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一圈相问后归坐,自是首位。她坐下后,众人这才落座,此时对面的公子哥们也朝这边行礼,南宫缨瑜微笑着将对面的人一一扫过,继而兴奋的看着对面那个白色的身影脸有娇色的言语:‘苍公子竟然也在其中吗?这。可是本宫眼花了吗?‘公主点了名,苍蕴自是作答:‘公主没有眼花,是太后请苍某来见识一下南昭的花灯节,所以,苍某列席罢了。‘‘苍公子客气了,你是才高八斗之人,与七国赫赫有名,今日若只是列席,哀家怎敢请你来啊?‘忽而,一声笑谈之音,从水榭后的内室响起,立时大家都惊慌起身再度行礼,便见太后扶着闫公公的一臂,由内室缓缓而出,继而仪态万方的立在了水榭正中。

众人行礼拜过后,太后说了免,继而落座,就冲着那苍蕴笑言:‘苍公子,你可是大智之人,这见识一地风俗的,如何才能最快最准啊?‘苍蕴合上的扇子在手中轻轻一个调头:‘自是融入其中,方能感受其妙。‘‘不错,所以哀家请你来见识我南昭的花灯节,自是想请苍公子你身在其中的!‘盛岚珠说着,眼扫了水榭两侧的公子与千金们,而后才言:‘今日宴会能来此的,可都是些乖巧伶俐,才华横溢之人,不如苍公子你来做个主判,着大家琴棋书画的会一会,好在皇上到来前,能打发些时间,寻些乐趣,你看如何啊?‘‘太后美意,苍某不敢辞,只是这主判可当不得,还是太后您来合适。”

“来者是客,苍公子就不必客气推诿了。”盛岚珠说着一摆手,便有两个宫女捧了托盘入了水榭内,但见两个托盘内,各自陈列着三样物品,一个是帛画,印章,笔砚;一个则是项坠,臂钏,珠链。

“这是哀家叫人准备好的赏物,都是从宫中供奉里挑选而出的他国佳品,苍公子今日为判,便帮哀家将这些赏物寻了主吧!”盛岚珠说着摆了下手,这两个宫女便是左右而分,依次走过席桌,将手中物品过目给大家看。

作为女子的这边,看的自然是那三样首饰,当宫女捧着托盘慢悠悠的从这边过时,许多千金还是忍不住发出了惊奇的抽气之声,倒惹得秦芳斜扫一眼:至于吗?都是大家闺秀的,不过几个首饰而已。

“太后好大的手笔啊!”此时秦芳身边的侯子娇轻声自喃:“海龙国的珊瑚臂钏,东硕的琉璃项坠,还有北武的玄金珠链,这随便一个就算不是价值连城,也是贵重之物啊!”

候家人经商,自是识货,秦芳听得侯子娇的言语,眉眼一挑,随即微微蹙眉。

这些东西越是贵重,就越说明太后在这个花灯宴上想要得到的更多,否则怎么会下这么大的本?

她往太后那边偷偷扫了一眼,看到的是盛岚珠对南宫缨瑜的一笑,便低头不语。

哎,人哪,都是追求名利的,如今太后把名利搬出来,看来这花灯宴可不是吃顿饭就能了事的!

有了太后准备的奖品,大家自然兴奋起来,女孩子家或许多少矜持着还能压一压内心的向往,而表现的不那么强烈。但对面不时拔高的声音,却足以证明,那三样东西也是值钱的好玩意儿,引得那些公子哥也都摩拳擦掌起来。

兴奋度都有了,苍蕴自是客随主便应了太后的邀请。当下是寥寥几句开场。言语之意无非是,让他好好见识见识一番什么的。

立刻,公子哥儿那边便有人冲着那笔砚而去。叫着人准备了帛书笔墨,当下大笔一挥,彰显自己的一手好字。

叫好声刚有两三个,便有人不服的说着献丑,与其较劲,一来二去的,竟是有三五个公子哥都在书画上显露起本事来。

“哥哥怎么不出手呢?”侯子娇再一次低声自喃,刚把自己出的数独解完的秦芳听她言语,就看向了对面的侯子楚。但见他不急不躁的坐在那里为他人喝彩而无有竞争之意,便是笑着冲侯子娇低声言语:“也许他等下是想和别人比计数呢?”

计数,便是算筹,此时可还没什么算盘问世,自然不会有珠算大赛的可能。

“怎么可能?这些公子哥儿有几个算的来账。”侯子娇立刻不屑言语,随即冲秦芳一笑:“我哥哥的字可是很好的。若哥哥今日不露手,回头我和哥哥要一幅来送给郡主姐姐可好?”

秦芳半笑不笑的看着侯子娇,眨眨眼:“你哥哥许你什么好处,让你如此昧着自己的良心来和我亲近?”

她又不傻,侯子娇和自己的亲近无非是因为苍蕴。而冲着她先前和侯子娇之间的不愉快,这丫头也断没可能来帮她兄长泡自己的好心,可是现在她却在跟前卖好,自然是有问题。

侯子娇闻言一愣,悻悻一笑:“姐姐干嘛说的这么不客气。”

秦芳白她一眼,低头玩起了自己的指甲。

一时间两人之间沉默,而片刻后,这一轮在苍蕴的评定下,也选出了一个写的很好的,得了那笔砚。

就在大家纷纷赞赏之时,侯子娇倒忽然往秦芳耳边一凑,开了口。

“他是我兄长,纵然我不愿,也总不能违背他的心意,何况…姐姐这般处境,难道就真不想让自己远离了是非吗?”

“是非…”秦芳当即一笑:“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江湖,便是是非,除非这世上只我一人,否则,恐怕只有死了,才能远离了是非。”

“姐姐的意思是…”

“你要真疼你兄长,就回去和你哥说一声,大家做朋友就好,再多一分,都得不偿失。”秦芳说着又继续玩她的指甲去了,而侯子娇则看着秦芳抿了下唇:“姐姐莫非是瞧不上我兄长?”

秦芳翻了个白眼给侯子娇:“我可没那意思,相反,我是想他明白,真要远离是非,就远离我,比较好!”

开玩笑,她可是太后的仇家,如今又和苍蕴传绯闻,她日子能消停才怪了。

大约是为了证实她的言语,公子哥儿们的一轮刚结束,千金小姐们就开动起来,立时有人便也学着对方要展现自己的笔力,秦芳扫了一眼,认不出那人的出身,也就干脆不理,坐在那里玩着她的指甲,完全不参与,甚至当那写好的帛书传递过来时,她也没看一眼,免得自己评头论足个什么,都会被群体攻击。

只是,有的时候,你想低调,别人却并不会给你机会,眼看秦芳的不参与,南宫缨瑜搡了身边的一个贵女一下,那位千金就立刻发了话:“惠郡主为何不理不睬啊?莫非这字惠郡主你不屑置评?”

“没有不屑,只是我素来不在此上用心,因而没能力置评。”秦芳答的很是谦虚,她只想尽可能低调的应付完这场晚宴,才没心思和这帮人无聊对掐。

对于这个答案,那女子似乎很是满意,当下笑了一下,与她人言论起来,秦芳见状继续低头玩指甲,岂料耳中却传来某人的言语声:“不对吧?惠郡主你可是接受过太子妃的尊例教导的,若你在字书上都称没能力的话,岂不是南昭的那些名士们太过无用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异样,我这是怎么了?

话音一落,本是热闹的水榭立刻静谧下来,随即无数双眼神刷刷地投射到了秦芳的身上。

这地图炮放的…

秦芳当即是咬着牙的往对面某人那里瞪了一眼,却已经是改不了整个水榭里霎那因嘲讽而引起的不爽来---这里除了那位,可都是南昭之人,这么一句嘲讽满满的话,她秦芳要是继续装弱不出手的话,丢的是南昭名士乃至南昭的脸,那她以后还怎么有立锥之地?

可要是出手的话,那些千金小姐们还不得个个心里恨死了她?只怕太后也要不爽的!

啊啊啊!前是死,退还是死,这坑…姓苍的!长得帅就可以这么坑人吗?你唯恐天下不乱,干嘛拿我当枪使?

此刻,秦芳很不爽,然而对面那位,却是一脸人家真的是有感而发的认真表情。

隔着那薄薄地纱帘,看得秦芳有种想冲过去给他一脚的冲动,可是,就算她想也不能这么做啊!

当下只能尽力的平淡而言:“苍公子这话严重了,或许南昭的名士不如苍公子您声名远播,但也是才华横溢颇有建树的。卿欢不才,得蒙名士们教导,自是内心尊崇着他们,只是,卿欢无有福气与太子妃之位相牵,也不想图惹是非,因此今日里,更不打算博人眼眸,所以能不置评的,就不置评,只在边上看着各位公子小姐的就好,还请苍公子见谅,请诸位名士多多包涵。”

秦芳说完便是朝着正中和左侧各行一礼。

她话说的可够明白的了,等于是告诉所有人她今天就打算当个边缘人的,请你们别来招我。

于是大家纷纷把目光又撤往苍蕴那里,苍蕴倒是脸上做出一副可惜的姿态,轻轻地咋舌:“啧啧,可惜,我本来还想见识见识惠郡主的风采。既如此,苍某可不敢强人所难,罢了!”他说完朝着太后微微欠了下身子,随即摇着脑袋,好像真的错失了什么似的。

秦芳瞧着他那样子。翻了个白眼。就想归坐,不料此时太后却开了口:“惠郡主虽然与皇上错失了一段姻缘,但却也是才情不低之人。今日你既然不愿意博人眼眸,哀家也不能强人所难,这样吧,特赐你一壶水酒,吃喝的尽兴就好!”

“谢太后恩典!”盛岚珠说的客气漂亮,秦芳也只能陪着伪装和睦,当下有丫头端了一壶酒外加两个菜放置在了秦芳面前的桌上,并亲自为秦芳斟酒一杯,秦芳只得端起酒来冲着太后一比。而后遮口的将酒喝下。

此时的酒水尚不够精,是以有着粮食的酸甜气,但这杯酒喝下去,微微地辛辣过后,嗓子里却浮着一抹花香的甘甜,倒是与众不同。

“惠郡主。此酒如何?”

“回太后的话,此酒微辛,回甘似花,很是好喝。”

“嗯,不错。能喝出这宝贝来!这可是先皇在世时,亲手酿下的桃花酿,本来是希冀着在太子大婚之日,用来宴请诸位的,只是…哎,谁成想,变故如此之多,这桃花酿倒无缘与诸位品尝。今日哀家邀诸位做着花灯宴,便想起这桃花酿中先帝赋予的美意,故而,哀家叫人取了一坛出来,分装了三壶,这第一壶赏给惠郡主,还有两壶,若哪位有兴致品尝,不妨好好彰显才艺!”

盛岚珠说完含笑扫看众人,最后目光落在了苍蕴处:“苍公子若想得上一壶的话,可也得出手一二哦!”

太后甩出三壶酒来,立时就把尴尬的气氛又挑了起来,水榭里再度热闹比拼起来,秦芳却是只好落座把面前的菜和酒往口里塞。

她原本想着喝一杯,就让旁边的侯子娇分担些,可太后那般言语,这桃花酿的意义便是非凡,她反倒没法和别人分享,只能自己喝,所幸她的酒量不差,所以喝起来倒也没什么压力。

有了先皇酿下的酒做彩头,大家拼的也兴致勃勃,从字书,到画作,再到诗词歌赋,一时间,整个水榭都是男女交替的相比之音,转瞬间,先头拿出来的几件赏物倒是都分了出去,但剩下的两壶酒却还在那里。

“叶家姐姐,你今日怎么这般矜持,臂钏,珠链的不想也就算了,桃花酿总得去讨上一壶吧?”南宫缨瑜忽而冲着叶芳菲开了口:“那可是我父皇酿的酒哦!姐姐快去场中跳上一段‘飞云’,分上一壶去,想必叶相也会极为开心的。”

“这…”叶芳菲忽然被公主点出,脸上透着一抹尴尬:“公主见谅,这几日芳菲身子不适正在将养中,只怕,尚无体力跳好飞云。”

“叶家姐姐太谦虚了吧,去年我皇兄生辰,姐姐一出‘飞云’舞,深得美誉,连母后都大为赞赏,偏生就我没瞧到,今日里你就当为了满足我,跳上一段吧!”南宫缨瑜说完扬了一下手,立时坐在叶芳菲两侧的千金小姐便是口中说着煽动之词,人却已动手把叶芳菲给架了起来,立时叶芳菲的脸上窘迫之色更重。

秦芳瞧看着这帮女人们的举动,蹙着眉的把酒往口中又倒了一杯。

太后这是玩的什么把戏?叶芳菲已有三个月的身孕,怎能行跳舞这种事?她难道不为这个孩子担忧吗?

秦芳一时尚无答案,叶芳菲却是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当下只能赔着一抹干笑言语:“公主殿下既然,想看,那,芳菲,唯有献丑,只是,只是芳菲体力怕是不足,所以只跳一小段,还望公主见谅。”

“好好,见谅!”南宫缨瑜此刻倒是一派好说话的模样,好似真的只是想看一下而已。

于是叶芳菲当即说着得准备一下,扶着身边的丫头往水榭后殿而去,而她刚进去不久,太监唱音,乃是皇上南宫瑞到了。

群臣在一次起身行礼,秦芳也躬身冲着南宫瑞的方向福身,可这一福身的,她觉出点不对来,因为她莫名的感觉到身上本舒适的衣料竟似变得有了棱角一般。擦得她肌肤有些搔痒微痛。

“诸位平身!”南宫瑞到了水榭正中免了众人后,便冲着太后微微欠身:“母后,朕来的迟了些,让您久等了。”

“皇上这话客气了,哀家是知道何为国事重要的。皇上日理万机本就辛苦。如今能拨冗来此陪哀家设宴,哀家已很是知足了。”盛岚珠说着拉了南宫瑞端坐身边,笑说着此前她叫大家如何秀才艺的事。继而又说已有佳人正在准备献技好赢得一壶佳酿,等下就由皇上来决定谁能得这两壶酒等等。

南宫瑞笑着听完后,当即应声说好,随即问了几个已得赏的人后,就把目光落在了纱帘角落里的秦芳之处,只是他还没说话,太后一抓他的手就先说自己因何赏赐了一壶桃花酿给惠郡主,而讲的时候,刻意的提及了那句。大婚之变,虽只有四个字,却让南宫瑞脸上的笑僵了一下,随即人倒是扭头去问那些公子哥儿,可有人来竞争桃花酿之类的,竟是不敢在众人面前。再把目光落在秦芳那处。

秦芳此刻却没留意到南宫瑞眼神与行举的变化,她这会儿正忙着压抑自身那汹涌而来的奇怪搔痒与怪异的痛觉,不明白怎么好端端的,自己身上的衣料会让自己敏感的宛若尖刀划身般的痛。

“叮咚…”忽而,编钟音起。继而流水般的琴音婉转层叠,水榭柱后,为自己加了水袖的叶芳菲,扭身搭肩的拖着一丈长的水袖碎布急出,翩然而至的在场中一个亮相。

立时,太后身边的南宫瑞挑了眉,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了身侧的母亲。

盛岚珠冲他一个淡笑,抓着他的手微微地一捏。

南宫瑞抿了下唇,便是转头看向了叶芳菲,此刻他的眼里竟是有着一抹担忧之色。

下方的水榭之中,叶芳菲舞动着水袖甩摆出各种舞姿,却动作颇有牵强,不但每一个扭转都不到位的去展现她的身材,更在几次的方位转换间,都只是简单的甩摆而已,惹得两侧曾瞧望过她舞姿的人各个生疑。

“这跳的什么啊!”侯子娇看着叶芳菲那舞姿,当即失望的嘟囔:“哪里有什么飞云之意啊?哎,怎么就这么过去了?当初不是纵跃鹿跳的吗?哎呀,这,这也太不可看了吧?当初我瞧过这段的,跳的如锦云飞舞,如今跳得哪里算是舞嘛!”

她嘟囔不满,别人也是嘟囔言语,一时间,水榭里窃窃之音,叽喳起来,让跳舞的叶芳菲脸色更加的难看,最后她像是豁出去般的咬了一下牙,随即便是抓着水袖,开始了原地的旋转。

水袖飞舞,锦衣腾转,那一瞬,终于有了些舞蹈的美感,也让水榭里的窃语沉下去了许多,然而正中龙椅上的南宫瑞却是眉头紧蹙,他甚至另一只手紧抓扶手,似有要起身制止之意,但,他始终没有,因为他的另一只手被他的母后紧紧地抓着,这让他明白,自己必须忍着。

而同一时间,秦芳却觉得,有种“突突突”的声音在大脑里回想。

她明明看到的是叶芳菲舞动的裙摆旋转,偏偏那裙摆时不时的要变一下,变成螺旋桨飞速的急转画面。

不,不对!

秦芳使劲的攥了自己的手,而后摇了摇脑袋,螺旋桨的画面消失,面前依然是叶芳菲旋转的舞姿。

我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想起这些?

秦芳不解,但却努力的让自己保持清醒,并将撑在桌上的右臂从桌上慢慢缩下,而后仗着大袖遮挡的,立刻在内开启自身的状态检索,因为她想弄明白,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你心仪了谁?

就在秦芳悄然自查的时候,叶芳菲的旋转也终于停下,然后舞曲结束,她却猛然一个起跳,做出了侯子娇想要看到的鹿跳,而后才长裙覆地,水袖铺陈,跪在场中气喘吁吁的向皇上行礼:“芳菲,叩见,陛下!”

“免礼!”南宫瑞说着清了下嗓子:“那个,前些日子,叶相还说你大病初愈需要将养,怎么今日就为了一壶桃花酿,而如此不顾身体,倘若你万一有个好歹,岂不是叫叶相担忧?”

“谢皇上挂心芳菲,今日太后设宴,公主又有心热闹,芳菲自然也想添趣,是以…献丑,只是到底身体太弱,跳得不好,还望皇上恕罪,太后恕罪,公主殿下恕罪。”有了些许的缓和,叶芳菲倒也算稳住了情况,太后公主自然说着无妨之类,南宫瑞便看了身边的太监一眼,那胡公公倒是立刻明了的,叫着人搀扶了叶芳菲归坐了。

“皇上,叶家小姐抱恙在身,都彩衣相娱,哀家看着,心里倒着实喜欢呢!”叶芳菲刚一落座,太后便说这样的话语,席位上的南宫缨瑜也立时开口:“别说母后喜欢,就是本宫也喜欢的,虽然没能看到飞云舞的奇妙,却也看到了叶家姐姐的一片赤诚,若皇兄身边能有像叶家姐姐这样,不计较自身,一心向着母后与皇兄的人就好了呢!”

一句看似不假思索的言语,却立刻让水榭里的人都顿悟了许多,南宫瑞闻言抿了下唇,没有言语,太后见他不吭声,一转头倒是冲着公主笑言:“缨瑜,你怎么想什么说什么啊,芳菲可是叶相的爱女,即便哀家属意她入宫为妃,也还得叶相首肯才成。若是叶相不舍,你这般直言的将话撂了出来,可不是叫芳菲小姐难堪了吗?”

南宫缨瑜当即吐下了舌头,做着一副无心之态,随即倒转头看向了叶芳菲:“叶家姐姐。本宫可不是故意的。适才是刚才感动而直言了,还请姐姐原谅则个。”

公主说原谅,叶芳菲敢不原谅吗?当下说着惶恐之类。娇羞般的垂头,却是惴惴不安的坐在席后,不知皇上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这两个月来,她经历一场生死挣扎,幸得药王能耐,保住了腹中孩子也保住了她的命,但皇上却并不过问她腹中骨肉之事,而叶相也只是终日阴沉着脸,不知与皇上在怎样的博弈--反正。她肚子一天天的大了起来,人却依然未得到一丝进宫为妃的许可。

然而今日,太后公主夹击她舞,她推脱不得,便猜想是不是太后要借机让她失胎,但就算猜到。却也推诿不得,只能小心翼翼的舞着,尽可能的去保住孩子,去应付完这一场夹击。

而在舞中,她看到了南宫瑞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忽然发现,也许她可以凭此一赌,于是她豁出去了,不但旋转起舞,更在最后冒着失胎的风险一跳!

结果,太后和公主果然向着她,给了她机会,只是皇上是否会给她机会,她却不知。

“母后替朕物色佳人,朕岂敢不领情?明日里,朕一定召叶相相谈,只要他首肯了,朕很乐意宫中添香。”南宫瑞在盯了叶芳菲片刻后,终于开口,立时水榭内众人惊呼,随即纷纷向着叶芳菲恭喜起来--毕竟,这世间可没几个大臣会有胆拒绝皇上,更不会再有第二个惠郡主,敢拒皇亲。

“芳菲,谢,皇上恩典,谢太后恩典,谢公主恩典。”叶芳菲的脸上飞起了喜色,也飞起了红霞,她当即在席边叩谢,一时间水榭里倒透着份喜庆。

“花灯诉请,佳偶天成,今日太后办的花灯宴,可是已有硕果啊!”在众人的道贺里,苍蕴忽然高嗓的赞了一句,南宫瑞看了他一眼,浅笑,太后就开了口:“是呢,哀家也没想到,能有此硕果,不过,终归也只是一对,如能在平添一些佳偶,哀家就更是高兴了!”她说着冲苍蕴一笑:“哀家知道苍公子,及冠已有三载,却还是独身一人,不知苍公子,可有在我南昭寻觅到心仪之人?若是有,大可说来,哀家和皇上,自是愿意做主成全!”

太后话音落下便是冲着南宫瑞一笑,而她的手依然抓着南宫瑞的手不曾放开。

“母后啊,您是兴致极高,可是苍公子并非我南昭之人,就算朕与你乐意成全,也得人家看得上不是?”南宫瑞虽然被太后“绑架”但却话语里走着反意:“更何况,苍公子乃天下第一剑客,只怕与他门当户对的,也是世间传奇女子,朕倒未必能做的了主了。”

“呵呵,皇上说的是呢,不过哀家可没打算是给苍公子寻个妻子,只是想着,若有他钟意的,送于他便是,做奴做妾的由他,反正能与苍公子身边相近,应也是她的福气呢!”盛岚珠笑着言语之后,不等南宫瑞说话,就冲着苍蕴道:“如何啊,苍公子?哀家听说,你在南昭似有钟意的女子,不若你说出来看看,哀家与皇上,定然会尽力成全的。”

苍蕴闻言一笑,目光却是转去了南宫瑞那里,当即,两个男人目色一撞,南宫瑞却是抿了唇:“苍公子见笑了,今日母后开心,极力想要成全美事,倒是为难着你了。”

苍蕴客气的一笑:“皇上客气,太后能如此体恤苍某,也是苍某的福气。这心仪的女子嘛…”

他说着将身一转扫向对面的纱帘之下,从打头的公主那里开始瞧望,似斟酌一般的慢慢扫去,直至看到了激动的将身挺直的侯子娇以及侯子娇身边那个低着头,整个人似撑在桌上的女子。

他的眉微微蹙了一下,随即转头看回太后与南宫瑞:“还是不劳皇上与太后费心了,因为苍某发现,南昭美人奇多,一时间心仪者众,待日后,真有哪一个叫苍某魂牵梦绕了,定然来求成全。”

苍蕴的一席话出来,客气中婉拒,给足了面子,当即叫太后也不好说什么,而南宫瑞则是不由自主的松垮了双肩。

这小小的举动没能逃过苍蕴的眼,他的眼神微眯了一下,刚要说什么,却是女宾这边,忽然有人站了起来,出声言语:“皇上,太后,卿欢,有些不适,恳请准许离席。”

一句话说的有些断续,那是因为此刻的秦芳正在极力的保持自己的清醒。

当她发觉不对开始自我检测的时候,周身已经不再是简单的敏感,反而开始上涌一种可怕的热气不说,还从小腹窜出一种难以言语的怪异之感。

这怪异,让她心惊,而随即,右臂得出的自检结果,更让她内心想要骂娘。

她中了催/情/药,尽管数据报告里出现了一些没有标识的异物入侵,但体征却是指向这个方向,并且药性的猛烈,竟然还是在初期,这意味着很快,还有上升期等着她,而现在,她多少还能忍住,再进入上升期后,能不能忍住,却是未知了。

因此,她迅速的评估之后,立刻决定逃离此处,纵然知道她现在会这样,就是被人下了药,太后与南宫瑞恐怕就是黑手,未必会准她离开,但若不做点什么的坐以待毙,却不是她能接受的。

所以她狠狠地抓了自己的大腿一下后,趁着那股子痛换来的些许清明,立刻起身开口。

“什么?不适?”在南宫瑞的惊讶里,太后又一次抢先开了口:“不知惠郡主又哪里不适了?”

“卿欢,不,不胜酒力,有些,招架不住,求,求太后准许,离席。”炙热的感觉上冲着,她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维和期间,在沙漠驻地的感觉。

那白日的炙热,那滚烫的黄沙,即便口鼻有着包布与口罩,却每一下呼吸,都在让嗓子眼灼烧。

“不胜酒力?”太后笑了一下,却猛然松开了南宫瑞的手,随即便将面前的杯盏一端:“惠郡主这话听来好笑,谁不知你们卿家个个都是好酒量?想去年元日之时,你还在宫里陪着哀家行酒,彼时一坛酒水下去,也没见你有半点不适,如今不过一壶桃花酿,你却和哀家说不胜酒力?啧啧,惠郡主,你是不是觉得哀家待你好些,你便可以随意胡来?你可知什么叫放肆!”

听着太后陡然责备的言语,秦芳只觉得脑袋里一群鸭子在呱呱叫,不过吵耳中,倒也听清楚了她的话语,只是她那属于卿欢的记忆里,属于去年元日的记忆,是她在宫里听了老嬷嬷说教宫规两个时辰,何曾有过什么行酒?显然是太后为了堵着她在此,而信口扯谎。

“太后!”秦芳再次掐了自己一把,随即言语:“卿欢并非要放肆,只是先皇酿下的酒,实在醇美,适才,卿欢又喝得急了些,结果酒劲上冲,未免,未免失态,还请,太后准许…”

“母后,朕瞧着惠郡主脸都喝红了,想来许是真的醉了,不如就…”南宫瑞看着秦芳那张红透了的脸,也意识到秦芳状态不对,当即出言为她铺路,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太后却是大声说到:“皇上,你怎能还向着她?哀家今日设下花灯宴是图个开心喜庆的,哀家不计较她卿家之罪,也不计较她的德行操守,肯邀她来此,已经够宽容的了,可她竟然在宴会之上拿乔不捧场不说,还在此时来坏哀家的兴致!哼,卿欢,你是不是真以为哀家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让着你!”

第一百五十章 没有你们的立足之地!

太后突然发飙让水榭里的人大感意外,毕竟之前,她还和蔼可亲的包容有之,奖赏有之,而现在却突然表现出忍无可忍来,怎么看都像是秦芳自行招致的祸端--但秦芳却毫不意外,她甚至清楚的知道,这才是太后一直准备的后招。

她本就感觉到今晚不会安省,是以才玩低调想躲过麻烦,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她想着太后顾忌她的医术,顾忌苍蕴,甚至顾忌皇上所求,暂时不会动她,可结果却是别人不杀她,也要让她难道,而如今她已中了别人下的药,昏沉难受的两腿都有些发软,她若再不为自己争取机会逃离,只怕少顷便会在此出丑,彼时只会比现在更加的难堪。

是以,秦芳看到太后找藉口的发飙,干脆一咬槽牙的抬了头:“太后,卿欢因前事与陛下之间尴尬,因而只想谨小慎微的度日,并非是拿乔,还请太后不要误解!”

“误解?”盛岚珠一拍扶手:“今日宴会,远宾如苍公子,近客似侯公子,还有大大小小的名门贵女,王侯公子,哪个像你一样独自一处不给哀家面子?如今还说哀家误解,卿欢,你还真是嘴巴尖利,竟想推诿干净啊!”

“我没推诿!”此刻的秦芳,声音已经有了微微地嘶哑,而言辞也直接了许多--其实她还是想对太后恭敬着以免事态升级,可是此刻她体内的药性却有了些上涨,她能感觉到身下水渍的流淌,更能感觉到周身散发的痒,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糟糕的是,她明明知道自己身在水榭,看到的是公子贵女们,却偏偏总有旧时的记忆强扰进来,让她看到的是昔日的过往,是她记忆里最痛的时刻。

何为最痛?

不是她断了补给煎熬在战壕里胃饿到抽搐。也不是她被药物腐蚀失去了右臂,更不是她在枪林弹雨的战场看着身边的队友在战斗中丧命,而是,她青春年华的唯一一次动情,是初恋之花刚要盛开的霎那被冻结到枯萎。

那个优秀的男人微笑着看着她,柔声问着她有何事?

她鼓起勇气准备告白,因为她一直都能感觉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里透着的灼热,更切身的感觉到他时时刻刻给于自己的关怀。

只是话还没出口,一抹窈窕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随即钻进了他的怀抱。亲密的依偎着他。柔声的言语着:“亲爱的。这就是你那个小师妹吗?”

“是啊,她就是秦芳,秦芳,这是莫妮卡。我的,嗯,女友。”他的眼神里充满着抱歉,更有一丝尴尬。

而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听到了什么错误的言语。

女友?她是你的女友的话,那为何你要用那种眼神来看着我?为何要给我错误的信息?

她的心中全是疑问,人却艰难的微笑着:“你好,我是秦芳,我来找师兄是借上周的讲义。”

她的自尊选择了让她镇定与微笑。保持着一份假假的淡定。

他立时回身去取,而莫妮卡脸上的笑容却瞬间消失。

“你给我听清楚,离他远点,别让我看到你不知好歹的去缠着他!要知道,你不配和他在一起。因为你,太差劲了!”那女人从威胁到嘲笑,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鄙夷:“优秀的男人属于强者,你,太弱了!”她说完收起了脸上的嘲色,再度奉上笑容,而他也拿着讲义来到了她的面前:“喏,给你!”

“谢谢,但,不必了。”她转身离开,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却是满脑子都是那女人的言语:你太差劲了,你太弱了!

差劲?弱?

那种被鄙夷,被嘲笑的感觉,让她觉得呼吸好难。

她是将军的女儿,也科目都拿了满分,却被人嘲笑差劲和弱,这叫她如何能接受?

而那个女人,的确又可以嘲笑她,因为人家是战地之花,是在枪林弹雨的洗礼下活着的骄傲,而她只是实验室里的温室花朵,是学院派的自满。

那一刻,她感觉到了痛,不仅仅是初恋的失败,更是她人生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原来是弱的,是差劲的!

不,我不差劲,我也不弱!你能成为战地之花,我也能!

你在战地冲锋陷阵,我在战地救死扶伤,我一定可以比你更优秀,比你更强…

“你没事吧?”忽而臂膀的摇晃让她从回忆的迷茫中略有醒悟,眼神的人不再是藏在内心的面孔,而是回归了一个个的华丽,却是太后怒目的瞪着她,皇上担忧的看着他,侯子楚关切的看着她,苍蕴则是好奇的好看着她,以及侯子娇疑惑的看着她…

“我,还,还好!”她使劲的摇摇头,想要自己清醒,但是心头涌起的那种不甘,那种痛楚,却偏偏丢不开,放不走,似个气团的堵在她的胸口,让她很不畅快。

“还好,那你倒是说说看啊!”南宫缨瑜的话音传进耳中:“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没推诿,却又不肯献技,你看人家叶家姐姐,身子不好,都捧场,你又没病没伤的,却拿乔起来,如今惹得母后动怒,你不知错求个恕罪,竟还嘴硬,那你就好好回答我母后所问,你既不是推诿的话,那又为何拒不捧场?我可告诉你,你要是今日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本宫就替母后差人教训你!”

南宫缨瑜说着,已经一脸的皇家傲色,显然是要拿秦芳问罪。

可是此刻的秦芳却是心口憋着一肚子不畅快,闻听她那居高临下的口气,不自觉的脑袋里就出现了莫妮卡那嘲笑之色,登时话就从口里冲了出去。

“为何拒不捧场?还不是我若真比起来,哪有你们的立足之地!”

秦芳一句话丢出,立时让水榭里的人都是一愣,随即太后,皇上等人还不及发作,那些公子贵女们便个个面有愠色,几个相近的贵女更是不堪羞辱的出声道:“惠郡主真是好大的口气,难道天下就你能了不成?”

“就是,不就是当年得了太子妃的教导吗?可如今你又是什么?不过是个被弃之人!”

“…”

七嘴八舌的言语之中,皆是愤慨。而这些话落在秦芳的耳中,却让她总是看见莫妮卡的那张脸,于是她烦躁之下使劲摇头撇开那张脸,随即却看到了太后盛岚珠那蹙起的眉,忽然间,她心头却有了一丝畅快,当下惊不由自主的大声言到:“不错,我是被弃之人,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们。谁也比不了我这个被弃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