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歇一会儿,刚睡醒出去容易着凉。”章承煜低声说着,随手打开了音响。

熟悉的旋律和声音轻扬,章承煜想要去关却已经来不及了,顾苏愕然地瞪大了双眼,这不是她刻录的那张碟片吗?

她的声音柔和清澈,配着钢琴的旋律,清新唯美。

只是现在听起来,真的好像是对她最辛辣的讽刺。

她给了章承煜最爱的一切,而最后,她的最爱却因为和他千丝万缕的关系而断送。

她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右手的中指上,从外表上看,一切都很正常,对日常生活没有影响,曾经的伤疤也好像已经被时间抹平,只留下一条淡淡的白线。

可谁能明白她心里暗涌的无助和悲伤?文学和音乐,是她最深的爱好,现在的她,已经是跛了一条腿的残疾人。

“别…别放了!”她失控地叫道,“开门,我要下车!”

音乐戛然而止,章承煜情急之下拽住了她的胳膊:“苏苏,等一下,让我看看你的手。”

顾苏没头没脑地冲着他猛打了几下,终于抵不过他的力气,手腕被他握在掌心。

那双手依然纤长优美,指甲修剪得十分圆润整洁,白里透红,小太阳一个连着一个,在右手的中指处断了。

“没治好吗?”章承煜颤声问,几乎不敢去看那道泛白的伤疤。

“没办法好了,关节灵敏度不够,握力不够,无法完全弯曲,你满意了吗?我没法再弹琴了!我的婚礼进行曲,我的彩云追月,还有我的少女的祈祷!”泪水从眼眶里疯狂地涌出,顾苏哽咽得几近失声。

她是在m国的医院里拔的钢针,当时就弯曲不良,她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按照陈医生的要求每天定时做弯曲伸直的复建,一直到咕噜出生后才到医院去拍了片,最后医生说了一大堆专业术语她没听懂,但最终的结果很显然,骨头没长好,关节处僵硬异常,灵敏度和没出事以前天差地别。

这两年来,心头这道深深的伤疤被她小心翼翼地封裹起来,她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让自己崩溃,可今天,这突如其来的钢琴曲,却直击她心脏深处,让她所有被压抑的情绪在此刻爆发。

那是她最美最华丽的时刻,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顾苏泣不成声。

身体落入了一个怀抱,章承煜紧紧地抱住了她,轻抚着她的后背,无意识地低喃着:“苏苏…别哭了…我会想办法的…让我把你治好…别哭…”

这一顿哭,一发不可收拾,这两年有咕噜要照顾,再苦再难她都没在咕噜面前掉过一滴眼泪,这回总算彻底发泄了一回。

末了,她终于清醒过来,狼狈地擦了擦眼泪,用力推开了章承煜。

怀中一空,章承煜有些失落,他克制着自己心头的冲动,低声说:“苏苏,明晚在这里等我,我带你去看样东西,送给你的礼物。”

顾苏摇了摇头:“不需要,如果你想送我礼物,不如帮我解决一下我爸担保的事情,我会很感激。”

“如果我说不呢?”章承煜的脸阴沉了下来。

“那我也没办法,你爱咋办就咋办吧。”顾苏心一横,就让顾长庆自生自灭吧。她不想再多啰嗦,迅速地拉开了车门,头也不回地朝着小区走去。

还没到门口,身后忽然喇叭声骤然响起,她回头一看,车窗里,章承煜一拳砸在了方向盘上。

保安室里有人探出头来好奇地打量了几眼,忽然冲着她打起了招呼:“你是二十六单元零二的业主吧?”

顾苏愣了一下,这个保安在小区里干了好几年了,大家进进出出都有点面熟,不过碰上了也只不过点头问候一下而已。

“是啊,有什么事吗?”

“你姓顾吧?今天下午有人来打听你了,我拿不准是谁,就说你没回来,让她留联系方式也没留。”

顾苏有点奇怪了,知道她回来的人就那么几个,怎么会有人上门来找?

“怎么样的一个人?”

“一个女的,这么高,也说不上来啥样,带着帽子和墨镜,穿得还挺时髦的,她说她姓王。”

第 43 章

顾苏想破头皮也没想出来这个姓王的女的会是谁,回来以后事情很多,没过多久,她就把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

咕噜马上要回来,她要尽快找到适合她的工作,不然坐吃山空,日后的生活就没着落。

程景时邀请了好几次让她回六安,被她婉拒了,她不能这样心安理得地一边拒绝程景时,一边享受他的照顾。

幸好,网友济沧海得知她回国了,介绍了一个人给她,工作是负责网站上的文字策划,可以在家上班,每天只要电邮来往就可以了。

心头的一件大事解决,顾苏开始思念起咕噜来,第一次和女儿分开那么久,虽然每天都通电话,心里却总好像缺了一块似的。

m国的手续已经办得差不多,罗小安预定了机票,一周后回国,顾苏难以按捺心中的激动,买了好多玩具和用品,把咕噜的房间收拾得美美的。

周末的时候,顾苏去老年大学接孙晴一起吃饭,正好老徐也在,热情地说要开车送她们。

三个人一路从教室里走下来,顾苏一路旁观,的确,老徐说话风趣幽默,温文儒雅,气质上看起来还真的和她有点接近,言谈很有涵养。他的老婆已经去世多年,这些年一直单身一人,这么一看,还真说不定对孙晴有那么一点再续前缘的意思。

顾苏心情很是复杂,她希望孙晴能有自己的幸福,可叫了顾长庆二十多年的爸爸,让她一下子放下,却有点莫名的同情和心酸。

大家一路说笑着走到了马路边的停车场,还没等顾苏和孙晴上车,旁边有人沙哑地叫了一声孙晴的名字。

顾苏回头一看,顾长庆正站在一棵梧桐树下,直勾勾地看着她们俩。

孙晴沉着脸一声不吭,却也没有上车掉头就走,顾苏很是头痛,左看右看,末了硬着头皮问:“爸,我们去吃饭,你有事吗?”

顾长庆很久没有说话,好一会儿,他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脑门上还有个伤口,顾苏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摔了一跤。”顾长庆闷声说。

“怎么好端端地摔跤了?”顾苏心里一紧,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顾长庆没有回答,目光在孙晴和老徐身上一直打转,老徐有点尴尬,招呼着说:“长庆,小晴,你们俩聊,我去车上等。”

孙晴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了,抓着顾苏的手都有点发抖,眼看着就要被气走了。

“对不起。”顾长庆终于开了口,“我不该胡乱猜测你。”

孙晴的眼里涌出泪花,颤声说:“和你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夫妻快三十年,原来你心底居然这样看我…我…”

她说不下去了,紧紧地拽着顾苏就要走。

“等一等。”顾长庆情急叫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已经揉得皱巴巴的信封,“苏苏给我的,可我不去测了,是我错了。”

孙晴惊愕地看了顾苏一眼,顾苏尴尬地搓了搓手:“妈,我没去检测,既然是爸怀疑,让他做决定不是更好?”

孙晴喘息了几声,脸侧隐隐地泛上了红色,顾苏吓了一跳,赶紧去顺她的后背:“妈,妈你别生气,你要是想去测就去测,我等会就去…”

顾长庆呆呆地看着她们,随手把信封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又掏出了一张卡片和几本薄薄的本子,塞进了顾苏的手里。

“苏苏,这些你收好,好好照顾你妈,密码是我们俩的纪念日,我…我先走了,不惹你妈生气。”他苦笑了一声,掉头就走。

显然,他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瘸腿想要走得好看一些,只是他的左腿受伤了伸不直,依然一瘸一拐得很明显,那背影孤单而凄凉,眨眼就消失在了转角。

顾苏恍然惊醒,低头一看手里的东西:两张银行卡和一本房地产的三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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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顾苏想带孙晴吃顿大餐放轻松一下,这下坐在酒店里,两个人都有些沉默。

房地产证是孙晴现在住的这套公寓的,写着以前顾芸的名字,想必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没被银行封走,而银行卡去查了一下,一张七十万,一张六十万,名字是孙晴的一个远房亲戚。

这估计就是章承煜所说的后手了,两样加起来大概市值四百万,足够孙晴后半辈子的生活了。

顾苏的眼皮别别乱跳,深深地怀疑是不是章合集团的讨债公司已经在行动了,顾长庆已经被狠揍了一顿,走投无路之下,先把东西给了她们再说。

菜一个个地上来,孙晴夹了一块清蒸小梅鱼,强打起精神:“吃啊,这糖醋排骨挺好吃的。”

顾苏不安地看了她一样,她这才发觉自己说错了,尴尬地说:“哎呀年纪大了脑子都不好使了。”

“妈,那这些东西怎么办?”顾苏指了指证件和卡,刚才她给孙晴的时候,孙晴坚决不肯要。

“还给他去,我才不要他的东西。”孙晴闷声说。

顾苏没反驳,只是把东西收进了包里:“妈,我先替你收着,爸的确是错得太离谱,该给他点教训,今天他瘸了一条腿,明天说不定摔了胳膊,让他疼一疼才会长记性。”

孙晴倒吸了一口凉气,挣扎了半天问:“你说好端端地怎么会摔了一条腿?”

“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呗。”顾苏一派淡然地吃起了菜。

孙晴低头又戳了几下鱼,终于还是没忍住,支支吾吾地开了口:“虽然我和他离婚了,可他总还是你爸,你总不能不理他,有空了去看看他。”

顾苏叹了口气:“好。”

“让他自己小心点,都这把年纪了,又一个人住着,摔跤了没人知道那就惨了。”孙晴絮絮叨叨地说着。

顾苏了然地笑了笑,这三十年的夫妻,到底还是放不下啊。

孙晴被她笑得有点不好意思了,白了她一眼:“你笑得贼溜溜的是什么意思,我才不是关心他呢,活该,倒是你,我可替你愁死了,你到底打算怎么办?昨天去了章家,你公婆怎么说来着?”

顾苏愣住了:“你怎么知道我去了章家?”

孙晴自知失言,有些尴尬地说:“承煜告诉我的。”

“他和你…还有联系?”顾苏很是惊愕。

孙晴叹了一口气:“苏苏,你们俩的事,我不多评论,可承煜这两年对我可真是没话说了,你爸出事他没帮,可我的病一加重,他连夜请来了专家替我会诊,每天中医西医都没停过,把我的顽疾治好了大半,你妈现在能这样健健康康的,全是他的功劳。你不在,你爸又这样,他隔三差五地就来看我,人心都是肉长的,他都跟你离婚了还能这样,我怎么能拉的下脸啊。”

这下轮到顾苏戳鱼了,低着头一声不吭。

“妈知道,你自小就性子拗,看着温柔好说话,其实骨子里主意大着呢,可承煜这样,妈看着都有点心疼,这两年他一直在等你,你从来都不是得理不饶人的,怎么就一直在他这里转不过弯来?”孙晴不解地看着她。

顾苏的心头一震,手上一用力,鱼骨头被戳断了。

“夫妻还是结发的好,第一任的,都知根知底,也能全心全意,你要是再找一个,别说你,连妈没法像对承煜一样掏心掏肺,”孙晴说着,从包里掏出了手机,“你看,连妈的手机和电话卡升级都是他帮着办的,就别提逢年过节…

顾苏一激灵,忽然明白了过来:“妈,你在m国登报找我,是章承煜出的主意吧?”

“啊…”孙晴愣了一下,“对啊,怎么了?”

“章承煜就是在那两天给你换的新号码吧?”顾苏咬了咬牙根。

孙晴想了想,点头说:“是啊,你怎么知道?”

“那几天你在干吗?我托了同学来找你,他们都打听不到你的消息。”

孙晴回忆了片刻:“哪几天啊?我就记得前阵子老年大学组织学生和老师去采风,一起去了落亭沟,三天就回来了。”

三天!足够她在m国急得团团转了!

章承煜这个阴险的小人,居然这样设下天罗地网,把她从科罗镇骗回了国!

顾苏暗自生着闷气,却不好和孙晴细说,孙晴知道了八成还要在心里赞扬章承煜有本事呢。

两个人各怀心事,闷头吃菜。

这家酒店餐厅以粤菜和本帮菜为主,菜价不菲,当然情调也是不错,大堂里装修得富丽堂皇,中间还有一个小小的乐池,摆放着吉他和话筒。

吃得半饱的时候,一个餐厅经理模样的人大步走了上来,笑容可掬地宣布:周末为了回馈广大顾客,特意请来了影视当红明星为大家献唱。

一个穿着低胸晚礼服的女人袅娜地走上了乐池,脸上画着浓妆,笑得一脸的灿烂。

歌唱得一般,两首曲子以后就飞吻了一下全场,歌唱歌不是很好听,和上台来的顾客来了个互动小游戏,顾苏不经意间瞟了一眼,隔着绿色植物和落地台灯的缝隙,正好看到有个上了年纪的顾客趁机摸了一把她的大腿,她居然也没生气,倒冲着那人飞了一个媚眼。

她怔了一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旁的孙晴惊愕地掩住了嘴,小声说:“咦,那不是那个冒充你姐的什么蕊吗?”

第 44 章

顾苏震惊了好一会儿才消化了石夏蕊居然沦落到酒店走穴的地步这个消息,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拍手称快还是该同情一下她的自作自受。

孙晴忍不住心里的好奇,已经和服务生打听上了:“那个明星…常来你们这里唱歌吗?”

服务生撇了撇嘴:“什么明星啊,早过气了,几年前又当小三又整容,然后又被爆出高级援交,公司都和她解约了。”

旁边另一个服务生凑了过来一脸的神秘:“听说她是得罪了大人物,被直接封杀雪藏,一部作品都没有,没人敢找她演戏。”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怎么不见封杀别人就封杀她了?”

“反正她是翻不了身了,这点钱都挣,估计是走投无路了。”

孙晴感慨地说:“做人不能做错事啊,一步错步步错。”

顾苏回过神来,笑着说:“快吃吧,别让这种人坏了我们的兴致。”

第二天顾苏赶去老家探望顾长庆,可是这回到了老房子那里,任凭她喊破了喉咙也没人开门了,旁边的邻居看不下去了,过来说顾长庆从昨天开始就没出现过。

“他…他去哪里了?”顾苏胆战心惊。

“不知道,估计躲债去了吧,昨天这里闹哄哄的,我们也不敢出来看。”

这可真是无法无天了,章承煜真的要为了这两千万逼死顾长庆吗?还是为了要逼迫她自动就范?这也太卑鄙无耻了。

顾苏怒从心头起,直接打车去了章合集团找章承煜理论。

前台看着她气势汹汹的模样,打电话上去请示了一番,这才放行。

整个二十九楼就是总裁办,外边是通透的办公区域,偶尔有噼噼啪啪的键盘声和电话声传来。

顾苏站在通道上张望了片刻,陆文城急匆匆地从她身后走了过来:“苏苏,承煜他还要半个小时才能到,我先带你去他办公室歇一会儿吧。”

办公室和章承煜的人一样,装修简单大气,仅仅是白墙木地板落地窗,不过摆放在书架上的几件古董却透着低调的奢华。

陆文城替她倒了一杯水,和她寒暄了两句。他和顾苏接触的不多,从前压根儿没把这个好友的隐形老婆当回事,而现在好友弄到这么狼狈的地步,倒让他对顾苏刮目相看。

顾苏淡淡地应了两句,显然没兴趣多说,不一会儿就走起神来。

陆文城趁机在旁边仔细打量着她,她的眉目温婉古典,目光落在窗外某个不知名的地方,整个气质就好像从古画中走下来的仕女一样。

陆文城不由得心里打了个突,忽然有点明白章承煜为什么会这么执迷不悟了,如果说沈思雨是一副夺人眼球的油画,那顾苏就是一幅被埋在古墓中千百年的古山水泼墨,时间愈久,韵味愈足。

可能是陆文城的目光太过热切了,顾苏皱着眉头瞟了他一眼:“你去忙吧,我一个人坐会儿就行。”

“那怎么行,我要是没招待好你,承煜得把我劈了。”陆文城笑嘻嘻地说。

顾苏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展颜一笑:“有必要吗?我知道你们都看不上我,以前我是章承煜的太太,你们都只会随便敷衍几句,现在我什么都不是了,这样热情你不觉得有些虚假吗?”

陆文城愣了愣,后背冒出了一层冷汗,原来,这个女人冷眼旁观看得一清二楚。

“这…这不是我们接触不深互相不够了解嘛…”陆文城有点口干舌燥,胡乱扯了一句。

“我也没觉得我们现在有互相了解的必要,”顾苏的言辞不亢不卑,“打扰到你的工作,我会很不好意思。”

“我去…看看承煜什么时候回来。”陆文城有点狼狈地退出了办公室,摸了摸冒汗的鼻尖,心里为章承煜鞠了一把同情之泪,他这个前妻看起来有点不太好对付啊。

章承煜和黄董他们在打高尔夫,回到这里最起码半个小时,告诉他顾苏来找他的时候,章承煜给他下了死命令,一定要让顾苏等到回来为止。

陆文城正琢磨着他是不是该搬把椅子坐到办公室门口守着,沈思雨兴冲冲地步入了总裁办。

“咦,怎么是你在这里?承煜呢?”她纳闷地问。

陆文城努了努嘴:“有人在里面,他马上回来。”

“谁?”沈思雨警惕地问。

“大小姐,你就别管了,走,到我办公室去坐一会儿。”陆文城生怕她看到顾苏起什么冲突,拽着她就走。

沈思雨甩开了他的手,沉下脸来:“怎么了,这么快就站到别人一边去了?我们可是快二十年的交情,你这样太不够意思了。”

陆文城简直进退两难:“行了思雨,这是在集团公司,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承煜考虑吧?”

沈思雨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乐了:“文城你可真逗,你以为我要干吗?我又不是泼妇,只是进去瞧瞧,好好学学那个顾苏是怎么把承煜的心给勾走的,我保证不会闹出什么动静来。”

外面有秘书拿着文件急匆匆地进来了,让陆文城过目签字,顺便通知他楼下工程部等他开会。

陆文城不放心地交代:“思雨,以人格担保。”

沈思雨冲着他比了三个手指:“我发誓还不行吗?”

陆文城终于放心离开,沈思雨嘴边的笑容渐渐消失,眼神变得锋利了起来。

她捋了捋头发,推开门大步走了进去。

顾苏正站在落地窗前看风景,一听到声音倏地回转身来,一见是沈思雨,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沈思雨走到办公桌前,打开抽屉拿出了一罐茶叶,旁边有一整套的茶具,随手泡起茶来。

顾苏定定地看着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这么熟络这是在暗示什么吗?

温杯、醒茶、冲泡,不一会儿,一杯六安瓜片便送到了顾苏面前,顾苏抬手接过来抿了一口:“谢谢。”

“带你参观一下承煜的办公室?”沈思雨嫣然一笑,径自推开了墙角的双开门,“看,这里是他的健身房。”

顾苏淡然地看着她,一动不动。

沈思雨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显得有些空旷:“里面是书房和卧室,咦,他怎么这么懒,被子都没铺好…”

说话的语气充满了亲昵之色,旋即里面传来了动静声,显然好像是沈思雨在整理东西,好一会儿她才从里面走了出来,笑着问:“我还以为你进来了,承煜里面收藏了好些东西,你怎么不进来

看看?”

“他最不喜欢做家务,也看不得一点不整齐的东西,”顾苏静静地开口,“这两年难道章合都穷得请不起钟点工了,需要他或者他的红颜知己来打扫了吗?”

一股狼狈之色迅速闪过沈思雨的脸庞,她几乎答不出话来。

“人都是会变的,”她迅速地调整了思路开始反击,“就像你,不也变了吗?以前只知道黏着承煜不放,现在也学会了欲擒故纵。”

顾苏也不想反驳,只是坐回了沙发上,随手拿起一本杂志翻阅了起来。

沈思雨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些烦躁地坐在了办公椅上,桌上整整齐齐地摞着好些文件,她瞟了一眼,忽然心中一动。

“听说你爸出事了?”她笑意盈盈地问。

顾苏迅速地抬起头来:“你怎么知道的?”

“这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她漫不经心地说,“这事还牵连到了承煜,不得不全额点出了担保额,这个便宜的前女婿也真够倒霉的,听说还为此还挨了董事会的一顿批呢,听文城说,公司已经给高层管理下发了文件要追债。”

顾苏的心忍不住抽紧了,难道他真的对顾长庆下手了?

“还有,我们几个朋友可都在打赌呢,”沈思雨意味深长地扬起了嘴角,“赌你什么时候回到承煜身旁,毕竟,章合董事长夫人这个位置,没有谁是能轻易放弃的,你说呢?”

顾苏终于被撩起了几分火气,嘲讽地笑了笑:“其实我也挺疑惑的,我给的这机会也够好了吧,这都两年多了,你怎么还没有得偿所愿?这速度我都替你着急。”

沈思雨的脸色变了,胸口急剧地起伏着,掉头就走出了办公室,用力甩上了门。

房间里终于安静了,顾苏靠在沙发上想了想,终于没有忍住,走到章承煜的办公桌前,翻起了桌上的文件。

策划书、合同、招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