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大内侍卫这么早就来传旨?还有锦衣卫跟着?”曾橙闻言也有点纳闷,到底她是个冰雪聪明的人,虽然不清楚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不对头,但是肯定没有好事,不过事情到了眼前,躲也躲不开,只能坦然面对了。

这时候猡猡已经穿好了开裆小棉裤,在床上爬着玩呢,曾橙想了想,拿起一块包袱皮把孩子包起来,然后又从针线箩筐里拿出一把剪刀藏在身上,这才抱着孩子走出来。

长公主恢复记忆的事情宫里是知道的,只是因为曾橙希望过这种平民的生活才保持了原样,看到长公主抱着孩子出来,赵兴德赶紧行礼磕头:“臣御前侍卫赵兴德恭请长公主殿下金安。”

曾橙道:“平身,听说皇帝下旨要宣我儿进宫,却又是因为太后想见外孙子,那为何太后不直接下道懿旨,反而劳动皇上,难道是太后身子骨不好?”

赵兴德站起来回道:“太后她老人家身子好着呢,长公主请放宽心,为何是圣旨而不是懿旨,臣也不清楚。”

曾橙道:“那把圣旨给本宫看看。”

这下赵兴德傻眼了,皇上是给了一道圣旨,不过是赐死刘子光的旨意,根本就没有召见刘猡猡的圣旨,他俩头一次拿圣旨,神气的了不得,走到哪里都拿在手里炫耀着,寻找着当钦差大臣的感觉,哪知道玩漏了,人家长公主要看圣旨,还还不当场穿帮啊。

赵兴德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到底是年轻人经验少,又慑于长公主的威仪,一时间无计可施,等在门外的仇武可不耐烦了,他干了多年锦衣卫,官场上的一套东西很熟悉,明白皇上既然决心对刘子光下手,就不会多么在意这个姐姐,刘猡猡是斩杀刘子光的关键所在,现在得争分夺秒把孩子弄走,哪有时间墨迹啊,他顿时按耐不住,推门进来道:“殿下恕臣等无礼了。”说着就要抢孩子。

曾橙大惊,还没反应过来,丫环已经扑过来挡在面前:“大胆,不得对殿下无礼。”

仇武一张刀条脸毫无表情,冷冷道:“让开。”那丫鬟居然毫不退让,张开双臂护住主人,质问道:“尔等如此放肆,就不怕…”

话还没说完,一颗大好的人头就凌空飞起,腔子里的血窜出老高,尸身晃晃悠悠几下才倒下,人头落地,滴溜溜转了好几圈,依然保持着刚才的表情正对着曾橙。

仇武还刀入鞘,低声喝道:“违抗圣旨这就是下场,臣又失礼了,请长公主见谅。”

曾橙惊愕的眼神从丫环的尸体上抬起,回到仇武脸上,颤声道:“你杀了小绿。好端端的就杀了她!”

仇武不再和她啰嗦,两手向前一挥,早有两个锦衣卫扑上去抢夺孩子,看到仇武雷厉风行的做法,赵兴德后悔的了不得,多么简单的一件事,自己都做不好,还是人家仇武够狠,说杀人就杀人,这回他可算立了头功了。

仇武也很得意,他矜持的背转身去,装作不忍心看见母子分离时候的惨状,其实心里乐开了花,有刘子光的亲儿子在手,何愁他不会伏法,今天京城将会死很多人,西苑八校尉全部出动,动员了十万以上的人马对付刘子光以及其党羽,这一次风波过后朝廷格局将进行一次大洗牌,自己原来算是东林系的人,现在加入了西苑八校尉就算是单独开山立派了,这次皇上把斩杀刘子光的头号任务交给自己实属莫大的信任,理应抓住这个机会好好表现,自己的前途光明的一塌糊涂啊。

正想着美事呢,忽听几声闷响,两个锦衣卫一个接一个飞出去,一个撞在墙上拍碎了一片砖头,一个飞在门上撞烂了大门,两人一声不吭躺在地上有进气没出气,眼见是不行了。

仇武大惊,转身抽刀就是一个缠头裹脑,可是并没见有人来袭,眼前依然是怒火万丈的长公主曾橙,然后是嘴张的能塞进鸡蛋,一脸见鬼表情的赵兴德

第十二卷 和谐 第十章 雌虎

曾橙力大无比的事情只有早先几个侍卫知道,他们还都被告诫不得外传,所以外人根本不知道此事,仇武看看赵兴德,赵兴德惊魂未定的摇摇头表示自己啥也不知道。

这两名锦衣卫是一直接跟着仇武的老兄弟了,一身功夫说不上一流,也不算太逊色,对付四五个持刀的汉子那是没得说,可就是这样呼吸之间就被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给料理了,仇武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不能接受。

曾橙一只手抱着猡猡,另一只手下垂着被宽大的袍袖子遮挡着,还在微微的颤抖,仇武断定她手里一定藏着什么暗器,赶紧后退了一步道:“殿下莫非要抗旨!”

曾橙根本不睬他,大声呼喊起来:“来人啊,抓强盗啊。”左邻右舍的人听见长公主呼救赶紧出门观看,哪知道门口都已经围上锦衣卫了,看见有人出来就是一刀砍过去,这些邻居刚刚起床牙还没刷呢,仓促之间哪里是锦衣卫的对手,一时间惨呼连连,血溅巷口。

仇武道:“事到如今臣就直说了吧,镇国公阴谋叛乱,皇上已经下令将其满门抄斩,这个孩子是刘子光的嫡子,着实留不得,长公主把孩子乖乖交出来便是,皇上自然会为你另择驸马,依然享你的荣华富贵。”

仇武故意这样说是为了刺激长公主,因为这家伙知道长公主脑子得过病经不住大喜大悲,哪知道这样一来反而弄巧成拙,若是换了一般的皇室女子,根本没有胆量对抗皇权,可是曾橙虽然生在帝王家,却是长在民间,心里只有相夫教子,没有什么荣华富贵,她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子,凡事没有逼到一定程度不会爆发,但是若逼到了极限,爆发的烈度将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刘子光不止一次向曾橙提过皇上对他越来越忌惮的事情,本想今年就搬家离开京城,远离权力漩涡的,可是没成想事发突然,冒出来福王这档子事,正好被皇上抓住把柄拘押了刘子光,至于仇武说什么阴谋叛乱的事情曾橙是一点也不相信的,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带着猡猡找到孩子他爹,一同离开这座城市。

想到这里,曾橙从容不迫地将孩子用包袱皮捆在身上,卷起袖子,拿出怀中暗藏的剪刀握在手中,镇定地说:“孩子就是我的命,谁也拿不走,我家相公在什么地方?我现在要去找他。”

仇武被长公主的气势镇住了,但犹自强道:“刘子光已经伏诛,殿下切勿执迷不悟了。”

曾橙道:“你们没有本事杀得了他的,这世界上都没有人能动得了他一根毫毛,你不说就算了,我自去寻他。”说着向前迈了两步。

众锦衣卫不由得后退两步,随即仇武醒悟过来,对方不过是个弱女子罢了,就是藏有暗器也不可能对付得了这么多的人,于是他双手一挥,喝令众人上前,锦衣卫们不敢动刀子,就这样空手扑过来,哪知道被曾橙一手一个揪住领子横着扔出去,半盏茶的功夫就弄翻了二十多个锦衣卫,从容走出了大门。

这回可全是在仇武的眼皮底下进行的,他可算看明白了,长公主确实不会什么武功,但是力大无穷,俗话说,一力降十会,再加上锦衣卫们投鼠忌器,不敢动用兵器,才被她打得这么惨。

眼看天光就要大亮,围剿镇国公府叛逆的战斗已经打响,可是乌衣巷这边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仇武他们抓不到刘猡猡就无法顺利的处决刘子光,杀不了刘子光,这场行动就前功尽弃了,皇上的责罚还在其次,让人家知道自己带着几百号锦衣卫连一个拿着剪刀的妇女都对付不了,以后仇武都没脸见人了。

皇上是曾经交代过不要伤害了长公主,可是情况突变,不动长公主的话根本完不成任务,仇武权衡利弊之后毅然拔刀向前,豁出去砍伤长公主的罪过也要抓住刘猡猡。

曾橙还是留了手的,并没有痛下杀手干掉这些锦衣卫,可是当仇武扑上来的时候她却勃然色变,这个身穿飞鱼服一脸阴沉的家伙最坏,刚才一刀就杀了自己的丫环小绿,下手狠辣至极,想必皇上就是听了他的谗言才对相公下手的,想到这里,曾橙怒上心头,手中扣着的剪刀终于出手。

曾橙的力气虽然大,但是毕竟没有练过武功,仇武出招千变万化,身形诡异,她抓了几次连仇武的衣服都没抓到,反而被他绕得头晕眼花,看到时机成熟,仇武一刀朝着刘猡猡砍过来。

曾橙赶忙用手里的大剪刀去挡,但仇武这一招乃是虚招,他还得留着刘猡猡当人质呢,虚晃一招吸引了曾橙的注意后,刀锋一提,径直砍向曾橙的左肩头,想砍断连着小孩包裹的带子,仇武是用刀的行家,动作如行云流水般畅快淋漓,突然变招令人猝不及防,曾橙慌乱之中来不及用右手的剪刀去挡,下意识的用左手去阻挡刀锋。

仇武来不及收刀,一咬牙就这样直接砍了下去,哪知道砍下之后并没有那种断骨裂肉的感觉,而是像砍在饭店十几年的菜墩子上,硬是被卡住了,定睛一看,原来绣春刀居然被长公主空手接白刃握住了。

鲜血从手掌中流出,顺着刀锋淌下去,长公主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痛苦的表情,她怒视着仇武,用力一扭,绣春刀竟然变成了麻花一般,仇武大惊,撒手退后,没成想胸口一凉,低头看去,只见一把剪刀没入自己胸膛之中,握着剪刀的手白嫩纤细,不是长公主的玉手还能是谁。

仇武还没反应过来,那把剪刀已经恶狠狠地在自己胸中剜了一圈,顿时疼得他撕心裂肺,长公主手劲极大,竟然在仇武的胸前掏了个大洞,抽回剪刀的时候,连着仇武跳动着心脏都被带出来了,血喷了曾橙一身,她也顾不得擦拭,一脚将还在抽搐的仇武踢倒,发疯一样喊道:“挡我者死!”

曾橙相貌极美,生得柔柔弱弱,我见犹怜,可是此刻却满身血污,出手残忍至极,再加上胸前的孩子,就如同一只保护幼崽的母虎般恐怖,令锦衣卫们魂飞魄散,仇武的功夫那么好都被人开膛挖心了,何况他们这些锦衣卫,于是大家都不敢上前,曾橙走一步他们就退一步。

可是走出了巷口,曾橙却两眼一抹黑,不知道往哪里走好了,皇上既然下令来拿自己,肯定同时也对镇国公府和红衫军下手了,刘子光恐怕此时也自身难保了,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究竟要往何处逃呢?

仇武死了,赵兴德就是这帮人的头头了,可是他全然没有仇武的决断和魄力,一时间竟慌了神,不知道如何办才好,只能一边围住长公主,一边派人飞报皇上请示。

正僵持间,忽见几辆带着南厂标记的马车赶到,从车上跳下无数黑衣汉子,手持钢刀火铳,为首一人正是孙纲,手持九节鞭威风凛凛,番子们发一声喊,将锦衣卫尽数驱散,孙纲道:“公主,国公爷派我来救你,赶快上车。”

曾橙不疑有诈,立刻抱着孩子登车,车队绝尘而去。赵兴德从藏身处走出来,摸着后脑勺懊丧道:“又被别人抢了头功。”

平叛指挥所就设在午门上,袁承志端坐帅椅,运筹帷幄,这位年轻人自幼熟读兵书战策,论起兵来就是乃父袁崇焕也不是他的对手,只是生得瘦弱了些,黑瘦的面皮,纤弱的手脚,但这并不妨碍他成为一代名将。

剿灭刘子光叛党的计划全部是由这位少帅制定的,袁承志不光熟读古人的兵书,还善于把前人的经验和现代武器结合起来,他针对刘子光用兵的特点,动用了飞艇、火炮、连发铳和铁甲车,甚至在城中各个要点布设了有线电话,传达命令和情报。

一艘大内御制的飞艇高高悬在午门上空,这是用来观测城中情况的,镇国公府的三百人马一出动就被监测到了,袁承志调兵遣将,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歼灭只是时间问题了,城外的红衫军大营也不足以虑,禁军已经将营房包围,亲密司的人在昨晚的饭菜中给他们下了毒药,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过一会进去收尸就行了。

现在京营十万人马和两万锦衣卫都已经出动,全力镇压刘子光一党的叛乱,另外还有南厂的全力支持,这一仗不赢都难,说到南厂,毕竟是刘子光一手办起来的组织,不能毫无保留的相信,所以在这场大行动中,除了让孙纲通传一些假情报之外,并没有其他战斗任务交给南厂,只要孙纲能压制住南厂保持中立,就算他大功一件了。

战斗已经打响,可是派去捉拿刘猡猡的仇武等人却还没有音讯,这可是行动中至关重要的一步啊,袁承志正在着急,忽然有人来报,长公主大发雌威打死了仇武,现在赵兴德不知道如何是好,特来请命。

袁承志暗骂赵兴德是个白痴,一点也不会随机应变,不过他自己也不敢自作主张,想了想还是决定打个电话到乾清宫问一问,刚拿起话筒来,又有人来报,长公主和刘猡猡都被南厂的人带走了。

好个孙纲,倒是个明白人,他这是向皇上显忠心呢。袁承志暗道。

第十二卷 和谐 第十一章 士官生

街心的战斗还在进行,这是一场先进火器之间的战斗,双方都动用了连发铳、手榴弹、火箭筒和轻型步兵炮,沿街的店铺民居所有的窗户玻璃都被震碎,断瓦残垣,浓烟滚滚,百姓们四处躲避,镇国公造反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全城。

城东京师讲武堂内,学兵们正在出早操,从一年级到三年级共一千五百名未来的红衫军士官意气风发的站在校场上,等候着教官的训示,可奇怪的是熟悉的教官们没有出现。登上司令台的是一些不熟悉的面孔,这些穿着绯红色三四品武官袍服,头戴乌纱帽的中年人一脸严肃,台下还站了几十名手扶腰刀的马弁,看起来气氛非常不对劲。

为首一个武官和身旁人嘀咕了几句,然后从身后的托盘里拿出一卷明黄色的东西,恭敬的展开,干咳了两声道:“圣上有旨,京师讲武堂一干学兵听宣。”

学兵们面面相觑,隐隐有些不安,但是长期的军事训练使他们并没有喧哗,而是整齐的跪下听旨。

那武官很满意这个效果,拿腔作调念道:“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查镇国公刘子光虐杀亲王、贪污受贿、操控股市、阴谋叛乱,故削去其一切职务爵位,着有司将其就地正法,一干党羽皆锁拿问罪,念讲武堂上下不知内情,特赦免尔等从贼之罪,从此京师讲武堂改名南京武备学堂,直接归兵部统辖,钦此。尔等还不谢恩?”

皇上派来收编京师讲武堂的只有百十号人,其中大多是兵部的官员,他们认为这些十六七岁的学生伢不值一提,去几个戴乌纱帽的大员就足够了,用圣旨震慑他们都有点过分,这帮生瓜蛋子又不是身经百战桀骜不驯的红衫军,都是些刚出家门的小屁孩,听见圣旨俩字还不吓得尿裤子。再说了,事先把他们的教官都被逮了,学堂武器库里的火铳也都换成了木头的,让他们闹事也闹不起来啊。

可是这个判断大错特错,最忠于刘子光,最打架不要命的就是这帮生瓜蛋子,他们从十一二岁的时候就沉浸在镇国公的英雄故事里,满脑子都是个人崇拜,好不容易考进了讲武堂,正等着东征西讨建功立业呢,忽然横出枝节,镇国公居然被出事了,这真如晴天霹雳,震慑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大校场上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的声音,司令台上大腹便便的武官们扶一扶玉带,不满地道:“尔等还不磕头谢恩!一帮没规矩的东西。”

忽然人从中爆发出一声喊:“朝中出奸臣了!蒙蔽皇上暗害大帅,弟兄们为大帅报仇啊!”这声音更如一声霹雷惊醒了在场的每一位年轻的学兵,大帅就是岳武穆,朝中出了秦桧这样的奸臣,用阴谋诡计暗害了敬爱的大帅,那么战功卓著一心报国的刘大帅正如岳武穆一般冤死在风波亭,这是每个人从心底所不能接受的,他们都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做事不经过脑子,管他什么圣旨不圣旨,管他什么造反不造反,此刻就是要为大帅报仇,杀光这些秦桧!

三年级的学兵里有不少是跟着刘子光参加过西域战争的,此刻教官不在,他们就主动担当了军官的职责,夏完淳跳出来发一声喊:“弟兄们,拿下这些狗官!”学兵们便发疯一般冲着司令台上这些武官冲过来,吓得他们两腿颤颤,跑都跑不赢,马弁们更是稀松,连腰刀都没拔出来就跪地投降了。

学兵们确实够狠,当场就把几个武官给宰了,然后一窝蜂冲进武器库,没有真枪实弹他们就拿教具木铳,幸亏上面还有刺刀,也不算是手无寸铁,另外还有一箱箱土工作业教学用的炸药,也被他们拿了出来,一千五百人迅速武装起来,每个班级都有班长,年级也有区队长,根本不用临时指派军官,工兵步兵骑兵炮兵诸兵种俱全,还有参谋系的同学组成参谋部,有人拿来床单,用拖把蘸着墨汁写上了讨逆军三个字,众人推举夏完淳担任指挥使,梁士怡担任总参军,就在大校场上誓师,誓要杀进城去斩尽奸臣为大帅报仇!

学兵们都穿上了竹子片编成的教学护具,胸前别着银白色的星徽,一双双眼睛冒着血红的光,每个人的头脑都被热血充斥着,夏完淳望着大伙,用嘶哑的声音吼道:“弟兄们,朝廷奸佞横行,大帅可能已经身遭不测,从此大明将落入奸臣之手,重新回到以往那种任人宰割的局面,咱们是红衫军,是民族的支柱,决不能容许大明重演风波亭的惨剧,是男儿的,跟我杀进城去报仇雪恨,怕死的可以留下,红衫军不要孬种!”

都是血性男儿,碰到这种时候哪个也不会退后,众人一起怒吼:“杀进城去,报仇雪恨!”声震云霄,讨逆军当即开拔,直奔最近的城门。

刚开出讲武堂的大门,正遇到对面一彪人马赶到,原来袁承志担心学生闹事,特地派了附近的孝陵卫来协助兵部官员收编讲武堂学兵,孝陵卫是负责保卫皇陵的军队,说白了就是看坟的,战斗力很一般,为了祖宗们满意,盔甲兵器都还不差,他们临时得了任务要去讲武堂执勤,也不清楚到底要干什么,拿了兵器打了旗帜懒洋洋就过去了,哪知道迎面碰见一支队伍,打着讨逆军的旗号,杀气腾腾的很是吓人,孝陵卫的指挥使顿时就慌了神,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人家就发动了冲锋。

讨逆军只有刺刀,所以只能白刃冲锋,大明朝这些年经常打仗,可是从没沦落过用给祖宗看坟的部队出去拼命,这些当兵的连出操都很少,更别说面对面的拚刀子了,看见阳光下一片明晃晃的刺刀,心就先慌了,把手里的家伙一丢,根本不顾长官的喝斥,扭头就跑。

讨逆军一个冲锋就打垮了孝陵卫,捡了一地的好兵器,连孝陵卫的指挥使也被俘虏了,夏完淳一看地上的孝陵卫旗帜,计上心来,吩咐手下换上俘虏的衣服,打起旗帜去赚开城门。

城南红衫军大营,已经天光大亮了,可是营里依然没有响动,守在外面的禁军以为里面的人全都毒发身亡了,于是赶着牛车进来收尸,可是打开营房一看,空荡荡的一个人没有,用手一摸炉子还是热的,禁军们就纳了闷了,外面围得密不透风,难道他们插了翅膀飞走了不成?那也不对啊,整夜都有人监视,并没有飞艇出没的迹象,他们想不通也不愿意去想这个问题,快马去报告袁承志便是。

再说镇国公府那些老兵们,还在街心艰苦的战斗着,他们的弹药越打越少,敌人的补给却充足的很,藏在墙头后面不停的搂火,连瞄准也不瞄准,仿佛子弹不要钱似的,可就是这种白痴打法却极奏效,所有的通道都被封锁住,老兵们被困在几所房子里不能露头。

包围镇国公府家丁们的是来自京营禁军、锦衣卫、还有御林军等好几个派系的军队,彼此都想争功,又都怯懦怕死,不想打头阵,所以打了半天也没吃掉这支小小的队伍,正在僵持间,忽听街角传来轰隆隆的巨响,还能看见一股股黑色的浓烟升起,官兵们顿时欢呼起来,原来是皇上派来增援的战车到了。

这是皇家科学院研制的新型履带式火炮战车,巨大的车身上有一个方形的铆接炮塔,一门八斤火炮和一门半寸口径的连发铳并排列在炮塔前方,战车上面插着明黄色的三角旗,上面还绘了张牙舞爪的金龙,大家一看就明白了,这是皇帝亲军来了,所谓皇帝亲军,就是以西苑八校尉为核心的一只小型部队,战斗力强悍,装备极其先进,是皇上的杀手锏部队,不到危急时刻是不会上阵的。

战车是从科学院的试验场直接开出来的,这种命名为天启重型双炮战车的新式武器本来是为了西部战争而研制,还没有正式投产就先用来对付刘子光了,战车只有两辆,但威力异常强大,根本不用开炮,直接撞开一条路来,黑洞洞的炮口瞄着老兵们藏身的房屋就要开炮。

从断壁残垣中忽然射出一道火柱,是一枚威力强大的单兵火箭,这种铁皮筒装的火箭弹发射后即抛,是红衫军步兵分队的标准配置,用来破坏土木工事效果极好,可是火箭弹打在天启战车的炮塔正前方,却只在倾斜的装甲板上砸了个凹坑,然后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战车缓缓转动炮塔,朝着发射火箭的地方开了一炮,这种车载八斤炮并不是传统意义上使用八斤圆形铸铁炮弹的滑膛前装炮了,而是新式后装线膛炮,定装卵形钢制炮弹,威力强大无可匹敌,一炮打过去,那个残破的房子顿时灰飞烟灭,官兵们松开捂着耳朵的手,大声欢呼起来,战车的顶盖打开,一个带着皮帽子的家伙露出半个身子,得意洋洋的四下拱手,神气的不得了。而彭静蓉等人则面色苍白,以为败局已定了。

忽然远处又传来一阵阵巨响,这种声响不同于巨型战车履带的轰鸣,而是一种重物砸在地面上的感觉,一声之后间隔几秒又是一声,每一声巨响之时,地面都颤抖的厉害,锅碗瓢盆都在乱晃,只见天启战车上的司机抬头望了两眼,脸都绿了,咣当一声盖上舱盖,开始拼命的升起炮口,瞄准那恐怖的所在。

第十二卷 和谐 第十二章 托孤

出现在街头的是一个巨大的铁人,身高八丈面目狰狞,耳朵里冒出黑烟,嘴里喷出火焰,巨大的钢铁身躯每走一步都起巨大的烟尘,那些房子在巨人面前就如同纸糊的一样不结实,人们四散奔逃,大呼小叫妖怪来了。

其实这并非什么妖怪,而是五年前九千岁造反的时候使用的先进兵器——蒸汽动力翁仲,五年过去了,这些古怪的兵器早已淡出人们的视线,哪知道今天又重登战场,而且威力比以前大增。

大家都不知道,这翁仲现在已经原来的翁仲了,甚至连名字都改了,被称为高达,原先烧煤的动力装置改成了烧精炼火油和金属屑的混合燃料,内部大量齿轮曲轴等设备也从铸铁件改成了轻便的铝合金件,又加装了大量火器,威力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语。

高达的及时出现,压制了天启双炮战车的嚣张气焰,两辆战车慌忙升起炮口准备发射,可是高达的速度更快,从铁人的胸膛上冒出两团火,原来是两枚飞弹,战车慌忙机动躲避,可是哪知道这飞弹是会拐弯的,居然跟着战车的动作而动作,一枚准确命中战车炮塔,另一枚擦着战车的边飞过去,扎到旁边的地上爆炸开来,幸存的这辆战车逮到机会冲着高达的前胸放了一炮,可是却出现了正如刚才火箭弹打坦克一样的结果,炮弹打中了高达装甲最厚的地方,也只是徒劳地打出一个凹坑,连发铳更是白搭,一连串子弹敲上去乒乒乓乓响,除了火星啥都没留下,眼看铁人就要走到跟前,战车乘员慌忙弃车逃跑,高达一步步走过来,抬脚踢去,重达万斤的天启战车便翻了几个滚歪在路边了。

这一幕官兵们都看傻了,等到高达面对他们,露出胸前的二十四管连发铳的时候,他们幡然醒悟,丢下武器四散奔逃,镇国公府的老兵们欢呼一声,从破房子冲出来乘胜追击。

高达停住,背后肛门的位置打开一个小铁门,绳梯垂下,一人迅速降落在地上,众人一看,惊喜交加,原来正是刘子光。

刘子光穿一身麻布工作服,浑身油污,见到彭静蓉便道:“家人都安全吧?”彭静蓉道:“我这边都还好,小妹跟孙纲去救长公主和猡猡了,不知道现在如何,本来说南厂番子一同起事的,可到现在没看见他们的人影。”

刘子光急道:“我不是传信让你们连夜出城,乘飞艇离开么,怎么就打起来了?”

彭静蓉道:“你被软禁在府衙里,何曾传出消息?是孙纲告诉我们皇上要秘密处决你,我们才冒险攻打府衙的。”

刘子光定了定神,黯然道:“坏了,孙纲叛了,曾橙她们凶多吉少,我明明让他组织你们逃难,他却引你们造反,都是我不好,太大意了。”

彭静蓉道:“那现在怎么办?索性杀进皇宫劫持皇帝,看看谁的人质更硬。”

刘子光道:“就凭这个高达和你们百十个人么?你们太小看皇上,也太小看朝廷了,玩先进兵器,皇上不比我差,看这个阵势他们起码出动了十万人,咱们只能逃不能拼,再说了,抓住皇帝又能怎样?天下又不是他朱由校的天下,咱们面对的不是一两个人,而是一个阶级,抓了朱由校,那些内阁大臣分分钟就能再立一个新皇帝出来,别废话了,你赶紧带着人逃,我给你们殿后。”

彭静蓉还不甘心:“那猡猡他们怎么办?”

刘子光的眼神黯淡了一下,道:“一切有我,先管活着的人,我凌晨已经安排城外大营的兄弟们从密道逃走了,现在他们正在江边登船,本来想让你们乘坐飞艇离开的,可是孙纲既然叛了,这条路就走不通了,我现在用高达里的无线电通知江船等你们一下,你们上了船就安全了。”

彭静蓉明白这是生离死别的关头,反倒变得平静了,道:“皇上或许不会杀长公主,孙纲一直暗自喜欢小妹,或许也能保全她一条命,就是猡猡这孩子…”说到这个苦命的傻孩子,曾橙便不忍心说下去,又道:“上了船往哪里走?”

刘子光道:“上海不安全,马士英首鼠两端,不是能信赖的人,你们先去青岛,然后在那里等我。”

彭静蓉用力的点点头,双眼含泪,忽然不顾在场众人目视,上前拥抱刘子光,附在他耳边轻声道:“我已经有了,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刘子光也流下两行英雄泪,沉声道:“等着我。”说完飞身跃上绳梯,三两下就爬进了高达。

高达再次启动,用胸前的密集阵开出一条路来,那些禁军看到这么个怪物,魂都飞了,那还有胆子阻拦,彭静蓉等人势如破竹,一路杀出城去。

午门指挥部,袁承志一连接到好几条坏消息,八百红衫军连同家眷不翼而飞,京师讲武堂的学兵们反了,已经杀进东门,声称要为国讨逆,而本来被困在街心的刘子光家眷已经是十拿九稳的要被活捉了,忽然生出一个身高八丈的铁人,摧毁了圣上亲自监造的战车,将这些人救走,而最可怕的消息莫过于关押在应天府衙内的刘子光不见了,这个家伙可是个恐怖的角色,一切计策都是为了歼灭他,现在人都不见了,就算把他的家眷全逮了,部众全杀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想到父亲给自己讲过的关于刘子光盖世武功的故事,袁承志背后冒出一股冷汗,他毫不怀疑刘子光会随时出现在自己面前,用火铳掀开自己的脑壳,或者出现在乾清宫内绑架皇帝。

想到这里,袁承志毛骨悚然,赶紧挂电话给朱由校,报告了这些情况,电话那边顿时沉默了,除了沙沙的电流声啥也听不见,过了一会才传来朱由校故作镇定的声音:“不用担心,朕这里侍卫如林,他混不进来的,根据朕对他的了解,操控翁仲的应该就是刘子光,哼,原来这个破玩意他还一直留着啊,真不知道怎么弄进城来的,朕有办法对付他,袁卿家你专心对付那些造反的学兵就行了。”

城外,南厂的马车围成一个半圆,番子们手持火铳腰刀紧张兮兮的在外围警戒着,望着城内冲天的火光不知所措,马车里的彭静薇刚刚苏醒过来,就听见孙纲这个贼子正和别人说话,听声音对方好像是曾橙。

不好,他要拿长公主和猡猡去请功,彭静薇登时就急了,偷偷一摸怀里的短刀,还好没被搜去,她迅速抽刀跃出马车,朝着孙纲的后心就扎了过去。

孙纲一扭身,短刀璞的一声刺进右胸,一直没到刀柄,番子们慌忙来救,孙纲踉踉跄跄的站住,止住了手下,惨然道:“这一刀刺得好,即使你不刺这一刀,我自己也会刺的,是我背信弃义出卖了大哥,我罪有应得,但是我还有话说。”

彭静薇平时和孙纲的关系还算不错,每次打架都找他帮忙,此时见他不似作伪,曾橙母子也都安然无恙,便道:“你这个叛徒,还有什么话说?”

孙纲捂着胸口坐下,断断续续道:“我是皇上御封的西苑八校尉之一,这个组织是专门对付大哥的,为此皇上准备了整整一年时间,朝中大臣都有参与,就算大哥本事再大也是逃不过了,我卖友求荣,确实有不得已的苦衷,因为皇上豢养的妖道三鹿真人能配制一种药水,专治我爹的心病,不得已我才投向了他们,每时每刻我心里都在煎熬,可是为了父亲又不得不听命于他们,二小姐,皇上动用了十二万人马对付你们,就算大哥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大势已去啊,想必你姐姐他们此时已经殉难了,我把你带在身边,一来为了保全你的性命,二来是想让你带走大哥的骨血。”

说着孙纲对曾橙点了点头,曾橙便含泪把尚在熟睡中的刘猡猡交给了彭静薇,孙纲道:“为了保全这孩子,他母亲一定得留下,我预备了一个和猡猡很像的两岁小孩,到时候让长公主抱着交给皇上,真的猡猡就拜托你了。还有…如果有来生的话,我希望能再次遇到二小姐你。”

彭静薇一时间懵了,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大的隐情,曾橙对她点点头表示这一切都是真的,孙纲胸前的那把刀也是真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相信他的背叛确实是迫不得已,城内炮声隆隆,烽烟四起,或许姐姐、姐夫、刘小猫、李香君他们真的不在了,如果他们都不在了,自己活在人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可是自己不能死,自己还要肩负起照顾姐夫的亲骨肉的重任。

孙纲说完这些话已经不行了,昏迷在马车上,他的心腹将一辆没有明显标志的马车交给彭静薇,车上有食物和武器银两,彭静薇忍住哽咽,最后望了一眼浓烟中的京城,猛然挥动皮鞭,赶着马车离开。

第十二卷 和谐 第十三章 李代桃僵

一声声巨响传来,京城百姓看到巨灵神一般的高达,无不望风而逃,禁军们也乱成了一锅粥,他们手中的武器根本无法阻拦高达的前进。只能胡乱将炮弹射出去,也不管有没有打中就丢下满地的火铳步炮抱头鼠窜了。

彭静蓉一行人在高达的掩护下迅速接近了城门,高达胸前的二十四管连发铳一通扫射,城墙上的守兵立刻逃的看不见人影,城门大开,一行人穿城而出,向着江边奔去,彭静蓉含泪回望,高达身躯笨重,无法越过城墙,只能在城内替他们挡住追兵了,遥望那座铁人,竟然举起一只手做起了再见的手势,彭静蓉不忍再看,毅然转身带领部众疾走。

见高达停下,无数官兵从藏身处冒出,火铳火箭筒小钢炮不停的打过来,在它坚硬厚实的身躯上敲出无数凹坑,高达并不是全身都有厚实的护甲,为了动作灵活,一些关节部位不可能装太重的铁甲,所以在弹雨之中一条胳膊被打伤了,吱吱呀呀一阵之后固定在一个位置不动了,但是高达的两条腿还能动,抬脚过去就能踩塌一座房子,对于官兵们的心理震撼还是很大的。

高达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官兵们无法出城追击,将官们生怕受到皇上责罚,都急得抓耳挠腮,正彷徨时,忽听天空中一阵嗡嗡响,原来是三架标着金龙的动力翼伞飞过来了。

这可不是红衫军的空军,而是皇帝亲自制造的制空战斗机,专门为防备刘子光的飞艇而准备的,不过对方没有出动空中力量,皇上便没有把这杀手锏拿出来,三架动力翼伞上装载的小型飞弹也无法对高达造成伤害,但是它们却从尾部拉出一条钢索来,围着高达绕起了圈子。

小飞机动作灵活,高达体积庞大,动作迟缓,如何巨人扑苍蝇般无能为力,不一会儿浑身上下就被缠满了钢索,勉强走了一步又被自己绊倒,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声音传出去十几里远,连皇宫都被震动了。

高达是巨型人形兵器,蒸汽机驱动,全身上下充满了压力管道,还有无数喷火口,射击口,轰然倒地后不免发生爆炸,体内几十个操作员都当场震死,幸免的也被随之而来的大火烧死,唯有刘子光孤身逃脱,抢了一把刀杀入乱军中,众人不知这就是钦犯镇国公,只知道此人武力超群,无人能在他面前过了一个照面,官兵们都是知好歹的,何苦为了当官的升官发财豁上自己的小命,所以光喊杀不上阵,竟然任由刘子光三窜两跳进入民宅溜走了。

午门指挥部,战况一条条汇集过来,袁承志喜上眉梢,好消息一条接着一条:蒸汽翁仲已经摧毁,从东门冲进来的讲武堂叛军也被禁军们紧紧包围,覆灭只是时间问题,南厂的也把长公主和刘猡猡带来了,黄氏三兄弟在江边和红衫叛军正在激烈交火,用不了多久也能把逃出城去的乱臣贼子一网打尽。

不好的消息也有几条:刘子光还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还有就是南厂提督孙纲在和叛贼交锋中不幸重伤,奄奄一息了,不过这些都不打紧,起码最大的问题已经解决了,那就是刘子光一系的势力彻底瓦解。

捷报传到乾清宫,朱由校也松了一口气,传旨让人把长公主和自己的小外甥带进宫来,同时展开全城搜捕,缉拿刘子光的同党,那些平日里经常去镇国公府走动的官员都要锁拿问罪,再就是张贴安民告示,说明这次平叛行动的正义性和合法性,罗织刘子光的罪状电告全国,彻底铲除刘子光所有的影响。

黄宗羲和魏忠贤都向皇上道贺,朱由校矜持的一摆手:“两位卿家都是大大的功臣,朕定有重赏。”

本作品k小说网独家文字版首发,未经同意不得转载,摘编,更多最新最快节,请访问www.…k.!魏忠贤喜不自禁,笑眯眯的磕头谢恩,黄宗羲却道:“陛下,那刘子光神通广大,诡计多端,只要没有看见尸体就不能掉以轻心,他那些家眷部属逃出去也就罢了,谅也翻不起多大浪花,倘若刘子光逃出去就会联络各地旧部公然反叛,臣有一计,不管他是死是活都无法再令皇上烦忧。”

朱由校道:“黄先生又有什么好计谋,说来朕听听。”

黄宗羲道:“刘氏势力庞大,盘根错节,部下文臣武将不少,但互不统属又散落各地,如果刘子光侥幸逃生,振臂一呼的话自然响应者无数,但如果刘子光死了的话,虵无头不行,鸟无翼不飏,他们人才再多也会是一盘散沙,到时候陛下只需各个击破即可安定天下。”

魏忠贤顿时便明白了黄宗羲的意思,但却又装着不懂的样子问道:“咱家愚昧,不明白黄先生的意思,咱们不是一直想弄死刘子光的么,您说的这些和白说一样啊。”

朱由校笑道:“先生的意思朕明白了,不管刘子光有没有死,咱们先宣布一个死讯出来,乱了他们的阵脚,即使刘子光真的逃生了,到时候他也无法短时间向全国的旧部证明自己是真的刘子光,这样朕就可以从容收拾这些人了。”

魏忠贤点头如捣蒜:“皇上真是睿智啊,奴才佩服得五体投地。”

朱由校正色道:“小魏子给朕拟旨,就说刘子光以及其同党造反不成,负隅顽抗,被御林军当场格杀了,嗯,另外再找个和他相貌差不多的死囚,枭首示众公告天下,这样一来,他是死也是死,不死也是死了。”

黄宗羲捋着胡子微笑点头,魏忠贤也笑盈盈的说万岁圣明,君臣之间正在互相吹捧,侍卫来报,长公主已经带到宫门外,朱由校愉快的神色立刻黯淡了下去,虽然他认为刘子光对不起自己,但这个皇姐是无辜的,错就错在造化弄人,所嫁非人,朱由校哀叹一声道:“请进来吧,朕要好好劝劝长公主。”

片刻后,长公主带到,只见一个头发散乱目光呆滞的少妇抱着孩子走进大殿,似乎人已经傻了,朱由校不由得又叹了口气,和颜悦色劝了几句,可是曾橙却毫无反应,朱由校心道姐姐可能遭此打击又疯了,罢了,这都是造化。

母亲瘫了,姐姐疯了,朱由校心中虽然难过,但是丝毫不觉得这是自己的罪过,此刻他关心的只有曾橙怀中抱着的孩子,那可是钦天监算过八字,命中注定要坐帝王的龙种,于是他下令让太监把孩子拿过来观看,两个太监上前撕扯了半天,硬是没把那孩子从曾橙手中抢过来,奇怪的是拉拉扯扯之下小孩居然一动不动,朱由校奇道:“且慢,你们看看那孩子怎么了?”

太监伸头仔细一看,道:“回皇上,这孩子已经死了。”

竟然死了!怪不得姐姐发疯,朱由校似乎是很不忍心地摇了摇头,心中却是一股欣慰和满意浮上来,正想着说两句场面话安慰一下疯姐姐,一个太监慌里慌张跑进来报道:“皇上,大事不好了!”

话音刚落,乾清宫外一片喧哗,火铳上膛的声音和侍卫们杂乱的脚步声响成一片,此刻皇宫中的警戒力量全部集中在乾清宫,外面的御林军和大内侍卫密密麻麻的站了不知道多少,此时这些人如同潮水般让出一条大路来,只见对面两个人及紧紧靠在一起走过来,前面那人身穿凤袍,头戴凤冠,仪态万方雍容华贵,正是当今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而后面那人将一柄雪亮的刀架在皇后粉嫩修长的脖子上,整个人藏在皇后背后看不清到底是谁。

朱由校大惊,竟然有刺客摸进皇宫绑架了皇后,还大摇大摆的跑到乾清宫来示威,他立刻想到了一个人,只有此人才有这样的实力和魄力,那就是自己杀不死的姐夫刘子光。

魏忠贤大叫一声保护皇上,率先扑过来挡在朱由校面前,那些侍卫才反应过来,蜂拥上来围成密不透风的一道人墙,防止刺客暴起伤害皇帝。

可是那刺客却不在上前,而是押着皇后娘娘来到宫门外丹陛下,寻了个拐角藏身其中,背靠石壁就算是神箭手也不能奈何他。御林军们生怕伤了皇后,都不敢上前,就连火铳口都不敢对着皇后,就怕一个不小心走火把一国之母给崩了。

见那刺客暂时危急不到自己,朱由校才松了口气,吩咐道:“看看刺客到底是谁,绑架皇后有何目的?”

鉴于原来的大内侍卫中有很多是刘子光的人,朱由校特地对侍卫系统进行了清洗,换上来的都是可靠的后生,其中尤其以原内廷侍卫副大臣赵尔虎的儿子赵兴德最为出类拔萃,没错,就是上午去乌衣巷执行任务灰头土脸回来的那位老哥。其实他的武功确实不错,只是关键时刻犹豫不决罢了,要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位列西苑八校尉之一。

赵兴德复命之后就有担负起皇上的保卫任务,仿佛是为了弥补上午的过失似的,这会他表现的特别积极,主动请缨去和刺客交涉。

那刺客依然躲在皇后的背后不露真容,不过能看见拿刀的手白皙纤细,像是个女孩子的手,绝不会是刘子光出现,这下赵兴德松了一口气,喝道:“大胆刺客,竟然潜入深宫绑架皇后,你不怕诛九族么!”

面对如此声色俱厉的质问,那刺客居然无动于衷,半天不发一言,赵兴德心道不好,这回碰到老手了,于是换了口气道:“想必你是受了奸人蒙蔽才铤而走险的,只要你放了皇后,一切都好商量,想要什么条件都可以满足你。”

听到这话,那刺客才将一颗小脑袋冒了出来,两只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舔舔嘴唇道:“真的么?偶要什么都可以?”

第十二卷 和谐 第十四章 平定

听到刺客松口,赵兴德大喜,忙道:“只要你放了皇后,本官说话算数,答应你所有的要求。”

在场的侍卫都暗道赵兴德真是个白痴,人家费尽心机绑架了皇后,手上有这么大一张牌,所要提出的要求又岂是你这个小小的校尉能满足的,大家都不做声,就等着看赵兴德吃瘪。

那刺客歪着脑袋想了想便道:“嗯,我想吃…”话还没说完忽然停下,又将头缩回到皇后背后不言语了,只见皇后不慌不忙道:“刺客想让皇上放了长公主和小公爷,要不然就会要哀家的性命,这位将军,烦请你转告皇上。”

赵兴德傻了眼,为了抓长公主和刘猡猡可费了老鼻子劲了,仇武把小命搭进去了,孙纲也半死不活的,何况刘子光还没逮到,此刻要放了曾橙母子,先不说皇帝答不答应,就是自己都觉得不可能放,不过皇后脖子上架着的刀子也不是假的,万一刺客不高兴把皇后宰了,那还是自己的责任。

赵兴德不敢做主,也不敢当场回绝,只能色厉内荏的喝道:“那刺客,只要你敢动皇后一根汗毛,定然让你粉身碎骨。”说完飞奔至乾清宫回禀皇上去了。

赵兴德走了,其他侍卫只敢远远围着不敢上前,只见皇后微微扭头,似乎在和规劝那刺客弃暗投明,不过声音太小大伙都听不见。

皇后道:“刘小猫,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我要是不掐你一下恐怕你就要向人家讨要御膳房的鲍鱼了吧?”

身后的刺客正是刘小猫,她不好意思的伸伸舌头抵赖道:“米有啊,偶就是想照你安排的说滴。”

皇后哼道:“才怪,过一会你不要说话了,凡事都由哀家出面和他们交涉。”

刘小猫点点头表示听明白了,不过脑袋一转,又看见乾清宫飞檐上落了一只鸟,顿时眼睛又直了,皇后赶紧提醒道:“又胡思乱想什么呢,把刀子抬高点,要不然就让人家看出来了。”

刘小猫噢了一声赶紧把放在皇后脖子上的刀子往上架了架,远处的侍卫们还以为皇后和刺客谈崩了,不由得一片惊呼,纷纷喝令刺客不得伤害皇后,有话慢慢说。见到这个效果,刘小猫喜不自禁,桀桀偷笑了两声。

乾清宫内,朱由校听了赵兴德的报告,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看样子气得不轻,不用说,刺客是刘子光方面派出的,这厮居然敢绑架皇后来威胁朕,看样子真是无法无天,早有反意啊。

看到皇上脸色阴晴不定,魏忠贤赶紧上前提醒:“皇上,娘娘还在刺客手中呢。”

朱由校怒道:“敢和朕讲条件,做梦!朕倒要看看他们有几个胆子,敢在深宫中行凶。”

魏忠贤一直服侍在皇上左右,知道朱由校已经有两年时间没去坤宁宫下榻了,也就是说帝后之间的感情并不和睦,再听皇上这样一说,心里顿时有了计较,对赵兴德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你们这些废物是怎么当的差,居然能让刺客绑架了皇后娘娘,还不赶紧去把娘娘救出来,把刺客绳之以法。”

赵兴德立刻傻眼,这算是什么命令啊,难道皇上不顾及皇后的性命了么?他呆在当场不知所措,幸亏黄宗羲在旁边说了一句:“皇上,魏国公可还在北京坐镇监视北洋水师呢。”

一句话提醒了朱由校,老婆可以不在乎,大舅哥可不能不在乎,眼下北方全靠大舅哥徐增寿坐镇,和李岩的红衫军相抗衡,如果不小心把皇后弄死了,就等于释放出一个政治信号逼迫徐增寿和刘子光残部合作,这种事情是万万不能发生的,于是他赶紧道:“且慢,朕答应他们的条件便是,来人啊,把长公主和朕的外甥送过去。”

朱由校所忌惮的不过是刘猡猡的天生帝王命而已,现在小孩子都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可怕的,至于皇姐更没有什么价值了,不如换回皇后,保全皇家的体统。

曾橙和那具小孩冰冷的尸体被送到刺客面前的时候,刘小猫眼睛一瞪刚想说话,突然想起皇后的嘱托,赶紧住了嘴,悄悄挠了挠皇后的后腰道:“皇后姐姐,那个睡着的小孩不是猡猡。”

皇后徐媛慧虽然原先是个比彭静薇还要莽撞的丫头,但经过五年深宫中的生活,已经磨练成细致耐心的成熟女子,听刘小猫说那不是猡猡,却又见曾橙傻呆呆的眼神,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悄声道:“不要声张,权当那就是猡猡,要一乘轿子送咱们出宫。”

刘小猫笨嘴拙舌说不清楚,交涉还是交给皇后,她心思缜密,特地要了自己常用的一乘轿子,而且用坤宁宫的太监轿夫,这样就防止了侍卫从中做手脚,轿子抬到乾清宫前,三人和一具尸体钻进轿子,放下厚实的轿帘,从外面根本看不清轿子里面的情形,料想那些弓箭手火铳手也不敢贸然射击。

这么一闹,朱由校的好心情一下子全没了,挥手让围在四圈的侍卫们退下,没好气的坐在龙椅上说:“叛贼如此猖狂,就是欺朕心慈手软,来人啊,传朕的旨意,所有叛军一个不留,全部就地斩首,另外派员查抄镇国公府,一针一线都不要放过,嗯,这个重任就交给小魏子好了。”

抄家可是肥差,更何况是抄刘子光的家,那可是大大的肥差,魏忠贤听了之后惊喜交加,赶紧跪倒领旨谢恩。

过了片刻,午门那边打来电话,说是造反的讲武堂学兵已经被官兵杀得大败,向着镇江方向退走了,朱由校大喜,令禁军速速追击,一个都不许放过。至此京城中的叛乱基本肃清,所有刘子光的势力都被清除出去了。

放下电话,袁承志才松了一口气,刚才他巧妙运用了一下语言的艺术,说叛军败走镇江,其实事实并非如此,而是官兵根本抵不住叛军的进攻,被杀的尸横遍野,一度让叛军打到了东安门,后来增援了数万人马依靠城墙才守住,叛军见战况不利,便从容退走,几万禁军竟不敢追击,袁承志发狠派出督战队也没有用,这些京营禁军都是当了十几二十年职业军人的老油条,哪会被他这个小娃娃摆布的服服帖帖,反正打仗可以,卖命不行,袁承志没辙,自己又不能亲自出马,只好给皇上打了个马虎眼,幸亏皇上也是个雏,没深究他话里的意思。

到了傍晚时分,城外执行任务的军队都回来了,黄家三兄弟说剿灭了大批叛军,但不小心让刘子光的家眷乘船溜了,至于追击讲武堂叛军的那几些将领更是满口胡柴,又说自己斩首无数,又说敌人太狡猾,最终还是溜掉了几个。朱由校终于回过味来,不过他现在需要依靠这些兵将,所以不便发作,还得犒赏众人。

朱明皇朝除了开头几个皇帝之外,尤其到了后期,皇帝莫不是被内阁掌控了的,大臣可以不奉召,可以封还圣旨,反正拽的不得了,朱由校一朝也是如此,但是今天的军事行动改变了这种格局,五年前那次政变朱由校依靠的是东林党的锦衣卫系统和刘子光的红衫团雇佣兵,说到底也不算自己的嫡系,这一次就完全不同了,西苑八校尉是完全忠于朱由校个人的武装力量,而其中的孙纲和仇武、许三皮又是南厂和锦衣卫中的翘楚人物,掌握了他们就等于把东林系和刘子光系的力量分割出来,这一手玩得确实高明,皇上的腰杆终于硬了起来,朝堂可以成为他的一言堂了。

城内的抓捕搜查工作还在继续,工部尚书宋应星已经下狱,皇家科学院和京师理工大学堂、以及刘子光在南京众多产业中的骨干人员都被抓了,皇上还想秘密抓捕和刘子光过从甚密的日升昌大掌柜胡懿敏,可是锦衣卫过去的时候发现已经人去楼空。

京城内气氛紧张,满街站得都是大兵,已经戒严了,所有人不得出门,违令者斩,京中权贵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各家大门口都有佣人趴在门缝上看,看是谁家的兵马在街上执勤,看官兵到底抓走了谁,以此分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皇后已经在半个时辰前回到了皇宫,据说绑架者不知所踪,朱由校听了报告只是摁了一声,连提都没提去安慰一下自己的皇后,他只是志得意满的坐在乾清宫,享受着胜利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