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焕到底是名将啊,君臣上下交口称赞,对西线要求增兵增粮饷的要求无不答应,五十万两现银当即装车发往潼关犒赏三军,另有十万担军粮、大批火药铁炮盔甲被装装车发往前线,几乎把京城户部兵部的仓库都给清空了,就连刘子光打仗也没耗费过这么多的物资。

但朝廷上下并没有人提袁崇焕浪费的问题,打仗么,就是拼的经济,只要能打赢,多花点银子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这两年大明的经济状况好得多,全当是花钱买平安了。

其实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问题,那就是袁崇焕的胜利能够抵消刘子光在老百姓心中的威信,刘子光下野的时候民间和军界曾经有些不和谐的声音出现,说什么大明朝离了镇武侯就打不了胜仗这种疯话,而袁崇焕的胜利就等于在这些人的脸上扇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几天朱由校很开心,不时在魏忠贤跟前得意地念叨:“刘爱卿以为撂了挑子朕就抓瞎了,还得乖乖把兵权交给他,嘿嘿,想错了吧,朕没有刘子光,还有袁崇焕呢。”

刘子光上缴山东军兵权的时候,连同自己领侍卫内大臣和南厂提督的职务也辞了,朱由校高兴之余还有些不开心,因为他感觉这是刘子光在向自己示威,想等着看自己的笑话,当袁崇焕先在陕西兵败的时候,朱由校一度想重新请刘子光出山主持陕西军务,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因为黄宗羲给他讲过,如果一个皇帝只有一员大将可以依靠,那这个皇帝就当不久了。现在袁崇焕这么争气,反败为胜打得西夏军落花流水,不但找回了大明朝的面子,也让朱由校的面子得以保全了,如何不让他高兴。

魏忠贤也很高兴,每当朱由校在他面前重言倒语念叨的时候,他总是献媚地说:“陛下圣明。”

明军的军事通讯主要依靠长波电台和加急快马,电台发射塔建造投资很大,核心技术掌握在旅宋人手里,至今只在沿海地区建造了一批,用于水师通讯,而陆上军队只能使用便携式的电台,传输距离相对较近,由于造价昂贵,需要专业技术人员操作,所以除了红衫军装备比较多以外,普通明军就连总兵一级的将官都没有资格配备,整个西线战场也就是一部电台而已。

现在袁崇焕已经西进到潼关,由于山区信号不好,所以电台依旧留在洛阳,战报要通过六百里加急送到洛阳,再由洛阳的电台发给徐州府的中继台,徐州电台再发给京城,电报译出来之后,不用经过任何部门,直接送到朱由校的案头。

这天午后,西路军统帅袁崇焕的电报又来了,朱由校拿过来龙目一观,喜不自禁道:“袁督师真乃当世名将,向朕保证三个月内收复陕西,只不过这要的未免太多了。刚给了他五十万两还不够,又要二百万两银子和大批火器。”

魏忠贤捧着拂尘陪侍在一旁,闻言便道:“以奴才看,袁督师打仗是花销大些,不过二百万两银子能把陕西换回来也不算亏本了。”

朱由校哈哈大笑道:“是啊,二百万两换一个省当然合算,朕投资在招商局的股份一年就有二百万的红利呢,现在咱们大明有的是银子,就是用银子砸,也能把那些西夏军砸死。小魏子,把电报拿给内阁看看,就说朕觉得行,让户部准备掏银子吧。”!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西路军即将收复陕西的消息立刻走露出来,最先被影响的是股票市场,原先一蹶不振的西票被疯狂拉升,从跌破发行价的位置暴涨了好几倍,而已经到达高位的北票则因为战事稳定,没有什么可预期的利好而阴跌不止。

镇武侯府内,刘子光拿着和朱由校手上同样的电报疑惑重重,问彭静蓉道:“市面上的西票居然被人提前十几天就抄底买光了,弄得现在有价无市,无量空涨,这到底是什么人做的?你们开交易所的都不知道么?”

彭静蓉道:“战争股票是自由买卖的无记名股票,免收交易佣金的,所以并不一定要在交易所里交易,只有手上有银子,你到上海或者京城任何一家大的茶馆里都能买到西票,我们交易所并不能监控所有的买卖活动,至于有人提前几天就得到消息扫货,那肯定是西路军那边有消息提前泄露出来了。”

刘子光道:“这就怪了,上个月西路军在陕西折损了五万人,潼关都告急了,这还没过去几天呢就反败为胜,难道是玉皇大帝派天兵天将下凡帮助袁大帅打仗不成?再说了,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他怎么能确定有了银子就能三个月收复陕西?而且还言之凿凿,信誓旦旦,要不然也不会有人提前抄底抢购西票了。”

“总之反常即为妖,不管是战局还是股市,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谁也说不好,不过能打胜仗总是好事,抄底扫货也没有违反交易规则,咱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彭静蓉道。

这话很无奈,因为交易所成立时间很短,规则也不完善,一切都在摸索中前进,被人寻着漏洞加以利用也只能干瞪眼。

刘子光默然,古人的智慧绝对不容小觑啊,证券交易所运营不过几个月时间,就有人学会利用内幕消息建老鼠仓牟取暴利了,虽然西票早就跌破了发行价无人问津,但大量购入也需要不少资金,有内幕有资金又有高人指点,这个幕后的黑手不简单啊。

无线电报技术是明朝和旅宋军事合作的产物,所有的沿海发射塔都是两国共管,而内地的各个发射站和中继站则是掌握在南厂手里,每个无线电操作员都是南厂培训出来的,所以只要是通过电报传递的公文战报,都逃不过刘子光的眼睛,当朱由校拿到电报的时候,刘子光也会拿到,他可不像朱由校那样好大喜功,看到捷报就昏了头脑,陕西战局的巨变让他很是狐疑,但是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再加上这次的老鼠仓事件,陕西的战局更显得扑朔迷离。

“让南厂派些精干的番子去陕西看看情况。”刘子光给孙纲的命令上是这样写的,虽然他已经不是南厂提督,但是这个他一手建立起来的特务组织依然在他的掌控之下,他的提督正堂和所有的摆设都帮他留着呢,孙纲也从来不以提督自居,经常教训手下说,南厂过去现在和将来,都只有一位提督大人,那就是镇武侯他老人家。

除了侦查山西军情,南厂还拨出一部分人手监视股票交易的情况,证券交易市场的建立是为了促进大明朝的经济发展,不是为了某些人的一己私利,按理说这件事不归刘子光和南厂管,即使牵扯到某些官员也是归都察院办理,但他还是让孙纲去查了,刘子光的身家可是有一半都投在股市里了,万一这个市场被某些人搞得失去了公信力,那第一个倒霉的可是他刘子光。

刘子光买的最多的是招商局这支超大型蓝筹股,现在这支股票已经多次分红派息送股,股价依然高居上海证券交易所数十支股票债券之首,而且有价无市,拿着银子都买不到。

这也难怪,招商局实在是太赚钱了,就是盈利性极佳的北票都比不上招商局的股票,招商局的雇佣兵在海外攻城略地,占领了大片土地,开办了无数种植园、牧场、矿场,用廉价的南洋土人进行劳作,成本极低,利润极高。

每天都有上千条的货船在各条航线上奔忙着,将各种矿产、粮食、粗加工的工业半成品从海外运回大明,将本土质优价廉的松江棉布、杭州丝绸、各种瓷器、工业品、甚至还有武器装上海船,运往海外高价出售,换来无数的金银货币,大明就这样吸取着来自全世界的乳汁,慢慢的变得越来越强大。

听说招商局开辟了天竺航线,在天竺国的东部占据了一个叫做孟买的港口城市,连租带抢搞了几万顷的良田,那地方人工便宜的要死,粮食作物一年三熟,价格比暹罗米还要便宜,整船整船的稻米运到国内,把朝廷的粮仓都装的满满的,往年的陈米都当成饲料喂了军马,大明朝从此不再担心因为年成不好而闹饥荒了。

第十卷 战争 第六十五章 蝴蝶效应

由于海外的粮食供给充足,户部修订了田赋的规则,不再征收实物税,全部折合成银钱上缴,而且大幅度减免了赋税,争取做到藏富于民,在这一点上,朱由校和钱谦益内阁做的还算不错,毕竟哪个皇帝都想做盛事明君,哪个大臣都想留名千古。

海外粮食的大量涌入虽然改善了往年看天吃饭的局面,但是也是一把双刃剑,本土的农业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打击,辛辛苦苦的劳作一年种出的庄稼卖不上价,只能屯在家里发霉,可是卖不出去又没有钱交田赋,这就形成了一个怪圈。

老天爷关上了一扇门,必然打开一扇窗户,农民们虽然不能再靠种地养家糊口,但是城市里开办的各种工厂作坊都为他们提供了大量的就业机会。

大明朝的海外贸易大大的拉动了国内的各种产业,瓷器、丝绸、棉布、纸张、机器都大量出口,原先的小作坊已经发展成大工厂,但仍然满足不了需求,必须扩大再生产,买下郊区的田地兴建工厂,招募农民当工人。

在上海道周边的工厂里,一个成熟技工的月钱是十五两银子,学徒工和女工是五两银子,已经抵得上衙门小吏的收入了,再加上家里的薄田随便种点果树蔬菜,小日子过的滋润得很,再也不会像从前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猪肉了。

城市里的手工业者逐渐演变成萌芽状态的资产阶级,脱离土地的农民进入城市成为新一代的市民,大家口袋里都有了银子,就开始想攒点家当了。

千百年来中国人的习惯是有钱就置地,把流动资金变成不动产,再就是将银子藏进地窖以备不时之需,十年前日升昌的出现改变了人们的一些观念,不再将银子藏进地窖了,而是存入可靠的钱庄吃利息,而上海证券交易所的出现则再次改变了人们的观念,不再购置田产,而是购买股票和债券,进行资本运营。

大明朝的钱不少,这些年从海外的倭国、南洋、旅宋等地流入的银钱数额极其巨大,已经大大超过了开国时期的社会保有总量,根据日升昌大掌柜胡懿敏的估算,国内的银子应该在三十亿两左右,其中有三分之二是非流通的,现在这个局面正在慢慢改善,大批银子投入到股票市场,等于向上市企业注入资金,有了资金,这些企业就会发展的更大更强,现在大明已经逐渐从一个萌芽状态的资本主义封建制国家渐渐向真正的资本主义帝国靠拢了。

社会的发展不会单单依靠某一个人,在大明朝这艘巨大的航船缓慢的转舵过程中,无数中华民族的优秀儿女贡献了自己的聪明才智,利国铁厂的彭老厂主、日升昌的胡雪岩大掌柜、还有江南千千万万的小作坊主、小商人、甚至那些纵横海上的走私客们,都在潜移默化地推动着这个伟大的进程,而刘子光只是其中一个小小的,但不可或缺的角色,有了他的存在,这艘巨轮转舵的方向才会更快,才会朝着更加正确的方向前行。

上海证券交易所是模仿旅宋国新卞京交易所建立的民间金融机构,由日升昌和镇武侯的夫人联合出资兴办,和户部的关系非常密切,不但承担民间企业的融资,也承办朝廷交代的股票债券发行任务,但是由于它模仿的那个主体本身就是不完善的产物,所以上海证券交易所虽然规模庞大,但依然脆弱不堪,各种规章制度都不完善,只能算是个蹒跚学步的孩子,任何投机行为都可能严重打击这个初生的事物。

股票交易是一种资本所有权的买卖,各大商行的股份面向公众发售股票,这种资本凭据是用日升昌印刷银票的绝密工艺印制,造型精美防伪能力极高,正面是精心设计的图案,背面是可以背书转让的空格,股票持有人必须在交易所备案预留印鉴,转让的时候要到交易所缴纳印花税和佣金之后背书转让才有效。

但是这种方式比较繁琐,只适用于那些面额巨大、转让不频繁的股票,而对于面额较小,交易量大而频繁的股票来说,佣金还不够交易所发工资的呢。战争股票就是这种类型,一两银子一股的发行价,发行总量达数百万之巨,若是每天有十分之一在流通就够交易所忙得瘫痪了,有鉴于此,所以这种小面额股票实行的是无记名制度,而且不用缴纳交易佣金,直接在市场外面就可以交易,只是分红的时候需要到交易所领取罢了。

所以这种制度给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留下了可乘之机,中国人从来就不缺乏智慧,而且这种智慧用在钻空子上的时候特别高明,经过南厂的侦查,趁西票跌入低谷而袁崇焕的捷报还没传来的时候抄底抢购的人并不是某个财阀,而是很多普通的个人,有农民、小商人、士卒、小军官、手工业者等,反正看起来不像是预谋好的行动。但是深入调查这些人的底细就会发现,他们都和军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或是某个兵部小吏的亲戚,或是某位总兵府里的管家,或是哪个禁军千户的本家老表什么的,这些人平均每人都购入了十数万股的西票,虽然西票早就跌破发行价变成每股一二十文铜钱了,但这同样需要大量的资金,绝非这些普通百姓能买得起的。

刘子光没有让南厂再继续追查下去,因为事情已经很明白了,西路军里面的某些人利用职务之便提前泄露情报,让京城方面建了老鼠仓,等捷报一传来,他们用万把两银子吃进的百万股西票转眼就暴涨了数倍,一路收复发行价,直上二两、三两的高位,因为西票已经被控盘,所以有价无市,每天都是无量空涨,价格高的离谱,涨得飞快,恐怕没几天就能突破十两大关了。

这一手玩的实在漂亮,连刘子光都赞不绝口,万把两银子几天就能翻成几百万两,就是经商的旷世奇才也做不到这个水平啊,可是这些凭空变出来的利润是从哪里来的?即使西路军收复了陕西,再向西攻克甘肃青海等地,可是那些贫瘠的地方能给大明朝提供什么财富呢?

战争股票的红利是战利品,包括敌人的房屋、金钱、牲畜、敌国大片的土地、森林、矿产,北票和西票有所不同,因为北部战线主要在河北山西蒙古和辽东展开,这些地方人口稠密,地势平坦,耕地很多,相对油水足足,可是西部战线有什么?秦岭黄河六盘山黄土高原,除了渭河平原那一小块平坦之地,全是大山荒漠的,再往西更是贫瘠,祁连山和腾格里沙漠夹着一条河西走廊,占领这些地方的政治意义和军事意义远远大于军事意义,可是这些对于升斗小民来说又有什么意思呢?

西票本来就是作为北票的陪衬出现的,一两银子的发行价已经虚高了,战争既然作为生意来做,就要考虑成本,西路军耗费的军饷已经远远超过了北线战事的损耗,刘子光擅长以战养战,光是搜刮辽东满清老巢和查抄北京皇宫的收入就足以抵消全部战争花费和给部下的犒赏了,还不算盘削北京城几十万满人得到的收入和接收各地矿产田庄的所得,就这样北票的价格也不过是八两银子而已。

如果是发行北票的企业是贵州茅台那样的高价绩优股的话,那西票就是标准的ST板块了,可就是这样一支垃圾三线股,仅仅凭着中报可能扭亏的利好就暴涨到十两的天价,未免过于泡沫了。

泡沫迟早要破,这部分损失必将由接最后一棒的人承受,而这个接棒者一定不会是朝廷高官也不会是军方大佬,而是贪婪而又可怜的小老百姓,这世界本来就是这样,倒霉的永远是平头百姓,刘子光未穿越之前就尝过五三零大跌的滋味,明白这个残酷的道理,但是他依然决定出手,因为西票泡沫被挤掉的严重后果必然影响到证券交易所的发展和朝廷的公信力。

老百姓是愚昧的,赚钱的时候什么都好说,一旦血本无归就会骂娘,他们不会骂那些利用内幕消息骗钱的黑手,只会把怨气撒在无辜的证券交易所上,一旦手中花十几两银子买的西票变成一钱不值的垃圾,一定会爆发巨大的民乱,民乱的直接后果是股灾,不管好股票还是差股票,都会疯狂暴跌,使国民的财富急剧缩水,使证券市场的融资功能陷入瘫痪,使大明的经济进入停顿。

这就是蝴蝶翅膀理论,一个头脑聪明的军中败类一时想出来的赚钱法子竟然会影响大明的经济发展,这恐怕是始作俑者也想不到的,但是这一切势必沿着这个方向发展,不管西路军是胜是败,西票的崩溃都是迟早的事情。

刘子光让彭静蓉把胡懿敏请到府里叙谈,把自己的担忧说了一遍,胡懿敏听完也是大吃一惊,问刘子光应当如何应对。

刘子光道:“事到如今,只能从制度上来限制了,先规定涨跌停板制度,交易所的官方牌价每天涨跌不能超过一成,也就是百分之十,再就是成立个监管机构,督察这些内幕交易,这件事朝廷出面办比较好,就让户部牵头,都察院和刑部、南厂都派员参与,成立个证券监督衙门,品级不用太高,五品就够,再配备一些专业人员,专门监督非法交易什么的,有搞内幕交易的,一律拿下问罪,这样才能遏制这种新型经济犯罪。”

胡懿敏道:“如此甚好,明天就让叔父在早朝上提出。”

第十卷 战争 第六十六章 证监会

次日早朝,胡懿敏的叔父,当朝户部尚书胡雪斋果然上了成立证券监督衙门的奏折,这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内阁稍微商议了一下就通过了。

但是始料未及的是,证券监督衙门并没有落到自己人的控制之中,户部早就被侍郎黄小田把持了,胡雪斋只是个空架子而已,一个新衙门的成立必然牵扯到很多人员任免资金调配的问题,一向是油水足足的事情,更何况这个新衙门是主管证券交易的,谁不知道现在买股票赚钱啊,当上这个衙门的官儿,那不就等于坐在金山上了么,所以黄小田当即就在早朝上向皇上讨了旨意,亲自组建证券监督衙门。

证券监督衙门隶属户部,主官为五品提司,最终人选是原户部湖广清吏司的五品郎中张福林,张大人是万历朝的进士出身,处事圆滑、业务精干,是黄小田的得力干将,从湖广清吏司郎中调任证券监督衙门提司,虽是平级调动,但实际上还是向上浮动了半级,因为证券监督衙门是一个相对独立的衙门,手上有财权,又有侦查权,既可以收银子捞实惠,又能坐堂撒签捕人,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肥缺。

新官上任三把火,张福林也不例外,而且这位五品提司点燃的这三把火处处烧到刘子光的痛处,首先是将证券监督衙门设在了南京而不是上海,这样就避免了衙门处在刘子光势力范围内的尴尬,其次是将证券交易所提请实行的停板制度草案给否决了,最后一把火更过分,是将交易所的审核上市权给剥夺过来,任何商号要想在上海证券交易所上市必须到位于南京户部衙门附近的证券监督衙门办理上市审验手续。

刘子光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本想通过朝廷用行政手段干预过于混乱的证券市场,哪知道正中人家的下怀,顺势就将胡懿敏彭静蓉辛辛苦苦一年建立起来的证券交易市场收归囊中了。

证券监督衙门在南京,而交易市场在上海,这本身就很麻烦,电报这种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只有紧急军务和朝廷政令传达才能启用,所以一般衙门之间往来公文还是只能走六百里加急或者运河快船,从京城到上海有八百里之遥,就是铁路快车也要一天一夜,这一来一往的不知道要耽误多少事情,可是衙门设在京城的理由也非常充分,人家口口声声说证券监督衙门是个新机构,需要经常聆听户部领导的训示,为了大人们的方便只能委屈交易所的人多辛苦一些了。

停板制度为了保护初生的证券市场健康发展而准备实行的一种遏制暴涨暴跌的制度,即用强制手段规定所有的股票一天涨跌不得超过前一天收盘价的一成,这样一来能使广大股民不至于为了牟取暴利铤而走险,扰乱金融市场,也不会使某些股票一天从云端掉到地狱,投资者损失过大而跳井悬梁。这是刘子光根据后世的证券交易规则制定的一项保护政策,但是却被张福林大人一句话就给否决了,说是这个制度势必阻碍大明经济的发展洪流,决不能给自己设门槛,由于这个建议是以交易所当局的身份提出而不是镇武侯个人的意见,所以人家不给面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你上海证券交易所只是一个民间机构,却承担了大明境内无数大商号的股票发行,责任重大,牵一发动全身,没有朝廷的指导可不行,张福林不但否决了停板制度,还要将制定交易规则的权力全部收回,以后交易所只需要执行证监衙门的政策就好了,老老实实收你的佣金,赚你该赚的那一份即可。

上市审核权收归国有就更离谱了,这可是关系证券市场生死存亡的事情,商号想要在交易所发行股票,必须经过日升昌的账房稽核人员查验近三年的账本,每年都要盈利并且资本组合健康才能上市,要不然什么人成立个商号就能上市捞钱,赚足了银子把脚跑了可就麻烦了,亏了老百姓不说,还把交易所的牌子给砸了,万一证监衙门光顾着捞钱放松门槛,那交易所就离垮台不远了。

事已至此,已经很难让朝廷收回成命,交易所发行了数百只股票,此时抗议撂挑子也不可能,只能硬着头皮上,希望证监衙门的大人们不要胡作非为才好,好在胡懿敏和彭静蓉也不是寻常人等,她俩一个是天下豪富,一个是诰命夫人,想必小小的五品证监提司也不敢真把交易所往死里坑。

其实证券交易所这个香饽饽早就被朝廷大佬们看在眼里了,即使胡尚书不上这个折子,他们也会提出让交易所划归朝廷的计划,只是碍于刘子光是交易所的后台才没敢提出,现在有着胡刘联盟背景的胡雪斋自己提出了,也就怪不得大人们手黑了。

时间已经是十一月中旬了,这个冬天京城很冷,江北过来的木炭和利国铁厂出产的铸铁取暖炉销路都很好,而贵族人家则都用上了高级白铜暖气片和烧煤炭的小型锅炉,热腾腾的蒸汽通过铜质的管道传递到每个房间,从白铜暖气片里散发出来,使得房间里温度适宜又不至于过分干燥。

而镇武侯家则更为奢侈,后花园假山上的亭子通体都用白铜铸成,蒸汽管道从假山底下通上来,虽然天色阴郁寒冷异常,但是四面透风的亭子却温暖如春,刘子光依然是一身半旧的红袍子,胡懿敏和彭静蓉则是紧身缎袄,狐皮围脖,三人面前摆着烧热的花雕还都没有动。

“这证监衙门着实可恶,事无巨细都要过问,咱们简直就是给自己找了个妈,还是个爱唠叨的后妈,这一招棋走的不好,简直就是拱手把自己的荷包交给别人管理。”彭静蓉愤愤地念叨着。

胡懿敏接口道:“这次朝廷反应之快令人称奇,按理说他们应该一向对这种新生的玩意缺乏兴趣的,不爱管也不想管,可是这次却迅速做出反应,当庭内阁就做出决策,让黄侍郎主管此事,而黄侍郎则迅速安排了张福林作为证监衙门的提司,没有给咱们留出任何安插人员的机会,这个张福林我知道的,确实是个能员,整个户部除了黄小田就是他了,可惜这个人是黄小田的人,要不然为我所用还是不错的,我看事情还没到不可救药的那一步。”

刘子光道:“证券监督衙门的设立本身是正确的,交易所民办终究不是办法,这一块必须要由朝廷把持老百姓才能放心,所以这一步迟早要走,不过一个好衙门必须掌握在合适的人手里才能发挥作用,对张福林这个人咱们暂且听其言观其行,如果他还是执迷不悟的话…”

彭静蓉道:“张福林是黄小田的人,而黄小田又是东林的人,上次江堤舞弊案都没把黄拉下马,这回他们肯定会小心从事,不会被咱们捉住把柄。”

刘子光冷笑一声:“把柄还用咱们抓么,他要是把证券市场搞得一塌糊涂、乌烟瘴气,老百姓自然就会闹起来,到时候咱们只需小小地在老百姓的怒火上添一把柴火,哼哼,就是钱谦益也保不住他。”

两女一起点头,搞实业她们在行,下阴招算计人还是要看这位南厂创始人的本事。

与此同时,户部侍郎黄小田的宅子里,新任证监衙门提司张福林正在聆听侍郎大人的训示,黄小田是户部老人了,而且也是秘密加入东林党的实力人物,本以为政变成功以后能混个户部尚书的位子,哪知道权力分配之时将尚书位子给了胡懿敏派系,他只捞到一个侍郎的位子,愤愤不平的黄侍郎本想辞官抗议的,被钱谦益劝住,说让他暂且忍两年,替东林把持住户部,迟早尚书还是要姓黄的。

黄小田没让钱谦益失望,他架空了尚书胡雪斋,成为户部实际上的当家人,使朝堂上的力量对比发生了变化,六个部里东林直接把持的就有四个部,剩下的兵部尚书袁崇焕现在也算是归并到东林一脉了,刘子光把持的工部很难和东林唱对台戏了。

现在所谓的东林党已经和政变以前那个行踪隐秘、志向高尚的党不一样了,早先为了推翻暴政而加入党组织的武林人士和诸如胡懿敏这样的社会精英已经因目的达成而推出了东林集团,而大批庸庸碌碌、见风使舵的中下层官员们为了晋级和发财,通过拜师门等方式加入了东林系,使这个组织渐渐变成一个组织庞大而松散的政治经济利益阶层。

张福林就算是后期加入东林体系的官员,此人原先在户部过得并不如意,后来抱住了黄小田的大粗腿才算是混出了名堂,近日靠黄大人关照平调做了人人眼热的证监衙门提司,哪能不提着一点心意来感谢恩公呢。

第十卷 战争 第六十七章 大权在握

黄小田已经看过张福林的礼单:五万两日升昌不记名的本票,十颗东珠,作为五品京官能拿出这个数额已经是竭尽所能了,黄侍郎心中宽慰:张福林果然是个识相的能员。

“张大人”黄小田刚一开口,张福林搁在椅子上的半张屁股立刻就起来了,点头哈腰道:“卑职在。”

“坐下说话,你我之间哪来这些虚礼。”黄小田略一摆手,张福林便又坐了回去,依然是半蹲半坐,不敢坐实整张椅子。

“这证监衙门是个替朝廷敛财的衙门,责任相当重大,必须可靠之人才能担当,若非如此,本官也不会在皇上面前保举张大人。这衙门本朝以前没开过,规章制度方面不免有些不足,这就全赖张大人尽心尽力完善制度了,既然是新衙门,就面临改革,改革嘛,总是要遇到阻力的,到时候张大人只管放手去做,你要记得,你背后有本官和钱阁老撑着,切末畏首畏尾,丢了本官的面子。如今户部的形势你也清楚,胡大人体弱多病,这两年便要致仕还乡,这户部正堂少不得是本官来坐,到时候你做的出色,本官自然会提拔你,就是做本官的左右手,一个侍郎位子也不是不可能的嘛。”

张福林赶紧又站起来:“大人见教的是,卑职记下了。”

黄小田唔了一声,端起了茶几上的青花瓷茶碗,旁边的管家立刻喊道:“送客~~”

张福林离座行了礼,毕恭毕敬道:“卑职告退。”然后倒退着出了客厅,在黄府管家的带领下出了府邸,末了还塞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在管家手里,客客气气的告辞回衙了。

证券监督衙门虽然是五品的级别,在京城众衙门里实在排不上号,但张福林依然非常兴奋,毕竟是单独开府建衙了,比在户部里当个郎中不知道强了多少,自从衙门设立以来,他就很少回过家,吃饭睡觉都在这所户部附近的小小衙门里进行。

京城里地皮紧缺,证监衙门只是个三进的中等大小院子,但是被张福林拾掇的颇像那么回事,大门朝南,门前粉白的照壁一座,当中写着“证监”两个气势恢宏的大字,东西两根旗杆,水磨八字砖墙,两扇红漆大门,铜钉擦得雪亮,门前挂一块“户部证券监督衙门”的红底金字牌匾,两面两扇虎头牌,上写着“衙门重地”“闲人免进”八个大字,还有两根半红半黑的水火棍挂在牌上,还有两个红帽子黑衣服粉底皂靴的差人神气活现地站在门口。

进得大门,转过六扇蓝漆屏风,便是证监衙门的正堂,堂上两面墙上摆着“赐进士出身”“钦点主政”“证监衙门正堂提司”的官衔牌子,当中是提司大人的公座,朱笔、签盒、大印一应俱全,每日里张提司就坐在公正廉明的牌匾下面批阅公文,接见那些意图上市招股的商人,高兴了便批,不高兴了便将来人晾在堂上,当真威风的紧,不过后面这种情形比较少见,一般只用来对付那些不懂规矩的蠢笨商人。

张福林深知这个提司位子来之不易,多少年的苦心经营终于有了回报,撇开今天送给黄小田的五万两银子十颗东珠不算,以前逢年过节上下打点的银子怎么着也有十几万两,为了经营仕途,张福林这些年就没存下过什么钱,如今终于到了丰收的季节,黄大人那话说得极漂亮,这证监衙门是个崭新的部门,前人没有做过的,所以并无什么规矩可循,一切都以自己这张嘴为大,说什么就是什么,这颗定心丸一吃,张福林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张福林在势力场上混迹多年,明白目前朝廷上的局势,东林党以前有两个对手,一是新兴的阉党魏忠贤集团,一是新的外戚镇武侯集团,现在魏公公的势力已经土崩瓦解,镇武侯的权势也一再遭到打压,东林党如日中天,正在逐步收复失地,证监衙门的建立就是其中的一个步骤,发行股票和债券是个一本万利的买卖,只要把那些花花绿绿的纸片印出来就有人拿着真金白银来买,跑的慢点的都怕买不上,这简直比抢钱来得都快,这样油水大大的行当,怎能不让东林诸公眼热呢。

上海证券交易所是镇武侯家的某位夫人和日升昌合作开办的,等于是侯爷的产业,但是由于发行了国家作担保的战争股票和债券,所以朝廷必须加以管理,而张福林就代表朝廷冲在第一线和证交所打交道,其间不可避免地会和镇武侯家起冲突,但是张福林不怕,他深知处在风口浪尖不能退缩,想八面玲珑是不可能的,现在只能紧紧围拢在东林大佬们的周围,替他们做马前卒,才能保证自己官运亨通、财源广进。

张福林将审核股票上市权抓在手里可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研究过股票这个玩意,知道上市对于商号意味着什么,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商号,只要在上交所一挂牌,就名利双收了,大把的银子滚滚而来,净值一万两的铺子市值能炒到十几万两到几十万两不等,所以全国有数不清的商号工厂排着队等着上市,如今这个大权就掌握在自己手里,不好好捞一票怎么对得起黄大人对自己的信任呢。

证监衙门门前已经排起了长龙,每天凌晨四更起就有人排队等着递牌子进来,可是张提司每天只接待三五个人,多了概不奉陪,其实他审核商号也用不了多长时间,无非是瞄瞄账本,摆着官架子和来人随便谈两句,然后看看人家的礼单就最初决定,可是张大人信奉一个道理,那就是当官一定要有派头,收贿赂也要收的含蓄低调,要是敞开衙门流水似的接待这些个商人,那岂不是显得提司大人太贱了,上市也太容易了一些,就要每天三五个这样不急不躁地批着,审着,能让那些排队的老财们干着急,才能收取更多的贿赂。

此时坐在张福林面前的是淮南梅家矿场的少老板,梅家的煤矿是中原有名的大矿,可是经常塌方死人,所以屡次上市都被上交所拒绝了,听闻审核权被朝廷收回了,梅家便急火火的让少老板带着巨额的银两来京打点,有鉴于梅家的财力庞大,张提司才破格接见的他。

少老板很上路,光是打点证监衙门门房的门包就有五十两银子,更别说给张大人的孝敬了,两人谈的也相当投机,张福林暗示上市审核很麻烦,梅家名声不好,衙门若是通过了他们的上市请求恐怕要担风险。梅少老板当即拍了胸脯,表示事成之后绝对忘不了张大人的恩情,很多事情在衙门谈不方便,不如晚上秦淮河抱月楼详谈了。

张福林矜持的推辞了几次才勉为其难的同意了,恰在此时,门子来报,有人拿着黄侍郎批的条子来拜,梅少老板便知趣地告辞了。

拿着黄小田亲笔手书来拜的人是黄的同乡,一个开茶山的老板,也是个屡次上市没通过的倒霉蛋,不过既然黄大人都批了条子,说明人家已经打通了关节,张福林这里只要走个过场就好了,于是张福林特事特办,迅速核准了茶山上市的请求,当然这位老板也是个明事理的人,一张一万两的大额银票悄悄夹在文书里放在了张福林的案头,张大人拿眼一扫,便不动声色放进了袖子。

在证监衙门接手上市审核权之前,上海证券交易所挂牌交易的股票不过几十支,而且全部是优秀企业,诸如招商局、江南造船厂、戚墅堰机器厂、利国铁厂、炼锋号兵器厂、广州船厂、苏州织造、松江棉纺、南洋兄弟烟草公司、梅林罐头厂、山东兖州矿业之类,业绩优良、管理先进、增长率很高,老百姓买了这样的股票根本不用担心什么,只管等着分红派息就行,正是上交所的审核制度非常严格,才保证了老百姓投资的安全。

资本都是逐利的,当股票赚钱的效应一出来,想上市融资和投资股票的人就越来越多,江南的财主不少,哪家的地窖里没有几万两银子啊,既然买地不能赚钱,还不如投在股市里升值呢,所以大批的银子流进了证券市场,银子多股票少,自然形成供不应求的局面,股票价格一涨再涨,开户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现在是年底时节,过年的时候股票是要分红派息的,这就更加带动了股价的上升,再加上西部战事连连告捷,大明周边情况非常良好,一片欣欣向荣,老百姓投资的热情极度高涨,甚至连上海街头卖混沌的老太太都拿着多年积攒的棺材本颤巍巍地走进了股市。

张福林批准上市的股票就在这样一个大好的形势下登上了交易所的舞台,头一批股票一挂牌就被抢购一空,一天之内卖个精光,交易所的水牌子上的价格写了又擦,擦了又写,直往上窜,朝廷收取的印花税和交易所的佣金都直线上升,形势一片大好,内阁看到户部的折子,一张张老脸开心的像菊花绽放,直夸黄小田慧眼识英才。

第十卷 战争 第六十八章 皇储

张福林在户部当郎中的时候曾经亲眼目睹不少胆大妄为贪污受贿的同僚被南厂的番子拿铁链子锁走,对此深有感触,所以行事极为小心,不是可靠的人送的银子绝对不收,甚至有几次当堂将行贿者的银票摔在对方脸上,喝令衙役拿水火棍把人打将出去,永远不许再踏入证监衙门半步。

事情传出去,京城官场为之一动,廉政风暴过后,大家是不再敢明目张胆收取贿赂了,可是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是送银子的人呢,大家都说张大人这事做的决绝,不愧是黄侍郎选中的清官。

更绝的事情还在后面,最近张提司的宅子门庭若市,都是借着快过年的当口来拉关系跑路子的,由于张大人太过忙于公务整天不回家,所以夫人擅自收了不少礼物,各种年货堆了半个院子,可是等张福林回家以后,按理说逢年过节的收一些鸡零狗碎的东西也属于正常人情礼节不算什么大事的,就连都察院都管不着,可是人家张福林偏就较这个真了,逼着夫人把礼物一一退回。

送礼的都是外地来京办事的商人,撂下东西就走了,上哪去退?夫人愁得了不得,张福林一不做二不休,叫了两辆驴车把礼物统统拉到户部充公去了,还在家门口恶狠狠地痛斥自己的夫人:“贱人,坏我一世清名!”若非邻里苦劝,张大人恐怕当场就一纸休书把这个贪财的娘们给休了。

这件事情传的更广,连皇上都听说了张福林的清廉美名,圣心大悦,御笔手书了“清正廉明”四个字给他,一时间京城官场为之震动,户部的名声更是鹊起,谁都知道黄侍郎培养出一个大大的清官来,这肥的流油的证监衙门交在张福林手里真是朝廷的福气啊。

如今大明朝的收入主要来自几个方面,一是各个地方zf的税收,这是朝廷财政的大头,再就是朝廷直属的几个赚钱的衙门了,比如上海、泉州、广州的市舶司,也就是海关,还有江南织造署等,都是日进斗金的好地方,最近年成很好,风调雨顺的税收大幅度增长,即使如此,朝廷用钱还是捉襟见肘,毕竟两线作战太耗费钱粮了,打了几个月的仗花费了一千万两银子,再有钱也经不住这个花法啊。

证监衙门的设立给朝廷解决了这个难题,本来上交所挂牌交易的股票不多,票面价值也大,动辄几百两、上千两一股,而且非要到上海本地去交易才行,这就限制了印花税的收入,等张福林将交易所审核上市的大权接手过来之后,又陆续想了几个自以为很高明的办法,为朝廷增收。

首先是改革股票面额,实行低价战略,一份额的股票最高价格不超过一两银子,最低价不限,如果愿意的话,一文钱一股也可以,只是那样要印刷的股票就太多了,未免亏本。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让更多的老百姓参与到股票交易中去,因为原先的股票单价太贵,不是寻常百姓能买的起的,现在好了,就连讨饭的乞丐也能买上几股。这样一来,融资渠道大大扩展,上市企业赚得盆满钵满,朝廷的印花税也收的心满意足。

再一个措施就是在京城、杭州、苏州、汉口、广州、泉州等经济发达的地方开设证券交易所的分支机构,这个措施主要是为前面的改革服务的,买股票的门槛降低了,你总不能让人家为了买几百个铜钱的股票专门跑到上海去吧,小小说网网各地分支机构的建立方便了百姓,也为朝廷又开辟了一条财路,那就是交易佣金,不过这样搞的后果是直接影响了上交所的佣金收入,使胡懿敏和彭静蓉满肚子的不高兴,但人家张福林有户部和内阁撑腰,又是皇上御赐牌匾的大清官,所以暂时也奈何不了他。

这段时间镇武侯府上上下下的注意力都在关注赵雯生孩子的事情,光旅宋国的太医就来了十几个,还有刘子光请来的十几个经验丰富的稳婆时刻伺候着,就连一直在山西前线教导外科手术的杰克琼斯博士都被招来回来,以备不时之需。

外面已经是寒冬腊月,刘子光的心却和走廊上的暖气片一样火烫,为了给热带地区来的赵雯和她的佣人们营造出一个温暖的环境,府里连室外的走廊上都布满了暖气片,走道下面也铺设了暖气管道,纷纷扬扬的雪花飘下来,根本积攒不住,后花园里的腊梅已经绽放,可是没有人有心情去欣赏,大家都围在赵雯居住的跨院门口,等候旅宋国太子爷的降生。

与此同时,万里遥远的旅宋国也是全国期盼,盼望太上皇陛下能产下麟儿接替皇位,从南京到新汴京的所有无线电中继塔全线畅通,十二个时辰不间断有人值班,为的就是及时通报喜讯。

刘子光在门口来来回回的走着,虽然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当爹,但不免还是有些紧张,这年头的医疗技术不高,生孩子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不管是产妇还是婴儿的死亡率都很高,即使皇家龙子龙孙也不能例外,好在赵雯的身体素质很好,府里的准备措施也很完备,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

赵雯的预产期是十一月底,可是现在已经是十二月了中旬了,早上说肚子疼就推进了经过严格消毒的产房待产,可是到了下午也没有动静,看着院子里下人们匆忙的走动着,刘子光心里有些着急,刚想喊一声让他们消停消停,忽然里面传出赵雯的大叫,是那种痛到极点的歇斯底里的大叫,刘子光推开大门就想冲进去,却被几个稳婆拦了回来,说这是正常的,侯爷不用着急。

刘子光悻悻地退回来,回头看后面那几个穿着紧身小袄的莺莺燕燕,彭静薇刘小猫李香君等,都被赵雯的惨叫吓得缩手缩脚的,凑在一起叽叽咕咕,大概是说以后绝不生小孩之类的蠢话。

赵雯的惨叫持续了一刻钟就停止了,然后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婴儿哭嚎,声音嘹亮异常,几个稳婆欢天喜地窜出来向刘子光报喜:“恭喜侯爷,贺喜侯爷,喜得千金一位,足足八斤六两呢。”

刘子光怔了一下,随即喜道:“打赏!”然后一个箭步进了院子,彭静薇等人也一拥而入,到了产房门口又被刘子光赶了回去,因为产房由于保温的需要空气流通不好,一下子涌进去这么多人肯定影响呼吸。

产房里,赵雯正躺在床上,脸上白里透红,带着一种母性的光辉,她枕边放着一个小襁褓,里面是个红扑扑的婴儿,一头乌黑的头发,两个眼睛紧闭着,大张着嘴哭叫不已。

刘子光大喜,这嗓门嚎的,比已经十个月大的刘猡猡还要响,真不愧是我刘子光的…女儿啊。

刚才听说是女儿的时候,刘子光是有一点小小的担忧的,因为这个孩子没出生之前就已经定下了宿命,注定会是旅宋国的下一代君主,旅宋国已经有俩位女皇了,枢密院那些老头和皇室的人眼巴巴地盼着能有一位皇太子降生呢,可偏偏是个女儿,那帮老家伙听到这个消息一定非常失望。

不过刘子光可不是重男轻女的人,不论男女都是自己的骨肉嘛,若是旅宋人对这个女儿的降生不满的话,那就让他们见鬼去吧,老子本来就不情愿自己的亲生骨肉小小年纪被送到异国他乡抚养呢。

刘子光抱起女儿哈哈大笑,对屋子外面道贺的人说道:“统统有赏,每人一百两银子,外加三天假期。”

外面跪着的下人们一起磕头谢恩,欢天喜地的,但是那些旅宋来的女官和太医们的表情就稍微有些不自然了,刘子光只当没看见,返身坐在赵雯身旁,抓着她的手,两人一起幸福地看着刚出生的婴儿。

赵雯产下女儿的消息迅速通过电波传到了旅宋,一天后旅宋官方的电报发到,皇帝陛下给这个孩子赐名赵姣,册封为明成帝姬,并且正式成为旅宋皇储。

这个消息让刘子光很吃惊,不由想起赵婧曾经对他说过的话,这天下就这么大,汉人势必成一家,女儿的封号上就体现了这种思想,明代表她出生在明国,成表示宋明一统,反正将来天下都打算送给刘子光了,何必还在乎一个小小的旅宋皇位。

天下一统,这个梦想太遥远了,刘子光没兴趣去想,他能做到现在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雄才大略他一样不占,靠得就是机缘巧合和一身天赐的神功,历史自然有自己的发展轨迹,该怎么走就怎么走,现在他只想享受天伦之乐,怎么说自己也算是儿女双全的人了。

第十卷 战争 第六十九章 西域捷报绩优基金

这个冬天刘子光很幸福,经常怀抱一双儿女在府里四处溜达,刘猡猡已经十个月大,穿着绣五毒的小棉袄,瞪着一双大眼睛奇怪地看着老爹另一只手里抱着的怪东西,年幼的刘猡猡自然不知道这个绣着五爪金龙的小襁褓里扯着嗓子哭嚎的小东西是自己的妹妹。

赵姣是旅宋皇储,按大宋律可以服侧面五爪龙,所以在服色上比她爹还要高级一些,相比之下刘猡猡就略逊一筹,只有紫色的淡马锡藩王四爪蟒袍和大明伯爵的过肩蟒袍,平时也不怎么穿,只穿普通老百姓孩子的衣服,因为小孩经常来往于曾橙居住的城南乌衣巷和镇武侯府,来来回回总是换衣服挺麻烦的。

又快过年了,每逢过节的时候刘子光就很苦恼,因为他总要两头兼顾,曾橙那里和府里都要照顾到,经常穿梭似的两头跑,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半用,一般来说正式节日都是在曾橙那里过的,侯爷府里的节日延迟一天才和众女一起过,谁让曾橙脑子受过刺激需要照顾呢,对此大家也没有什么怨言,这让刘子光还有些欣慰。

每次抱刘猡猡出来都不能太久,以免曾橙担心,所以刘子光在府里过了一回怀抱儿女的瘾头之后,便带着刘猡猡回乌衣巷去了,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他这个一家之主总要操办一些年货,腊肉火腿板鸭咸鱼整扇的鲜猪肉,还有成袋子的米面和各色蔬菜装在马车上往家赶,这些东西乍看起来和寻常人家的年货没什么两样,其实大不相同,全是各地出产的上品,光是那茯苓花雕猪就比一般的猪肉价格贵上好几倍,还有那些新鲜蔬菜,可都是大棚养殖的反季节蔬菜,一般王公贵族都不大容易吃到的。

刘子光抱着孩子进了家门,正看见曾橙指挥着几个小丫鬟炸丸子、做糖米糕呢,过年的时候百姓家里总要预备一些吃食招待上门拜年的亲朋,干家务曾橙可是一把好手,在她的教导下,那几个宫女出身的小丫鬟也都干的一手好活,院子里热火朝天的很有新年的气象。

看见相公回来,曾橙赶紧起身擦擦手把孩子接过来,问道:“母亲和弟弟那里都好吧,等会米糕做好了你送一些过去吧。”

刘子光点头答应,原先皇太后是宣称在别人家帮工的,所以不能经常回家看望女儿,可是现如今女儿女婿的生活已经小康了,再让老夫人在外面干活也不是个好借口了,于是大家想了个办法,就说老夫人找到了失散的儿子——正是和刘子光一起做生意的那个小伙子,现在老夫人跟儿子一起过了,就住在城东的一所宅子里,所以刘子光才经常抱着孩子去看望老人,有时候曾橙也过去瞧瞧,每逢此时,朱由校和皇太后就换上百姓的衣服和长公主团圆一回,每当这种时候,刘子光就能感觉到皇家成员之间其实也有普通百姓的温情。

马车停在院门口,丫鬟们帮着车夫往下搬东西,刘子光顺手掏出一张银票给曾橙道:“这是今年做生意的分红所得,一共是一千两银子,你收好。”

曾橙惊得睁大了眼睛:“这么多啊,我不敢要,相公你还是自己留着当本钱吧。”

刘子光道:“拿着吧,本钱我已经留好了,这些就算是贴补家用的,你用来做什么都可以的,相公常年在外面奔波,不就是为了你们娘俩过上舒心的日子么。”

曾橙一脸的开心,接过银票看了又看,喜滋滋地道:“那我就拿着了。”说着跑进屋子,将银票不知道藏到了什么地方,然后跑出来又说:“相公啊,马上过年了,你看这个月的月钱是不是给麝月翠黛她们几个提前发了啊,索性再多给几两过节的银子,打发她们回家探望去,你看怎么样啊?”

刘子光一摆手:“你主内,我主外,这些事情你做主就好了,不用来问我,该怎么使银子就怎么使,咱也在也是财主了,些许碎银子算不得什么的。”

曾橙认真地点点头,将几个丫鬟奶妈集合起来,每人发了十两银子,又从年货里挑了一些成色好的让她们带回去,每人放假半个月,丫鬟们感动的眼泪哗哗的,这些人其实本来就是长公主身边的宫女,曾橙不管是当公主的时候还是现在当家庭主妇,都对她们极厚,这如何不让她们感动呢,一个个捏着银子不忍离去,还是曾橙祥装生气才把她们赶走。

几个丫鬟奶妈走了之后,家里就剩下一家三口了,小院子显得空荡荡的,曾橙一边麻利地收拾着东西一边对刘子光道:“其实这些活我一个人就能忙过来了,何必让她们跟着忙和,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出来讨生活怪不容易的,唉,谁家有一分容易又怎么会让女儿去给别人当丫鬟呢,对了,我特地给她们多发了双倍的月钱,会不会太多了?”

丫鬟佣人是人工很低贱的行当,管吃管住之外,即使是富户人家也只是给二三两银子,向曾橙这样刚奔小康的人家给十两月钱确实是大方的过分了,不过这些冒充丫鬟的宫女暗地里的津贴可不少,每个月怎么也能划拉百十两银子,她们看重的是长公主的情意,可不是这区区的银子。

刘子光知道曾橙是苦出身,心地又善良,又怎么会责怪她呢,于是答道:“嗯,打发她们回去也好,家里清静了好多,让我又想起湖里的日子了。”

曾橙道:“是啊,和乡亲们一起生活的日子真是令人怀念啊,有娘,还有那么多小姐妹,平时大家下湖打渔,村里安静的很,逢年过节大家聚在一起倒也热闹,虽然穷些,倒也其乐融融,可惜这样的日子不再有了。”

刘子光道:“这个简单,等我再辛苦一年,赚些银子买个大宅子,把那些乡亲都接来一起住便是。”

曾橙喜道:“真的?”

刘子光呵呵一笑:“当然是真的,不过你要带好孩子,管好家,我才能放心在外面赚钱。”

曾橙道:“相公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不会拖你的后腿的。”

随着新年的到来,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也从西部边陲传来,西路军终于收复了陕西失地,消息传来,朝廷上下一片欢欣鼓舞,西票再次为之暴涨,几乎达到一票难求的地步。

在这个情况下,证监衙门上书朝廷,请求通过证券市场为战争融资,这次的数额比较大,足足有一千万两之巨,名堂也很有噱头,叫西域捷报绩优基金,每一两银子为一个单位,据说半年就可以翻番。

基金一出来就受到大众的追捧,头一天上市就卖出了四百万两,江南各个城市的证券交易分市场都充斥着兜售西域捷报绩优的基金经理们,把这支基金说得天花乱坠,引得从大商巨贾到贩夫走卒,无不趋之若鹜,争相抢购。

以前朝廷用兵的时候,若是国库不够充盈,就用税收的方式从民间征集战争的本钱,三十年前辽东的满洲人蠢蠢欲动的时候,朝廷就征收过所谓的“辽饷”,导致民怨小小说网,朝廷经济崩溃,现在同样是发生边患,可是筹集银子却如此迅速,根本不用出动税吏,就靠几个基金经理和大众们的以讹传讹,一千万两的西域捷报绩优基金,短短十天不到就卖光了,这如何不让朝廷上下兴奋异常。

政权市场的融资功能实在是太强大了,朝廷只要画出一个饼子,老百姓就巴巴地把银子送过来,你不收他不跟你急,这样的好事真是千古难找啊,朝廷大佬们无不赞扬证监衙门提司张福林的睿智,同时还责怪曾经成功发行过战争债券和北票的上证所,说他们做事畏首畏尾,太小家子气,若是象张提司这样有魄力,那岂不是早就筹措足了军饷,西线战事也不会持续了这么久了。

朝廷只道是发行股票基金来银子快,却没想到由此引发的一系列问题,由于西域基金的发行量过大,已经影响了正常的社会经济活动,很多做生意的买卖人和开小工厂的老板,也把铺子处理掉,把银子全投入到基金中去了,期望能赚取巨大的差价,也难怪他们如此,只要买入基金就可以坐等发财,谁还辛辛苦苦去干活呢。

如今京城名气最响的便是证监衙门的张提司张大人了,作为皇上御赐牌匾的清官和解决了边患军饷的能员,他已经成为朝中的政治新星,内阁一致同意破格将张福林从正五品提拔到从三品,以户部侍郎衔依然主理证监衙门,同时领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的职务,可谓一步登天。而引见张福林有功的户部侍郎黄小田则正式接替了一直没有什么建树胡雪斋成为新一任户部尚书。

张大人虽然高升了,但是时刻没有忘本,逢年过节依然是重礼送到黄小田府上,依旧是毕恭毕敬以师礼待之,黄小田对张福林的表现很满意,这个属下实在是太争脸了,替朝廷筹措了大把银子不说,还把自己扶上了尚书的位子,而且还那么上路,既保全了官声又把上级交办的事情全部漂漂亮亮的完成了,这样的好官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啊。黄小田逐渐开始考虑是不是要把张福林正式拉进东林党的决策层呢。

西域

第十卷 战争 第七十章 恩典.泡沫

天启十三年的新年即将来临,皇宫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朱由校穿了一件喜庆色彩很浓的大红色龙袍坐在乾清宫里看各地发来的贺年奏折,越看越开心,越看越膨胀。

掌权已经三年了,这三年是大明朝从风雨飘摇走向崛起的三年,三年前朝廷的统辖范围不过是江南一带而已,北方满清虎视眈眈,湖广江西福建被军阀和藩王占据,四川云贵广西被土司霸占,台湾在红毛人手里,河南匪患严重,太祖皇帝留下的疆域四分五裂,朱家的江山摇摇欲坠,年轻的朱由校以十六岁少年稚嫩的肩膀撑起了这个沉重的担子,并且奇迹般地将大明朝这个破烂不堪的马车从泥潭里拉到了阳关大道上。

现在的大明朝比三年前强了不知道多少倍,阉党后党势力铲除一空,朝廷气象为之一新,将士用命上下同心,迅速扫平了各地的割据势力,一场廉政风暴又肃清了官场,消灭了贪污腐败,萌生了一批如张福林这样清正廉明的好官,证监衙门和江南织造、各地的市舶司一样,为大明财政贡献了巨额的财富,直接影响了秋季进行的这两场战争。

如今边患已消,宿仇满清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龟缩在太行山里坐以待毙,新近崛起的西夏虽大有当年元朝的风范,攻城略地不可一世,但终究不是拥有强大财力人力支撑的大明的对手,被袁崇焕反败为胜,收复了陕西不说,还兵进河西走廊,直接威胁到西夏人的老窝,大明的事业蒸蒸日上,之光普照万里,蛮夷臣服,万国来朝的局面又将再次重现。

朱由校的案头摆着厚厚一摞拜年的折子,以往大明兴盛的时候,周边这些藩国每逢新年,总要提前几个月备上土产前往京城给皇上拜年,自从南渡以来,藩国看大明国势渐弱,竟然废止了来朝贺的规矩,直到最近才恢复了旧制,高丽、暹罗、爪哇、安南、琉球、倭国都派来了使者,送来了礼物和国书,尊大明为天朝上国,言辞恳切谦卑,让朱由校看了很是高兴,看了一遍还不够,没事就拿过来翻一翻。

没有什么能比这个更令一国之君开心的了,朱由校觉得自己真是个千古圣君,虽不敢和汉高祖唐太宗宋太祖这样的开国之君相提并论,但起码也能比得上光武帝唐明皇这样的中兴之君了,年轻的皇帝踌躇满志,看着窗外飘洒的雪花和巍峨的宫殿,大有赋诗一首的兴致,无奈年幼时候读得书少,基础太差,作不来诗词,只好仰天长啸了两声,然后喜滋滋地转身对服侍一旁的魏忠贤道:“小魏子,你说朕明年泰山封禅好不好?”

魏忠贤上前一步,献媚道:“陛下中兴大明,功劳日月可鉴,理应泰山封禅昭告天下,让陛下的丰功伟绩千秋流传,此乃美事,奴婢一万个赞成。”

朱由校矜持的一笑,又转回身看着窗外,明年秋天的时候满清基本上就能肃清了,西夏人也将被逐到万里遥远之外,朝廷岁入比以前再翻两番,天启朝的文治武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平,饶是最苛刻的大臣也不会阻拦自己泰山封禅的计划,到时候在泰山之巅,自己举行封禅大典,将是何等的威风,何等的荣光,历史会铭记住这个时刻,这就是天启中兴啊!

皇帝心潮澎湃,思绪万千,想到了这些年辅佐自己的功臣们,眼下就要过年,何不趁着这个当口好好的赏赐他们一番,于是他唤过魏忠贤,口述起赏赐的名录来。

首先恩典的是建有奇功的兵部尚书兼西北督师袁崇焕,袁大人不在京城,赏赐就都送到他京中的府邸里去,除了常规的绫罗绸缎珠宝玉器之外,还加封了袁大人在世的母亲为一品诰命夫人,加封袁大人的儿子为中书舍人;其他西路军的将官也各有赏赐。

然后是一直以来忠心耿耿辅佐皇上的内阁首揆钱谦益,钱大人殚精竭虑为大明朝日理万机,随着朝廷势力范围的扩大,政务也越来越繁杂,各自奏章的处理,全国大小官员的任免,六部工作规划,事事都要钱大人过问,这短短三年下来,钱大人的双鬓都已经斑白了,这样的忠臣能臣一定要重赏,可是钱谦益已经位极人臣,家里长辈也都封赏过了,除了物质上的赏赐没有别的好办法了,朱由校歪着脑袋想了想道:“听说钱阁老有个很有名气的妾室,出身低微,不妨封一个诰命给她,老钱一定很开心。”

魏忠贤微笑着说:“皇上圣明,钱大人最爱这个小妾,只是苦于是烟花女子出身一直不好抛头露面,若是皇上赐了诰命给她正了名分,钱大人不知道高兴成什么样子呢。”

朱由校也笑了,仿佛看见钱谦益感恩戴德的老脸,他潇洒地一挥手道:“为朕鞠躬尽瘁的,怎么赏都是应该的,朕的内帑充足的很,给六部六科九卿都察院翰林院国子监十二监四司八局二十四衙门的官员都发点过年的银子,让他们知道天恩浩荡。这个事就交给小魏子你去办吧。”

魏忠贤低眉顺眼应了一声,倒退着出去准备拟旨去了,忽然又被朱由校叫住道:“倭国进贡的那几十把上好的长刀,挑三把最好的赐给镇武侯吧。”

这个冬天特别冷,连秦淮河上都结起了厚厚的冰,沿街的屋檐下,能看见一长串晶莹透亮的冰溜子,大人小孩都穿着厚厚的松江棉花做成的棉袄棉裤,一张嘴就是一股白雾,城市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食物的香甜和爆竹鞭炮炸后硝烟气息混合的味道——今年起流行用火药做成能发出巨响和火光的小纸卷来辞旧迎新。据说开办烟花爆竹厂的人是工部的某位官员的亲戚呢,这家工厂当然也随着上市的热潮而在上交所挂牌发行股票了,五个铜板的发行价,只用了一天就窜到了十五个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