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有自己的家庭,只把干爹当舔狗,干爹舔到最后一无所有,一心痴恋渣男,替渣攻无偿养儿子,还总要被渣攻侮辱和欺负……搞不好还有什么强.制爱情节!啊!不能继续脑补了,这要真是本耽美小说,这个设定能在雷文吐槽中杀出一片血路,牢牢占据年度榜首。

李铮哪里想得到,常年浸淫耽美文学的小孩脑子里想出些什么鬼东西。

“等电影节颁奖礼结束,我去美国有点事。”他谨慎地向简宁川道,“到时候你也放寒假了,要和我一起去吗?你也很久没见成成了。”

简宁川:“……我才不去。”

成成就是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比他小两岁多,他还是小时候去美国见过一次,后来再也没去,十几年没见了。

“他现在好点了吗?”他问李铮。

“很健康,长得比你还高,也很帅……我也两年多没见过他了。”李铮道。

“到时候你给我发视频,让我看看他吧。”简宁川手指顺着床头的雕花纹路画了几下,心情一下变得非常差,道,“不聊了,我想睡了。”

他拉高被子蒙着头,不想说话了。

李铮也不再出声,安静地坐在那里,望着窗帘走神。

简宁川在没见过成成以前,有点讨厌这个弟弟,把爸爸总是不来中国看他,归咎于爸爸更爱弟弟,他那时对“爸爸”的存在,还有着小男孩天然的崇拜、好奇和爱,理所当然对弟弟就有了含着孩童式妒忌的不满。

见面时,他满七岁,成成还不到五岁,表现却远远不同于其他同龄已经上幼儿园的小朋友。

简宁川那时候还不太明白,只觉得这弟弟怎么傻乎乎的?在那家里住了几天后,他才从继母口中得知,他这个叫成成的弟弟,是个智障儿。

但这毛病并非天生,是三岁多发生了意外,脑部受损,才导致智力发育迟缓,前不久才确诊。

这也就能解释得通,为什么直到他七岁,爸爸才第一次带他到美国的家,还表现出想让他留在这里生活的意愿。

因为大号废了,才想起了他这个备用号。

春节都没过完,他就闹着要回中国的家,还和爸爸爆发了数次大吵架,中英文对吵,互相听不懂,吵不出输赢。

他把爸爸正在看的剧本撕碎,爸爸摔了他和成成一起拼的乐高,他把爸爸电脑里的游戏删档,爸爸把他写好的作业扔进壁炉里。

这场战争最后还是他赢了,他把爸爸书桌上的相框砸了,还把里面的照片撕成两半。

爸爸把他送回了中国,送回了干爹身边,到他上高中前,再也没提过让他去美国。

他想着这些事,迷迷糊糊睡着了。

梦境来袭之前,他依稀想起,那张被他七岁时撕成两半的照片,似乎是干爹和爸爸的一张合影,胶片年代的照片,很旧,很旧。

那是在纽约市华盛顿广场公园的喷泉前,阳光在喷泉水雾中折射出一道盛大的彩虹,照片里对着镜头畅怀大笑的两个人,还很年轻,很年轻。

第四十三章 通知

待简宁川沉沉地睡着,李铮才关掉灯, 从主卧出来, 独自进了对面客房, 打算在那里睡一晚。

简华搭乘的航班要到北京时间凌晨两点才能到。

犹豫了数分钟, 李铮给久未联络的简太太打去了一通电话。

这位名义上的简太太姓毕, 闺名芳晨,在做简太太之前,也是一名中国电影演员。

她远不如宁晓妍名气那么大,但也不是无名小卒,原本是芭蕾舞演员出身,机缘巧合拍了部芭蕾舞题材的文艺片,从此转行做了电影演员。

李铮和她关系一向算好,在她还不是简太太时, 就有过人际上的交集,并且两人还是苏州同乡。

她刚做简太太那一年, 时常给李铮打越洋电话, 多半是吐槽简华与她想象中截然不同,说些“我想不到他私底下是这个样子,怪只怪我鬼迷心窍,只晓得他好漂亮, 一早晓得他一天到晚阴森森, 我才不会对他有这一点点心动”之类的话。

但李铮知道她话里的夸张成分,无非是想叫他安心,表明她和简华之间并无僭越的举动行为。

简华说要结婚的时候, 她眼中闪动的少女情愫激荡热烈,又怎么可能只是“一点点心动”?

果然那种电话,也只在她刚到美国的一年多,后来便渐渐少了,渐渐不再打来。

再后来,她不声不响做了试管,生下了一个男孩。

东八区是早上,毕芳晨正在吃早饭。

“今早起得好早,到Costco买了好些高热量食物,”她在那头笑着对李铮讲,“今天是cheat day。”

李铮也笑道:“辛苦了,其实也没有必要对自己这样严苛,你现在和我刚认识你时没有区别。”

毕芳晨大笑道:“我才不信你,你这吃了保鲜剂的神仙,别想骗我们凡人。”

她随即道:“不严苛不行,我可不想把那些漂亮的婚纱撑坏。”

李铮意外道:“已经……确定婚礼时间了吗?”

毕芳晨道:“对,下年八月初,希望到时你能有时间来。”

李铮道:“应该没有问题。恭喜,恭喜。”

毕芳晨道:“我也该恭喜你,这么多年,终于能对你说这两个字。”

李铮莞尔道:“谢谢。”

毕芳晨笑起来,说:“他终于肯放过你,也肯放过他自己了,我真心为你们高兴。”

李铮不太想与她谈论这些,只道:“圣诞前我会去纽约,如果你有空的话……”

“我当然有空!”毕芳晨道,“你想见我,就是世界末日、刀山火海,我也一定会去赴你的约。”

李铮失笑道:“倒也不必这样夸张。”

毕芳晨道:“不是夸张。”

她换了副郑重的语气,说:“李铮,是我对不起你,我有许多不应该……总之有任何你想我为你做的事,我随时乐意为你效劳。”

李铮顿了一顿,才道:“都过去了,祝贺你找到了幸福。”

如果说李铮对她没有过一丝怨怼,那是自欺欺人。

可时过境迁,她如今已经是彻头彻尾的外人,再去深究她的对错,没有一丝意义。

何况那不是她一个人就能犯下的错。

拍摄四合院故事片《天井》期间,简华和宁晓妍婚变,杀青后便宣布放弃在中国长期发展的计划,回了美国。

那几年的简华,入魔一般,除了拍电影,什么事都不做,没有生活,不参与交际。

据好莱坞媒体所报道,这位华裔演员傲慢自大,话都懒得和别人说。

但因为《秦始皇》获奖无数,正式公映后把简华推到了全世界面前,惊人的表演天赋和浑然天成的观众缘,还是让片约如雪片一样纷至沓来,他再也不是那个没工作坐冷板凳,只能在中国官方活动里当吉祥物的小透明了。

千禧年那一整年,他一口气拍了六部电影,次年换了经纪公司,才被叫停了这种无意义的劳模状态。

他不来中国,也不和李铮联系,李铮偶尔致电,他也只随口说两句就挂,甚至干脆就不接听。

李铮只能通过媒体报道和网络爆料,去看到他一点点的变化和成长。

他长高了一点,也渐渐有了肌肉,从只能接演少年感的角色,到007系列向他投去橄榄枝,他不再是暴雪深夜里无家可归的流浪演员简小楼,他是简华,他在巨星的路上所向披靡,一往无前。

三年后,他身披荣耀,影帝加身,再次回到了中国,看望被他留在李铮身边的简宁川。

他得意又恶意地告诉李铮,他和他的第二位妻子,共同缔造了一个新生命。

即使知道那是试管而来的小孩,即使知道他没有和毕芳晨发生感情和关系。

他那次走了以后,李铮有近一个月的时间,整夜失眠,对着电脑敲不出一个有用的字来。

他想他可能要疯了,脑子里跑马灯一样地幻想出简华一家三口幸福生活的场景。

简宁川在楼道里跑来跑去,吵得他头痛欲裂,他拍桌子大声叫阿姨,怒吼道:“能不能把他带去其他地方玩?!”

阿姨匆忙跑来把简宁川带去楼下。

晚饭时,简宁川叫阿姨把儿童椅推到桌子另一头去,也不再撒娇非要李铮喂饭,自己拿着学习筷,笨手笨脚地闷头吃饭,边吃边掉眼泪。

李铮后悔极了,向他道歉,说下午是自己不对,不该发脾气。

简宁川哭着说,你不爱我了吗?那是不是就没有人爱我了?

他长得和简小楼是那样的像。

他这样问着李铮。

简小楼三年多前,也曾问过李铮,为什么就没有一个人是真的爱我?

到冬天,中文名叫简毕成的男孩出生了。

李铮圣诞夜到了纽约,去看望了毕芳晨,在客厅喝了一杯高度烈酒,在简华房门口,看他打了半局游戏。

简华在霹雳啪嗒敲击键盘打游戏的时候,李铮在想什么呢?

这个房子里,有他爱的人,和这个人的太太、小孩。

他又一次面对了这种情境,又一次。

两个不同的女性,都很漂亮。两个小男孩,都长得很像他们的父亲。

他想,他应该放火烧掉这座房子,他和这个人一起死在这里,让这荒诞无趣的一生,就在这里一边燃烧一边结束,也许不失为一个好的结果。

他这样放肆地想了想,自嘲地笑了笑,慢慢转过身,拿了自己的外套,安静地离开。

后来,简华追了出来。

简华说,你没爱过我。

他说,我是没爱“过”你,因为这爱永不会过去。

简华把他推进电梯里,哭着吻他,说要离婚,说什么都不要了,说要他带他走。

那是他们这二十年之中,离幸福最近的一次。

但那次,他们只是摸了摸幸福的影子,没能抓到它。

简小楼是位天生的艺术家,他内心敏感但却单纯,重情感体验,轻人情世故。

他自己永远都像一个小孩子,他不那么清楚一个小生命究竟意味着什么。

当时的他,绝不是一位好父亲,也没想过要做一位好父亲。

毕芳晨大约想到李铮不会同意,才擅自做了决定,没有知会他,就说动了简小楼去做试管。

因为她有染色体异常的问题,年纪又比李铮还要大上几岁,希望趁身体还行,要一个小孩,将来她独自生活,便能有点寄托。

她那时与简小楼的约定,是等孩子稍大一些,他们就协议离婚,简小楼会支付她和孩子的赡养费,约定的金额足以让她带着小孩也能继续过和“简太太”一样的生活。

那个圣诞夜里,李铮得知这一切,无奈又心知不妥,问简小楼,只是为了和她离婚,就又生一个小孩出来,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简小楼道,你伤心吗?

李铮道,你说呢?

简小楼说,我就知道你会伤心,才答应她的。

如同他前不久对李铮说过的,那时的他,心里根本没有简宁川。

也没有刚出生的成成。

甚至没有“我已经做了爸爸”的概念。

他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凌晨两点多,李铮被枕边的手机振动惊醒。

简华从肯尼迪国际机场打来,告诉他:“我落地了。”

李铮道:“我睡着了。”

他开了床头灯,坐起来,知道电话那头的人和他一样,不会轻易结束这通电话。

“你怎么睡这么早?”简华道,“都不等我到了再睡,睡觉重要还是我重要?”

李铮笑道:“都半夜两点多了,还不许人睡觉?这么霸道,影帝就可以欺负人了吗?”

简华狂妄道:“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等圣诞时你来了美国,就等着被我欺负吧,我在飞机上想了好多欺负你的办法,每一种都十级恐怖。”

“十级恐怖也太恐怖了。”李铮惊叹道,“如果我不去,不是就能躲过了?”

简华:“你……”

李铮接着说,却换了英文:“但我现在就想过去被你欺负。”

他说欺负,用的偏偏是pick on,发音时还故意带了一点暧昧的腔调。

简华笑一声,拆穿他道:“我看你是想来欺负我。”

李铮道:“说得对极了。”

简华问:“你是已经想我了吗?”

李铮道:“是,很想你。”

简华高傲地说:“可是我还没有想你。”

李铮配合地表示疑惑,问:“刚还说在飞机上想要怎么欺负我,那不算吗?”

“不算。”简华道,“等我开始想你,会通知你的。”

李铮只得笑道:“好的,我等通知。”

那边一声开车门又关车门的声音。

李铮想问他是否上了接机的车,道:“你……”

“嘘,”简华道,“开始了。”

第四十四章 图腾

黑色房车几米外的地方,鲁尼边给家人发了消息, 告知已平安回到美国, 一边警惕地观察周围, 防止别人靠近雇主所在的这辆车。

贴身保镖的日常, 是要做到对雇主的私.密行为视而不见。

但简很少如此, 鲁尼刚为他工作的时候,一度以为这位东方血统的影星是否在生理上是有什么问题,既没有情人,也没有奇怪的癖好,和合法妻子的相处也异常冷淡。

直到鲁尼第一次听说李铮这个名字。

他的雇主简先生,每次和李铮通电话过后,都会毫无来由的发脾气,轻则摔东西骂人, 重则对着空气恸哭,有次是酒后, 直哭到缺氧半晕厥, 把鲁尼吓到差点要叫急救。

简先生也并没有生理问题,数次和李铮见面后,回到独处的空间,他会自我纾解。

当然他不会在鲁尼面前做这些, 只是同为男人, 这位保镖对某些事的触觉也会格外敏锐。

可他再见到李铮,还是要对李铮冷嘲热讽,话里话外无事生非。仿佛那个躲起来念着对方名字, 才能最后丢下几团纸巾的男人,不是他自己一样。

鲁尼时常觉得他又讨厌,又可怜。

这趟北京之行,也让鲁尼感到很欣慰。

刚刚简先生坐进车里后,瞥了他一眼,保镖先生马上明白,这是让他回避的意思。

其实在从北京飞来纽约的路上,鲁尼就察觉到了一些,简先生一路不睡觉,不知在想些什么,时而会脸颊发红,呼吸声也有明显的频次变化,还调整了几次自己的坐姿。

大家都是成年男人,谁还不懂这是为什么?保镖先生也很想自己的太太。

听筒这边的暧昧声响,飞越山海,远在北京的李铮安静听着。

他会小声赞美,你好性感。

他自己并没有做什么,对门住着简宁川,他有很严重的父亲包袱。

何况这么多年,他早已习惯了克制。

但这不妨碍他欣赏大洋彼岸传来的美妙声音,并被巨星诱惑到灵魂出窍。

十八.九岁时的简小楼,在与同性恋人亲密接触一事上,常常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一则确实是有点恐同,二则对性的认知也确实一张白纸。

李铮这位温柔绅士,因此总是不得已,在某些场合要表现得非常无耻,泼皮语言伴随暴君行为,不然随时都有进行不下去的风险。

简小楼曾经对他床上床下的分裂表现做出评价,我好像是同时交了两个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