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真的很害怕听到手术这类冰冷的字眼,勉强扯出个苦笑:“哦,那…那我先走了。”

陈竟仔细观察她的脸色,一秒后说:“我也正好要走,顺路送你。”

一路很是安静,如果是平时,她可能还可以找些话题,今天却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到家以后,季冉同陈竟道别,下车后车里的人又叫了她一声,可她没有听见。

她回到家里,卧房地板上还残留着一片她昨晚没有来得及清理的血迹。淡淡的腥味让她发晕和反胃,季冉扶着墙站了一阵,强忍着去卫生间门后拿拖把。她伸手去拽,却觉得拖把仿佛被什么东西压住,把门拉开一看,那只黑白花色的雪纳瑞正趴在那个角落里。

季冉没好气地说:“毛毛,起来。”

它没有动。

季冉又用脚轻轻碰了碰它,它却依然没动,她在刹那间闪过一个什么念头,心里一慌,连忙蹲□用手去摸它,却只触到了一片僵硬和冰冷。

她之前从未养过狗,却也不知从哪里听说过,狗在知道自己要死去的时候会格外粘人,那是它对主人最后的道别,然后它就找一个家里最隐蔽的角落,悄然无声地离开。

季冉把手收回来,静静地蹲在地上,忘了自己原本要干什么,现在应该要干什么。各种错乱的画面不断在她眼前回放,她眼睛干涩,嗓子干涸,似乎已经哭不出来,神智却快要崩溃。

然后她听到门铃的响声,一声,两声…到最后外面的人开始用力拍门砸门,季冉才终于起身。她打开门看到陈竟,他面色僵硬地盯着她,手上拿着她忘在车上的药。她抿着唇角同他对视,几秒之后觉得自己真的要站不住了,刚刚抬手想扶住门框,眼前的人突然上前一步,把她揽进怀里。

她终于失声大哭,无休无止。混乱中似乎感觉到有人轻拍她的背,亲吻她的额发,还听到有人说:“你不用怕,我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补全…虐女主神马的,最多也就是这样了,唔…

第二十四章

季冉又多请了一周的假在家休养,其实她的调休年假什么的都已经几乎用光,她猜想可能是因为陈竟的关系才能顺利地批下来。他还帮她找到一家市里最好的宠物墓园,季冉收拾好毛毛平时的那些杂物用品,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干脆一把火烧掉,跟它一起下葬。在那个小小的墓前陈竟握她的手,她愣了愣,没有反应,直到离开时才不动声色地抽出来。

陈竟对她说:“我知道你现在需要时间,而我想,我可以等。”

他的表情平淡却认真,季冉想了想,把什么“你很好你可以找到更好的”之类矫情的话语都咽了回去,只是轻轻点头。

从墓园回家的路上他们路过一个移动的营业厅,季冉突然叫陈竟停车,然后去办了一个新的手机号码,花了不小的一笔费用选了个吉利好记的数字,然后把原先的那张卡扔掉。其实她不用刻意去背也能记住某个人的号码,她不是在自欺欺人,她只是不想让他再找到她。

在那之后季冉要做的事就是找一个新的住所,因为她记得沈昱城说过,目前她那个房子已经被他买下来。而她不过是在网上登了个求租的广告,手机马上就被各种房屋中介打成了热线,看过几家以后都不是太满意,陈竟又告诉她他有个朋友要出国,房子正好可以租给她。那房子无论哪方面都很称心,价格也合适,没有刻意放水的便宜,她没有不接受的理由。

季冉还记得她有一次问陈竟说:“你那天那么用力敲门,是怕我在里面寻死吗?”他沉吟了一阵,居然真的点头:“嗯,我怕。”她哑然失笑,其实她的心情恢复得还算比较快也比较好,只是在偶尔发现自己仍旧有些流血,或是在夜深人静的夜晚,摸着自己的小腹,还有那么一点连时间也永远磨不掉的怅然。

那天陈竟请了半天假来帮她收拾东西,说下午他要去见一个客户,晚上再来帮她搬家。季冉一边打包箱子一边说:“谢谢你,如果没有你帮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多么老套烂俗而没有诚意的台词,可陈竟居然愣了一下,然后挑了挑嘴角说:“这是你对我说过最好听的话,原来我这么重要。”

中午吃过饭后陈竟便离开,他出门不久季冉发现他是穿着衬衫走的,外套还落在她家里,于是给他发了一条短信问他要不要回来拿,过了一阵就听到门外有人的脚步声。季冉把外套拿在手里,还没等他按门铃就开了门,递过去说:“给,外面还是挺冷的吧?”

话未说完她嘴角的笑已经僵住,末尾的几个音节也几乎听不见。季冉看着面前这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他比计划中还早了一天回来。滞了几秒,像刚才只是一时没想到似的,她轻松笑说:“是你啊。”

沈昱城却显然没她这样的好心情,他把双手插在裤袋里,垂眼看了看她手上的男士西服,又抬眼盯着她,冷冰冰说:“你以为我是谁?”

季冉耸耸肩,“朋友。”又说:“我在收拾东西了,今晚就可以搬走,你的房子还给你。”

他仍然盯着她,吞咽了一下,没说话。季冉说:“现在这里有点乱,不太好招待你,哦对,钥匙可以先还你。”

说罢季冉便去包里翻找,找到钥匙后回到门口把手心摊着,笑意盈盈。沈昱城的手慢慢抬起来,刚刚触到她手心的时候,突然往上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钥匙清响着掉在地上,他欺身过来,用脚反踢上门,再一个转身把她抵在墙上,咬牙切齿说:“你的朋友姓陈么?”

季冉觉得自己的忍耐力比以往好多了,他力道这么重,她却不觉得有多疼,只淡淡说:“是啊。但你这是在干什么?自重一点。”

沈昱城冷笑:“装什么,我们是什么关系?自重?”

她依然平静:“以前那是你情我愿,可现在我不情愿了,难道你想当强^奸犯么?”

他可能真的被她的用词惊到,季冉看着他喉结上下滚动,良久才说:“说好等我回来再说清…”

“谁跟你说好?”她打断他的话,淡淡道:“你记性这么不好吗?我从没答应过你,也没什么要跟你说清楚的。”

沈昱城又盯着她看了一阵,季冉也十分坦然地让他看,终于她的手被人甩开,面前的人轻蔑地哼了两声,近在咫尺的脸上是满满的讽刺:“也是,你们早就不清不白,连孩子都差点有一个了。只是我真不懂,是因为他不能满足你吗?你一边跟他睡还不够还要来找我,现在是怎么样?他长进了?你们要结婚了?还是你找到新欢了,嗯?”

季冉从他说第一句的时候思维就完全僵住,完全没有在意到他后面那些更加难听的话。她似乎知道他在说什么,又不确定他到底在说什么,或者说,她不晓得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事情,却又误会了什么事情。

她的声音有点钝:“什么孩子?”

“你装什么傻,你到现在还有必要瞒我吗?你运气真是不好,打个胎也能碰到我的人。啊,应该说,你们俩的运气真不好,是奉子成婚?几个月了?就这么掉了是不是挺可惜…”

他话未说完,季冉已经控制不住,一巴掌扇了过去。

沈昱城舔了舔嘴角,顿了两秒又冷笑着转回脸来。她的眼圈开始发酸,却还是努力睁大瞪着他,咒骂还没有酝酿出来,面前的人突然低下头咬她的嘴唇,是真的用力在咬,双手也钳制住她的手腕。她想要抬脚踢他,腿却被他用膝盖顶住。季冉再没有办法,只能更用力地反咬回去。她听到沈昱城闷哼一声,似乎更加恼火,顿时把她两只手腕都反剪到身后用一手扣住,一手去扯他们身上的衣服,嘴唇也往她脖颈的方向去。季冉听到衣服撕裂的声音,心里立刻慌了,大叫说:“你干什么?你不能这样对我!”

他不为所动,她挣扎不脱,终于颤抖地哭喊出来:“你不能这样!我刚做完手术,我很痛,你不要这样!”

像是所有动作都在顷刻间停止,束缚的力量也霎时间撤掉。季冉觉得光靠自己的力气已经站不稳,倚着墙壁慢慢慢慢地滑下去,抱着膝盖把头埋起来,蜷缩在他面前的阴影里。她曾经暗暗决定再也不能在这个人面前掉一滴眼泪,现在却不是她能控制的了,但起码不能让他看到。

沉沉的死寂中沈昱城站了很久,缓缓伸出手去,似乎连指尖都在轻颤。他弯腰想揽过她不停颤动的肩,可还没有触到就被一阵突兀的音乐声打断。他往茶几方向瞟了眼,是季冉的手机在响。迟疑了一下,他走过去拿起来,看着屏幕上的名字几秒,音乐声也停了下来。

他又轻轻笑了声,把手机随手丢在沙发上,再不说什么,打开门自己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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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陈竟按时按点地回来帮季冉搬家,她下午哭了很久,眼睛有点肿,一直不太敢正眼看他。还好陈竟似乎也并未留意,只是在一切都打点妥帖以后随口问了句:“中午的时候我给你打过电话,你怎么没接?”

季冉假装讶异,拿出手机看看:“是吗?我可能去卫生间了,没听见。”

他点头噢了一声,季冉又想起什么,说:“你下午没穿外套,不冷吗,小心感冒了。”

“我看到你短信,本来想回来拿的。”陈竟看着她,笑了笑道:“可是你猜我在你家楼下撞见谁?”

季冉一下顿住,已经猜到他下面要说什么。

“我看到沈昱城,一冲动就上去给了他一拳,叫他离你远一点,然后后来就忘了要上来…是了,他没怎么你吧?”

她目愣口呆,简直反应不过来,半晌,不可思议地说:“什么?!”

陈竟压了压唇角,轻声问:“孩子是他的,对么?”

季冉目光游移着,瞟了几眼旁边的行李,始终没有答话,又看到他手上好像有些轻微擦伤的痕迹,扯着嘴角笑了笑,很不自然地转移话题:“他没还手吗?没想到你身手这么好。”

陈竟也笑:“还行,我感觉他不太在状态,给我捞了便宜,否则可能是个平手。”

季冉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转身去倒了杯水,本来是想给他的,却鬼使神差地自己喝了两口。几步之外的人走到她旁边,语气有些飘忽:“你们彻底结束了,是吗?”

她又静了几秒,终于抬头看他,没什么犹豫地点头:“嗯。”

至少在季冉看来,这就真的算全部彻底结束。后来她的身体恢复了些,又开始回去上班,本来年底的工作就多,她又一共请了将近十天的假,手头的事让她焦头烂额,忙忙碌碌里连多余的遐思都没有。只有一次她不知怎么回事,竟然忘记自己已经搬家,下班后坐车回到原来的住处,站在门口掏钥匙的时候才回过神来。

在这期间她同陈竟私下吃过两次饭,一次她请,说是为了感谢他之前的帮忙,另一次他又回请,说来而不往不合礼仪。季冉知道那只是借口,但也无可无不可,除此之外他们在公司跟以往没有任何差别,她在心里感激他的体贴。

那天傍晚她回到家的时候,门口站着一个陌生男人,见到她时微微躬身,十分职业有礼地问:“季小姐吗?”

她疑惑:“你是…”

那人说:“噢,我有一些文件要给您。”

除了陈竟以外似乎也没有人知道她的新住址,季冉心想应该是租房什么之类的两方协议,便让他进门再说。谁想坐下以后,那人又说自己是什么什么事务所的律师,把文件打开摊在她面前,居然是两套房产证明。

“我受沈先生的托付把这个移交给您,您看没什么问题的话,在这边签个字就可以。”

季冉听到那个称呼,震惊的同时还有点不知所以,多看了几眼,其中一个房子是原来她租的那个房子,而另外一个好像是沈昱城公司下面的一个最好的小区楼盘,她记得很早之前曾经在哪个杂志上看过介绍和效果图,复式大公寓,每平米逼近六位数,简直让人印象不深刻都不行。

季冉觉得好笑,往椅背后面靠去,抱着手臂微笑说:“他要把这两套房子给我?为什么?”

面前的律师一派镇定:“我只是受他托付,至于原因,您可以自己问他。”

“你拿回去吧。”她把文件往对面一推,“我不要,也不敢要。”

“您这么想一想,收下这两套房子您又会有什么损失?如果您不愿自己住,也可以转手卖掉,现在帝景花园的这个房子炒得很火,不用说多少年后,就是几个月之内,价值也会翻不少的。”

季冉静了会,又笑了一下:“沈昱城教你这么说的?”

律师不置可否,过了一会见她仍没有签字的意愿,又开口道:“沈先生只说这是你应得的…我明白您需要时间,合同就先放您这里,您好好看看考虑一下,我先告辞了。”

律师离开之后,季冉忍住要把那些纸张全部撕掉扔进垃圾桶的冲动,把合同甩到柜子里就不再理会。她想,这些东西或许是沈昱城对她之前的答谢,又或者是他觉得有些亏欠自己,所以给的一点补偿?就像狗血剧里常演的那样,他那种富豪贵族,除了冷冰冰的支票房产,哪还给得起别的什么呢?真是戏如人生。

然而在半个月之后,季冉又在公司楼下遇到一个与沈昱城有关系的人,只是这个人她不好形同陌路,只能百般无奈地看着他走到自己跟前,还要干笑一下,努力做出惊喜的表情:“林阳?”

林阳很诚恳的样子:“季小姐,您手机我打不通,所以只好到这儿来等您…我知道有些冒昧,但我想请您吃个饭,您现在有时间吗?”

她的第一反应是:“又是沈昱城叫你来的?”

“不不。”对方连连否认,“单纯是我自己的意思。”

她想了一会的借口,还是无从拒绝,只好同林阳一起到了一家餐馆。他把手上的一个礼品袋交给她,说:“我知道您最近身体不太好,我去看过您拿的药,都比较急功近利,刺激性也比较大,所以这些是…”他没往下说,只是把袋子推给她。

季冉一时有些惊讶,思来想去都不明白。林阳似乎知道她的疑惑,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说:“那天我在医院看到您,担心您有什么事所以就去问了问,我没有恶意。”

她这时才恍然想起来,原来那天真的有人喊她。这么想想也猜出了个大概,林阳看到她拿的那些药,知道她做了什么手术,可能还追了出来,却看到她同陈竟一起离开。然后他又把这些事告诉给了某个人,所以那个人才会有那些以为和误会。

不过也无所谓了,现在看来,或许让他误会比让他知道真相还要好些。但她无论如何都实在提不起兴致,只淡淡说:“哦,谢谢。”

林阳在一个月前从T市调过来,一下就转到这边最好的医院,想想也知道是谁的安排,目的又是什么。饭桌上季冉同他随意聊了点平常的话题,T市的一些小事和变化,觉得他还没自己放得开,于是猜测或许是林阳知道了她同沈昱城的关系已经结束,所以感觉有些尴尬。

但等到晚饭快要结束的时候,林阳忽然说:“季小姐,你不打算去看看沈先生吗?”

筷子轻轻擦到餐碟边沿,清响一声,季冉抬头笑说:“嗯?”

“您还不知道么?”林阳看着她,脸色已经不太好:“前几天刘小姐不肯做手术,在手术间里同沈先生有些争执,沈先生拿着手术刀就刺了自己一下,造成肠胃大出血。我知道这同您没关系,但…”

她打断他的话,仍然在笑,只是有点僵:“他要死了吗?”

对面的人脸色更加发白:“没有没有,虽然很危险,但总归是没事了。”

季冉把筷子搁下,觉得胸口很闷,但表情仍是轻松的,静了一会儿说:“那

我还去干什么?我去了也没用,其实,我跟他的关系远远没有你想的那么近,他也不缺人照顾。”又挑挑眉,很无所谓地问:“当时你也在场吗,怎么不拦着点?”

“谁也拦不住,季小姐。”林阳沉着脸说:“沈先生说,他欠刘小姐的,现在全部还给她。”

作者有话要说:啊!俺还是更了,俺真是太勤奋了!

-_-唔,还有,这篇文可以去申吉尼斯狗血记录了有木有…

第二十五章

季冉后来去医院复诊过几次,但终究也没有去看过沈昱城,因为想想他身边肯定有他的家人,加上她也没有什么适当的立场和身份,最重要的是,即便见到了,她同他也再没有什么话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受伤的关系,之前说等她考虑的律师先生也没有再出现,林阳那次同她吃过饭以后也再没有联系。季冉感觉那个人连同他身边的人,似乎都从此由她的生活里消失了。她有一次偶尔看到北辰的股票,发现跌了不少,旁边有股评分析说什么北辰目前发展势头很好,眼下只是暂时性回调,是为了冲击新一轮的上涨,然后通过送股配股方案什么之类的。她草草扫了好多遍,感觉什么想要的信息都没发现。

平静地过了一段时间,元旦的前一夜季冉同陈竟去了最热闹的商业街等跨年,除了觉得北风很冷,钟声很响,人声很吵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激动的情绪。然后他们去刷午夜场电影,第一部是小清新的爱情片,她看完之后没有什么感受。第二部是好莱坞动作大片,传说视觉音响效果一流,本来百闻不如一见,可是她在看不到三分之一的时候就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一件衣服。等到播第三部影片的时候季冉的精神变得很好,那是一部温暖的亲情片,她看到电影里的小孩子泪眼汪汪,紧紧拖住他妈妈的手,泣不成声地说“妈妈,我以为你不要我了”的时候,鼻头一酸,心口也莫名地跟着抽了一下,眼泪突然毫无预兆地掉了两大滴出来。

半个多月后的春节,季冉回到T市,除夕的晚上陈竟打电话给她拜年,他那时人在国外陪他父母,跟她讲了很多国外过年的习俗趣事,一不留神就讲了半个多小时。后来挂掉电话以后,母亲在旁边怪了一句:“是小沈吧?怎么那么快就挂了,我还想同他说两句来着。”

季冉有一点愣,几秒后笑了两声:“妈,他很忙,过年还在加班,下次吧。”

春晚看到一半,她的手机短信声一直不断地响。一一回复以后,季冉又犹豫地摸着屏幕很久,最后点开一条新的简讯,想了很久,只慢慢打了“新年快乐,平安健康”八个字,然后输进一串那么久都没有忘记的号码,发送出去。

反正他也不会知道这是她的新手机号,也许会以为是发错的,又或者,给他发祝福短信的人那么多,沈昱城绝对不会在意到。季冉说不清自己这举动的缘由,好像这么做会让她安心一点,但很快她又捏捏自己的眉心,似乎刚刚发完就有一点后悔了。但事实证明她的担心很多余,因为沈昱城果然没有回复她,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个什么心情。

假期结束要离家返回B市的时候,杨慧让季冉带一些她自己酿的药酒回去,说一方面感觉她脸色有点虚,让她每天喝点补补身体,另一方面她说昨天才跟小沈通过电话,说好要给他捎一点回去,沈昱城还在电话里高兴地说那太好了谢谢阿姨。

季冉一直到火车到达B市时都没消化母亲的后一个讯息,反应过来以后,咬着牙暗暗骂了一句。不过这样听起来沈昱城还活得很好嘛,一点也不像林阳当时说的那么严重。她想想也是,自己捅自己一刀又能捅得多深,装模作样赚同情,真是卑鄙无耻…

再后来她上班的时候遇到陈竟,他说从国外给她带了礼物,季冉想了半天,觉得没什么可以交换,好像有点过意不去,想了想说:“我妈妈自己酿的药酒你要不要?”

陈竟有些诧异,最后笑着说那当然好。

于是当天他们约好一起吃晚饭,然后他再去她家里拿。再过一个星期左右就是西洋情人节,吃饭聊天的时候陈竟突然想起来他的一个朋友要在那天结婚,还让他帮忙挑一款婚戒。他说饭馆正好离百货街不远,能不能让她帮着参考一下。

季冉答应说:“可以啊,反正我也很久没逛街了。”

路过一家卖女鞋的旗舰店时,季冉多瞄了橱窗两眼,陈竟用手指了指:“喜欢这个?进去试试?”

她说:“算了,你不是要正事要办么?”

陈竟拉着她就推门进去:“又不差这几分钟。”

他们坐在沙发上等,店员很快就热情地找来一双相同款式,合适尺码的鞋子。季冉刚刚弯下腰,陈竟已经比她更快一步地蹲在地上。她有点被他的动作吓到,说:“我自己来就行了。”

他没理会她的请求,轻轻握住她脚踝帮她穿好,又轻轻划了划她脚踝上的一点痕迹,轻轻蹙眉说:“伤口全好了?”

季冉点点头,声音很小:“嗯。”都这么久了怎么可能还没好,她倒是惊讶他还记得…

陈竟抬头看她,笑了笑说:“你不用这么紧张吧,我只是帮你试试,又会不给你买…寓意不好。”

她顿了一下,假装好奇:“哦?”

“你没听过?”陈竟开玩笑一样地说:“不是有那个说法么,送鞋子给对方,对方就会跑掉。”

她当然听说过,不过那说的是恋爱中的男女吧?季冉想了想,笑了一下打圆场:“有这样的说法吗?我倒是听过另一种,说是给对方送鞋,意思是陪他一起走到老。”

陈竟惊讶挑眉,故作严肃正经道:“是吗?那我一定得给你买了。”

这回她想笑却笑不出来,静了阵说:“走吧,这个跟好像有些太高了,不太舒服,我不是很喜欢。”

终于到了那家专卖珠宝的奢侈品店,陈竟在戒指专柜前挑了几个样式的对戒,有繁复的有简约的,有镶钻石的有镶宝石的,戒托的形状也各式各样,不论挑中哪款导购都说他眼光好。陈竟问她的意见时,导购小姐而又殷切地说:“对对,听听您未来太太的意见。”

季冉很无语,没有澄清,只是对陈竟说:“你应该事前问问你朋友的喜好。”

陈竟难得地撇撇嘴,轻哼一声说:“他?他忙得连结婚证都恨不得让别人代领。”

季冉噎了下,干笑一声:“你这朋友这么有意思。”

导购像是终于明白过来,哈哈笑了笑:“噢,不是您二位买啊…”又对着陈竟说:“没关系,您可以让这小姐试试看这几款的效果,这位小姐的手多漂亮啊。”

陈竟用眼神询问,季冉觉得没什么好拒绝的,于是把左手伸出去,导购员把一款四角精致切割的方形钻戒取下来,刚刚触到她的无名指,他们身后响起一个清脆愉快的声音说:“陈竟哥哥?”

季冉和他一起回头,在看到那个人和她臂弯里搀着的人时,她觉得老天简直在同自己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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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子惜今晚的妆容是季冉见过她以来化得最明艳好看的一次,她脸上泛着天花板投下的耀眼明灯,显得流光溢彩,直接去拍写真都可以。也可能是因为手术比较成功,让她气色好了一点。而沈昱城没什么表情,连看着他们的眼神都很淡,没有主动打招呼,更没有什么寒暄的热情,这个人他向来都是这样。

季冉的第一个想法是,这两个人是来耀武扬威的。第二个想法是,为什么陈竟也同她认识呢,不然的话就可以视而不见了。

陈竟诧异的神情一瞬即逝,扫了扫眼前两人,笑笑说:“噢,子惜…你拉着你哥来逛街?我听说他最近赚了不少,你好好敲诈他一笔。”

刘子惜笑说:“不是,因为快到我妈五十岁生日了,所以我们出来买礼物。”又一边拉着沈昱城往他们面前走了两步:“其实刚才我们在前面那家店就看到你们了,本来说隔着条马路就不特意过去打招呼,结果你看这么巧…咦,你们在挑婚戒么?什么时候结婚?”

季冉不知道这女孩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自己那么友好热情的,虽然这么做有些不妥,但她还是连再多看那两人一眼都没心情,假装低头研究戒指,解释什么的都交给陈竟好了。

可她没想到的是,陈竟居然笑了笑,一本正经地说:“噢,快了。”又顿了一下:“别担心,到时肯定会给你和沈总发请柬。”

刘子惜也笑吟吟地应了声,而季冉觉得自己像被哽住了一样。

而后似乎安静了两三秒,她继续低着头垂着眼,心想难道是冷场了么。结果终于听到一个熟悉的轻笑声,那人淡淡开口,语气有些缺乏诚意,但用漫不经心来形容却似乎更加合适些:“那就恭喜陈经理了。我前几天还听贺先生说,过几个月你要调去开拓一个东南地区的分部,是么?”

“上头是有这个想法,但也说尊重我的意见,我…”陈竟眯着眼笑,又忽然拍拍季冉的肩:“我同她商量商量,主要看她的意思。”

沈昱城缓缓弯了一下唇角,点头轻声道:“嗯,应该的,这是大事。”

陈竟又说:“我也听朋友传,说您想让恒宇下半年在国外上市,北辰势头这么好,您的重心却要转移到国外了么?”

“北辰这边的市场很稳定,我不在应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所以想用自己手上的公司来试一试…你哪个朋友?消息这么灵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