯一郁闷的是刘子光,准备好的台词一句也没捞着说,全被朱由校抢了风头,他原本打算充一回好人的,可是现在是没机会了,既然做不得好人,那就索性将恶人做到底算了,他出班奏道:“陛下,犯官之中有情有可原之人,也有罪大恶极之人,怎可一概赦免,这样一来岂不是助长了贪污的风气。”

朱由校道:“刘爱卿莫急,朕还没有说完,惩前毖后,不是说以往的事情就既往不咎了,这四百九十名犯官之中,贪污在十万两以上的,依旧由大理寺按律严办,贪污在十万两以下的官员交出赃款并处于十倍的罚金,然后按律判处相应刑期,只不过不用在监狱服刑,可以带着镣铐官复原职,也算是为朝廷尽力嘛,刑满之后才能解下镣铐,领取俸禄,刘爱卿以为如何?”

刘子光心想这一手却是玩得漂亮,他无话可说,只能敷衍道:“陛下圣明。”

看到刘子光吃瘪,钱谦益在对面暗暗地冷笑了一声,同时又欣慰地点点头:南雷先生果然是高人啊。

第九卷 讨伐 第三十四章 保外就医

皇上大赦贪官,终于平息了京城的惊恐之风,预料中的腥风血雨没有出现,看到的只是各部官员身穿官袍,脚上带着镣铐坐在堂上办公,各衙门的风气大变,再也没有人敢收受贿赂,就连衙门口的衙役也不敢随便敲诈百姓了,大家都盛赞皇上的仁慈圣明,说大明朝出了一位仁君,真乃万民百官之福。

并不是所有的贪官都被赦免了,一些罪大恶极,贪污数额巨大,草菅人命造成极其恶劣影响的官员还是要受到严惩,不过既然皇上的口风已经动了,大家就可以各显神通捞人了。

如今关在南厂诏狱里面的重要人犯已经转移到大理寺的监房,由三法司会审,南厂作为侦缉机关不再负责审理工作,只提供人证物证而已,事情交给三法司处理好过在南厂一千倍,起码能说上话了,高一飞、黄小田、还有马云都不是寻常人物,人脉深厚的很,高一飞本身就是都察院出身,而都察院又是三法司中比较重要的部门,自然会为院里出去的人开脱,而黄小田作为户部左侍郎,替东林党掌控着户部财权,自然会有些超级大佬不希望他出事,而且他被双规以后四不松口,拒不承认所有的指控,所以南厂也没掌握什么真凭实据。还有马云这位浙商的代表人物,手里掌握着几百万两资金,那都是浙商各个商会交给他运营的,严格来说,马云在江堤舞弊案中捞到的每十两银子中有五两用于行贿,有三两银子是分给浙商们的红利,只有二两是放进自己钱袋子里的。马云一出事,马家存在日升昌的银子都被封存了,浙商们还不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纷纷托人找关系为马云脱罪,光是浙江有名的讼师就请了七八个。

这些人来回奔走也不送礼,只是送上拜帖寒暄几句,其实大家互相都明白,现在风头紧,人情可以先欠着,等风声过去再补偿便是,皇上并不是非要杀这几个人的头,而是想借着这个事情恩威并施树立威信而已,杀人嘛,先前镇武侯不是从南洋巴达维把跑路的前上海总督程良珏和前市舶司提举陈子昂杀了便是,黄大人高大人马老板尽量帮他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先保住人头,然后再从长计议,最好能官复原职,实在不能的话,就蛰伏几年再说,反正以后机会多的是。

事情进展到这一步,搞得刘子光很郁闷,反腐反了几个月,最后居然还要不了了之,三法司不温不火的审着,皇上整天听黄宗羲讲古,连风火四轮车都不玩了,更没有兴趣去管案子的进展,南厂已经将案子移交,人家爱怎么审就怎么审,毫无干预的权力。刘子光已经渐渐意识到,站在自己对面的势力实在是太强大了,强大到连他镇武侯都无力对抗,和整个社会的既得利益阶层对抗,胜利的可能性真是微乎其微。

最离谱的是居然连已经定罪了的陈子昂也有人求情,据说刑部的死囚牢房里,每日都有贵人带着酒肉去看望这位曾经的两榜进士,大帅哥大才子呢,有历人士写的条子也递到了刑部,说陈子昂的案子比较复杂,需要重审,所以斩立决必须压后根据情况再定日子,这期间必须保证陈子昂活着不能出事。

然后陈子昂就得了重病,几乎要病死,为了保证他活着,刑部不得不将其暂时移出监房就医,只派两个牢子跟着,这两个牢子与其说是陈子昂的看守,还不如说是他的跟班,每天忙前跑后曲意逢迎,好酒好菜伺候着“重病”的陈老爷和一帮故旧谈天说地,吟诗喝酒。

陈子昂一个已经被判处斩立决的重犯都能过的如此滋润,这让老百姓怎么想,让百官怎么看我刘子光?上海这案子可是刘子光亲自办的铁案,如果不能得到严格的执行,将会对他的声誉有所影响,所以刘子光决定从这件事上再次入手,找回面子和公道。

镇武侯突然视察了刑部的大狱,说是要提审陈子昂,这下牢头们可慌了神,虽说镇武侯管不了他们刑部的人,但是弄丢了人家的人犯总也说不过去,那侯爷可不是好相与的角色,听说他家夫人都敢随便打死刑部门口的门子呢,到时候见不到人一生气还不当场就发飚弄死他们几个。

镇武侯可是管着南厂的,在他面前耍花枪等于找死,所以几个牢头乖乖地跪倒在地,向侯爷禀告了事情的经过:刑部有公文着陈子昂保外就医,他们也没办法,只好派员押送陈子昂到汤山温泉治病疗养。

刘子光道:“上海案可不是一般的贪污案,牵扯到谋反的大逆,这样的人犯岂可轻易放出,难道你们以为本侯管不到刑部就不能治你们个玩忽职守的罪么?”

牢头们赶紧磕头求饶道出实情,原来陈子昂以前做进士的时候交友甚广,尤其在京城这一代认识了不少青年才俊,现在这些才俊们个个手眼通天,有心搭救陈子昂,故有此一举,牢子们惧怕刘子光,但也惹不起这些人物,倘若贸然去将陈子昂抓回,定然也会惹上麻烦。

刘子光没和他们为难,说既然你们不敢去把人犯请回来那本侯就代劳了,正好五城兵马司有缉拿逃犯的职责,这件事就交给钟寿勇负责好了,钟参将现在已经是兵马司的指挥使,接了侯爷的将领之后,亲自点了三百兵丁,骑着快马去京城东面七十里的汤山拿人去了。

汤山是京城附近的一处名胜,因温泉而得名,已有千年历史,南朝萧梁时期就被封为御用温泉。温泉日出水十万斤,常年水温热烫,呈微黄色,透明度很好,没有臭味,而且泉水富含各种矿物质,经常泡澡对多种慢性疾病很有疗效。

值得一提的是,汤山泉眼附近的景色也很出众,绿树繁茂就不说了,还能看到许多结晶较好的天然矿物,有白、浅黄、灰白等色的菱形体方解石,还有浅黄、浅绿、淡紫的立方体或八面体萤石。这都是温泉水带到地面的沉淀物,称“泉华”。美丽多姿的泉华和能治百病的温泉吸引着历代达官显宦,文人雅士来此游览沐浴。光是京城大佬们兴建的别墅就有几十座,一不小心就会踏入不知道哪位高官的领地。

钟寿勇按图索骥,根据牢头提供的线索很快找到了陈子昂的藏身之所,这是一个极其雅致的院落,景色极好,淙淙水声令人心旷神怡,钟大人带领的三百兵丁如同闯进美丽花园的恶狼,气势汹汹的包围了这所庄子,可万没想到的是,居然在门口被人拦住了。

“你们是哪个衙门的?只不知道这是谁的庄子,竟敢来乱闯,还要不要命了?”一个带着瓦楞帽子的家丁气派十足的质问道。

第九卷 讨伐 第三十五章 大闹温泉

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这汤山温泉的哪一座别墅的主人不是达官显宦,门口的家丁们平日里迎来送往的也都是些场面上的人物,正所谓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见多识广的家丁们又怎么会把区区五城兵马司的人放在眼里呢。

五城兵马司的地位比较尴尬,论人马论装备不如京营的禁军,论权势不如两厂一卫,论职责范围也不如应天府、刑部这些衙门,纯粹就是京城治安大队,巡个夜,逮个盗贼,制止一下打群架什么的,最多敲诈一下沿街的商铺和犯事的小偷小摸,油水不是很大,所以一直不被京城有头脸的人所看得起。

但是今天杀到汤山温泉来逮人的这些兵马司的老总们可不比以往那些人,那可都是钟大将军的亲兵马弁,钟大将军是什么人,那可是红衫团和南厂都挂着职务的红人,他的亲兵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平时看人都是抬着头往下瞅的,没主动欺负人就是好的了,又怎么能允许这几个带着瓦楞帽子的狗奴才在自己面前装大。

不待钟将军下令,几根藤条就劈头盖脸的抽过去了,兵马司的是轻装部队,没有长枪大戟,只有腰刀铁尺和棍棒藤条,藤条三尺多长,既能当马鞭又能抽人,效果非常理想,几声破空声之后,别墅门口的家丁们就被抽的满脸是血,瓦楞帽子也掉了,刚想掉头往回跑就被马上窜下来的兵马司士兵扑住,按在地上拿链子锁了,其余人马迅速跟进,冲进了温泉别墅。

别墅极其雅致,桃林,竹林,竹木搭建的小楼,还有茵茵草地和五彩斑斓的泉华,身穿纯白色绸缎长袍的俊美小童赤着脚端着茶盘、水果站在雾气飘渺的温泉池子边,除了淙淙水声就只有树上的鸟鸣,真是宛如仙境一般。

可是这雅致到了极点的好地方居然闯进来一大群粗俗不堪的丘八,皮趟底的靴子粗暴地踩在春天柔嫩的草地上,娇艳的桃花被野蛮的折断,穿着白袍子的小正太们也被大兵极其粗野地踹到了一边。

池子里正有几个年轻俊美的青年在泡澡,温泉泛起的热气中隐约能看见他们白嫩的皮肤,乌黑的头发,还有一张张俊朗而又惊诧的面孔,显然这群大兵的到来严重破坏了他们的雅兴,一个青年愤而起立,潇洒地披上一件白绸袍子,头发很随意地用白色丝带扎在一起,指着这群大兵质问道:“尔等何人,胆敢擅入民宅?”

看他的气度不像是一般人,当兵的们也就没敢拿藤条打人,钟大将军摇摇晃晃从后面走过来,斜眼看了一下这个小帅哥,心底暗道好一个俊俏的后生,便客客气气地说:“本官奉命捉拿逃犯陈子昂,你若是识相的话就赶紧把他交出来,否则咱们动手搜查不免大破什么坛坛罐罐的,岂不大煞风景。”

“哼,陈子昂是刑部办过保外就医的,你们凭什么捉他,白纸黑字在此,睁开你的眼睛看看!”那帅哥从池子边的鹿皮袋子里取出一份公文递给钟寿勇。

哪知道钟大将军不识字,居然把公文给拿倒了,那帅哥看见不免冷笑一声,讥讽道:“这位将军,要不要我念给你听啊。”

钟大将军是山里猎户出身,斗大的字不认得一箩筐,人家已经在努力学习了,参加了红衫团的识字班,可是公务繁忙时间有限,至今也没学会几个字,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提他不认字的事情,如今这位帅哥触到了钟大人的禁脔,还不让他火冒三丈啊。

刺刺两声,刑部的公文就被钟大人撕成了碎片:“现在你没有了吧?马上给老子交人!你们这几个家伙也逃不了干系,包庇窝藏钦犯,罪不容恕,都给我锁了!”

“且慢!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和他们没关系。”水池里又站起一人,端的是貌比潘安,长发披肩,削肩膀,丝毫没有肌肉的胳膊和胸部,如同女子一般精致秀丽的五官,个头不高也不矮,腰间围了一条白色的毛巾,能看见丝毫没有赘肉的细腰和两条长腿,正符合眼下流行的审美标准,看的兵马司的丘八们忍不住在心里惊呼:好一个漂亮的兔爷!

“我就是你们要找的陈子昂,要抓要拿随你们,但是不要碰我的朋友们。”兔爷说的是一口江南软语,很是好听。

“你小子就是咱们侯爷从南洋逮回来的贪官啊,看不出来还有几分胆色,来人啊,给我锁了!”钟寿勇喝道。

“我看谁敢在这里撒野!”先前那个俊朗青年忽然发飙“你这厮着实胆大,居然敢撕刑部的公文,执法犯法罪加一等,陈子昂生病保外就医凭什么要抓,再说了,就是抓也轮不到你,刑部自有公差,你们算哪一路?”

“唐公子你不要说了,和这些人讲不清道理的,他们一定是镇武侯的人。”陈子昂倒是个聪明人,一下就想到了刘子光的黑手。

“不行,今天既然我在这里,就绝对不容许他们把你带走!”唐公子倒是有几分英雄气概,双手叉腰挡在钟寿勇面前,以为能拦住这个凶神,可惜他遇到的是向来以不讲理闻名的钟大人,唐公子的小胸脯刚挺起来就挨了一记穿心腿,直挺挺的飞进了温泉池子溅起一片水花。

“全锁了,按窝藏罪论处!”钟寿勇一声令下,士兵们如同老鹰捉小鸡一样,将池子里这些青年尽数捉住,连衣服也不给他们穿,就这样锁进了囚车,可怜这些在京城文化圈颇有些名气的青年们毫无还手之力,如同狗一样被套上了锁链,别墅里所有的人都没能跑出去,家丁和小童全被集中起来关押,别墅被贴上五城兵马司的封条,当作罪证被封存起来。

不过钟大人却没有立刻离开,他东瞧瞧西瞧瞧,以他一个猎户的眼光对别墅进行了一番评论:不错,比京城的澡堂子好多了。小的们跑了七十多里路来捕人也算劳苦功高,不如就此赏赐他们一下。

“小的们,都脱了衣服下去泡泡,这可是达官贵人们才能享用的温泉,听说能治百病呢,尤其是张老三李老四你们几个狗日的身上有花柳病的,都给老子下去泡泡。”

钟大人一声令下,士兵们顿时欢蹦乱跳起来,除了看押人犯的十几个人之外,都扒了衣服跳进温泉池子胡闹起来,岸边放着的水果、樱酒,橘糕也被他们毫不客气的享用了,几个身上有花柳病的兵痞子最后才进入池子洗了一通,等他们折腾完,这座雅致的温泉别墅已经完全变了摸样,在三百名粗俗不堪的大兵蹂躏下,草皮全毁了,桃花全折了,温泉水也变臭了,要是被不知道真相的群众看见,还以为刮过龙卷风呢。

钟寿勇不知不觉间就闯了大祸,他哪里知道自己祸害的是钱谦益的别业,抓的是钱谦益的禁脔唐唐,还有京城文化圈知名的几位公子,事发之时定然会掀起轩然大波。

皇上赦免了一大批贪官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可是还有一批罪大恶极的首要分子没有判决,这些人正忙里忙外奔走的欢,妄图打通关节从轻发落。刘子光可乐意了,如果说自己忙和了这么许久连一颗人头都没砍,那以后谁还怕自己啊,所以在高一飞、马云等几个人案子他必须紧紧咬住,决不能容许轻判。

一边有人跑关系说情,一边有人紧盯着不放,三法司那些官儿的日子也不好过,得罪了哪边他们都不愿意,不过权衡之下还是镇武侯那边更可怕一些,这不,已经有两个刑部的官儿因为给陈子昂开了保外就医的文书而被南厂请去喝茶了,想来想去大家都觉得犯不上为了袒护几个过气的贪官而得罪刘子光这尊瘟神。

官场上的事情很复杂,刘子光到现在也没掌握其中的精髓,各种乡党、朋党、同年、利益集团之间错综复杂,总之整个官场就是人际关系网,没有丰厚的人脉根本办不成事情,除非你把所有的关系链统统打破再重新建立新的朝代,刘子光自然做不到这一点,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快刀斩乱麻,管你有什么关系,只要不合我的意,就一刀下去解决了你,他对付三法司就是这个态度,你敢轻判我就办你,看你是要命还是要人情。

钟寿勇深得刘子光的真传,他去抓捕陈子昂的时候也知道对方肯定有实力强大的人包庇,可是如果畏首畏尾就办不成事情,还不如来硬的,管你什么人呢,只要不是当今皇上就不怕,侯爷能罩得住!

第九卷 讨伐 第三十六章 断背山

钱谦益震怒了,汤山温泉逃回来的下人向他报告了这件事,刘子光的人闯进他的别业他可以容忍,因为那毕竟是自己匿名置办下的,兵马司的丘八们蹂躏了别墅的雅致美景他也可以谅解,毕竟当兵的都是粗俗不堪地,悍然抓走陈子昂也没什么,毕竟小陈身上的案子太大了,唐唐也只是敢背着自己给齐振铭打了招呼才办了保外就医的,但是他们居然抓了唐唐!这就是绝对不可容忍的了。

唐唐是爱称,这位风度翩翩的佳公子大名叫做唐镜晓,南京人士,家境一般,自幼喜好游山玩水,吟诗作对,十四岁的时候就中了秀才,十六岁中了举人,但是后来考进士的时候被人!顶了名额,从此远离科考,只谈风月。唐镜晓和陈子昂是同年的举人,两人又都是貌比潘安的美少年,刚开始的时候互相敌视,后来发现原来彼此就像是对方的影子,此后两人便双宿双飞,大江两岸到处留下他们亲密无间的身影,爱的可谓如胶似漆,死去活来。

再后来因为唐镜晓写诗讽刺了朝政被锦衣卫拿了,陈子昂到处求告无门,绝望之时正好遇到进京办事的上海道总督程良珏,一见之下惊为天人,程总督许诺营救唐镜晓,但代价是陈子昂必须做他的蓝颜知己,陈子昂呆坐了三日,最后终于答应了程良珏。

当唐镜晓从锦衣卫的死牢中放出来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奔到他和陈子昂租住的小客栈,可是已经人去楼空,连只言片语都没有留下,客栈老板告诉他陈公子跟着上海总督的车驾走了,唐镜晓闻言如遭雷击,他恨!恨这个腐朽肮脏的世界,恨那些贪慕荣华的负心人,刚从死牢中放出,身无分文,心上人又投入他人的怀抱,心如死灰的唐镜晓走出小客栈,在秋日南京城绵绵不绝的雨中漫无目的的走着,最终来到了秦淮河畔,望着悠悠河水,唐镜晓没有一丝犹豫就跳了进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躺在一艘船上了,身上盖着温暖的被子,一双同样温暖的目光看着他,唐镜晓顺着目光看过去,救了他的是位相貌英俊风度翩翩的中年文士,手边摊了一张纸,上面写了几行字:门外天涯迁客路,桥边风雪蹇驴情,耦耕旧有高人约,带月相看并菏锄。

从诗句中的意境可与看出这也是一个失意的人,正所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乌篷船的油布船舱被秋雨敲打的砰砰作响,秋风秋雨愁煞人,这样的环境下,唐镜晓心道罢了,我就跟随此人同去吧,离开南京这座悲情的城市。

后来才知道此人正是新近被罢官的钱谦益,钱谦益当年虽然只是翰林院编修,但已经名动天下,被称为江左三大家,最著名的还是他家的藏书,数以千计,而且有许多的孤本,唐镜晓跟随钱谦益来到他常熟老家之后,钱谦益特地为唐镜晓建了一所红豆轩供他居住,此时的唐镜晓还沉浸在思念陈子昂的情愫当众,不过在钱谦益无微不至的照顾下,两颗心渐渐的靠在了一起…

钱谦益和唐镜晓的交往是秘密的,因为这个时代虽然流行男风,但都是戏子、娈童之类,权当玩乐而已,钱谦益和唐镜晓之间的感情却是真挚的,也是排他的,钱谦益一直没有后代,就是因为他根本对女人没有丝毫兴趣,是个实实在在的背背爱好者。

再后来钱谦益再度出山担任礼部侍郎,表面上当着朝廷的官,背地里组织着东林党的活动,为了掩人耳目造成声色犬马的假象,他又迎娶了秦淮名妓柳如是,柳如是进了钱家门以后,一天都没有和老钱睡过,只是红粉知己而已,而唐镜晓和钱谦益的事情也被隐瞒的很严密,寻常人根本不知道。

此时陈子昂也已经在上海道衙门里担任了一个小官职,名义上是程良珏的文书,实际上则是他的玩物,程良珏和钱谦益不同,他是典型的双性恋,男女通吃,不但霸占了陈子昂,还娶了陈子!!昂的姐姐作为妾室,不过此人还算有良心,对陈家照顾有加,陈子昂有功名在身,人有聪明上进,很快成为程良珏的左膀右臂,担任了上海市舶司提举的职务,从此沉沦下去,想方设法的贪污捞钱。

唐镜晓无时不在关注着陈子昂的消息,他通过钱谦益终于打听到了当年自己从死牢中被赦免的秘密,原来竟是程良珏的人情,代价就是陈子昂!知道了隐情的唐镜晓痛哭流涕,但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陈郎是路人,他有程良珏,自己有钱谦益,同样都是割舍不下的感情啊,所以他还是选择了回避,一直没有和陈子昂联系。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终于发生了变化,刘子光这条疯狗窜到上海乱咬一气,居然把程良珏和陈子昂都掀下来了,幸亏程良珏机灵,关键时刻带了陈子昂跑路,逃到万里遥远的南洋去避难,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唐镜晓整日念佛为陈子昂祈祷,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可是那天杀的刘子光居然又追到南洋,不惜和荷兰人开兵见仗,也要把陈子昂给引渡回来。

荷兰人战败,程良珏和陈子昂被押回南京,从陈子昂被解进京的那一天起,唐镜晓就开始多方筹措救人了,陈子昂曾经救过他一命,现在轮到他救陈子昂了,可是钱谦益对救人的事情并不积极,他说这个案子太大无法干预,还是唐镜晓自己疏通各方关系,从刑部搞到了保外就医的文书,将陈子昂救了出来拉到汤山温泉去疗养,还请了一帮青年才俊相陪,可惜好日子还没过上两天,就又被刘子光的走狗逮回去了,这次连唐镜晓也没能幸免,一并被抓了去。

唐镜晓和陈子昂的事情钱谦益知道,他也不在乎,因为他知道经过这些事情唐唐的心是在自己这边的,即使总是想着搭救陈子昂也是出于报恩的心理,如果陈子昂犯的案子不是太大自己倒是愿意帮他一把,可是陈子昂这小子可是跟着程良珏兴兵作乱犯的不是一般的罪行,这个忙爱莫能助啊。

直到汤山温泉别业的家丁跑回来报告,钱谦益才知道唐唐居然背着自己做下这么大事情,真搞不懂他怎么有这么大能量买通刑部的人办来保外就医的手续的,不过现在没时间考虑这个问题了,最紧要的是赶紧把唐唐搭救出来。

这件事情很棘手,因为唐镜晓和陈子昂这个钦犯搅在一起,而钱谦益又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个唐镜晓的关系,所以不能亲自出马,再说了,刘子光那厮可不是好相与的,纯粹是个泼货,要是让他知道自己这么担心唐镜晓,还不当成个棋子来使用,所以必须三思而行,首先要确定的是他们关在了什么地方。

钱谦益的情报网也不是吃素的,锦衣卫里有一部分人专门听他差遣,很快就报上来情报,陈子昂已经被关回刑部大牢,而涉嫌窝藏逃犯的唐公子和其他几位公子都关押在五城兵马司的拘押所里面。

五城兵马司并没有自己的监狱,有的只是短期拘留性质的拘押所,这里面大奸大恶的犯人没有,只是关押打架斗殴的地痞流氓,唐镜晓这般细嫩的公子哥落到里面很难有好果子吃,搞不好的话还会被人菊爆!

这可是钱谦益不能容忍的事情,他赶紧派自己的心腹——锦衣卫千户仇武带人去五城兵马司的拘押所捞人,这仇武可是个厉害角色,当年带着锦衣卫和南厂硬抗过,本人的武艺也不差,在京城小有名气,锦衣卫和五城兵马司的关系尚且算是良好,料想那姓钟的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人犯和仇武为难。

仇武带着一队锦衣卫快马赶往五城兵马司,到了以后却被不客气的拦在了外面,连茶水都没有一杯,还被告知钟指挥使正在午睡不便打扰,仇武虽然是锦衣卫的人,但只是个千户,衔级要比钟寿勇低一些,这让他很不高兴,因为历来锦衣卫都是见官大三级的,这个姓钟的居然敢如此怠慢自己,定然是看不起他们锦衣卫。

这话没错,钟寿勇可是做过南厂参将的,南厂和锦衣卫的过节虽然没有和东厂那么深,但是也有几条人命在里面,这个仇岂能轻易了结,听说锦衣卫有人来访,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摆谱不理,杀一杀对方的气焰。

仇武扶着绣春刀的刀柄在兵马司衙门口走了几圈,忽然一眯眼,跳上马就走,他不等了,直接去拘押所提人,还就不信了,堂堂锦衣卫能被区区五城兵马司难为住。

第九卷 讨伐 第三十七章 兵马司VS锦衣卫

五城兵马司的拘押所就在衙门附近,是一个简陋的大院子,屋子都装了铁棂子和大锁,用来关押犯人,院子里还有些站笼,是用来惩处不听话的凶犯的,看守拘押所的兵士人数不多,都是些老弱残兵,装备也很差劲,很多人连腰刀都没有,就是一根水火棍而已,两个五十多岁的老兵正半倚在门口拄着水火棍晒着春天的太阳呢,突然被一阵人喊马嘶惊醒。

数十骑锦衣卫已经来到拘押所门口,一水的褐色战袍,腰间悬着绣春刀,为首一人穿飞鱼服,头戴乌纱,利索的翻身下马,径直走了过来,两个老兵赶紧换上笑脸搭讪:“爷,您这是…”话还没说完,已经被飞鱼服后面的两个锦衣卫一把揪开,那穿着飞鱼服的千户头也不回的走进了拘押所,锦衣卫们留下几个人把守门户,看管马匹,其余的人跟着千户闯进了拘押所。

仇武趾高气扬的走进了拘押所的大门,一手扶着绣春刀的刀柄,一手拿着马鞭,,在院子当中站定了,也不说话,自有手下扯着嗓子喊道:“有喘气的滚出来一个!”

锦衣卫欺负五城兵马司是天经地义的,看见有上官来到,拘押所的管营赶紧连滚带爬的跑出来,跪在仇武面前道:“大人驾到有何吩咐?”

“赶紧把昨天被你们从汤山温泉抓来的几位公子放出来,敢和本官打马虎眼,仔细你的孤拐(腿)!”仇武厉声喝道。

“大人您是不是记错了?昨日拘押所根本就没有送来任何人犯,更别说什么公子了。”管营小心翼翼地赔笑道。

仇武最不喜欢人家骗他,听了管营的狡辩不免勃然大怒,一记穿心脚踹在他的心口,将其踢出去一丈多远,然后一挥马鞭喝道:“给我搜!”

五城兵马司的地位不如锦衣卫那么高,但也不是任人宰割的软柿子,看到管营大人被人打了,几个士兵忍不住冲上去拦住锦衣卫,可是他们势单力薄,怎么拦得住精锐的锦衣卫番子,两下就被打翻在地,锦衣卫们粗暴地从兵马司士兵腰带上抢下牢房的钥匙,挨个的打开牢房检查有没有他们要的人,可是将拘押所搜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钱阁部要的人。

仇武眉头一皱,心道这管营说的倒是实话,悻悻地一挥手:“咱们走!”此时从门口传来一声惨叫,只见两个锦衣卫象断线风筝一样飞进来,摔到院子里口吐鲜血,看样子不知道断了几根肋骨,接着是一个凶神恶煞的声音道:“打了老子的人就想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原来是钟寿勇接到禀告,带着一群官兵来增援了,他手里拿着一根藤条,硕大的身躯如同巨灵神一般站在门口,身后是同样彪悍的一群大汉,个个横眉冷对,手里不是棍棒就是铁链。

仇武不为所动,冷冷道:“钟大人得罪了,本官奉命找人,你的手下不配合,无奈之下只好动些粗的,你要是不满尽可以找我们锦衣卫指挥使理论,现在本官没有时间和你打屁,还有要事办理。”说着就大模大样的走上去,他满意为以自己的威风,走到门口这些人自然会被震慑而不由自主的让出一条路来,哪知道人家根本不甩他,如同一面人墙一样纹丝不动。

仇武身后的锦衣卫们也凑上上去,卷起袖子,挺起胸膛和钟寿勇带领的五城兵马司官兵眼睛对眼睛,胸膛对胸膛的对峙起来。

长久以来,锦衣卫的地位一直远高于五城兵马司,兵员的素质也远超他们,十个兵马司军士都未必能打过一个锦衣卫,所以兵马司众人在心底里是很惧怕锦衣卫的,对峙之下不免气短,很多人不敢和锦衣卫骄横的目光对视,含含糊糊的躲闪着,脚底下也有点发软,要不是钟大人带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副将在中央撑着,恐怕其他人已经溃散了。

五城兵马司最早是太后的嫡系,兵员来源很繁杂,大多是禁军淘汰的兵员或者京城附近招募的青壮,还有些就是城里的闲汉们,素质普遍较差,后来被刘子光塞进去很多山东籍的新兵,气象才为之一新,李岩掌兵讲究的是稳妥不出乱子,五城兵马司恪守本分,不好勇斗狠争权夺利,在京城军界算是有了一点进步,后来李岩被东林党弄到山东去了,五城兵马司里很多山东籍士兵也被置换出去,同时塞进了许多江北招募的新兵,兵马司的整体素质再一次下降,直到钟寿勇接手以后也没有好转,再从山东招募新兵已经不合时宜了,只能训练好当前的这些士兵们。

钟寿勇带兵和李岩截然不同,他是个张飞李逵式的粗放人物,但是粗中有细,为人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粗鲁,平日里他喜欢和当兵的打成一片,没有上下之分,凡是兵马司的士兵都是兄弟,一起喝酒一起吃肉,甚至搜刮来的银子也从不私吞,而是拿出一部分发给家境贫困的士兵,这种带兵方式很得士兵们的爱戴,钟寿勇虽然执掌兵马司时间不长,但威信极高。

一只绵羊带领下的一百只狮子未必能打过一只狮子带领下的一百只绵羊,这就是领袖的力量,将是兵的胆,看到自家主将雄赳赳的站在那里毫不退让,士兵们又重新挺起了胸膛,对着锦衣卫们怒目而视,,哼,别看你们锦衣卫横,也不瞧瞧咱们兵马司的后台是谁,那可是南厂和镇武侯!

“老子不和你废话,打了老子的人就得给个说法,你要是不给老子一个说法,老子就给你一个说法!”钟寿勇低头瞪着比自己矮上五寸的仇武,冷冷道。

“你要什么说法?”仇武抬起头毫不退让的盯着钟寿勇的眼睛道。

“官场上那一套官司我不和你打,老子就知道自家兄弟被你打了,要不然你们让老子打一顿了事,要不是每人赔一万两银子的伤药费,这事就算了结。这两样你选一样吧。”

“那我要是两样都不选呢?”仇武心说你这纯粹是讹诈,这一套对付街上的小贩还可以,对付锦衣卫不是自找难看么。

“你不选老子就帮你选,本来是二选一的,老子帮你全选上!”

一来二去的话里就开始夹枪带棒了,两边都不是善茬,渐渐的空气更加紧张,两帮人挨的更近了,鼻息几乎都能喷到对方脸上去了。

俗话说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仇武就是介乎于楞和不要命之间的角色,别说是五城兵马司了,就是南厂来了他也不怕,所以根本不理睬钟寿勇的威胁,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没必要再打嘴仗了,可以升级为斗殴了,他一侧肩膀就撞了过去,仇武武功很强,这一撞带着千斤之力,他个头比钟寿勇矮许多,所以肩膀撞到的位置正好是对方身体中央两块胸肌之间,这里是大量神经丛集中的地方,重击之下可以导致昏迷,钟寿勇的反应速度也不是盖的,身子一歪,脚下一绊,借力一拽就想把仇武甩出去,仇武何等人,立刻就收了肩膀,伸拳打将过来,两人战做一团。

看见老大动手了,下面的人也立刻开打,锦衣卫来了三十号人,全都是拳棒好手,抢了兵马司的水火棍一阵猛打,将他们打的落花流水,要在以前这场架就算到此结束了,因为五城兵马司都是些胆小鬼,稍微失利就会全线崩溃,这是这回却出乎了锦衣卫们的意料,兵马司众人越战越勇,被打趴下了还站起来接着打,就被打晕了立刻有人接着顶上来。

刚开始的时候锦衣卫堵在门口,兵马司的优势兵力得不到发挥,被他们占了便宜,可是到后来兵马司的爷们都从围墙外跳了进来,兵力对比发生巨大变化,几乎是五六个人打一个,而且后续兵力还在源源不断的到来,好在双方都算克制,只是用拳头和棍棒斗殴,没有抽刀子对砍,要不然现在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人了。

要论武功,钟寿勇是不及仇武的,可是论起蛮力,仇武就不如钟寿勇了,俗话说一力降十会,再精妙的武功遇到大力士也是白搭,所以一身精湛武功的仇武根本施展不开,院子里人太多,也不能闪转腾挪了,就只好和钟寿勇硬碰硬的拿拳头对锤,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很快他就被打的一脸是血,仇武心想这不是办法,虚晃一枪吸引了钟寿勇的注意力,然后大喊一声:“撤!”率先跳出了拘押所的大门。

锦衣卫们确实都是精兵,水火棍抡的泼风一般,也不知道打倒了多少兵马司的士兵,可是对方的人太多了,怎么打也打不完,这样下去迟早累垮,正发愁呢,千户大人下令突围,他们便纷纷舞着水火棍向门口冲去,对方也不阻拦,任由着他们冲出了大门。

一出拘押所的大门,这三十名锦衣卫才真的傻眼了,整条街满满当当全是无成兵马司的官兵,足有上千人,而且是全副武装的,刀枪棍棒还有嗷嗷叫的狼狗。锦衣卫们下意识的将绣春刀抽了出来,围成环形护住了千户大人。

见他们抽刀,兵马司阵中一声令下,数百张弓弩从阵中举起,箭矢闪着寒光瞄准了他们,只等号令一下,便能将这些人射成马蜂窝。

这时候钟寿勇擦着下巴上的血迹从大门里走了出来,冷笑道:“千户大人,现在是不是很后悔没有二选一啊?”

第九卷 讨伐 第三十八章 拯救唐唐

仇武依然是面无惧色,当年面对南厂的火铳他都没打怵,何况这些小小的兵马司士兵呢,借他们两个胆子也不敢动刀动枪,他猜得很对,五城兵马司是不敢轻易宰了他们,但是并不代表不会狠揍他们一顿。

钟寿勇一招手,前排的一百名士兵举着高大的盾牌就压了上来,队形非常密集,高大的木头盾牌足有一人高,正面蒙了兽皮缀了铁钉,一看就不是五城兵马司的标准装备,而是从红衫团借来的玩意,一百面盾牌如同一堵墙般从三面压上来,将锦衣卫们堵在墙角,任凭他们功夫再高也冲不出去,渐渐的包围圈越来越小,从包围圈后面飞出了雨点般的黑影子砸在锦衣卫身上,把他们砸的鼻青脸肿叫苦不迭,定睛一看原来这些黑影都是沉甸甸的大青砖,五城兵马司的人很有意思,不用刀枪不用弓箭,拿转头砍人。

这些砖头都是从附近一处工地上拿来的,青砖不同于红砖,个大分量又重,要不是锦衣卫们都是练过的,这会儿指不定砸死几个呢,就这样还是把他们砸的毫无还手之力,然后盾牌闪开,露出一根根水火棍,噼里啪啦就是一阵乱打,打完之后士兵们哗啦一声退后,只看见墙边躺了一群锦衣卫,基本上没有完整的了,个个满头是包,满脸是血,身上的褐色官袍烂成一条一条的,绣春刀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就连艺高人胆大的仇武仇千户也不能幸免,乌纱帽飞了,飞鱼服褴褛不堪,心窝部位还有一个清晰的脚印,仇千户太拽,所以挨的板砖也最多,饶是他武功高强也防护不住这样的打击,已经有一条胳膊脱臼了。

此时从拘押所里走出十几个同样鼻青脸肿的士兵,他们都是被锦衣卫殴打成这样的,没想到报应来的这么快,一刻钟之后打人者就变成了被打者,而且伤得还更重些。

“看看,这就是欺负我们五城兵马司的后果,我管你是什么厂什么卫的,打了老子的弟兄拍拍屁股就想走,哼,没门!”钟寿勇拍拍巴掌道,那些挨打的士兵看到指挥使大人如此照顾他们,为了给他们出气不惜殴打了锦衣卫,一个个感动的跪了下来:“谢钟大人恩!”

“弟兄们听好了,你们都是钟寿勇的弟兄,欺负你们就是欺负我,欺负我就是镇武侯,咱们有侯爷撑腰,谁也不怕,以后再有人欺负你们,直接拿棍子给我打,照死里打!打出事来我担着!听见了没有?!”

听到钟大人这么提气的话,在场所有士兵都感到脊梁直了,底气足了,他们齐刷刷的吼道:“听见了!”一时间士气大振。

“小的们,打也打了,现在把他们这些龟孙子给我拿链子锁了,关到笼子里去,叫他们锦衣卫的指挥使赔了伤药费再放人。”钟寿勇一声令下众军兵抖开锁链就要拿人,只听一声怒喝:“谁敢过来?”原来是仇武仇千户将绣春刀抽了出来,明晃晃的刀锋趁着他血糊糊的狰狞面孔,很是吓人,看他的架势,是准备拼命了。

说来也是,堂堂锦衣卫的千户怎么能让人活捉呢,对方如果是南厂那样的强横单位也就罢了,偏偏只是一贯以软蛋闻名的五城兵马司,这事传出去锦衣卫的脸往哪放,而且对方说要让指挥使大人来亲自提人,这个脸皮可就真丢大了,直接关系到仇武的职业生涯,所以仇武决定拼个鱼死网破,即使死也不能丢人。

见他摆出顽抗的架势,钟寿勇一努嘴,又是几十块青砖举起来准备往仇武身上招呼,此时传来一阵开道锣响,原本排的严严实实的士兵们分开一条大路,露出几面描金黑色净街牌子来,上面写着肃静回避和内阁大学士、吏部正堂的字样,原来是当朝第一文官,内阁首揆钱谦益钱阁部到了。

钱谦益的名头太响了,就连镇武侯都得让其三分,他老人家来了自然大家伙要给面子,连蛮横的钟寿勇都不得不收起嘴脸,一溜小跑过去回事。

钱谦益在轿子里端坐着并不下来,慢条斯理地说:“本官进宫面圣正好路过此地,听闻兵马司大举出动,特来一观,不知道钟将军抓得是哪路的贼人啊?”

钟寿勇恶人先告状:“回禀钱阁部,并非什么贼人,乃是锦衣卫的几个兵痞喝醉了酒来闹事,把我兵马司拘押所都给砸了,犯人放跑无数,军士也被他们殴伤,末将前来阻止也被打伤,大人您看,末将的手都肿了。”

“大人冤枉!末将接到报案,说是几位官宦人家的公子在汤山温泉踏春之时无端被五城兵马司的人捕去,所以特来查个究竟,没成想他们不但把人藏起来,还殴打末将,请大人为咱们做主。”仇武看见钱谦益的仪仗到了,赶紧跑过来诉苦。

钱谦益眉头一皱:“钟将军未免忒孟浪了些,动用上千人马围殴锦衣卫,这简直就是兴兵作乱了。”

按理说此时钟寿勇已经跪下口称有罪,请钱阁部恕罪才是,可是人家大大咧咧的根本不甩钱谦益,依旧在强词夺理:“钱阁部,咱们只是自卫还击而已,何罪之有,你是没看见仇武打我们的人那个狠劲…”

他呱唧呱唧说个不停,弄得钱谦益预备好的台词都没办法说,听了一会实在听不下去了,沉声喝道:“够了!打人的事情姑且不论,本官问你,汤山温泉属于江宁县辖区,如何轮到你五城兵马司去捕人,听说抓的都是有功名的举人秀才,难道你钟将军不知道本朝的规矩吗,你越界执法,擅捕举人,你以为五城兵马司姓钟啊!”

话说得很重,已经不符合钱谦益一贯温文尔雅的风度,因为他确实动怒了,唐唐在拘押所过了一夜,不知道被那些粗野的汉子折磨成什么样呢,自己派了锦衣卫来解救,居然搜遍了拘押所也找不到人,这更让他焦急万分,普天之下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让钱谦益急成这样,除了唐镜晓。

钟寿勇耸耸肩膀,对钱谦益的指责不以为然,他并不知道钱谦益“顺路”过来的动机,还以为是锦衣卫故意找茬打架呢。

不过接下来钱谦益的话让钟寿勇心中一动:“本官问你,昨日从汤山温泉抓来的书生关在何处?”

钟寿勇顿时明白了,钱大人特地路过此处,或许不是为了锦衣卫被打之事,而是为了那几个白白嫩嫩的书生,这可麻烦了,这几个书生确实不在拘押所里,而是被镇武侯一纸手令给提走了…

“回钱大人,那几名书生涉嫌机密大案,被南厂提走了。”钟寿勇知道自己不能和钱谦益硬抗,只能如实交代,死撑着不说一点用处都没有,说不定还会坏了镇武侯的计划呢。

唐唐居然被刘子光提走了,钱谦益被这个消息打击的说不出话来,他眼前浮现出一幅画面,淫笑着的刘子光压在痛哭流涕的唐唐身上肆无忌惮的蹂躏着,发泄完兽欲之后又让一大群大汉扑上来继续摧残唐唐,想到这里钱谦益实在忍不住了,努力控制着面部肌肉不至于发抖,尽量用平静的声音对手下说:“起轿进宫。”

钱谦益知道自己不能亲自去南厂衙门要人,他去了只能更加恶化事态,现在能做的只有进宫面圣,让皇上给刘子光施加压力以便放人,想必皇上这点面子还是会给他的。

轿子到了午门,钱谦益递了本子进去,不多时就获准进宫,匆匆忙忙来到乾清宫,正好在宫门外遇到了黄宗羲,黄宗羲是唐镜晓的好友,又是钱谦益推荐进宫的,是知道钱唐二人之间感情的几个人之一,听说了唐唐的事情之后便和钱谦益一起进殿向朱由校诉说,就说是黄宗羲的表弟被刘子光抓了,希望皇上能下旨赦免,皇上正宠信着黄宗羲呢,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当即让秉笔太监写了个手谕用了自己书房的图章,交给黄宗羲让他拿着去南厂提人。

朱由校的手谕不算是正规圣旨,但对刘子光来说还是很管用的这个泼货油盐不进,普天之下只给皇上面子,黄宗羲和钱谦益拿了手谕谢了圣恩,迅速赶往南门外的南厂衙门。

刚到南门附近,钱谦益一直被焦急和愤怒燃烧着的脑袋才清醒下来,心想刘子光这货虽然泼,但决不是头脑简单之辈,绝不可能在这个当口激怒自己,把东林党完完全全放在对立面上,针对唐唐施暴对他来说没有一点意义。想到这里钱谦益决定不亲自去南厂提人了,而是请黄宗羲过去交涉,自己回府静候佳音。

轿子到了府门口,管家过来低声道:“老爷,唐公子来了。”钱谦益心中一凛,赶紧下了轿子,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后院书房,正看见一身白衣的唐镜晓手里拿着折扇,坐在椅子上和柳如是叙话呢,浑身上下看不到一丝被虐待过的痕迹。

第九卷 讨伐 第三十九章 平衡

书房里没有外人,钱谦益也顾不得许多了,疾步上前将唐镜晓拉起来上上下下端详了一通,再次确认他没有被殴打,才柔声问道:“唐唐,牛没事吧?”

这一问不要紧,唐镜晓的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一样噼里啪啦掉下来,将一颗榛首放在钱谦益伟岸的胸膛前无声的呜咽起来,钱谦益知道爱人受了委屈,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哄道:“没事了,没事了,有哥哥在不会再有人欺负你。”

钱谦益知道刘子光绝对不会主动将唐镜晓放出来,看到一旁柳如是含笑的面孔,便问道:“如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柳如是道:“妾身昨日身体不适,正想去汤山温泉泡一泡,结果在半路上正遇见一队兵捉了唐公子和其他几位公子,妾身认得是五城兵马司的人,而五城兵马司又是镇武侯的手下,妾身女流之辈而已,只能连夜抢先赶回京城,等凌晨一开门就去了镇武侯府,找刘夫人走门路搭救唐公子,还好刘夫人给妾身几分薄面,立刻找到镇武侯写了手令,交予妾身去兵马司救出了唐公子和其他几位公子,妾身没有先找老爷而是先去找了镇武侯,老爷不会怪罪吧?”

钱谦益心道柳如是果然是冰雪聪明,知道找自己还不如找镇武侯夫人有用,幸亏她去的及时,要不然唐唐真的就遭殃了,当即道:“如是,老夫谢你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怪罪呢,没事就好啊。”

“谁说没事了,那些当兵的对人家这么凶,哥哥你要帮人家报仇。还有子昂,他被抓回去了,人家不管了,哥哥你一定要救子昂。”唐唐在钱谦益怀里扭动着蛇一样的身躯,搞得老钱抱也不是,放也不是。

“镜晓!”钱谦益重重说了一声,然后将唐镜晓按到了椅子上语重心长的道:“不是哥哥不想帮你,是不能帮你,陈子昂犯的是滔天大罪,无论如何赦免不得,难道你不明白么?”

唐镜晓不说话,钱谦益接着说:“镜晓啊,你这次背着我将陈子昂办了保外就医,这件事很不稳妥,万一被政敌抓到把柄,我也很难做啊。”

柳如是接过话头道:“老爷别怪唐公子了,那都是妾身瞒着您做的,通过齐大人办下的文书,要责罚你就责罚妾身吧。”

钱谦益叹口气没说什么,他现在有一种无力的感觉,唐镜晓和柳如是背着他搞这些事情也就罢了,偏偏齐振铭也跟着胡闹,居然帮着他们给陈子昂办了保外就医,他这不是祸水东引,挑起自己和刘子光的矛盾么,齐振铭此人不可不防啊,还有那个刘子光,居然这么轻易就把唐镜晓给放回来了,这里面或许有阴谋,同样不得不防。”

看到钱谦益闷闷不乐,柳如是仿佛猜到他的内心似的,柔声道:“老爷您在担心什么?是镇武侯那边的事情么?今日妾身虽然没有见到侯爷,但是他非常爽快就答应施放唐公子,并没有趁机索取什么条件,应该不是那种奸佞小人,而是顶天立地的汉子,老爷不必担心他会在唐公子身上做什么名堂。”

正谈着呢,黄宗羲也从南厂回来了,皇上的手谕也没用上,南厂很客气的告诉他根本就没见过什么唐公子,黄宗羲立刻赶回钱府回报,见唐镜晓安然无恙的坐在书房,他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黄宗羲和唐镜晓有些来往,但并非背背之情,而是互相爱惜文采而已,虽然在外人眼中他是钱谦益介绍进宫的,但是并非钱氏一党,而是很独立的一个人,既然唐镜晓没事,他也就不再耽搁,依旧进宫去了。

刘子光确实不知道唐镜晓和钱谦益之间的关系,他还以为唐镜晓是柳如是养的面首呢,不由得有点替老钱难过,转念一想又觉得蛮有意思,在柳如是的心目中,自己何尝又不是她的面首呢。既然人家求上门来了,不就是一个小帅哥么,何不卖她这个人情,所以刘子光毫不犹豫就写了手令让五城兵马司放人。

可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他有点疑惑,首先是一队锦衣卫跑到五城兵马司要人,一副找不到人就不罢休的嘴脸,然后钱谦益也很凑巧的出面了,同样是为了要人,再往后是如今红的发紫的帝师黄宗羲拿着朱由校的手谕跑到南厂,还是为了救人,如果只是为了救柳如是的面首,这件事情就说不通了,唯一可能的是,这个姓唐的小子和钱谦益或者是黄宗羲之间有着极其密切的关系。

刘子光当即下令秘密调查唐镜晓的一切,包括汤山温泉那所别墅的真正主人,他预感到这将是对手的命门所在,需要尽快抓住。

再说被五城兵马司殴打的那一队锦衣卫,终究还是被放回去了,三十个人有二十八个被打的断胳膊断腿,没有三个月下不来床,相反兵马司这边虽然伤员多达数百人,但都是轻伤而已,这回两边的梁子算是结上了,不过五城兵马司上上下下每个人都不后悔,而且达到了空前的团结,都是人生父母养,都是吃朝廷饭的,谁比谁矮一头啊,这一架打出了兵马司的威风,打出了兵马司爷们的志气,从此以后在京城可算扬眉吐气了。

这一场暗地里的较量最源头还是因为那几个待判的贪官,由于出了唐唐的事情,钱谦益总是疑神疑鬼刘子光知道了他的秘密,所以不敢再力保高一飞等人,失去了他的庇护,最终高一飞还是被判处了斩立决,他儿子高雄也是同样的斩立决,马云不是官身,判决起来更没什么阻力,也是一个斩立决,外带所有家产充公。巡江御史林如海是马云所谓的岳父,自然逃不了干系,但是由于他没有收受贿赂,所以判决稍微轻一点,是斩监侯,其余还有一批沿江州县的贪官由于没有京里的后台,被判了秋后决,而从巴达维引渡来的程良珏则被重判为凌迟处死,他是谋逆的大罪,自当凌迟,陈子昂是协同犯,凌迟可免,死刑难逃,也弄了个斩立决。自此风风雨雨几个月的江堤舞弊案画上了一个不太圆满的句号。

这是两股势力博弈的结果,代表新兴势力和劳苦大众的镇武侯一方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扭转了社会上的贪污风气,代表着传统势力的广大官宦们也没有全败,只是抛出了一个弃子而已,大多数官员还不是继续当官继续逍遥,等风头一过还是外甥打灯——照旧。当年太祖皇帝剥皮实草都没能遏制的贪污风气岂是砍几个脑袋就能扭转过来的。不过他们还是伤了一点元气,自此湖广算是彻底沦为刘子光的势力范围了,就是沿江几十万民众,提起镇武侯来也是恭恭敬敬宛如再生父母,先前那些被湖广按察司逮捕的百姓都被无罪释放回家,每户都在家里供上了刘子光的牌位日日烧香,天天膜拜,民心极高。

双方可算是半斤八两斗了个平手,唯一的赢家居然是当今皇上朱由校,他这一手玩得实在漂亮,赦免了贪官让他们带着锁链办公,虽然这也是太祖时期有过先例的,但实施起来也算新鲜,至少在一个时期内能遏制贪污的风气,广大官员都盛赞陛下是仁君、明君。百姓们看到了皇上反腐的决心,也更加爱戴万岁爷,十八岁的朱由校,支持率达到了一个小顶峰。

治大国如烹小鲜,是急不得的,这是黄先生对朱由校说的话,黄宗羲年纪不大,学识极其渊博,而且很有自己的观点,并不像以前那几位老先生那样只知道讲古,他讲出来的古代君主治国的故事都是很有代表性,玄武门之变的李世民,黄袍加身杯酒释兵权的宋太祖,还有利用秦桧杀害岳飞的宋高宗,本朝靖难之变的永乐爷,这些小故事让文化历史基础比较薄弱的朱由校学到了很多东西,每次听黄先生绘声绘色的讲完一个历史故事,朱由校就像是刚看完《读者文摘》的中学生一样,觉得自己的智商和情商如同火箭般的上升。

为君之道无外乎制衡,这是今天黄宗羲给朱由校讲的故事,一个优秀的君王不用是宋太祖那样能打的武将,也不能是南唐李煜那样的才子,他只需要做个睿智的决策者和平衡者就可以了,用下面文臣武将的才能来治国是最明智的,打一方压一方,时刻保证朝廷内几股势力的平衡,才能保证皇位稳妥的坐下去,大明朝才能蒸蒸日上。

听黄先生讲完平衡之道,朱由校第一个想到的是还在面壁思过的魏忠贤,小魏子怎么都算是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因为争宠而陷害镇武侯也是情理之中,现在冷一冷他,磨练一下他的耐性,等到合适的机会还是用重新启用的。

第九卷 讨伐 第四十章 日久生情

之所以将高一飞等人判了斩立决而不是秋后决,有两个方面的原因,一是贪官务必严惩,而是再过一段时日大明朝将会举办一次盛典,届时肯定要大赦一批人,为了不让这些人摊上大赦的东风就只好先杀了。

盛典是皇太后册封仪式,昔日的李太后已经在某个夜晚上吊自杀了,当然表面上内务府不会说里李太后是自杀的,而是说其是暴病而亡,葬礼没有人认真去办,草草了事而已,紧接着的才是内务府要办的大事情,那就是当今皇上的生母南宫皇太妃晋升为皇太后。

斩首是集中进行的,江堤舞弊案和上海谋反贪污案的犯官们一起开刀问斩,只有程良珏的死刑是单独进行的,谁让人家特殊呢,是死刑的最高级别凌迟。监斩是由刑部负责的,刘子光根本没兴趣过问这些血腥的事情,而且斩首那天几位出外旅游的夫人也回来了,他要忙着摆宴接风呢。

赵雯、彭静薇、刘小猫,外带着李香君这一通玩可去了不少地方,山东走了一圈,然后又乘船深入了四川,收获颇丰,光是珍奇异兽就带了整整一船回来,这不,连吃饭的时候刘小猫都要带着她的新宠——一只温顺可爱、全身黑白相间的大熊猫。

本来这种动物并没有正规的名字,在四川当地被称为花熊、竹熊、黑白猫等,还是刘子光一眼看见惊呼道:这不是大熊猫么。才为它正了名,大家都觉得这名字好,以后就叫大熊猫算了。

镇武侯府里摆了一桌家宴,刘子光和众女一起饮宴,席上坐的有彭静蓉彭静薇姐妹,刘小猫、李香君、赵雯,一旁伺候的是大丫环韩雪儿,在场的女人不是刘子光的媳妇就是即将成为他媳妇的人,包括韩雪儿在内也早就是老刘床上的人了,韩雪儿在很长的时间内都没有再和满清有联系,或许是军机处放弃了这可棋子,或许是他们想把她埋的更深一些,既然敌人不动,刘子光也不动。

韩雪儿的表现很好,府里上上下下没有人不喜欢她的,彭静蓉几次提及让刘子光正式将其收房,说就是奸细又如何呢,奸细也能反正的,刘子光嘴上不答应心里却有点松动,如果不知道她是范文程的女儿的话,他还真愿意收服了此女,杀父之仇是不共戴天的,他必须为家人的安全着想。

六个人围坐着一张大圆桌吃饭,韩雪儿端着酒壶在一旁伺候,圆桌中央有个转盘,用手一拨就能转动,不用站起来去夹够不着的菜了,刘小猫座位旁边蹲着一只憨态可掬的幼年大熊猫,正眼巴巴地等着主人给它喂饭呢,刘小猫一只大勺子上下翻飞,舀了好吃的菜都喂给大熊猫了,每当刘子光看准了一个菜想伸出筷子去夹的时候,转盘总被刘小猫拨弄的转起来,弄得他吃不上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