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公公应了一声,折转出去,盛岚珠便在这偏殿内一面抚弄着屋内盛开的花朵,一面目露谋算之意。

没过多久。偏殿的门一推,一个全身笼罩在黑纱之中的女子,顶着同样黑纱的罩帽毫无声音的迈步走了进来,静静地立在门口。

一抹凉意从盛岚珠的背后爬升起来,她头也没回的言语:“来了?”

“嗯。”很轻的一声应,听不出恭敬与情绪,黑纱包裹的身躯更不曾弯曲一分。

“哀家想让你再多做一件事。”盛岚珠说着回头瞧望着她,目有期待。

但黑纱女子却不言语,只那么站在,似在斟酌犹豫,又似根本没听见一般,而黑纱透着一份神秘的同时也透着一份漠色。

“曼罗夫人,哀家在等你的回答。”见她这般,盛岚珠面有不悦的提醒。

“多一桩事,双倍的钱。”黑纱下女子的声音略带一丝沙哑:“少一个子,不接。”

盛岚珠的唇紧紧地抿了一下,随即却笑了:“只要你能做到哀家所希冀的,哀家应了,一个子不少你!”

“谁?”沙哑的声音,淡漠无情。

“卿王府的惠郡主。”

“你是要她死还是要她残?”黑纱终于了动作,却是女子转身立在门口,显然听到答案后,就会离开。

“哀家不要她死,也不要她残。”盛岚珠说着上前两步:“哀家要她出丑,要她身重剧毒却藏于体不为人知,而后她死于蹊跷,却人人都当作是意外,或当作是她自尽,总之就是看不出是毒,是死于谋害,你行吗?”

黑纱微微一动:“先前的两个都没她麻烦啊!”

“不麻烦的话,哀家就不会请你出手了。”

黑纱下的肩头微微动了动:“有意思,一个郡主竟比两个皇子更被你在意,看来,我价钱要低了。”

盛岚珠的眼眯了一下,轻声说到:“曼罗夫人,只要你能如哀家希冀那般,哀家定然有重谢的。”

黑纱下,一只苍白细嫩的手伸出,随即一个白色的瓷瓶被送到了盛岚珠的面前。

“这个是…”

“药毒。”

“什么?”听着这样的回答,盛岚珠一脸不解。

“此物是药,也是毒,其药性,可令人如中催/情之药般,行举放浪,却又于本主来说,回归记忆中最痛,最美,最苦,最恨的四时,彼时如兽本性,自会让她出丑不堪,而后药性散去之后毒性便发,周身百骸痛如针扎,脑中更会产幻,让其认为自己头中有虫,啃咬不停,需水泡头,才能止痛,彼时,她自会于水中自尽,当然如果周围没水的话,也没关系,最终,她会痛得承受不住,而抓破自己的肌肤,咬断自己的舌头。”

黑纱女子说着,抬头似乎看了一眼盛岚珠:“相信这个死法,你会很满意的。”

盛岚珠的两眼闪着亮色,面上却有一丝迟疑:“这时间有如此强大之毒?”

抓着瓷瓶的手瞬间握紧:“如果你怀疑我的实力的话,也许我应该考虑一下加价。”

盛岚珠立刻伸手:“给我吧!”

黑纱未动。

“我会立刻让人把酬劳送过去的,当然事成之后,我也自会把额外的重谢送上。”此时的盛岚珠,已经没了端架子的兴致,毕竟眼前这位,也从来都是无视她的架子。

瓷瓶落进了盛岚珠的手里,黑纱转身推门:“此药无色无味,水酒皆容,你放心用吧!”言毕,人已出屋,一袭黑衣如鬼魅般轻飘而去。

盛岚珠捏着手中瓷瓶脸上笑靥盛放:“老闫。”

“奴才在。”屋外一声轻应,闫公公入屋候着:“太后有何吩咐。”

“传哀家懿旨,明日花灯节,哀家要在宫中设宴,宴请各王公大臣家中的世子千金,未婚者都必须到,不得以任何理由拒之。”

“喏!”

“还有!”盛岚珠的眼里透着一抹亮色:“记得去请苍公子到场。”

“喏!”

第一百四十五章 花灯宴,求低调

“这就是你请的佛?”传旨的太监一走,姬流云就凑到了秦芳的身边,一脸笑意:“你还不是得进宫?”

“一群人总好过两个人吧!”秦芳伸手摸着额头转着眼珠子:就太后这动静来看,似乎是南宫瑞单独起意,这货难道真回头吃草了吗?

“也许吧,反正那里是皇宫,皇上要见你,也不难。”

秦芳当下眨眨眼:“应该不会的,大殿之上,他应该不屑理我才对,毕竟,我让他丢脸过。”

姬流云笑着点点头:“也是,诶,那你花灯还做吗?”

“呃…”秦芳愣住。

做,她可送把柄。

不做,又似乎违了旨意。

“你说我做不做?”秦芳真的有点为难。

“做吧,转头一个不小心弄坏什么的,送不出去不就是成了。”姬流云立时给了答案,秦芳当即点头:“好主意!”

姬流云笑着看她:“那要我陪你做吗?”

“好啊!”

花灯是个手工活,做出来不难,要做好看,那就难了。

秦芳虽然是第一次参加花灯节,没做过花灯,但属于卿欢的记忆,则是对花灯有些熟稔的:十六的年华,春心早已动,曾经对那个竹马的动情,就让卿欢动手做过一次花灯,只是她还不曾送出去,那少年就不幸离世,而后她把那花灯直接投进了府中井水之中,不入泾河,也就诉不得情。

秦芳因此搜寻着卿欢的记忆,本能的想照着当初的那个做,可是等到姬流云陪着她寻来材料真的开始动手了,她却忽然发觉,记忆里的那个花灯是属于卿欢的,并不是她秦芳的。

于是她没有动手,而是坐在那里。摆动着零散的东西,看着对面的姬流云趴在石桌上,用心的捏着篾条一点点的做出了个莲花般的底子。

“诶,你怎么不弄?”辛苦扎出了个底子,姬流云才看到对面的秦芳手中无果。

“没想好做什么样子的。”秦芳说着悻悻一笑:“诶,我看你倒是做的利索,是不是常常做啊!”

姬流云一愣。随即眨眨眼:“对啊,经常做。”

“果然。”秦芳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如此好看又有名望的药王。自然是有很多人追的。

“果然什么?”姬流云轻声问着,手上倒没停。

“你桃花应该不少。”秦芳顺口就说了出去,姬流云闻言却是手里顿了一下,随即说到:“我没桃花。”

“嘁,少来!”秦芳当即摇头:“你可是药王啊,说的跟没人识货一样,再说了,你刚说的‘经常做’…”她故意拖着音,强调他自己留下的话柄,姬流云却是眨眨眼轻声说到:“花灯寄相思。别人用来寄情,我也寄情,只是,他们是男女之情,我的。则是未知的父母之情。”

秦芳一愣:“未知的?”

姬流云看了她一眼:“是的,未知,从我记事起,就不知父母是谁。”

“你是孤儿?”

“嗯。”姬流云应了一声,便是低头动作起来,一会儿拿着绸料剪出花叶,一会拿着糨糊往篾条上粘黏,最后还拿出针线来细细地缝制,可谓是相当的用心。

“那药王谷,就只你一个人吗?”秦芳看着姬流云那专心制作的样子,心里却翻腾着一些怜惜,家里缺少一个父亲,她都觉得难受,而他却是父母都已失去,她自是有些同情的。

“嗯,师傅在我十四岁时,就把药王谷交给我,而后,他就离开了。”姬流云说着把花灯放在了石桌上,一盏莲花灯,竟这么快的就做好了,而且看起来很是精致。

“好看吗?”他轻声问,眼盯着花灯。

“好看。”秦芳肯定的点头。

“明晚,我会去给他们放花灯。”姬流云说着冲秦芳一笑:“要我帮你做个吗?”

秦芳眨眨眼:“我自己来吧!”她说着也就拿着材料动作起来。

起先,她是不打想做的,毕竟是应付差事,可是看到姬流云给他未知的父母做花灯,她不由的想到了自己在未来世界的父母,也想到了那个被流放在外的卿父。

于是,她拿着匕首削着竹节,却不是似姬流云那般劈下竹篾来,反而是削出了一块薄薄的槽底,而后剪裁粘黏的,花了近半个时辰,才做出了一只帆船。

“你这花灯挺有意思,做得如此精致,明日毁了,倒是可惜。”姬流云的眼神完全落在这帆船上。

“这个我才不拿去宫里。”秦芳说着冲姬流云一笑:“我也想让它来寄托亲情,求个一帆风顺。”

姬流云一愣点了头:“那明晚,等你从宫里回来,我们一起去放?”

“好啊!”秦芳说着又动起手来,却是拿着削下来的边角料凑活着粘黏出了一个长方形…

“你这个…”

“带宫里去的。”

“呃,也太…敷衍了吧?”姬流云看着最后的成品,无奈的笑:“明日可是去的各府千金,大约都会拿出最好的手艺来,你这可会被笑话的。”

“随便笑,反正我不打算当皇后。”秦芳说着顺手把这长方形的灯往石桌上一丢:“明日的花灯节,我走个过场就好,怎么低调,怎么来!”

秦芳一心求低调,只想应付过去就好,所以第二日上她脂粉不施,华服未穿,只选了一身干净的蓝色缎裙穿在身上,而后便拎着那盏可怜兮兮的花灯去往皇宫赴宴。

到了宫门口,下车验身入宫门,刚立在门口被人搜检身上是否带有利器,一辆华车奔至,随即宰相叶正乐带着他那“女儿”叶芳菲到了。

近两月过去,叶芳菲的肚子有些微突,即便此刻她刻意的穿了高襟襦裙遮肚,但行举之间也能隐约显出身形的变化,加之孕妇胸部都会看涨,此刻她也脸盘渐圆,倒是看着很有种花开见春的感觉。

看着叶芳菲如此精神,秦芳不由的内心赞叹姬流云医术了得,眼落在她那裙处,想着那个小生命不必为昔日自己的破局而丧命,倒也心里畅快许多,一时间便是不自觉的唇角勾了笑,想同叶芳菲打招呼,却不想此时一匹骏马载着一个粉衣女子奔至宫门,秦芳还没看清楚是谁呢,就听到那女子嘲讽满满地言语。

“呦,这不惠郡主嘛,你一个大婚之日被弃之人,竟然也好意思来参加花灯晚宴?啧啧,你脸皮还真厚呢,这么不知羞的,难不成,你还希望皇上能在今日可怜你,再让你入宫为妃吗?”

这女人言语落下时,已经骑马走到了宫门近前。

话毒,音嘲,全然的不客气。

秦芳一时看着那华衣毒舌的女子有些懵。

这谁啊?

她不认得,可怜的卿欢那点记忆里还真没这个人。

不过,她可不打算任人随便来嘲讽自己。

当下她嘴角泛起一个诡异的笑容,伸手摸上了自己的耳垂…

第一百四十六章 冷暴力,他怎么来了?

‘本郡主赴宴乃是奉太后懿旨,如果你对太后的安排有所不满的话,你等下不妨同太后说,让她老人家为你改旨意啊!‘秦芳悠然撂出一句话来应对后,便是转身,而与此同时,她手中摸下来的耳坠,已经在她的右手钢指中端成两截不说,更是对准身后的马儿一弹。

只听得马儿嘶鸣中,夹杂着一声女子的惊呼,那本被秦芳一句话堵的脸有骇色的华衣女子,竟然就被马儿带着直冲向宫门。

霎那间,守在宫门口的侍卫便是挥戈齐齐出动--开玩笑,若让马儿冲进宫门,他们几个都得没命!

所以一时间长矛齐出击打在了冲奔的马匹之上,马儿身子一斜,便是歪倒于地,马上的华衣女子自是叫喊着滚去了地上,待到止住滚劲儿时,华衣破裂,裙面坠地不说,还土沾粉面,而那本梳着飞燕髻的头发也已经散开大半,歪斜凌乱的披在身上,立时就让她看起来,狼狈不堪。

秦芳回头看了一眼那女子的狼狈模样,轻笑了一下,往宫中而去,她走了两步,听到了身后叶芳菲同那女子言语之句:‘娴郡主,你没事吧?‘娴郡主?

秦芳一边往前走,一边搜索记忆,这才想到,似乎宁安侯的女儿在三年前被封郡主,赐字‘娴‘。

宁安侯,其实是个空爵,属于太后的娘家盛家。

在当初南昭与北武的那场斗争里,太后的老爹和唯一的兄长为国捐躯后,盛家便无有男丁。

也正是因此,盛岚珠才成了当时的太子妃,而后皇后,太后的一路上来,为何?因为她盛家已如此。当时的皇上便没了外戚之忧,自然为了自己的江山安稳,选了她。

可是盛家好歹出了太子妃。纵使父辈追封,却是空的。无意义,而盛家的未来又在何处?所以,当时的盛岚珠即便有心却不敢表现,乖乖不提,直到皇上驾崩后,太子登基成了皇上,盛岚珠这个太子妃成了皇后。她立刻撺掇了皇上,给盛家一个可以荫封的恩典,这才有了宁安侯这个空爵--能世袭,却不能罔替。

世袭便会一代代的减弱。没有罔替便不是铁打的王侯,再加之赐名为“宁安”,可见先皇虽然生性懦弱,却也是不想盛家成为外戚之忧的,故而给了这么一个空爵。有些荫封护着盛家就好,也沾不上什么政治朝事。

而盛家这个成为宁安侯的人,是盛家三房的血脉,也就是盛岚珠三叔叔的独子盛平。

当年的盛家也是辉煌过的,可惜老将军一死。盛家没落,族内出了贵女为太子妃,奈何那位先皇太过精明,忧心外戚便打压极重。

所以盛老将军即便战死沙场,还赔上了儿子,可盛家的二房,三房都被以“赏”的方式,赐地边境,看似得了体恤,实际上也等于是变相的“流放”。

然后到了那位先皇驾崩后,盛岚珠便想把盛家给扶起来,奈何,二房一脉出去时运气不佳,水路船翻,尽数丧命,唯有三房倒是在边境安顿下来,盛岚珠就只能去抓三房来承这份恩典,可是三房得恩时,她三叔已经年事已高,路途颠簸让他身体极为不好,还没等皇上行册封仪式呢,人就过世了,如此,这个封最后就落在了三叔的独子盛平身上。

盛平或许在这些年的起落里,完全明白了,盛家的希望全在这位皇后堂妹的身上,也很是积极的配合着盛岚珠,虽然有朝事不近的束缚,但,圈子有着微妙,他或多或少还是可以替堂妹传话,转话的,为堂妹身后凝聚一些力量。

只是,纵使盛平很不错,但盛家的人丁却是诡异的往稀薄里去了:他那三叔本是有个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的,偏生的一场天花,两个儿子亲近都染了去,女儿正好同她娘回娘家省亲,幸免沾染。

结果两个儿子是一个先死,一个被毁容--脸上痘疤是坑洼成片。

其实康熙爷也是痘疤脸,但人家心智强大,加上又是帝王,可能毁容也没关系,而这位被毁容的公子哥,却没康熙爷的好心态。

大约以前长的很是漂亮,结果毁容后,就特别的敏感,纵使身份放在那里,还是有不少的女人愿意送上门,可惜,那位敏感的总觉得别人是厌恶他嫌弃他的,便有了抑郁症的样子。

结果三年前,和自家媳妇儿的一次口角后,一时想不开,用汗巾勒死了媳妇儿,自己又直接投了井,这下盛家要人丁也没人丁了,最后也不知道是盛岚珠的意思,还是先皇可怜她盛家,把那唯一剩下的女儿盛芸儿封抬了郡主,赐字娴,取个娴静的美意,着她做了公主的陪读,时常的入宫。

秦芳一路艰难的搜索记忆,才隐约找出这位背后的背景,只可惜,卿欢平日并不上心这些,她倒不怎么知道这些内情,是以秦芳能够自己总结和判断出来的信息,就只有一个:这位郡主自是向着盛家,向着公主太后的,但就刚才的表现来看,至少也是公主放出来的一条狗。

有了大约的判断,她就没在理会这位,跟着前面的太监,去了宫中的后花园--今日太后设下的花灯宴便在此处,此刻天色才近黄昏,彩灯未亮,许多王公大臣的千金公子都已纷至,因着男女之别,倒是分设的两方:公子哥们位于水榭左侧长席,千金小姐们则是水榭右侧青纱下的数个圆桌小席。

这样的差别对待,让走进水榭的秦芳愣了一下,便是嘴角轻勾了一下,自己去了右侧最边缘的一张圆桌后落座。

她很清楚,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暴力方式有多大的差别,男人不爽,通常是挥拳打架,明明白白的彰显,女人却大都是用着冷落,暗损的阴招。玩的是冷暴力。

而眼下,圆桌数个,已有几位先到的千金簇拥在一起。围着两个圆桌,她那可怜的卿欢记忆。没一个认识的,而那几位的眼神,怎么看也不亲近,她也不傻,何必凑上去自取其辱?所以她干脆选了个角落,打算完低调到底的应付完晚宴就好。

所以她一跪坐下来,就把那个可怜的长方形花灯塞在了桌上。而后便盯着面前摆好的杯碟盏碗的去研究古代的陶器技艺去了。

眼看这位惠郡主没凑过来,几个千金对视一眼,压声窃窃的私语起来,不多时。叶芳菲到来,却只她一个,那位娴郡主并未跟着,应该是找地儿换衣梳妆的重新打扮去了。

叶芳菲一到水榭右侧,那几个先前围在一起说话的千金里登时就全起来相迎。一声声客气的话语,亲近的样子,俨然她这个没封号的相府小姐比有封号的秦芳尊贵许多一般,全然是不客气的玩着落差的冷暴力。

叶芳菲一面与几位言语,一面扫看向秦芳。却发现她低着头手指头沾着杯中酒水在桌上写画着什么,倒似自得,当下也就收了眼神,顺着那些千金们坐去了那边的圆桌之中,立时几个簇拥的小姐们一散,两桌变了三桌,而此时侯子娇竟是拎着一只裱好的花灯也进了来。

“呦,这不候家妹妹嘛,快过来坐!”当即就有人客气相邀,那侯子娇应声向前迈步时,也看到了独自单坐的秦芳,她愣了一下,到了那几位千金跟前招呼了一声,就在要入座时,却是身子一转奔到了秦芳身边,直接跪坐在旁,立时让那几个千金都是一愣,让秦芳也是意外的看她一眼。

“不用为难自己,你还是坐过去吧。”秦芳说完,继续低头沾着酒水在桌上画。

“姐姐在这里坐着,妹妹怎好让姐姐一个人?”侯子娇说着把手里的花灯放在了桌上。

“我现在可是臭名昭著,你坐我旁边,就不怕被牵连?”

“我候家不问政事,又能牵连什么?”侯子娇说着昂了下巴:“再说了,和那几位坐一起,没和你自在。”

秦芳闻言抬头扫她一眼,眨眨眼,笑了下什么也没说的低头继续画去了。

这位侯子娇是什么脾性,先前的接触不说看个十成,也能看个七成。

刁蛮任性的大姑娘一夜之间改变的几率可不怎么高,她略一想,大约也能明白她图的是什么---不就是让苍蕴对她产生好感吗?只是…

秦芳内心无奈的笑着:傻丫头,你真以为苍蕴和我有好感啊?不过是利益下的合作罢了。

“快看,是侯公子呢!”此时,周边桌上传来女人惊喜之音,秦芳本能的抬头朝着前方看了一眼,青色的薄纱,如蝉翼一般,遮不住对面的情形,不过是图个朦胧之意罢了,所以秦芳能够看到,侯子楚今日穿着一身青色绸袍,挂着那份温吞柔笑与人亲近的问好,言语。

“郡主姐姐,我哥说,晚宴散了后,他还是会去泾河那边的望月石桥等你。”此刻,侯子娇忽而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这话,立时秦芳一愣抽了嘴角。

不是吧?她昨个得了太后传召便叫人给候家送了信去,彼时不见他说什么,还以为这茬儿就算揭过了,那晓得对方竟还是个不到黄河不死心的。

“你会去吗?”侯子娇看着秦芳那表情,似有极大兴趣的追问,秦芳正想要怎么回答呢,忽而对面那些公子哥们便是齐齐起身,而这边一旁三桌的女子们都已经抽冷,脸红起来。

秦芳的因为做在角落上,所以视线被前方的立柱挡住,倒不知是谁来了,让大家如此不淡定,而就在此时侯子娇的脸上也泛起了兴奋的娇红之色:“他来了…”

他?

秦芳下意识的偏头瞧看了一眼,便看见那一袭白衣的人执扇迈步而出,虽然扇子上不再是美女撩人,但那股子风流劲儿倒是一点没变。

秦芳当即扭了一下嘴巴:他怎么来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远离我,比较好!

太后传下的懿旨说的清楚,是各路王公大臣的儿女们前来做客花灯宴,所以来的人自觉对应了身份,都是些已经及笄又未谈婚论嫁的千金小姐,以及那些及冠又未有婚约的公子哥儿,如此才不负花灯节背后的美意。

苍蕴虽然已及冠,且也未听说有婚约,但他可不是南昭的王公大臣啊?

尽管他暂时做了南宫瑞的幕僚,但到底也不过是合作关系,谈不上什么君臣,因而依照规矩是没他份的---可是他竟出现了,自是叫秦芳意外。

不过,秦芳愣了一下后,倒也明白过来,这应是太后的安排。

毕竟她和苍蕴因着之前的情形,多少名声粘连,如此太后应该是想让皇上明白,有些草可不能回头吃的,更何况,秦芳心里也清楚公主对苍蕴早已动心,想来太后自是会为自己的女儿出力费心,那苍蕴来,倒也是意料之中。

想明白了这些,秦芳轻嘲一笑的收了眼继续在桌上画来写去,耳中听着周边那些千金小姐们激动或亢奋的窃笑与言语,心里却明白,自己今晚想低调地得过且过,怕是有点难---谁让某人和自己扯出了一场虚情假意呢?

‘郡主姐姐这是玩什么玩的如此上心,苍公子来了,你都不在意的吗?‘侯子娇看到苍蕴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落座,便是往秦芳跟前凑了凑,故作亲昵,结果倒看到这位在桌上沾着酒水图画着她看不懂的东西,当下好奇发问。

‘一个小游戏罢了。‘秦芳轻声说着懒得给她解释,她玩的是数独--这是她一贯打发时间的小游戏。

‘哦。‘侯子楚见秦芳没解释的意思,应了一声又去瞧看对面的苍蕴,秦芳扫她一眼,轻笑了一下,没做声。

“公主到!”秦芳玩了不到片刻,有太监唱喏出声。大家自是起身相迎。

秦芳虽是郡主,到底低人家一份,不能坐着,于是跟着大部队一起行礼,但见那南宫缨瑜今日竟打扮的十分青春艳丽:桃粉色的裙罗。鹅黄色的春衫。头上还戴着一顶轻纱质地的羽帽,不但遮住了她的尴尬创口,更还彰显出一抹异域风情。倒让她那消瘦的脸更显的美/艳了。

“各位姐姐妹妹快免礼吧!”南宫缨瑜扶着身边丫鬟,步履慢柔似舞者躅步,她一脸笑容的与众人搭起茬儿,东一句问,西一句夸的,总之除了秦芳,其他的千金小姐,都被她一个不拉的一一关照到了。

如此显而易见的落差,完全印证了秦芳的料想。不过她根本不在乎,只立在那里,眼瞅着桌子,依然把心思放在她自己列的数独上,盘算着放什么数字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