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已经把李姑姑扶起:“当初我刚进宫时候,亏得李姑姑多为照顾,难道说李姑姑都忘了吗?”

李姑姑一时倒真有些分不清柳依依是真的在感谢自己,还是背后又藏着什么意思?李姑姑的眼在那眨啊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柳依依已经走到摆好膳食的桌前坐下,对李姑姑轻声:“姑姑,我当初进宫时候是什么样的人,此刻,还是这样的人。”

李姑姑急忙收起心中的百般思绪,上前对柳依依道:“是,娘娘说的是,都是臣糊涂了,忘记了。”

说着李姑姑就拿起筷子,给柳依依布菜,柳依依面上的笑容一直没有消失。

皇后的意义就在于,即便是个偶人坐在这个位置上,可以做的事情都很多。陛下,您终究还是算漏了些东西。

心情的愉悦让柳依依的晚膳用的比平常多了些,甚至面对皇帝时候,面上的笑容也多了些甜蜜。

皇帝看着柳依依的笑容,微笑道:“今儿荣国夫人进宫,皇后看来比平常要高兴些。”

“陛□□恤妾,许妾的母亲常常进宫,妾自然要能明白陛下的用心。”柳依依的手搭在皇帝的肩上,语气轻柔娇俏。

这样的轻柔娇俏让皇帝伸手握住柳依依的手:“那依依告诉朕,依依打算怎样报答朕?”

柳依依坐在皇帝身边,语带惊讶:“陛下富有四海,连妾一身都是陛下所赐,难道还要妾报答陛下吗?”

“尽管朕富有四海,朕想要的,依依难道还不明白吗?”皇帝的语气渐渐变的轻柔,柳依依又笑了,在皇帝耳边轻声:“陛下想要依依的心,却不知道,依依的心,早已给了陛下,并不在依依这里。”

这 样的回答让皇帝大为喜悦,他把柳依依搂进怀里,柳依依靠在皇帝怀里,抬头看着皇帝:“今儿妾的母亲进宫来时,和妾说妾的叔叔婶婶都进京来了。妾知道这是陛 下疼爱妾,无奈妾的叔叔,不过是乡野村夫,陛下千万不要给他们官做,免得到时他们在外闹出什么事来,陛下的名声就…”

皇帝放声大笑,十分愉悦:“依依这样在乎朕的名声?”

柳依依点头:“陛下是盛世明君,怎能为妾的几个不成器的叔叔,甚至是不成器的堂兄弟们,坏了名声?”

皇帝仔细看向柳依依的脸,在柳依依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不情愿,也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假意。

只有柳依依面上的笑容,那样甜美,那样温柔,眼神中也全是崇拜,仿佛这个世上,只有皇帝一个人,值得这样全心崇敬。

皇帝捏一下柳依依的下巴:“既然依依这样担心,朕就答应你。”

柳依依此刻的笑容是非常真诚的,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柳依依还真不愿意自己的叔叔和堂兄弟们因为自己,成为人上人。

看着柳依依面上的笑容,皇帝的唇缓缓落在柳依依脸颊。一个心中只有自己,眼界只看得到后宫的皇后,果然比心中不止有自己,眼界不止在后宫之中的皇后,好把握地多了。

皇帝再也不愿后宫之中,出现像杜太后这样的人。只有没有根基的,完全依赖自己的人,才能做一个合格的皇后。

柳依依感觉到皇帝的愉悦,偎依的更紧。娘娘,有些事,您不愿意做,但我,不得不这样做。

日子一天天缓缓过去,尽管柳依依不掌管宫务,但皇帝已经松口让柳依依过问太子以及两位皇子的起居。

每逢初一十五,吴女官就会前来昭阳宫,对柳依依禀报太子的起居。吴女官讲的细致,柳依依却不能表现出听的认真,每次都是吴女官禀报完了,柳依依依例说几句吴女官就退下。

这样的日子转眼就过了一年,这一天吴女官禀报完了,想要退下时柳依依叫住吴女官:“这里有几样东西,是那天他们寻出来,我瞧着,像是先皇后的,你带去给太子。”

、第178章

柳依依的话太突然,吴女官不由愣了一下。朱皇后的所有东西,无论大小,在昭阳宫无主的那一年内,都由管事宫人收拾起来,按册整理入库。这会儿,哪还有什么遗留?

不过吴女官很快就回神过来,对柳依依拜下去:“娘娘,先…”

菊儿已经捧着一个锦匣走出,柳依依并没瞧向吴女官,语气还是那样轻描淡写:“的确是先皇后的,当年我还在她身边服侍的时候,曾见过着几样东西。”

既然柳依依这样肯定,吴女官不能再多话,起身上前接了菊儿手里的锦匣,恭敬行礼退出。

“娘娘…”菊儿看着吴女官走出殿门,有些不确定地叫柳依依一声,柳依依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吴女官的背影。无论如何,务必要告诉太子,自己对他,毫无恶意。

吴女官在路上一直想要打开手中的锦匣,但长久以来在宫廷之中形成的习惯让她没有去动这个匣子,直到吴女官捧着这个匣子走进东宫,来到太子面前。

太子有些奇怪地抬头看向吴女官:“吴姑姑,这是什么,若是娘娘赐下的东西,您打开,收到库里就是。”

吴女官把手里的锦匣放在太子面前的桌上,语气努力保持平静:“娘娘说,这是先皇后的东西,并非是娘娘赏赐给殿下的。”

听到匣子里面是朱皇后的东西,太子的神色明显有些激动,甚至已经伸出手想要去抚摸匣子。但很快太子就把手缩回去,对吴女官道:“娘的东西,不是已经全都收到库内,哪里还会又有这些东西?”

吴女官知道太子在疑惑什么,这疑惑也是吴女官心里有的,但吴女官还是把匣子打开,让面上的微笑轻快一些:“也许是什么柜子里的东西,宫人漏收了也…”

不等吴女官把平常两字说出来,太子已经伸手抓起匣子里的东西,面上神情满是悲伤和思慕。吴女官抬头望去,太子手里拿着的是两样针线,这针线吴女官非常眼熟,那是朱皇后当年怀太子时候,亲手为太子做下的小衣衫。

这些小衣衫,太子渐渐长大之后,就不会穿着,被朱皇后命人收起来。按说它们也该和朱皇后的那些东西一样,在某个库房内的某个柜子里,被好好地放在那里。

吴女官十分惊诧,太子的手里紧紧握住这两样针线:“我还以为,还以为,再也看不到娘留给我的东西了。”

在向来稳重自持,比同龄孩子成熟许多的太子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吴女官的心不由酸涩起来,伸手抚一下太子的肩,吴女官难过的说不出话来,喉中也有些哽咽。

太子在刚开始的巨大惊喜之后,仔细瞧着手里的针线:“是娘当年给我做的没错,可是为何会在娘娘这里?”

“当年娘娘曾侍先皇后,也许是先皇后让娘娘收着,娘娘一直放在箱子里没取出来。”吴女官为柳依依解释。

太子把手里的针线摊开放在桌上,仔细看着,接着对吴女官摇头:“不,也许不止如此。”太子沉吟一下,对吴女官道:“不过,无论如何,我都该去向娘娘道谢的。”

这是太子该行的礼仪,吴女官并没阻拦,命人先去昭阳宫内禀告,接着吴女官这才和宫人一起,陪着太子前往昭阳宫。

昭阳宫内,柳依依正在看如儿写字,如儿已经五岁,虽然没有正式开蒙读书,但在身边女官的教导下,已经会写字了。

如儿写了一个依字,瞧着这个字对柳依依皱眉:“这是娘的名讳呢!娘,以后我要怎么读?”柳依依伸手摸一下如儿的脑袋:“这个字,太常见了。况且内讳不避的也多,娘只要记得你的孝心就好。”

如儿的小脑袋点一点,柳依依对女儿慈爱一笑,李姑姑已经走进:“娘娘,东宫那边传来消息,说太子殿下,要亲自前来和娘娘道谢。”

柳依依勾唇一笑:“请太子殿下。”

如儿已经把手里的笔放下,宫女送上手巾给如儿擦手,如儿把手擦了就对柳依依道:“娘,您要和太子哥哥说话,那我就下去了。”

柳依依握住如儿的手把如儿搂进怀里:“为什么要下去呢?”

如儿的眼眨一眨:“因为娘要和太子哥哥说话啊!爹爹说了,年纪渐渐大了,就要懂的,不该听的话不能听。”

柳依依忍住笑把女儿搂的更紧一些:“那娘也要告诉你,你和你太子哥哥是兄妹,家常小聚,怎么不可以听呢?”

如儿仔细思索着柳依依的话,内侍已经进来禀告,太子已经到了。柳依依命内侍请太子进殿。

太子走进殿内就看见如儿偎依在柳依依怀里,尽管殿内的布设和朱皇后在世时候已经大不相同,可当日住在这殿内,被朱皇后慈爱相待的记忆又浮上太子心头。太子的脚步不免有些迟疑,接着太子才行礼如仪:“方才儿子得到娘娘所赐先皇后故物,十分欢喜,特来给娘娘道谢。”

柳依依搂着如儿没有放手,对太子微笑:“起来吧,这也是她们收拾箱子时候寻出来的。”太子再次对柳依依行礼后才站起身,菊儿搬过椅子,太子谢座后才坐在椅上。

“太子哥哥,你不累吗?”如儿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让太子疑惑地看向她,如儿已经嘟起太子道:“太子哥哥,平常见你说话,没有这么拘束,怎么这会儿这么拘束了?”

没想到如儿是问这个,太子微笑:“如儿妹妹,因为娘娘已经…”

“太子又何必如此拘束?”柳依依已经打断太子的话,这让太子面上现出赧色,看着柳依依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太子,当年娘娘在这殿内情形,想来太子是历历在目,太子却不知道,对我来说,也同样如此。”想起朱皇后,柳依依心中有酸楚浮现,娘娘,您是这样好的人,为何偏偏被如此猜忌,乃至送了性命。

提起朱皇后,太子有些动容,特别是柳依依话里流露出来的哀痛,让太子看向柳依依的眼里,少了些礼仪,多了几分诧异。

如儿敏锐地感觉到殿内的气氛和方才有些不一样,如儿的小眉头皱起,伸手去拉柳依依的袖子。柳依依把如儿稍微放松一些,看向太子:“我知道,太子对我是很好的,也是很恭敬的。我只有如儿这一个女儿,我只希望,我的女儿,能过的顺利一些。”

“皇家血脉,无比高贵,娘娘又何必…”太子依照礼仪规规矩矩地应答,当看见如儿眼里的好奇时候,太子没有继续往下说,只低下头,声音有些黯哑“父皇疼爱女儿胜过儿子们,妹妹们以后…”

柳依依还是没有说话,只瞧着太子,太子的脸微微一红:“娘娘的意思,我明白了。还请娘娘记住,如儿妹妹,是我的亲妹妹。”

只要能让太子记住自己对他是友善的就够了,柳依依浅浅一笑,又和太子说了几句面上的客气话,太子也就告辞。

等太子离开,如儿才站直身子:“娘,方才您说的话,好莫名其妙。”说着如儿的小眉头又皱起来:“太子哥哥说的,也一样莫名其妙。”

柳依依低头看着女儿,语气温柔:“你啊,要永远明白不了我为什么这样说,才好呢。”如儿哦了一声,就偎依进柳依依怀里:“娘,您是不是怕有一天,太子哥哥会对我不好?”

柳依依有些惊诧,接着把女儿搂紧一些:“娘并不怕。”

柳依依低头看着如儿面上神色,把如儿放开:“就像你太子哥哥说的,你是皇家血脉,天生尊贵,你的一生所有的,都将是别人求不来的。”

“那娘为什么要和太子哥哥那样说?”这让如儿更加疑惑,柳依依没有说话,只摸上如儿的脸:“娘方才不是说了,娘愿你,永远都不懂娘为什么这么说?”

看着如儿满脸的疑惑,柳依依伸出手指弹一下如儿的鼻子:“记住,也别去问你爹爹。”如儿有些似懂非懂地点头,柳依依已经吩咐宫女:“时候差不多了,传膳吧。”

宫女们应是退下,如儿面上的疑惑并没减少多少,只抱着柳依依的胳膊,轻叹一声。柳依依听着女儿的叹息,勾唇一笑,如儿终究是孩子,还会为这些事烦恼。但做母亲的,宁愿女儿永远都只为这些事烦恼,不需要再为别的事烦恼。

“今 儿太子来了?”柳依依和如儿用膳到一半时候,皇帝突然驾到,在短暂的行礼之后,帝后和如儿又坐下用膳,当皇帝状似不经意地对柳依依问出问题时,柳依依只是 微笑:“是,妾前儿寻出几样针线,还是当年先皇后在的时候,命妾收起来的,这一收着,也许多年过去了。妾想着,总是先皇后的东西,该交给太子才是。”

说完柳依依对皇帝抬头微笑:“谁晓得太子这孩子,竟如此拘泥礼仪,亲自来昭阳宫道谢。”

“哦,皇后这样说,难道是要朕去赞扬太傅们?”皇帝仔细看着柳依依的神色,见柳依依神色没有半分不安,这才缓缓地对柳依依说。

柳依依笑了:“这是前朝的话,妾不敢接呢。”

皇帝到这会儿疑虑全消,对柳依依道:“说起来,他们兄妹之间,也该多相处相处才是。”不等柳依依说话,如儿已经点头:“爹爹说的对,我和太子哥哥,总是不得见面。”

皇帝伸手出去摸一摸如儿的头:“那好,朕让你太子哥哥,每天过来给你娘问安可好?”如儿大大点头,柳依依勾唇一笑,笑容温柔平静,如同皇帝想要看见的模样。

、第179章

皇帝的眉微微抖了抖,对柳依依回以笑容:“这是我疏忽了。”

柳依依极难得从皇帝口中听到如此亲热的话,唇微微往上扬,做出受宠若惊的样子:“陛下对妾的好,妾怎会忘记?”

柳依依的回答让皇帝十分欢喜,放声大笑,柳依依垂下眼,不让眼中那抹冷然,被皇帝发现。

当皇帝身边的内侍到东宫传皇帝旨意,让太子每天都来给柳依依问安时候,太子不是没有感到奇怪,不过皇帝的旨意,太子向来是要遵守的,送走了内侍,太子这才问身边的吴女官:“父皇究竟是什么意思?”

“娘娘正位中宫,殿下身为人子,前去给娘娘行礼问安,克尽孝道,天下人也会赞颂的。”吴女官的回答中规中矩,这引来太子些许不满:“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吴女官抬头看向太子,太子规矩地坐在那里,如同太傅教导的一样。

其实,太子要到明年,才满十周岁呢!这样大的孩子,如果在民间,还是在娘怀里撒娇的年龄,而他,只能收起所有的童稚,努力做一个合格的太子。

吴女官心中泛起一丝伤心,轻声安慰太子:“殿下,柳娘娘她,并不像您想的那样。”

太子抬头看向吴女官,九岁的孩子在此刻,面上已经有了威严,这样的威严让吴女官的心头又是一跳,无论如何,不能忘记,他不是普通孩子,而是太子!

就在吴女官想要多说几句来进行补救时候,太子已经开口:“姑姑想的,是想让我和柳娘娘之间,更亲近一些?”

“殿下,柳娘娘毕竟是您的继母,若有一日,大臣们自然愿意看到您和柳娘娘之间,和睦相处。”吴女官只能说到这个地步,太子已经笑了:“姑姑所言,我明白了。姑姑放心,孤,一定会做到姑姑心中所想的那样。如同,”

太子眼中有些湿润,声音开始变的有些轻:“如同娘曾经想的那样。”

提起朱皇后,吴女官的心中酸涩更深,语气已经有些哽咽:“殿下,臣,一定会好好地照顾殿下,看着殿下成为明君。”

“做明君的人,孝也很要紧。”太子轻声说出吴女官没有说出的话,这让吴女官眼中的泪流的更急,除了点头,再没有别的表示。

次日一早,太子就在从人陪侍下前往昭阳宫,给柳依依行礼问安。柳依依请太子进殿,太子行礼之后,陪坐在旁。

柳依依问过太子几句起居,太子也就告退前往书房。

日复一日,如同当初吴女官前来昭阳宫禀告柳依依太子的起居一样,仿佛只是例行公事。有时,如儿也会出来和太子说上几句话,但除此再没别的举动。

日子缓缓过去,又是冬日来到,当冬天的第一场雪落下时候,太子也冒雪走进昭阳宫,对柳依依行礼问安。

柳依依看着宫女们接下太子的斗篷,在那里抖着雪,对菊儿道:“昨儿库房里有一件狐裘,我见有些大了,如儿穿不得,还是拿来给太子。”

菊儿应是去取狐裘,太子立即起身推辞:“娘娘不可,还是留给如儿妹妹罢。”

“你和如儿,是一父所出,这东西,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自然是谁合适了谁穿。”说话间,菊儿已经带着宫女拿着狐裘走来。

这件狐裘用月白色锦做面,领口袖口下摆露出的雪白狐毛又长又软,衣袖下摆处,绣了两处翠竹。

怎么说这件狐裘都不是件小姑娘喜欢的,太子看向柳依依,有些惊讶:“娘娘,这…”柳依依微笑:“我记得,当初娘娘有孕,将产时也是冬日,那时娘娘常往御花园中走走,后来陛下担心路途湿滑,因此命人在昭阳宫修了一座暖房,遍植鲜花,好让娘娘娱目。”

说着柳依依看向太子:“那时,娘娘很喜欢穿这样的雪白狐裘。”太子低头,好掩饰眼中的泪,柳依依从菊儿手里拿过那件狐裘,起身给太子披在肩上,衣服很合身,一看就是按照太子的身量做的。

柳依依语气温和:“穿上吧。天冷,多穿一件也好。”

太子下意识地伸手拢下衣襟,想和柳依依说上几句客气话,但不知道该怎么说,柳依依已经轻轻地推一下太子:“去罢,要上学去,可别晚了。”

太子对柳依依又一行礼,慢慢地后退离去。

柳依依看着太子离去的背影,水滴石穿,有些事,急不得。

太子披着狐裘离开,等在殿外的从人见太子身上多了件眼生的衣衫,宫女已经开口问:“殿下这件衣衫,是娘娘赐的?”

太子那澎拜的心绪在宫女的问话下平静下来,太子说了一句,就想伸手把狐裘解下来,可柳依依的话又在太子耳边浮现,娘娘当时,就是最爱这样的白色狐裘。

娘!太子抚上狐裘,心里默默地叫了一声,娘您若在天有灵,赞不赞成我接受柳娘娘的示好?

太子愣在那里,宫女疑惑不解:“殿下,殿下,该往书房去了,不然就晚了。”

太子回神过来,示意从人跟上,举步离开昭阳宫。

这一天,太子的心绪总是有些不宁,等到太傅布置下了这日的功课,太子并没像往常一样,和伴读们要玩耍一会儿,而且急匆匆返回东宫。

一进到东宫,太子就迫不及待地寻来吴女官,询问吴女官柳依依到底是什么意思?

“殿下也瞧出来,柳娘娘在对殿下示好?”吴女官在长长的沉默之后,对太子问出这么一句。太子先是吓了一跳,接着就对吴女官道:“可是我,我…”

“殿下还想知道,柳娘娘这示好,是不是包含着祸心?”吴女官一语中的,太子并没隐瞒:“我是太子,异日处理朝政时候,是会和全天下最聪明的人较量的。自然要先分辨人心。姑姑,若柳娘娘的示好,包藏着的,不过是…”

“殿下,柳娘娘若真要这样做,殿下该如何面对呢?”吴女官的反问让太子的眉头皱紧,接着太子就摇头:“我也不知道,姑姑,我只知道,人有时候接近我,是包藏着祸心的,可只有父皇和柳娘娘,我对他们,”

“殿下既这样想,何不多观察些日子?”吴女官笑的依旧温和,接着吴女官抚上太子的脸:“太子毕竟年纪还小,您,还是需要一个母亲照顾,臣再如何,和殿下之间,也只是君臣。”

“姑姑为何会说这样的话,难道说姑姑也被柳娘娘给…”吴女官笑的很坦然:“我或者可以不相信柳娘娘,但我,不会不相信娘娘的眼。”

“侍婢和妃子,是不一样的。”太子的话让吴女官笑的更加坦然:“既然如此,殿下何不自己去想?”

自己去想?太子看着吴女官,仿佛想到什么轻轻点头。

次日太子前往昭阳宫时,命人呈上一份礼物,太子对柳依依恭敬地道:“昨日承蒙娘娘赐下狐裘,无以回报,这是东宫厨子做的几样点心,还请娘娘转交给如儿妹妹。”

柳依依并没让宫女上前接了匣子,而是瞧着太子微笑不语。

太子先还坦然,后来慢慢觉得脸上有些红了,站起身嗫嚅着想走时候,柳依依已经开口:“殿下以为,我对殿下,包藏祸心?”

“我,我,我并不曾。”难得太子也会在柳依依跟前口吃,柳依依还是瞧着太子:“我若说,我视太子为亲生,太子想来也不相信。”

“不,我并不曾…”太子的脸色通红,柳依依轻叹一声:“太子和三皇子,都为娘娘所出,太子可知道为何我对太子,比对三皇子关切?”

太子被柳依依连续的问话问的脸更红了,柳依依继续说下去:“我并非因为太子是太子,而是因为…”

柳依依的声音有些低沉:“因为太子在娘娘腹中时候,我从头到尾看着太子慢慢长大。太子降生之日,我在身边服侍,我感受到娘娘的一举一动,感受过她的喜悦悲伤。”

太子的眼睛有些酸,不愿在柳依依面前流泪的太子低头把眼泪擦掉,柳依依的语气更加叹息:“不管太子相不相信,这是我的真心话。太子请往书房去吧,不要晚了。”

太子此时最想做的,是大哭一场,但所受的教养让他不能哭出声,只是给柳依依行礼后转身出殿。

菊儿看着那匣子点心,有些担心地问:“娘娘,这匣子点心,要…”

“太子既然说是送给如儿的,那就给如儿送去。”柳依依方才说完这些长久压在心底的话,已经感到十分疲惫,坐在椅上用手撑着额头吩咐菊儿。

菊儿低声应是,担心地看眼柳依依,这才带着宫人拿着匣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