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他还能想起那日他同卿岳的言语。

但谁能想到,大婚之日,忽然懦弱的惠郡主立时像变了个人一样,傲骨铮铮的仿若当年的姜王妃,那不屈不挠,一点都不受气的模样,让他顿生好感。

然而他也感觉到,危机被提前引爆,急急的叫人送了帖子去卿家,想要保住这丫头,却不料,天已变,竟是什么都晚了。

而今日,惠郡主在殿前的身姿,让他动容不说,更让他相信,卿家并未就此坍塌,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还有这么一位为了孝,宁可背罪的奇女子,他坚信,卿家有路!

可是,老天爷却给他的惊喜太大了,大到这位惠郡主竟然还懂医术,这就让他疑惑不解。

毕竟,医术绝非生下就会的本事,除开天赋异禀的先天优资外,这还需要花费大量的时日去学去背去医,方能出师,可她不过年岁十六而已,又不是医治个头疼脑热的背方子,反而是用这等没见过的古怪法子医人,这就让他立时觉得,不太对了。

“我问你!”忽然的那韩家男人转头盯着身边妇人:“你看到郡主把那个小子救活了的?”

“哪个?”

“就先前死了的那个!”

“对啊,那仵作来问我小叔叔可有先天不足之症时,我诧异他为何如此问,他说小叔叔有了气息,可能有一线生机,郡主叫来问的。”妇人急急言语:“我当时挺害怕的,毕竟从外面看上去,像,像是她吸食了人脑,可听到小叔叔的症状能被她断中还是好奇,结果一进去,就看到没那么可怕,那小子不但有了气,小叔叔也有了气,而且她也说的中…”

“我问你,那小子的头上,可有这样的管子?”

妇人摇了脑袋:“没有,而且那小子的头发,都是在的。”

“那为何都是开颅,我弟弟的却不一样?”韩家男子自言自语的转了一个圈,快步来到了甄晖的身边,冲他一个鞠躬:“甄老先生,您为当代大儒,还请您赐教,这等古怪之法,我弟弟他,他当真有救吗?”

甄晖抿着唇的捋了一把胡子:“我不是医生,断不了这个数,但你弟弟他本来就已经是那样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韩家男人闻言,便是脸色煞白,而姬流云一见他这样立时开了口:“你这人真奇怪,人家不肯救的时候,你一个劲儿的求,好不容易人家肯救了,你又疑心别人,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救治之前郡主就说了,这人救活的几率有多低,你还是义无反顾的,这会儿却又如此,哎,人心最是肮脏,下次遇上你这样的人,我是坚决不救了,免得出力不讨好!”

他一席话立时噎得那男人言语梗塞是面色升起了羞红,而甄晖闻言则是眨眨眼:“药王说的对,有道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郡主只要尽了力,我们就自是要感谢的。”

“我也不是说不信她,我就是怕她恼我先前言语,害我弟弟嘛!”韩家男人此时羞愤辩解,姬流云听他这般言语,当即白他一眼,走过去言语到:“害你弟弟?害你弟弟要把她自己累成这样?你知不知道她有多辛苦?”

当下姬流云非常激动的把手术里的小心翼翼与各种困难讲了一遍,而后才冲着那韩家男人一指:“就在刚才,山匪来袭之时,大火烧屋,她都为了救你弟弟而不肯挪一步,更和我说,要不就不救,要救就不能暂停,不能放弃!如果她要害你弟弟,刚才直接走人不就是了?”

韩家男人闻听姬流云这么说,立时羞愧的低头抬手朝自己的脸上扇了一巴掌:“是我不好,误会了郡主。”

“哎,真是什么人,什么性。”姬流云见状嘟囔了一句便是忿忿地去了一边,从窗前向外往,可这一望的,就发现,守在门口的寇老狗,竟然倒在了地上。

“不好!”他惊叫一声,立刻迈步跑出门外,几乎是一溜烟的就冲进了秦芳睡着的屋内,而一进去,他就傻了眼。

因为此刻,秦芳竟然身子以非常诡异的姿势与一个男人搂抱在一起。

不过,更准确地说,是这个男人俯身的被秦芳直接骑在身上的压在了床上,但是他的臂膀却被秦芳从后方死死的抱着,而后她人完全是睡着一般的向后仰着,而这个男人抬起着的脑袋,则是正冲着他双眼憋胀的圆瞪不说,那张开的口里正流着长长的涎水与泡沫。

第七十一章 他不姓韩。

“啊,天哪…”在姬流云被这眼前的一幕给惊住的时候,他的身后跟着跑进来的韩家妇人立时惊叫出声,毕竟眼前这两人的姿势,实在让她吃惊不小。

“郡主!”姬流云此时才算回神过来,他一面喊着一面上前抢人,可奇怪的是,郡主的身子绷得直直的,他不但拉不出那个人来,还发现郡主根本就是昏睡着的。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妇人瞧望着疑惑不解,姬流云也是眉头锁起,但随即,他鼻子嗅了嗅,当即言语:“**散?”

“快看屋顶!”此时那妇人也四处张望的发现了屋顶上的洞,姬流云当即仰头张望,妇人却是猛然间就抓扯了头上的簪子向姬流云刺来。

姬流云却是鬼魅般的身子一闪,就闪到一边,登时那妇人扑了个空,手中的簪子便是直直扎进了前方的桌子里。

此时姬流云则是手指快速的在妇人身后一点,当即妇人便保持了这样的姿势一动不动,而姬流云则是看了一眼秦芳,再去扯她,依然发现还是扯不动。

他惊诧的看了看秦芳,又看了看那个瞪着眼几乎要没气了的人,在看了看被点穴制住的妇人,眨眨眼后便是走出了房间,从衣袖里摸出了一根银针在昏倒的寇老狗的太阳穴上刺入。

“发生了什么事?”此时韩家男人和甄晖都因在窗口张望,而瞧看到他这举动。那韩家男人当即询问着走了出来:“我婆娘呢?”

姬流云还没答话,寇老狗就睁开了眼的蹭的一下坐了起来。

姬流云抽了针:“她在屋里守着郡主呢。”他说着伸手在寇老狗的肩头拍了拍,直接走向了韩家男人,韩家男人刚“哦”了一声。人就被姬流云动作迅速的给点住了。

“你干什么?”甄晖一看韩家男人被药王给点住不动,立刻高声言语:“来人!”

当即守在这门口的两个随从,便是快步的奔了进来。

“甄大夫不必激动,我不伤人,只是不知道这位是不是可信之人!”姬流云说着从衣袖里摸出一个药丸一样的东西朝着天空一抛,那药丸啪的一下炸开,竟是一道红烟散开。

立时这三人都被这动静吸引的抬头瞧看,而姬流云如鬼魅一般的快速从三人跟前闪过,那三人便是一动不动的保持着各自的姿势,都被他给点了穴道了。

“不要慌张。我说了。我不伤人。只是目前看来,咱们得这样等人来处理了。”姬流云说着便是坐在了农院的砖地上,瞧望着秦芳所在的房间。一脸的疑惑。

大约半个时辰的光景,一袭白衣翩然而至。

“药王好悠闲啊!”苍蕴拎着宝剑一面言语,一面瞧望着院落里纷纷被师弟点住的人迈步向前。

此刻他的衣衫白簌簌的,除了裙摆沾染了一些泥污外,身上却干净的没有一点血迹。

“苍公子来了就好,你去郡主歇着的屋里看看吧?”姬流云说着一指那房间冲苍蕴眨眨眼,当下苍蕴宝剑换手是进了屋。

大约半刻的功夫,他走了出来,迈步直到了甄晖的跟前,伸手一扫。甄晖的身子立刻就缩了下去:“你们这是干什么?”

“甄大夫稍安勿躁,且随我来!”苍蕴说着又是一甩手,韩家男人当即也脱离了被定住的状态,急忙的后退两步,一脸的小心。

“你也来吧!”苍蕴说着迈步进屋,甄晖和韩家男人对视一眼,都一头雾水又小心翼翼的跟了进去。

“春兰?”韩家男人一入屋就看妇人那被点住的状态,自是大声招呼,但随即也看到了妇人捏着簪子扎入木桌那狠戾的样子,而甄晖倒是盯着和男人过分亲密状态的秦芳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因为此刻,那个突眼张口的男人,已经是死在了那里。

“我方才进来察看郡主,你的媳妇就拿簪子刺我,被我定在了这里。”姬流云此刻也进了屋出声言语:“而房顶上有个洞,屋内先前还有**散的味道,想来是有贼人从此处进来,意欲行凶,但郡主虽然说中了招,不过,大约她是把贼人制服之后才昏迷过去的,所以保持着如此的状态,我也拆不开他们,只能如此…”

“春兰,这是为何?”韩家男人此刻盯着妇人:“你干嘛要刺药王?”

姬流云见状抬了一下手,那妇人的脑袋倒是能动了,不过她没有回答男人的话,而是看了看屋中的人后,忽然脸色就变,姬流云见状立刻上前,那妇人却已经嘴角淌出了黑色的血水,继而是整个人直接摔去了地上。

“她死了!”姬流云蹲身检查当即懊恼的言语:“是我大意,根本没想到这女人牙齿里装有毒药,啧啧,她竟是个死士…诶,这是…”他手指在妇人的脖颈上抠了几下,随即便是扯下了一张人皮面具,而此刻躺在地上的女人,完全是一张陌生而娇嫩的面孔。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韩家男人直接傻了眼:“我家春兰怎么…变,变了?”

而苍蕴则是直视着甄晖:“甄大夫,敢问隔壁那被救治的人,到底身份为何?竟至于让人如此偷梁换柱的进来行刺不说,还大张旗鼓的以山匪来剿?”

甄晖闻言脸色凝重,随后他看着苍蕴说到:“苍公子你非南昭之人,还请别问了。”

“我的确非南昭之人,可现在却是南昭新帝的幕僚。”苍蕴说着眨眨眼:“何况现在,我可是为了救你们人杀了南昭七十三位禁卫军的人哦!”

甄晖霎那间双眼圆睁:“你说什么?禁卫军?”

苍蕴不慌不忙的点点头:“没错,若是山匪,那武功便该是野路子,且杂七杂八,这些人,虽是手中之物与衣物都乱七八糟看起来如同山匪,可到底是正经八百cao练出来的,一出手,我便已知其底正源,更何况这么多人都是整齐划一的虎莽功法…我可记得师傅的手札里写得清清楚楚,只有南昭禁卫军是修的这个路数哦!”

甄晖闻言当即双手握拳,却是一言不发,眼看他这般纠结的样子,苍蕴轻笑了一下:“甄老先生不敢说,那不妨我来猜。嘶,隔壁躺着的那位,他并非只是您的学生那么简单,对吗?”

甄晖抬头:“苍公子…”

“他不姓韩对不对?”苍蕴直接问了出来,当即甄晖眼眸里有过一色无奈,而一旁的韩家男人则是激动的叫嚷:“你说什么呢?他可是我弟弟,怎么会不姓韩?”

甄晖盯了一眼韩家男人,又盯了一眼苍蕴,终于是点了头:“不错,他不姓韩,而是…”

“而是姓南宫。”此时躺在床上制住那男人的秦芳出声接茬的坐了起来。

第七十二章 请君入瓮

“郡主?”众人见秦芳骤然坐起,个个都是一惊,而苍蕴则是眉眼微微挑了一下没说什么。

“咚。”她一起来,便是松手松腿,立时那男人一个翻身就滚落了床坑,不但发出了声响,也惊的屋内的韩家男人同甄晖都是往后一撤。

“这人…”韩家男人从进来就注意的是春兰,以至于这会看着倒地那人双目圆睁开舌微张,一动不动才意识到这人是死了,立时就紧张倒挂着一种见鬼表情的看着秦芳。

“这人欲对我不轨,我趁着还有意识就制住了他。”秦芳轻声解释着,扫了那人一眼,眼神冷冷:“倒是让他死了。”

她是疲惫的歇下了,但是所有的军医都会对药物类的东西敏感,尤其是在未来的战争里,对意识产生影响的药物运用的几率更高,比如说审问时的诱供针,又比如说战地投掷的迟缓剂等等,所以每一个军人在进入战场前,都会接受精神药物的抵抗训练。

而作为军医,他们因为保障军队的作战能力和状态,就必须更加清楚每种药物的剂量反应在军人身上会是怎样的效果,如此才能根据当时的临床表现,而对症下药的治疗。

所以秦芳对于这些东西是完全敏感的,这使得她即使是在睡梦中也因为药物的对她造成的迟缓性,反而让她清醒了过来。

于是当那个男人欺身而上的欲行不轨之时,她凭着一股意识。来了个基础柔术的反臂双锁,制住了这家伙,而她本意是想把这男人制服了再说的,可无奈。身体的疲惫让她无法沉下去,于是她就稀里糊涂的这么睡着了。

可睡是睡了,却是把身子绷了个笔直,那男人又被反关节制住,怎么都挣不脱,而这种压迫性的体位,是会导致胸腔的扭曲,以至于气息艰难。

结果时间长了点,他就完全上不来气了,而等到此时她醒了。他也早已经体位性窒息的见了阎王爷了。

“你说他对你欲行不轨?”甄晖此时诧异的挑了眉。

毕竟对于他来说。所有的针对所在都该是那屋现在还昏睡着的那位。但现在他却听到郡主险被人非礼,一时到有点懵,不知到底来的这波是针对的韩文佩呢还是惠郡主。

“这个世界不是只有女人才会小心眼。这男人要是记恨起人来,只会比我们女人来的狠。”秦芳说着眼已扫到倒地的春兰,虽然此刻是一张陌生的脸,但那身衣服却是没变的,当下眉就一蹙,看向了苍蕴和姬流云:“她是内鬼?”

姬流云点了头:“嗯,当我发现你不对时,她就跟了来,然后提示我看屋顶,便欲刺我。不过,显然她犯了个错误,我是药王,并不代表我不会武功。”

秦芳闻言一笑,甄晖此时也立时反应过来:“你们这是…故意示弱,以求敌动?”

“不如此,如何请君入瓮啊?”秦芳轻声给予了肯定,人却是看了一眼苍蕴。

就在之前的混战之时,他突然提议撤走,她便明白这是一个圈套。

好好的救治,为什么山匪会突然出现?

堂堂国之都城,山匪说来就来,还是新帝开朝第一日,这不是搞笑吗?

而且,来了的人,不说上手打劫抢人,却是放火开杀,这一看就不是正经的土匪,否则人死物毁,他们到底能捞个啥?

而苍蕴实力高超,虽然可以保他们不受伤害,却不能让藏于他们之中通风报信的内鬼显现,所以本该聚在一起确保安全的状态,便立刻丢强示弱的躲到了这里来,说白了,就是为了给这个内鬼一个露馅的机会。

而现在,内鬼已经显身,但秦芳却明白,自己也是这场来势汹汹的杀戮的目标。

“好一个请君入瓮!”甄晖当即击掌:“卿王真是大才啊!老夫自诩善谋,却不想,都着了这一叶障目之道,他有女如此,卿家倒是不会落败了!”

“甄老先生这话说的早了点吧?”秦芳说着指指对面的屋子:“这位的身份便是一等一的麻烦,你一时不说的清楚,我们这些人可都已经掺合了进去,就算大家玩的是心照不宣,只怕日后也难保周全!”

甄晖闻言眼里闪过一抹精光,而此刻韩家男人已经听得头晕不已,当即言语:“你们就不能说的清楚点吗?我弟弟怎么就,就国姓了?还有我婆娘呢?她人呢?”

此言一出,屋内的人对视了一眼后,齐齐看向甄晖,甄晖叹了一口气说到:“郡主一句话说到了实处,此日之事过后,倒的的确确,大家是连在一处了。你们和老夫来!”他说着当下出屋,走去了对面的房里,大家也便跟了过去。

苍蕴挥手,两个随从与寇老狗当即解了xue道,便被甄晖安置在外守候,而寇老狗则是立在了门口。

“我该从何说起呢?”甄晖立在屋中,看着尚未苏醒的韩文佩伸手捋了一把胡子。

“简单的说清楚,让大家明白是怎么回事不就好了嘛!”姬流云此刻说着看了看韩文佩,随即轻言:“怪说不得长的这么好看,原来倒是也龙凤之种。”

“龙凤?”甄晖闻言摇了头:“他母亲不过是个掌灯的宫女而已,谈不上凤,不然也不至于他会藏匿成这样了。”甄晖说着便讲了起来。

“先帝天性仁爱太过,难免寡断,而皇后盛世又是狠辣脾性,难以容人,哎,他们夫妻从太子与太子妃之时就已不合,虽然先帝撑得住大局,没有把江山变做盛氏的令其为所欲为,可先帝内心也常有苦闷与不满,却不得不时时压制。当时先帝尚为太子,其子,就是当今圣上,他四岁那年,已有选师的大事。当时的先帝就与太子妃盛氏起了争执,结果那夜喝醉了酒,颇为难受,而他母亲文氏又照料先帝,结果,就被先帝一时冲动给临幸了。”

“酒后乱性,不足为奇,不过既然已经临幸,为何不收在身边给个名分呢?”苍蕴此刻出言问询。

“先帝也想啊,可太子妃盛氏何等狠辣,她得知先帝睡了这个宫女,便叫人给宫女送了锁宫汤,要其烂宫不能产子,那送汤的太监和文氏交好,知其善良不忍伤害,便把汤给换了,又告知文氏,文氏便装得病了一场,躲过了此祸,可谁料,偏偏龙种得中,她只得偷偷找了机会告知先帝,连并盛氏之行也说了,先帝一听,得知若文氏留在宫中,别说孩子了,就是她都活不了,于是,于是召见老夫与卿王。”

“什么?还有我爹?”

第七十三章 心照不宣

不怪秦芳闻听此言立刻不淡定了。

学过历史的她,岂会不知道,一旦沾染上这种恶心的后/宫之事,那注定就是要炮灰的节奏,更何况盛家本来就和卿家已经结仇,倘若让那位盛岚珠知道,自己的父亲还帮着皇上窝藏私生子,那岂不是真要不死不休了!

“对!彼时你娘尚在,也正怀着你,先帝求到了卿王跟前,卿王顾念皇室血脉与脸面,便是答应了,令文氏混迹在随行队伍之中,扶着你娘扮作她身边丫头出了府,而后就安置在一处别院内,直到生子。”甄晖简明的说了当时的事,却等于是让秦芳明白,这份相干是已经甩不掉了。

“不会,您常常出入卿王府就是为的他吧?”秦芳当即相问,因为此刻她已经明白自己为什么总会看到这位和父亲总是那么神秘兮兮的来往了。

甄晖捋着胡子点了头:“不错,为的就是他。”他说着看向韩文佩:“这孩子命苦,他娘出府安置在别院,却总是提心吊胆,后来郡主你出生后,王妃又病了,王府上下忙的底朝天谁也顾不上她,而老夫,又是个大老爷们也不懂的怎么照顾,总之等到过了几个月她生产时,险些母子两人同归,最后也是两人之中保下了他一个,却是孱弱不已。”

“当时我以为这孩子,怕是活不了了,悄悄入宫面见了当时还是太子的先帝,他着了一名御医和一名奶母跟了来,将他照料。他倒是活了下来,却被断出是有先天不足之症。更断言是难活到及冠。先帝是个仁爱之人,后来趁着你母亲病逝的殓葬之日,入王府过问,瞧瞧在你府见了这孩子一面。”

“啊?还在我家?”秦芳一时有些无语:“这要是让太子妃知道,那不恨死我家了?”

甄晖看了她一眼:“太子妃那会儿还顾不上呢。你母亲去世的那会儿,她请了旨回族地烧纸去了。”

一句话立时把秦芳给噎住了,显然是告诉她,就算没这事,卿家和盛家也已经到了这种不可挽回的地步。

“然后呢?”秦芳摆摆手,示意继续。

“然后先帝瞧看之后,便委托了我同卿王,两人顾他周全。更给这孩子赐名文佩,想要让他做个富贵闲人,能活几年算几年,至少也图个没前无忧…”

“那他怎么就跑到我家,成了我弟弟了?”韩家男人这会也算明白过来自己的弟弟是个什么情况,便是插言相问。

“你父亲韩硕乃是我的一个学生,只是天资差了些,又人心过于实诚。在谋这一途上难有作为,但恰恰因为他人心实诚,我和卿王商量之后。便选定了他,彼时你已四岁,他抱着孩子回去,说是在外的外室生养下的孩子,而外室如今一跑,无人照料。这才把他接了回去,而我和卿王,则是每个月都会暗自给你父亲一些银两以及一些珍品药材为之滋补,好叫他撑过一年算一年。”

“结果,他还真是命大,虽然这些年,有不少次的昏厥,或是晕倒,但总是惊险之后也就过了,我瞧着他这般体弱,便把他收做了弟子,一来有个名分好照应,二来,到底是皇家的子嗣,也不好真就把他变作了商贾之人,走了下乘。”

“结果好心办坏事。”秦芳当即白了这位一眼:“反而把这位给暴露出来了,不是?”

甄晖闻言看了一眼秦芳,随即无奈的点头:“是啊,老夫学生无数,想着多收一个在内,也不会有什么,毕竟一个商贾之人的子嗣不算得扎眼,可这孩子竟是天资聪颖,是我见过的少有聪慧之人,结果木秀于林,便是风必摧之,即便再是藏着掖着,如今看来,也还是被人知道了啊!”

秦芳闻言立时无语。

她不敢吐槽这位大儒的智商,但觉得弄成这样的局面,这位也不见得聪明到那里去。

真要保护一个人的周全,那就要学证人保护法的那一套,给他换一个身份,从此不再动他碰他,给他一个全然的生活,以免被什么相关给牵连出来。

而这位,固然想玩灯下黑,棋高一招的想要保住这孩子,但前提却得是这孩子知道收敛,可想来,他并不知自己的身份,越是体弱,就越想证明自己的价值,结果反倒暴露,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多方面失误催生的结果。

“大人!”就在此时,屋外有了随从的声音:“有一队兵勇朝着咱们这边奔了过来。”

“兵勇?”甄晖闻言立刻去了门前。

“对,看旗号,像是王城守卫军的。”甄晖当即眼珠子一转,扭头看向屋里的人:“各位,有什么想法。”

秦芳看向苍蕴,苍蕴和姬流云对视一眼,而后倒是三人都看向了甄晖。

“甄大夫,有什么高见?”苍蕴出声。

“我哪有什么高见?只是觉得,这种情况,若要撕破了纱帐,可能今日便是我们的末路了。”甄晖无奈的苦笑。

“那就大家一起心照不宣呗!”秦芳当即言语:“反正先前来的是山匪,如今来的又是守卫军,我们正好请他们送我们回府,顺便再讨个说法呗?”

甄晖立时挑了眉:“没错,是得讨个说法。”说完看向苍蕴:“久闻苍公子天下第一剑客的名头,是否肯帮个忙?”

苍蕴闻言笑着摇头:“不行,我可是并非南昭之人,今日帮忙若动了剑,他日便成我伤了南昭大夫之罪,那可就不美了。”

一句话让甄晖脸上有些羞赧之色,言语不出,秦芳瞧其一眼,大约知道这背后是有故事,却无心也无时间在此关注,他看了一眼甄晖,冲着苍蕴伸了手:“借剑给我用一下吧!”

这言一出,姬流云立时惊讶挑眉,而苍蕴则是盯着她:“莫非你要亲自动手?你不是有刀吗?”

秦芳白他一眼:“我那是手术刀,能混做山匪之伤吗?”秦芳说着上前一步冲他伸手:“快点啊,磨磨唧唧的干嘛!”

姬流云转眼看向苍蕴,眼神问询,而苍蕴眨了一下眼,随即把剑抽出来,二话不说的递给了她。

秦芳伸手抓剑,随即随着甄晖说到:“你别动,我这一剑会让你看起来比较惨,但我保证你没事。”她说着剑就已经刺出,却是刺在了甄晖的锁骨之处。

剑去,血浸,甄晖疼的立时就向后倒,被韩家男人一把接住。

“你这剑的确是把好剑啊!”秦芳此时捏着剑,看到血都不往上挂滴的,便是打量,而苍蕴手掌一抬,一抓,剑就像是被吸走了一般回到了苍蕴的手里,而此时外面也有了嘈杂之声。

第七十四章 我对你动心已久

“等等,那我婆娘哪儿怎么说?”到底是参与了这种事,韩家男人即便觉得头大,也明白此刻得跟着大家一起走,不然他可是和当今太后做对的人,就算是上一代的错,他也注定是躲不掉的。

秦芳同情的看了他一眼:“你媳妇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说完她冲姬流云看了一眼:“劳驾,借您放在隔壁的那个包袱一用。”

姬流云闻言一顿,随即醒悟的点头:“好说。”当下推门而出,便见十来个人骑着马已经到了农院的门口,那马背上拖着的旗架上果然飘着一个“守”字旗,那绿蓝相间之色,正是南昭的旗色。

“甄大夫可安好?”那人一见院内屋们打开,立时高声在马上问询。

“你是何人?”门口两个守卫此刻已经拔刀相防而言。

“吾乃盛京都城守卫军霍宇!”那人高声作答,声音洪亮的让屋里都有了些许的回音,秦芳当即看了一眼被韩家男人扶住的甄晖,甄晖点了头,轻声言语:“子丰,快帮我请霍统领进来。”

韩家男人闻言,当即扯着嗓门言语:“甄大夫受伤在这屋中,大人请进来吧!”

“受伤?”那霍宇闻言一个抬脚从马上跳下,便是快步冲进了屋内,这一瞧见屋里的人便是一脸诧异的一愣,随即折身:“霍宇见过甄大夫,见过苍公子,见过…惠郡主。”

秦芳对其略一福身,苍蕴则是点了下头。而甄晖则是伸了手:“霍统领…”

“甄大夫,您受伤了?”霍宇立刻转头,便见甄大夫那皂衣短褂上已经血染一片,立时惊色万分的上前:“这是…”

“山匪发难,伤了老夫啊!”甄晖当下紧攥了霍宇,跟抓到了救命草似的:“你,可要保护老夫安危啊!”

“甄大夫放心,山匪已经系数身死。守卫军又在外,宇定护大夫周全。”霍宇当即表态,口气和态度倒是跟真真儿的一样,那甄晖闻言像是撒了一口气,便是松了他的臂膀,而此刻苍蕴开了口:“敢问霍统领,你是因何寻到此处的?”

霍宇当下回头与他言语:“半个时辰前,我带人巡城至义庄附近,看到巡更之人倒毙而亡。还以为哪里出了人命案,派一队斥候向前探查,却发现有院落冒着青烟。屋毁院败的。竟是一地死尸,后来在收拣那些尸体中,发现了地窖里有动静,打开一瞧,才发现还藏有三人,竟是甄大夫府中管家。是他告诉我,有山匪突袭,甄大夫与人逃向此处,我这才带人一路寻了过来,却不想。竟是苍公子您在这里,更不料。还有…惠郡主,不知你们这是…”

霍宇之言,立时让苍蕴和秦芳对视一眼,当即秦芳言语:“霍统领不必惊奇,我们能遇到一起,乃是巧合,此地并非是说话的地儿,甄大夫又受伤再身,还请霍统领赶紧带着甄大夫入宫请太医诊治为先,毕竟甄大夫乃开国元老,皇上开朝不过一日,就有这等奇事发生,想必皇上可不希望重臣命丧山匪,伤及他帝王脸面!”

话说到这份上,霍宇怎敢耽搁,当即叫人是连扶带抬的把甄晖给弄了出去,而就当他瞧望屋内还躺着的韩文佩时,趁着霍宇同甄晖对话时就去隔壁拿了包袱过来的姬流云开了口:“这位大人请先出去吧,我要医人了。”

“你是…”

“在下药王谷姬流云。”姬流云说着昂起下巴的微微一点头,十足的拿乔姿态,那霍宇一愣,当即欠身:“素闻药王如谪仙入世,果然百闻不如一见!霍宇有礼!”

姬流云浅笑抬手:“大人客气了。”

霍宇直身看向了秦芳:“郡主,不如一路?”

秦芳还没言语,姬流云就言语了:“不行,她不能和你走,我救人还需要她帮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