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荣明太妃把怒气转到自己身上?玉秀不寒而栗,荣明太妃可不是朱皇后,她是当年险些登上太后宝座的人。

荣明太妃哦了一声,看向玉秀,接着对朱皇后笑了:“老娘娘的眼力向来很好。”朱皇后也笑了,各自的车驾已经在阶下等候。朱皇后还是先请荣明太妃先上车,自己才登车离去。

车声辘辘,驶出宁寿宫,在宫道上时,荣明太妃在车里挑起帘子一角,看向车边的玉秀。

玉秀一直忐忑不安,见荣明太妃挑起帘子,玉秀急忙道:“太妃可是有何吩咐?”荣明太妃瞧向玉秀唇边微笑不明:“娘娘进宫,也有四个月了?”

“是!娘娘是三月十八入宫的!”玉秀不知荣明太妃问这么一句大家都晓得的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照了宫规老实回答。

“娘娘是个…”荣明太妃一双眼微微一闪,并没问下去。荣明太妃年轻时候,一双眼曾被先帝赞为多情双眸,天下少有。此时虽已年老,但一双眼依旧似琉璃一样闪光。

玉秀迟疑了下才对荣明太妃道:“太妃,娘娘她…”

玉秀话还没说完,车就已经进了寿康宫,荣明太妃把帘子放下,玉秀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腔子了,伸手拍拍心口,上前掀起车帘,搀扶荣明太妃下车。

荣明太妃面上瞧不出任何异样,朱皇后的意思,怎会瞧不出来?只是想把自己当刀使,光这点好处是不够的!荣明太妃深吸一口气,扶着玉秀的手往正殿走去。

“要人卖力,总要拿出足够的好处。”朱皇后回到昭阳宫,更衣盥漱后喝着茶,轻秀就悄悄地和她说遇到林菀,林菀并没多说什么,只说秦贵妃那天遇到柳依依,觉得柳依依的声音出奇的好听。

说完,轻秀有些懊恼地道:“这样的话,又有什么提的意思?娘娘要的,不是…”

轻秀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朱皇后淡淡地说了前面那句,轻秀有些惊讶地瞧向朱皇后,朱皇后把茶杯放下,语气笃定:“秦贵妃,曾经是差点成为皇后的人,林菀是她数年的心腹,你以为,几句话就能打动她?”

“但是,秦贵妃已经…”轻秀觉得自己的声音稍微高了些,急忙用手掩住口。

朱皇后笑了,这笑却有些嘲讽:“失宠?轻秀,你想的太简单了。我要的,从来不是要把秦贵妃怎样。”

“那娘娘要的,是什么?”轻秀这一次的问话里面,添上些小心翼翼,还有好奇。

朱皇后抬头看向外面,此刻已近午时,阳光很烈,朱皇后伸出手指,挡一下眼前的阳光:“我要的,只是活下去,好好地,做这个皇后。”

至于天子的宠爱,谁又会多在意一分?活下去,在这样的宫廷内活下去,即便变的面目全非?朱皇后自嘲一笑,接到圣旨那一刻起,自己就不是自己了,而是皇后。

轻秀不懂朱皇后的意思,见朱皇后疲惫地闭上眼,轻秀压住心中的疑惑,命小宫女们进来,服侍朱皇后歇下。

昭阳宫内外一片宁静,这里离御花园还有一点距离,昭阳宫内种着的几棵树上的蝉早已被粘的干干净净。身边又有人给朱皇后扇着扇子,身下的象牙席很凉爽。但朱皇后还是觉得烦闷的无法入睡。

她翻了一个身,在榻上坐起,正在旁边打扇的吴娟立即道:“娘娘醒了,快来…”话没说完,就见朱皇后用手捂住额头,吴娟从没见过朱皇后这样,又不敢问,只在一边干等。

李姑姑已经带人走进,见状疾步上前轻声问:“娘娘,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只觉得烦闷的很,太热了!”朱皇后当着这么多的人,当然不会说出心事,放下手抬头对李姑姑说,刚说了一句朱皇后就觉得喉咙中有股酸涩涌上,呕了两下。

烦闷,发呕?李姑姑的眉微微一皱,接着就道:“娘娘要不要宣个御医来?”

“不过是点…”这一回李姑姑却没听朱皇后的,而是打断朱皇后的话:“娘娘万金贵体,怎能轻忽?”

说着李姑姑就回头吩咐让内侍去太医院宣个御医来。

得到命令的小宫女匆匆跑出殿内,朱皇后打算下榻,李姑姑还是劝慰:“娘娘既然觉得烦闷,想来是身体有些不舒服,还是在殿内等着。”

朱皇后见李姑姑百般阻挠,眉微微皱起,到底是怎么了?此刻朱皇后身体有些不适去传御医的消息已经传遍昭阳宫。

退出殿内的吴娟对柳依依不解的说:“我瞧着娘娘好好的,怎么这才一会儿,就要宣御医?”宫中后妃有资格宣御医的,那是不管有事没事都要宣一下的,柳依依原本还奇怪朱皇后进宫那么久了,都没宣过御医。

此刻听吴娟这样问就笑了:“这不是常有的事,你要这样大惊小怪,以后,还不晓得大惊小怪多少?”

“这宫中的人,果然和我们家乡的人不一样啊!”吴娟叹了一句,御医已经被宣到,却没立时进殿,还要让内侍往里面禀报,方能进殿。

柳依依此刻是小宫女,自然能打量御医,见这个御医生的面色白净,微微有几根胡子,有点发胖,不是原先常给周婕妤看病的御医。

再瞧他身上服色,原来是太医院掌院亲自来了。

柳依依还在心里嘀咕一句,内侍已经走出,命御医进殿。御医低了一个头,跟在内侍身后进殿。

殿内李姑姑已经命人在榻前布设了珠帘。朱皇后并没下榻,而是靠在榻上。御医走进殿内,先给朱皇后行礼,这才起身坐在矮凳上。

宫女把朱皇后的手从珠帘后面拉出来,盖上帕子,靠在几上的引枕上。御医只能看到朱皇后一只雪白皓腕,带着一只玉镯。

御医恭敬地诊了脉,眉微微皱起,对李姑姑道:“还请娘娘把另一只手伸出,再诊一诊。”这下连李姑姑都嘀咕了,难道说朱皇后真病了?

朱皇后听到御医还要诊另一只,也有些疑惑,在榻上翻身,由宫女把另一只手拿出来。御医诊断半天,对朱皇后道:“娘娘的玉体,臣不敢擅断,还容臣回禀过陛下,再寻两个积年的来,一起诊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别说李姑姑,此刻连朱皇后都吓了一跳,朱皇后在帘后坐起身,御医忙道:“娘娘的玉体,并非有恙,只是事关重大,臣不敢擅自判断。”

并非有恙,那就是有喜了?想到这个可能,李姑姑真是兴致盎然,对御医道:“那还请御医去禀过陛下,再派人来。”

御医应是退下,李姑姑已经掀起珠帘,对朱皇后喜滋滋地道:“娘娘八成是有喜了,不然这御医不会如此慎重。娘娘若能一举得个太子,那才是天大的好事!”

朱皇后没有李姑姑这样外露,只用手轻轻按下小腹,有喜?这对此刻的朱皇后来说,不知是喜事还是坏事,她竟分辨不出来。

御医回来的很快,另外两个御医也跟他一起前来,三人轮流诊过脉,确定朱皇后有喜了,顿时昭阳宫上下,变的喜气洋洋。

、第36章恩怨

昭阳宫尚未传晚膳,皇帝就来到昭阳宫内。李姑姑带着众人跪迎皇帝,皇帝匆匆下了銮舆就对跪着的众人道:“起来罢,以后可要好好服侍皇后!”

李姑姑带着众人齐声应是,朱皇后的笑声已经传来:“陛下太过焦虑了,即便不说,他们也会好好服侍的!”

皇帝看见被轻秀搀扶着要走下台阶的朱皇后,忙快步上前扶住朱皇后:“你有了身孕,该在殿内等着我就好,又何必出来?”

“这是礼,身为皇后,应当的!”朱皇后看着皇帝微笑,皇帝已经就势握住朱皇后的手,语气轻浅温柔:“你我夫妻,此时又何必说这样的话?”

朱皇后低头微笑,没有说话,心中涌起的思绪,掺杂了太多东西。此刻,朱皇后也理不清。

昭阳宫服侍的人都听到皇帝的话,个个欢欣鼓舞,与有荣焉。只有柳依依看着走进殿内的帝后,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是欢喜还是怅惘,还是酸涩?柳依依都不晓得,只晓得呆呆地望着殿门,不发一语。

皇帝的贴身内侍已经从殿内走出,面上满是喜悦:“陛下有诏,昭阳宫内诸人服侍娘娘辛苦,从今儿起,每人每月例银,各自加上一成!”

吴娟欢喜地一拍手,虽然在宫中少有花钱的去处,可攒了这些,出宫时候带上也好。想着吴娟就甜甜地笑起来,伸手去拉柳依依的袖子:“依依,你听到了吗?”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柳依依急忙回头:“听到了,不过娟儿,我们就算涨了例银,一来没多少,二来呢,也没有花的去处?”

“管它呢,横竖上面发下来,我就收着。”对吴娟来说,什么皇后有喜,异日诞下太子,举国欢庆的事,都没有此刻涨了一成例银那么要紧。

真羡慕吴娟啊,那样简单,那样的不在意。就像…。柳依依把心里的念头急忙打断,就像当初的周婕妤,进的宫来,还是那样简单,那样不在意,只有陛下疼爱,和妃子们相处的好,别的事又怎会放在心上?

伴君如伴虎,不过是外头不知道的人胡乱说的罢了。陛下,怎么会是老虎?

柳依依深吸一口气,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从心里赶出,记得自己要做的,好好地做一个小宫女,等有机会被陛下宠幸,再慢慢的,一点点把周婕妤的死因给找出来,有恩报恩,有怨报怨。

柳依依握紧拳头,看向阳光下巍峨的宫殿,在心中默默发誓。

“陛下何必为妾…”朱皇后靠在榻上,听着皇帝的吩咐,唇边露出一抹笑,对皇帝轻声说。

“皇后要劝谏朕,要朕不必如此着急?”皇帝坐在朱皇后身边,握住她的一只手浅笑。

“不,妾并非是要劝谏您!”朱皇后俏皮一笑看着皇帝露出惊讶神情,接着就道:“民间人家,有了孩子,还要大肆庆祝一番。只是一来妾不知晓妾腹中到底是男是女,二来若是天幸,得了一个皇子,妾也愿为皇子祈福,而不愿铺张浪费,被人笑话!”

皇帝听完朱皇后的话,哈哈大笑把朱皇后的肩搂过来:“皇后的心意,朕明白了,既如此,除了方才说的那些,别的话,朕再不多说,可好?”

朱皇后靠在皇帝怀里,闻着皇帝身上发出的那股已经香味,纵然已经闻了好久,但还是觉着,这股香味,有些呛鼻子。

远没有…朱皇后打断心中的想法,在皇帝怀里直起身:“妾既然有了身孕,宫中…”

皇帝把朱皇后的手握住:“我本以为,皇后会吃醋呢!”

“妾为皇后,自当辅佐陛下,统领后宫诸妃,宫中缺的是小儿,妾当然愿宫中,多些小儿啼哭。”朱皇后的话听的皇帝越发熨帖。

李姑姑已经带人走进:“启禀陛下娘娘,老娘娘得知娘娘有喜,特遣人来赐东西!”皇帝放开握住皇后的手,在椅上坐好。

轻秀带着宫女们上前给朱皇后整理下衣衫,宁寿宫遣来的人这才走进,这样的大事,自然劳动的是王尚仪。

王尚仪对帝后跪下行礼后,这才站起身把杜太后的赐物奉上,不外就是些药材,有吉利意味的摆设。

朱皇后一一看了,命李姑姑收下,又命轻秀赏过王尚仪,问候过杜太后,王尚仪也就告退。

王尚仪一走出殿门,皇帝就有些感慨地道:“宫中礼仪就是繁琐,皇后,朕想问你,你在家中时候,和你的爹娘,怎么相处?”

朱皇后不料皇帝会有这样一问,有些迟疑后才笑着回答:“妾在家中,礼仪比宫中礼仪,要少些,但也礼仪繁琐。”

“真想知道平民百姓之家,是怎么过日子!”皇帝轻声叹息,眉已经微微皱起,殿内顿时陷入沉默。

好在内侍很快进来,禀告说宫中的妃子们,听的娘娘有喜,前来恭贺。

朱皇后气色很好,皇帝也不愿扫了朱皇后的兴,命都传进来。众人以秦贵妃为首,鱼贯而入。除了秦贵妃王修仪,剩下的几位妃子,都打扮的花枝招展,想来都晓得皇帝在这里,皇后有孕,自然不好侍寝。

秦贵妃被冷落已经有个把月了,王修仪素来不大得宠,现在是个绝好机会。

皇帝看见一群莺莺燕燕,打扮的艳丽非凡,怎么不明白她们的意思,眉头已经皱起。朱皇后在旁看见笑着道:“宫中今日也算有喜事,她们打扮的好看些,也是讨个吉利的意思。”

有眼尖的已经看见皇帝皱眉,心中还在想着要不要把头上那夸张的簪子给取掉,就听到朱皇后这样说话,心顿时放下,虽不敢当着朱皇后的面,对皇帝媚笑,但一个个在那站着,恨不得皇帝多瞧自己一眼。

再美的美人,瞧多了也就那样,再好的打扮,看在皇帝眼里都差不多。皇帝的手摆了摆,对诸位妃子道:“皇后有孕,不能劳累,你们平日无事不可来打扰皇后。更不可…”争风吃醋这四个字皇帝都已经到了唇尖,生生咽下,转口道:“更不可无事生非!”

秦贵妃带着众人恭敬应是,皇帝也就挥手,示意众妃下去。

众妃来的时候,个个斗志昂然,巴不得今晚就把皇帝牵进自己殿内,谁知反挨了皇帝几句教训,离开时候,打扮的最艳丽的妃子虽不敢叹气,但也是垂头丧气,更在众人身后走。

从殿内出来,走到下面院子,再走到昭阳宫门口还有一段路,沿路都有宫女内侍在那等候服侍。

这妃子频频望向殿内,身边已响起有丝嘲讽的声音:“朱御女,你今儿真是把平常舍不得穿的新衣服都拿出来了,还有这些首饰,可这又如何?宫女,毕竟只是宫女。”

御女是嫔妃中等级最低的,朱御女承宠不过数次,皇帝对她也只新鲜了几天,就顺口给个等级,让她在宫中待着。

此刻听到这人如此嘲讽,朱御女抬头,见说话的是苏宝林,恶向胆边生,顾不得还在人前就冷笑:“我是宫女,可你又比我高贵…”

话没说完,就听到秦贵妃的呵斥:“住口,陛下方才才说过,不许无事生非,你们两个就在这斗口,传到陛下娘娘耳里,你们…”

秦贵妃素来温和,但这两句话却显示出她皇后之下第一人的威严,朱苏二人不敢再多说,陪着秦贵妃走下台阶,秦贵妃和王修仪先上车离去,别人方各自离开。

这场斗口虽没说完,但吴娟已经听的清楚明白,忍不住悄悄问柳依依:“依依,不是说,被宠幸过就不一样,为何…”

柳依依晓得这时候不是说这话的时候,伸出一根手指,对着吴娟做个噤声的动作,吴娟了然点头,等回到屋里,有的是时候问。

“说来,宫中那些低位嫔妃,若再想着别的,日子确实难过。”这件事李姑姑是在皇帝在昭阳宫用过晚膳,又陪朱皇后说了会儿话,然后皇帝这才起驾离开之后,李姑姑才和朱皇后说的。

朱皇后哦了一声:“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横竖这宫中自有规矩,供给不少也就够了。”李姑姑应是,朱皇后已经笑着问李姑姑:“我瞧着吴娟柳依依两人很好,只是年岁少些,况且听起来,陛下对柳依依,似乎也有些不同。”

“不过是因依依瞧起来温柔些。”李姑姑笑着说了这么一句才道:“娘娘既有心,就慢慢笼着她们,等再过两三年,她们长成了,那时太子也有两三岁了,娘娘想要做什么,都可以。”

太子?朱皇后唇边现出一抹嘲讽的笑,再没说话。李姑姑晓得朱皇后有些困乏了,带人服侍朱皇后歇下。

宫中的灯一盏接一盏的灭了,吴娟还坐在床头好奇地问柳依依:“原来宫中的低位嫔妃,日子过的也不是很好?”

、第37章口风

“比起我们宫女,自然是要好很多。”柳依依笑着说了这么一句,心中却有另一句,比起当年的周婕妤,自然不如。

“也是,怎么说她们也是有人服侍的。”吴娟点了点头,打个哈欠就要把灯吹灭:“睡罢,依依,你说,今儿陛下会到哪个宫里去?”

“你管这些事做什么?”柳依依也躺在床上,闭上眼,让睡意弥漫全身,对吴娟嘀咕一句。吴娟的话已经带着浓浓睡意:“你那天不是说想被陛下宠幸?我就在这心里为你盘算呢。要真过的不好,依依,不如还是出宫回家算了。”

柳依依没有说话,吴娟以为柳依依已经睡着,翻了个身沉沉睡去。柳依依听着吴娟均匀的呼吸声,闭上眼,吴娟,很多话,我不能和你说的。

皇帝这晚进的是凤藻宫,这让有些宫妃心里有些失落,原本以为秦贵妃已经失宠,谁知道朱皇后有孕,皇帝宠幸的第一人就是秦贵妃,这简直是在打那些悄悄议论秦贵妃失宠的人的脸。

林菀放下帘子,吹灭了灯,带着人退出殿内。沉重的殿门被关起来,林菀叮嘱今晚值夜的人要小心应付,毕竟皇帝已经有一个月没来过凤藻宫了。

值夜的头在那连连点头:“林莞姑娘你放心,我们在这里,都那么多年了。姑娘你还是赶紧回去歇着罢。”

林菀感觉得出来说话者的欢喜,但林莞心中并没多少欢喜。原本都已做了决定,投靠朱皇后,换来出宫前的平安以及出宫后的富贵。可是现在,皇帝对秦贵妃的重新垂怜,让林菀觉得扑朔迷离起来,究竟该怎么做?

林菀真有点不知所措难以决定。

凤藻宫、仙游宫,除了这两处皇帝会临幸,诸如赵婕妤、段美人这些,皇帝在此后也会招幸,至于苏宝林苏御女朱御女这些,皇帝想的起来的日子不多,一个月内会想起一天就够好的。

但这仅有的机会,已足够她们几个诚惶诚恐,想要抓住机会往上爬。

“陛下比起先帝,对这后宫,已经很克制了。”玉秀听到荣明太妃这突如其来的话,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依旧给她扇着扇子。

尽管中秋已过,但今年的秋天不知因了什么,比往年要热一些,冰库内的冰所剩不多,只能紧着帝后和杜太后那边。剩下的人所能分到的冰块就比夏日时候要少。宫人们只有日夜不断地给她们打扇子,免得热到。

荣明太妃听不到玉秀的回答,瞧向玉秀微笑:“你是杜氏的人!”这一句并不是问话,而是肯定。玉秀低头不语,握住扇子的手,已经有青筋浮现。

“杜氏,外表慈爱心机深沉,当年我不妨得,吃了老大的亏。”荣明太妃并没去管玉秀想什么,还是这样平静地往下说。

玉秀却听的心惊,荣明太妃说这样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娘娘既然把你送到我身边,你就该知道,娘娘对你不满。而杜氏…”荣明太妃终于抬头看向玉秀:“她当初许你的,不,就算当初她什么都不许你,你也会同样去做。只是现在,你后悔了吗?”

荣明太妃的语气平静,玉秀的头垂的更低。荣明太妃笑了:“你不会说的,我明白!”玉秀已经跪在荣明太妃面前,语气里面带着沮丧:“太妃要杀要剐,只求给奴个痛快,奴运气不好,偏生…”

荣明太妃已经伸出一只手,抬起玉秀的下巴,玉秀眼里的泪光落在荣明太妃眼里。荣明太妃轻笑:“杀你剐你?玉秀,你看到外面地上的蚂蚁了吗?我无缘无故的,去碾死一只蚂蚁做什么?”

玉秀的心并没放下,而是更为绝望,不杀不剐,那等着自己的,是不是比被杀还要恐怖的事?宫正司中,可是有许多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刑罚。

“玉秀,把你知道的杜氏的事,都告诉我。”荣明太妃看着已经瘫坐在地上的玉秀,语气还是那样平静。

玉秀的头摆的更厉害了:“太妃,您还是…”

荣明太妃突然绽开笑容,笑容里面有明明白白的嘲讽:“玉秀,你在宁寿宫待久了,不晓得很多事。”

荣明太妃低头,看着玉秀的眼睛:“我能保住你,说到做到。玉秀,说吧!即便你不说,以杜氏的性子,过段时间,你也不会…”

玉秀的身体又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荣明太妃的唇抿紧:“玉秀,你毕竟是底下人,你不懂得权利的意味。你更不明白,拥有权利的人,是多么可怕。我,虽然久居宫外,当今天子既然把我请回来了,那么我,怎么会白白地回宫一趟?”

杜太后,你的好日子该结束了!荣明太妃望向宁寿宫,眼里的怒火仿佛能把宁寿宫的宫墙烧个洞出来,再把怒火凝结给刀,一刀刺在杜太后心上。

“可是我,我,我对老娘娘的事,知道的并不多。”玉秀有些沮丧地说出这么一句,这一句让荣明太妃低头看向玉秀:“没什么,你就把这些年,宫中发生了什么事,都告诉我。”

玉秀此刻,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左右都不过是一个死,玉秀想到这句,心中的绝望又重新涌上。

荣明太妃见状微笑,轻声问着玉秀,荣明太妃问一句,玉秀答一句,再没有什么别的顾虑。

“周婕妤,朝见杜氏时候,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对玉秀来说,周婕妤的死不过是皇帝的盛怒,只原原本本地说,周婕妤当时在宫中很出风头,她和秦贵妃一向要好,隐约听说,皇帝下诏赐死周婕妤之前,秦贵妃曾说了什么,但也许只是传言。

荣明太妃原本只是半闭着眼在听这些,当听到这句时候,荣明太妃的眼睁开,望着玉秀直接问出这么一句。

玉秀摇头:“周婕妤当日朝见老娘娘,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不,不,好像,好像…”玉秀努力地在回想,似乎的确有什么不对。

周婕妤是来讨好杜太后的,杜太后也乐见这样的讨好,那天周婕妤还伺候杜太后用了午膳,这才告退。

不,有不对的地方。那天周婕妤为了表示对杜太后的尊敬,来朝见杜太后的时候没有坐车,而是步行前来,回去也是走路。

周婕妤刚走下台阶不久,发现发簪不见了,停步吩咐宫女回去寻找,那个宫女好像叫木兰,是周婕妤身边贴身大宫女。

木兰当时寻了玉秀,因着杜太后对周婕妤客气,玉秀对木兰也很客气,让木兰沿着墙根去寻找。

木兰很快就拿着发簪回来,还谢了自己。

那时杜太后是在歇午觉,只有王尚宫在身边陪着,窗子是开着的,难道说木兰听到了些什么?而杜太后害怕木兰告诉周婕妤,于是索性连周婕妤一起都给杀了?玉秀越想越头疼,用手捂住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