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皇后应是,皇帝又看一眼朱夫人:“方才夫人面上似乎有些不快,还不晓得有什么为难事?”

朱夫人迟疑,朱皇后已经微笑着道:“方才母亲和我说起妹妹,说三个儿女,哥哥公事繁忙,我在宫中,母亲不得常入宫,因此格外想念跟随妹夫外放的妹妹呢。”

妹妹?皇帝的眼闪过一丝冷意,接着那丝冷意很快消失,对朱夫人笑着道:“爱子之心,人皆有知。做女婿的,别的不能做到,这点小事还是能做到的。”

朱夫人忙又跪下行礼:“妾多谢陛下。”皇帝温言叫起朱夫人,又和朱皇后说了两句,也就离开。

朱皇后等皇帝离开,才叫来宫人端来热水给朱夫人洗脸,对朱夫人摇头:“母亲,没想到陛下这会儿来了,幸好陛下今儿欢喜,若不然…”

朱夫人接过热手巾,对朱皇后道:“陛下问话,格外慈爱,娘娘啊,我瞧着,这心里也是欢喜的。”

朱皇后听到朱夫人这话,又只勾唇一笑,朱夫人盥漱完,又和朱皇后说了些家里的闲话,领了赐宴,也就被送出宫了。

朱皇后送走朱夫人,就听吴娟来报绵儿从书房回来了。朱皇后急忙让绵儿进来,绵儿给朱皇后行礼后就坐在朱皇后身边,朱皇后问了绵儿今儿都学了些什么。

绵儿一五一十地说了,接着又道:“太傅还说,儿子以后将是皇帝,是天子,就要心怀天下。于是儿子问太傅,那以后娘生下了弟弟,也是要这样吗?太傅就说,天子学的和王学的,是不一样的。”

朱皇后瞧着绵儿那一脸的纠结,用手拍拍儿子的脸:“太傅说的没错,你很快会被册立为太子,以后就是皇帝,是天子,和你爹爹一样,是这天下的主宰,你学的,是帝王之学。而你的弟弟们,只会成为藩王,藩王对天子,只能辅佐。”

绵儿似懂未懂的点头,接着又问:“娘,那儿子还想问,为何爹爹身边,像是没有叔父。”

朱皇后噗嗤一声笑出来:“你想那么多做什么?你的祖父皇,只有无空大师和你父亲两个儿子,至于你的公主姑姑们?你不都见过了?”

绵儿点头,一脸原来如此的模样,朱皇后捏捏儿子的鼻子:“好了,什么都别想了,赶紧去洗手换衣服,等过两天,册立大典过后,你啊,就要从娘这里搬出去了。”

绵儿停下脚步,惊讶地看着朱皇后:“儿子为何要搬出去?”

“因 为那时候你是太子,要住在太子的东宫,东宫之中,也有许多属官,你要学会如何统领他们,还有从人,你也要学习,如何让从人听你的话,而你不能为他们所利 用。”朱皇后瞧着绵儿那满脸纠结,再次摸上儿子的脸:“绵儿,你虽然年纪小,这些事都要记得,不能像普通人家的小孩子一样,和娘分开了,就舍不得,就要 哭。”

绵儿的神情明显低落,但还是应是,朱皇后让宫女把绵儿带下去。吴女官已经开口道:“娘娘,其实这些话,太子就算知道,也太早了。”

“他是太子啊,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朱皇后怅然若失的说了这么一句话,才瞧着吴女官:“我,一直想做的,是做一个好皇后,不管是辅佐君王,对待妃嫔,还是抚养太子,我都要做一个好皇后。”

“能有娘娘这样的皇后,是黎民百姓之福。”吴女官这话,也算不上什么吹捧的话,朱皇后微笑,接着就对吴女官:“你到东宫去吧。帮我瞧着绵儿,还有他身边的人。”

这个命令并没有出吴女官的意外,况且跟随太子,对吴女官来说,也是前途大好的事,吴女官平静地接受了这个命令。

朱皇后看着吴女官面上平静的神色,觉得今天的自己,着实有点和平常不大一样。果真有些事情,是被埋在心底很深的地方,只有不经意的时候,被翻出来,才惊觉,原来一切都没过去,还在心中,还记得这些事。

刘澄很快被调取入京,此刻距刘澄外放出京,已经过去了六年。刘澄夫妇到京的第二天,朱皇后就按了惯例,诏自己的妹妹带上外甥们一起入宫。

六年的风霜,让当年那个在闺中娇养的朱二小姐,已经变成了今天的刘孺人。刘孺人先给朱皇后行礼,又命身后的儿女给朱皇后行礼。

长女今年五岁,来之前朱夫人和刘孺人都叮嘱过,因此虽然礼仪不够规范,还是行礼下去了。儿子还不到三岁,有些怯生生地靠在刘孺人怀里,不敢上前。

刘孺人对朱皇后有些抱歉地笑道:“毕竟是在外面长了那么几年,虽说我竭力按照母亲的方式教导他们,但和他们一起玩耍的那些孩子,大方的没有几个,这才…”

朱皇后了解地拍拍刘孺人的手,吩咐身后的吴娟:“你带两三个宫人,带孩子们去御花园玩耍罢,我和妹妹说会儿话。”

吴娟应是带着孩子们离去,朱皇后这才握住妹妹的手:“这么些年,我一直很想你。”刘孺人笑容有几分凄切:“姐姐,我没怪过你。”

这一句话说出来,倒让朱皇后不晓得该怎么说了,刘孺人轻叹:“姐姐,我是你的妹妹,从小就仰慕地看着你。这门婚事,我也是乐意的,他对我也很好,只是我原本以为,再没有回京这一天了。”

“你知道,前朝的事,我并不能…”朱皇后只说了半句,刘孺人就笑了:“自然不是姐姐的意思,我晓得,是父亲的意思。父亲为了朱家的皇后,可是用尽心机,与之相比,我这个普通官宦之妻的二女儿,不过就像添头一样。”

朱皇后的双唇有些颤抖,想要说对不住,但又觉得这对不住似乎在这会儿不能说出来。刘孺人已经又笑了:“母亲说了,说我们能回京,是她进宫时候,正好遇到了陛下,陛下问起,我们才得以回京。”

、第152章

皇恩就是如此,不管是什么样的,对普通官员来说,都要接受。朱皇后瞧着面前的妹妹,曾经有过的千言万语,全堵在喉咙之中,说不出口。变了,全变了,自己已经是皇后,妹妹已经为人妇,她们之间,再也回不去那曾无忧无虑什么都可以说的少女时期。

刘孺人在宫中待的时候并不算长,离开时候,朱皇后站在昭阳宫的台前,看着刘孺人一行人越行越远,渐渐的,她们的身影就再看不到了。

“娘娘,进去吧,外面风大。”吴娟恪守职责,提醒朱皇后进殿,朱皇后并没进殿,而是依旧看着外面:“娟儿,我想问问你,进宫这么多年,你有没有感觉,觉得自己变了?”

吴娟有些惊讶地看着朱皇后,接着吴娟就笑了:“娘娘,人总归是要变的。比如说我,就从进宫时候的小宫女变成现在娘娘身边的大宫女。还有依依,她现在已经是婕妤,还有了女儿。娘娘也一样,还记得初次看见娘娘的时候,娘娘…”说着吴娟停下,妄议帝后,是大罪。

朱皇后了然微笑,是的,都变了,又何必强求什么不变呢?她把手伸出来,吴娟扶着她走进殿内。

皇帝今天到的很晚,到昭阳宫的时候朱皇后已经睡下了,皇帝命人不要吵醒朱皇后,瞧过了朱皇后的睡像,也就走出寝殿,招来今天侍奉的宫女,问朱皇后今儿一天,都做了些什么?

这也是平常事,吴娟一一答了,说完了吴娟又笑着道:“娘娘今儿瞧见刘孺人的时候,似乎有些感慨呢,等刘孺人走了之后,娘娘又问了奴自从进宫之后,有没有变化。”

皇帝的眉挑起,接着微笑:“那你怎么答的?”吴娟的头一偏,微笑道:“自然有变化,况且不单是奴,就连…”

吴娟急忙收口,皇帝笑了:“朕赦你无罪!”吴娟跪地谢恩,但并没起身,还是跪在那继续道:“娘娘也变了,变的更雍容,更有气度。”说着吴娟偷偷地瞧向皇帝:“娘娘和陛下之间,也更加恩爱了。”

皇帝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些话,都是谁教你的?”

吴娟摇头:“并没人教奴,奴并不是初进宫的那个小宫女了,这些事情,奴自己当然都能看出来。”皇帝沉吟:“那么,朕还想问问,你觉得朕,待皇后如何?”

吴娟面色烦难,朱皇后披着衣衫,扶着轻秀的手已经走出来,对皇帝有些嗔怪地道:“陛下总是爱为难这些宫女们。”

皇帝抬头瞧向朱皇后:“朕把皇后吵醒了?”朱皇后打个哈欠坐在皇帝身边:“睡了会儿,陛下点着蜡烛进去的时候,我就恍惚有些醒了。等再听到陛下在外面问娟儿这些话,就越听越好笑起来,索性起来。”

吴娟悄悄吐下舌,接着抬头对皇帝道:“陛下待娘娘,自然是十二万分的好,这一点,陛下难道自己还不相信?”

皇帝放声大笑,握住朱皇后的手,命吴娟起来:“你这丫头,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起来吧!”

吴娟并没起来,而是依旧跪在那里:“陛下既然夸赞了奴,那有没有赏赐?”朱皇后掩口一笑:“越发蹬鼻子上脸了。还和陛下要起赏赐来了。”吴娟这才站起身,皇帝顺手解下腰间的一个荷包:“拿去玩吧。”

吴娟上前接过,又跪地行礼,这才退出。

朱皇后对皇帝有些嗔怪地道:“陛下就是爱胡闹。”皇帝把朱皇后的手握紧一些:“这些是你的身边人,朕待她们,和别人不同才对。”

朱皇后露出欣慰的笑,靠在皇帝肩上:“陛下待妾如此,妾这一生,还会有什么遗憾呢?”皇帝伸手把朱皇后鬓边的发往上拢起,对朱皇后轻声道:“你是朕的皇后,是朕的妻子,是朕,这一生,最不愿意看到欺骗朕的人。”

朱皇后的眼眨了眨,对皇帝露出甜美笑容:“妾,怎么会欺骗陛下呢?”皇帝看着朱皇后又笑了,手也握的更紧。朱皇后面色露出一丝疲惫,那些事情,早该烟消云散,再不出现才是。

绵儿被册立为太子,正式搬出昭阳宫,住进东宫,东宫的内侍宫女,都是朱皇后精心挑选的,吴女官前往东宫,做为东宫的女官,照管东宫的一切事情。

把这件大事一了掉,朱皇后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身孕了,不过她并非第一次怀孕,这一次御医照顾的更为周到,宫中的宫人都是朱皇后值得信任的,因此朱皇后这一次怀孕,比上一次怀绵儿时候,心情要愉快许多。

渐渐夏去秋来,秋日的太液池边,虽没有各种花朵,却也有各色枫叶。经霜一染,红色渐现,比起春日花朵也不逊色。

朱皇后心情很好,也就常来太液池边观赏红叶。皇后常来太液池,妃子们自然也要各自奉承,连同样大腹便便的苏美人,也次次不落下。

太液池边又多了许多欢声笑语,这一天后妃们在枫林里观赏了红叶,朱皇后又命宫女们采拾地下很好的红叶,好用来题写诗句。

赵昭容已经笑着道:“可惜这御沟,不能流向宫外,不然也…”段婕妤已经笑着道:“赵昭容这典故说的不好,我们身为宫妃,哪能去说这样的典故。”

红 叶题诗,流出宫外,朱皇后拿着一片红叶微笑:“虽不能流出宫外,倒不如我们做个游戏…”说着朱皇后就笑着指向那池流水:“倒不如让人,把这里挖一条小 沟,循环流着,我们席地而坐,各人写了诗词在红叶上,然后顺水漂流,飘到谁的面前,谁就捞起来,续上上面的诗词可好?”

苏美人已经点头:“娘娘这个法子好,不过这要挖一条小沟,今儿是不成了,倒不如后日?到时由我来做个东道,可好?”

赵昭容正在懊悔刚才把话说错了,不但没有奉承住皇后,反倒让人嘲笑,此刻听到苏美人这话,赵昭容急忙又道:“后日苏美人做个东道的话,那这挖沟的银子,就从我这里出,你们觉得可好?”

朱皇后噗嗤一声笑出来:“原本我想着,这不管是挖沟,还是联诗词的银子,都由我出了,谁知你们个个争抢,既如此,那我也就不和你们争,到时你们一个个的,可别心疼银子?”

“自然不会。”苏美人抢先说了,赵昭容也表示不会心疼。宫妃们大多寂寞,听说有这样好玩的事情,一个个积极出主意。,朱皇后寻来内侍,命他们明日把沟挖好,皇后的命令,内侍自然飞快应下。

各项事情都已经定好了,就等后日一早,众人直接来到枫林之中,题诗联句。柳依依虽不擅长诗词,但这种事也是要从众的,回到望月楼,柳依依又告诉如儿后天又这样好玩的事情。

如儿的小眉头皱的很紧:“娘,这题诗联句,我也可以去吗?”柳依依捏下女儿的鼻子:“你啊,连字都不会写,还想题诗联句?”

如儿的小嘴顿时撅起老高:“娘要不许我去,我去寻爹爹去,要爹爹让我去。”柳依依伸手一捞,就把女儿捞起来,放在膝盖上:“还会事事搬出你爹爹了。你真以为,我不敢打你?”

如儿搂住柳依依的脖子,声音放的娇软:“娘,好娘,你就让我去吧。”柳依依又好气又好笑地捏着女儿的鼻子:“不答应,这是大人们玩耍,你小孩子家去掺和什么?”

如儿的嘴撅的更高,两只眼睛一挤,就要做出哭的模样来。菊儿已经来禀告,皇帝来了。

如儿听说父亲到了,就从柳依依膝盖上跳下,往外跑:“爹爹,爹爹,我要告状。”柳依依好气又好笑地跟在后面。

皇帝已经把如儿抱在怀里:“你怎么又要和爹爹告你娘的状?”如儿手指柳依依:“后天,娘,要和姨姨们,还有母亲,很多很多的人,要去枫林里,做好玩的事,不带我去。”

柳 依依噗嗤一声笑出来,把如儿从皇帝怀里接下来,交给旁边等候着的奶娘,对皇帝道:“陛下休要听她胡说,后儿是娘娘提议,说要在红叶上题诗,要挖一条小沟, 把诗词放在小沟之上,到时飘到谁的面前,就捡起诗词,续写出来,谁要续写的不好,或者续写不出来,就要罚的。”

皇帝哦了一声坐下,用手撑着腮:“皇后倒颇有闲心。”柳依依给皇帝倒茶:“不光是娘娘呢,连赵昭容,苏美人,都表示要出一份钱呢,赵昭容说挖沟的银子就从她那里出,苏美人说,这个东道就她来做。”

皇帝接过茶:“那依依你呢?”柳依依的头微一扬:“既然她们都分去了,那我也只有多吃一点东西,再努力想想,怎么做出几首好诗词来,免得被罚的太厉害了。”

“你啊,就是会说话。”皇帝把茶碗放下,瞧着柳依依咂一下嘴:“皇后的闲情逸致,倒很久没听说了。”

柳依依哦了一声就道:“娘娘这些年操持宫务,难免事情会多。闲情逸致,也是要有空闲的。”

皇帝摇头:“不像!倒像是…”说着皇帝微笑:“我这说什么呢,怎么和你说这些,罢了,也不用说这些了。到那天,你让人把你们写的诗词都抄出来,然后我瞧瞧,谁写的好,谁写的坏,好赏罚呢。”

柳依依仔细地瞧着皇帝,觉得皇帝似乎有什么不尽之语,但皇帝没有再说,柳依依自然不能追问,只对皇帝笑着道:“这是自然。”

皇帝的手轻轻地叩着椅子扶手,红叶题诗,这个典故,可不能算什么很好的典故。不过,皇帝还是不会把心中的疑惑给说出来的。

、第153章 祥和

宫中的内侍们办事还是很快的,到了那天,枫林之中的小沟不但已经曲曲折折挖出来,沟底和沟边竟然还垫了鹅卵石,每个转弯处,都放了椅子,椅边还有小几,几上放着茶水点心。

朱皇后带着妃子们来到枫林之中,瞧了瞧这些布置就对赵昭容和苏美人笑着道:“你们两这银子,花的可不少了。”

苏美人微笑:“不但如此,连陛下听说了,都要命把诗词抄录出去,由陛下定夺呢。”

朱皇后微笑:“如此,真可谓盛事!”众妃齐声应是,王淑妃笑着道:“今儿啊,我们是沾了娘娘的光了。”

说笑中,苏美人和赵昭容请众人各自坐下,朱皇后当然坐在小沟最前面,至于别的妃子,也没有只拘束于位份,而是按照谁平常和谁关系好坐在了一起。

一时枫林之中,枫叶红似火外,枫树之下,又多了许多穿红着绿的年轻女子,再加上服侍的宫人穿梭不停,朱皇后又特地下诏,不禁止众人玩笑,更让枫林之中无比热闹。

红叶早已被洗干净,放在各人身边的几上,自然是朱皇后先开始写,写好了,把红叶从水中放下,任由红叶随水漂流,当湾在面前时候,由那人捞起,续写后面的,再写一个开头,放在水中顺溜飘去。

朱皇后微一思索,写了两句就把红叶放在水中,对众人微笑道:“我不擅长填词,倒是写了两句五言,还不知谁…”

话没说完,就见红叶停在苏美人面前,苏美人捞起红叶,仔细瞧了瞧就对朱皇后笑道:“娘娘的妙笔,妾怎能及上万一?”

说着苏美人沉吟一下,提笔在红叶上续了两句,对朱皇后道:“娘娘休要嫌妾狗尾续貂。”

宫女已经上前,把苏美人写的诗,送到朱皇后手中,朱皇后接过瞧了瞧,对苏美人赞道:“苏美人的诗好的很呢,若你的是狗尾,那我写的,能叫什么?”

众人传看红叶,赞美一番,苏美人又写了两句,也把红叶放到水上,顺溜而去。依次而来,又做的好的,又写的不好的,还有甘愿认罚的。认罚的自然也不会去罚什么俸禄,有擅歌的,也就歌一曲,擅吹笛的,吹一曲。

众人玩笑一会,各自又用些点心,已有宫女把方才的诗词都给抄录出来。朱皇后接过对众人道:“不如我们干脆把这些诗是谁写的都抹去名字,然后评点一番,分出个次序。然后再呈给圣上,圣上分出了次序,我们再把我们评点的次序交出来,瞧瞧和圣上所思是否一样?”

既然朱皇后有这样雅兴,众人自然点头赞许,于是宫女又重新抄录一份,众人在那纸上,暗自记下谁最好,谁最糟糕,也就把次序抄在一张纸上,命宫女把这重新抄录的,给皇帝送出去。

皇帝一时半会儿,自然不会立即传来消息,众人也就各自起身,除这枫林之外,也去瞧瞧菊花圃内的菊花,再不然,还有人前往太液池中,去瞧那没拔掉的残荷,看看可有什么留下没拔的莲蓬,寻些新鲜莲子吃。

御花园内处处欢声笑语,衣带飘飘,苏美人和柳依依两人沿着太液池边走了会儿,苏美人微笑道:“此等情形,若让外人瞧见,定然觉得这才是天家气概。”

“苏美人以为,天家不该如此吗?”柳依依反问苏美人,苏美人浅浅一笑:“依依,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你竟然还有些不信我?”

柳依依抿唇一笑,苏美人的头微微一侧:“不过我晓得了,不是你不信我,而是我这些年来,强自来寻你,倒…”

柳依依摇头:“苏姐姐又来了,当初你在太液池边,纵然是出自你自己心事,才救了我,可若有个万一,或救不及时,那苏姐姐也…有这样的恩情在,苏姐姐我就算要疑你,也要先怪自己一下。”

苏美人微笑:“瞧瞧,我这些日子想起往事,总觉得有些,”说着苏美人皱眉:“不明不白的,现在陛下和娘娘如此恩爱,娘娘待后宫也十分慈爱,按说我不该想东想西,可我总觉得,总觉得这种平静,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打破,也许,就像…”

“苏 姐姐想是因为有了身孕,怀孕日重,因此才会想这些,陛下对娘娘是不一样的,我想,或者我们可以一直如此,直到各自白发苍苍。”柳依依觉得苏美人的话,好像 说中了些什么,那种曾经消失不见的,对皇帝的不信任,又被这几句话轻而易举地翻起来,柳依依不由心中一惊,强自镇定,对苏美人说出这么几句。

苏美人点头:“你说的是,此刻的我,事事顺心,万事如意,不管腹中之物,是皇子是公主,国本已立,自然不会再有别的念头。”

柳依依对苏美人微笑,宫女已经走过来:“柳婕妤,苏美人,陛下那边的次序已经定下,娘娘请你们回去,一起瞧陛下定下的次序。”

这一回众人自然不在小沟边了,而是在菊花圃内的一座亭中,朱皇后和王淑妃等人已经在那,朱皇后手里拿着皇帝定下的次序,正在和王淑妃等人说笑,笑声不时传到外面。

柳依依和苏美人走进亭内,柳依依还没有行礼,王淑妃就伸手招呼她们:“快些过来,陛下定下的次序,和我们定下的,有些不同,正在争论是我们定下的好,还是陛下定下的好。”

柳依依和苏美人也就走上前,接过皇帝定下的次序看起来。赵昭容已经笑着道:“陛下瞧来更喜欢那种带哀怨的语气,不过我却觉得,那种哀怨语气虽好,但这在宫中,又躬逢盛世,自然还是要带一些华丽词语,颂圣才好。”

朱 皇后望向柳依依:“依依,你觉得呢?”柳依依粗粗望了一遍,不知怎么却觉得这个次序有些不像是皇帝平常口味,还在琢磨呢,就听到朱皇后在问,于是柳依依含 笑道:“我觉得,赵昭容说的有理,不过陛下既然喜欢带些哀怨的词,只怕是这些日子,陛下在朝中,遇到了些什么事,才会喜欢这哀怨的词。”

朱皇后已经哦了一声,重新接过那次序看起来,对柳依依抬头微笑:“果真陛下平常说你是解语花,瞧瞧,我们一个都没瞧出陛下的心思,就依依瞧出来了。”

众人凑趣大笑,柳依依也红了脸庞。内侍已经带着皇帝赏赐下的礼物前来,对朱皇后行礼后,内侍才道:“陛下说,因为全都抹去了名字,因此陛下也只能按照诗词来定次序,还请娘娘把这一二三都是何人所做告诉奴婢,奴婢前去禀告陛下。”

朱皇后含笑道:“陛下所定的第一联,不是别人,正是我做的。”那内侍立即给朱皇后跪下:“原来娘娘还有如此大才,奴婢们原本都不晓得。”

王淑妃掩口笑道:“瞧瞧,娘娘才说了一句,这讨赏的人就来了。”朱皇后也掩口微笑,对那内侍道:“起来罢,今儿的赏钱,少不了你的。”

那内侍也顺坡下驴,对朱皇后道:“奴婢还以为,娘娘会说,起来罢,这些东西今儿就全赏给了你。”

朱皇后已经笑的乐不可支,指着那内侍对王淑妃道:“瞧瞧,淑妃一句讨赏的话,这人就要把陛下的赐物全拿了,这东西虽是小事,却是难得陛下一份心。你不要贪心。”

内侍对朱皇后连连作揖,朱皇后已经唤道:“来人,把昨儿新做的金银锞子,抓一把给他!”

轻秀应是,那内侍已经笑着道:“娘娘既然赏,何不让奴婢去抓?”

“为何?”赵昭容奇怪地问,那内侍已经把手伸出:“奴婢的手,可比宫女的手,还是要大些。”众人这下更是乐不可支,朱皇后忍住笑命那内侍退去。

众人也就按了皇帝的旨意,把赏赐之物各自收了,又命宫女把诗词是谁写的,重新标记出来,交给内侍带去给皇帝。

内侍把标记上谁写的诗词交给皇帝时候,皇帝明显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接过纸就往上面瞧起来。

内侍笑着道:“好叫陛下欢喜,陛下最爱的那一联,是娘娘所做。”欢喜?皇帝一字字读着朱皇后所做的那些诗句,面色渐渐有些变了,内侍有些惊讶地瞧向皇帝,皇帝已经收起那些诗词,对那内侍道:“笔墨伺候。”

内侍应是,小内侍已经捧着笔墨过来,皇帝提笔道:“既然她们如此好兴致,那朕,自然不能免俗,也要和上一首。”

内侍急忙捧场:“陛下所做,定十分不凡。今日之事,足以是盛事。”皇帝微笑,微一思索已经写了一首,命人送往后宫之中。

皇帝所和的诗送往后宫时候,后妃们还没散去,听到皇帝也送来诗,众人自然更要赏鉴一番。

皇帝的诗,不管做的好不好,自然没有一个敢说不好的。段婕妤仔细瞧着皇帝所做的事,对朱皇后恭敬地道:“陛下所做的诗,原来是和娘娘所做的那几联的语气呢!”

朱皇后在初一看到这诗的时候,就辨认出皇帝这是和自己所做的那几联,心中满是甜蜜,此刻被段婕妤点出来,朱皇后微笑道:“其实我那几联,也并不算好,比不上王淑妃的那几联呢。”

“娘娘所做,婉转哀怨又不失华丽,比起来,我那几联,瞧着倒是大气了,其实毫无味道可言。”就算真的比朱皇后做的好,王淑妃也不会承认,只微笑夸赞朱皇后,朱皇后再次微笑,看向皇帝所和的诗,面上神情更为喜悦甜蜜。

、第154章 噩梦

既然朱皇后笑的如此喜悦甜蜜,众妃子当然没有一个会拆台的,一个个说的奉承话都是甜如蜜的,朱皇后听了这些奉承话,也说了几句谦虚的话,也就命众人各自散去。

柳依依惦记着如儿,行礼后就匆匆往望月楼行去,就听王淑妃在背后叫柳依依:“依依,你何必这样匆忙?再说阿贞方才遣人来和我说,她想如儿了,让我命人把如儿接到仙游宫去,她们姐妹两个要在一起玩耍呢。”

柳依依哦了一声,看向菊儿,菊儿已经恭敬地道:“那时婕妤正在想着怎么作诗,奴就自作主张,和淑妃说,请淑妃自便。”柳依依对菊儿摇头:“你啊,胆子越来越大了。”

王淑妃已经上前握住柳依依的手:“不是菊儿胆子越来越越大,而是昭阳宫和仙游宫这两处,会有什么事呢?”

柳依依抿唇一笑:“现在后宫之中,说的上处处太平,怎么会有别的事?”王淑妃伸手捏捏柳依依的脸颊:“就你会说话,走罢,我们往仙游宫去,索性你在我那里用过晚膳再走,也好让她们小姐妹,多玩耍一会儿!”

柳依依故意行礼应是:“淑妃的命令,妾怎敢不听从?”王淑妃屈起手指,敲向柳依依的额头,两人说笑着往仙游宫去。

刚进到仙游宫,就听到仙游宫内回荡着女童的笑声,阿贞和如儿两个,手牵着手站在路边,笑着看院子内几个小宫女在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王淑妃和柳依依走进院中,尚未开口那几个小宫女就跪下:“回淑妃,二公主想玩游戏,大公主说,二公主年纪还小,担心绊到,就命我们几个在这院中玩耍给公主们看。”

阿贞已经叫过王淑妃,在规矩地给柳依依行礼。如儿已经扑到柳依依怀里:“娘,你怎么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