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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呢?”

“科学更加纯粹和简单,比与人相处要容易得多。”早纪回答。

见奥就读的学校与理工学院并不远,但走路也得要半个小时。他们通常一个星期见三次面,看看电影、吃饭、聊天、散步…同其他情侣无异。只不过他们是最般配和最优秀的那一对。

真快,已经三年了。

他还记得三年前他们第一次约会的场景,是在游乐场里,他带着她去坐摩天轮,在买票的时候顺便买了冰淇淋。摩天轮渐渐上升,十分狭小的空间,他们面对面。早纪像个好奇的小孩一样盯着窗外看,一不小心就把冰淇淋弄到下巴上去了。她伸出舌头来添,那时见奥忍不住站起身凑近她,轻轻地吻她。

是初吻,两个人都怔怔的。舌间能感觉到那种冰冰凉凉的甜蜜,带着温柔与眷恋。直到见奥重新回到座位上早纪也还在发呆,那神情犹如触电一般。见奥看着她笑,她好久后才说:“好甜噢。”

小车子伸到了最高处,停顿下来。窗外是寂静的都市与云烟,他们面对面默默地看着对方,把一切都抛在了脑后。

直到现在见奥也记得当时的那种快乐,很奇怪的,每一次见到她都像是第一次见到,别说厌倦,根本看都看不够。

早纪却自然得多,见他一直看着她,算说:“喂喂喂,被人看到人家会叫你色狼!”

“让他们叫好了,反正我外号这么多,也不怕再多一个。”见奥说。

也只有跟她在一起,自己才会变得这么活泼。他想。

“晚上要一起吃饭吗?”早纪问道。

“嗯,我总觉得你们学校的菜比我们学校的好吃…”说到一半,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短信提示音。他打开看了看,眉毛不经意地皱在了一起。

“怎么了?”早纪问。

“学校里有事情,我要先回去一趟。”见奥站起来大步地向外走,早纪跟在后面,一直送他到电梯口。此刻是下午,乘电梯的人并不多,见奥走进去关上门,过了会儿又打开,看到早纪还在外面,便探出头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我会早点来找你的。”

“好的。”早纪眯起眼睛来微笑,露出了深深的酒窝。

从理工大学到政法学院抄近路的话十分钟左右就能到达。所谓近路是两所学校侧门相对的一条小道,只有一米宽,两个人并肩走都有点困难,再加上平时无人打理,那里长满了荒草,角落里堆积着垃圾,时不时的还会有蛇或者老鼠出没。

见奥大步地跨过那些草丛,打开已经被废弃的铁栏侧门,朝站在那里的人说:“有什么事?”

一双罗马式的牛皮高跟鞋踩着草丛缓缓而来,那当然是曼达。她穿着一条墨绿色的吊带裙,裙摆很大,一直垂落到地上,看上去仿佛是电影里的道具,女神或者王后之类的穿着。平常人根本就没有勇气把这种衣服穿上街,但她是江曼达,她什么都敢穿,也都能穿出自己的味道来。

她一只手摆弄着裙摆,似是百无聊赖地摇晃着身体对见奥说:“只是想跟你说话。”

“可是我不想跟你说话,”见奥恢复了一贯的冷漠,面无表情地说:“我也不想见到你,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不想见到我么…”曼达低声重复着这句话,忽而又笑了起来:“不想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见奥愣了愣,他没想到这一条。

是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自从三年前开始,算开始不定期地来找见奥。有时候是清晨,有时候是深夜,他出门上学或者放学回家的时候,冷不防就看到她站在角落里等着自己。见了面也不一定交谈,通常都是曼达自顾自地倾诉烦恼,见奥则一言不发。也有时候她也不说话,两个人并肩走在路上,过一会儿见奥再转过头时,她已经不见了。

后来见奥升了大学,搬到学校里面去住,曼达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他的电话号码,常常会发短信过来。内容简而又简,诸如“今天看到母亲,却没有打招呼”之类。见奥一开始以为她接近自己只是因为无聊,渐渐又觉得不是这样。她像是把他当成了一个替身,以取代谁的方式存在着一般。

但是,是谁的替身呢?

这一次她站在原地抬头看着远处的理工学院说:“我在想,到底要不要退学。”

见奥沉默地听着,心底里一如既往对隧示厌恶。

“现在念的大学是父亲花了很多钱送进去的,我这种人念不念书倒是无所谓,反正什么也袒进去,只是为了消磨时间而已。但不念书又没事可做,实在是很无奈。”

她脸上显出寂寥的神情来,见奥站在一边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再抬起头看着她。

“你要跟女朋友约会吗?这样的话,我就不打扰了。”

见奥依然不出声。

“我也想有个恋人,曾经算是有一个,他对我很好,人也很可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办法同他亲密起来。”

曼达说完,叹了口气离开。她所到之处必然会引起大量的回头率,但是她谁也不看,仿佛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般,周遭环绕着一种极其孤独的氛围。见奥盯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觉得她令人同情。

一开始他也想对她复仇,当然,杀人或者蓄意伤害不在他的参考之列。伤害一个人的办法其实有很多,语言的攻击、心理的暗示,如果愿意的话,他甚至可以布一个局搞到她身败名裂。然而相处多了之后他发觉,她对这些根本不在意。名声也好利益也好,她似乎并不重视。

如果什么都不重视的话,又该能拿她怎么办?

见奥有一点束手无策。

一定有一些对她而言很重要的东西才对,他想,得慢慢花时间找。

他转身,重新回到理工学院去找早纪。早纪正在操场里散步,她手里拿着一个分贝测试器,在跑步的学生经过时按动一下,记录下来,等他们跑远了再记录一次。见奥问她:“这又是什么?”

“多普勒效应。”栓出一个专业术语来,见奥无奈地摇摇头。她对科学,已经到了痴迷的程度。

他们一起朝食堂走去,风一阵阵地吹来,空气里有轻微的、不易觉察的香味。那种香不是自然香,而是经过人工调配与制作出来的香。甜美、青春、还有一点清凉的迷惑感。早纪低下头,把香味连同空气一起吸进肺里。

那味道她再熟悉不过,这是曾经,曼达最常用的香水。

普通的大学生,恐怕不会花这种大价钱去买一小瓶香水吧?

当然也会有,但是恰好都很有钱、恰好都爱这一款香水…这个几率太小了。

早纪微笑着眯起眼睛来,曼达,是你吗?

真没有想到她们已经三年没见了,一开始只是不想她再打扰自己,但巳她更加决绝,整个人都消失不见。没有电话,没有短信,没有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高考结束那天她独自一个人去群星影院看电影,心里始终带着期盼,以为她会突然走进来,坐在属于她的位置上去。

然而没有。从此都没有。

她重新成为一个陌路者,早纪变得同别人一样,要在闲言碎语或者八卦周刊上才能看到曼达的消息。她像一个梦幻般归于虚无,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开始总是不习惯的,渐渐的,也习惯了。高考结束之前早纪跟见奥都升入大学,她忙着学业,忙着认识新的同学及老师,忙着开始新生活,曼达终于成为往事。

但是没想到,她会重新嗅到属于曼达的味道。

在见奥身上。

第十章 你有没有发现

早纪:“其实你,就在我的周围吧?有时候我走在路上,觉得你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可是看来看去却找不到你,你是在故意躲着我吗?这个城市其实很小,生活了这么多年,走几步就能遇到一个熟人,我们却从来没有碰到过,那么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我们在刻意躲着对方。三年过去了,你还好不好呢?有没有改变一点点呢?我终于过上了自己想要过的生活,此刻心里只有满满当当的幸福感,如果可以真想分你一半,可是我知道你不会要的对不对?你有没有发现,你不幸福,是因为你始终都在抗拒幸福呢?”

曼达念的那所大学是一所风景极美的私立大学,学生各人一间宿舍,她读音乐系,小时候学过的一点钢琴现在又派上了用场。她搬走的那一天母亲恰好搬回家里,两个人在院子里面对着面,曼达穿麻料的长衣长裤,母亲穿湖蓝色礼服裙。父亲像个搬家工人一般提着几十只箱子进进出出,佝偻着背,十分卖力。曼达冷眼看着,真是无法想象一个男人可以这样地去讨好一个女人,难道他忘记当初她是怎么对待他的了吗?

曼达却忘不了。

她拖着一只小号行李箱从房间里走出来,江水声看到算在一旁小声地向周若海解释:“曼达升了大学,以后要住在学校里。”

周女士只是点点头,像是在听无关紧要的人的消息。接着她走进大宅之内,院子里只剩下江水声和曼达,江水声尴尬地对曼达笑笑说:“她大概还不习惯,你别往心里去。”

“对噢,这么多年都不记得自己有个女儿,当然不习惯!”曼达讽刺地说了一句话,看到父亲公司的司机将车子驾驶过来,便一言不发地钻了进去。

其实她宁可有一个后母,真的。曼达想,如果江水声喜欢的是别人,他会比较幸福,自己也不会那么痛苦。

可是他偏偏喜欢上这个花蝴蝶般的女人,这个冷漠的,没有心的女人。

好在就要离开这个家了,眼不见心不烦,念书有念书的好处。

不久之后她到达学校,毕竟是高级私立大学,宿舍内一应俱全,她只需把行李箱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好即可。衣发鞋子、化妆品,司机在一旁帮着忙,曼达检查宿舍里的设施。对面的音乐教室有人演奏莫扎特的《小星星变奏曲》,曼达愣了一下,思维一下子就回到了多年以前。在她还很小很小的时候,饲得有人天天弹奏这首曲子给她听。而等饲事后家中再也没了钢琴声,她问母亲:“妈妈你会弹钢琴吗?”

“不会。”母亲想也不想就说。

那么琴是谁弹的呢?

也许是隔壁的邻居。她想。

离开苏见奥之后她独自去食堂吃饭,说是食堂,其实装修与外面的餐厅差不多。这所学校不缺有钱人,一客冰淇淋就敢卖三十块。曼达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远处有人认出她来,放低了声音窃窃私语。嘶加理会,低着头把牛排切成小块。

这时有人拍了她的肩膀一下,她猛然抬头,看到一张陌生的面孔。那女孩子长相十分精致,五官随便拿出来均可做样板。曼达觉得仿佛在哪里见过她,却又想不起来具体是谁。她皱着眉看她,她却十分自来熟地坐到她对面问:“你的衣服很漂亮,可以告诉我是在哪里买的吗?”

女孩微笑着,一脸纯真。曼达毫不客气地说:“不可以,请坐到别的位置上去。”

“为什么?这里有人吗?”女孩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竟然觉察不出她无意与人交流。

不过在大学里这样单纯的人也不多见,曼达不愿使她为难,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苏珊娜。”她说:“我是华侨,刚回来不久,中文名不太会读。”

“你听好,苏珊娜。”曼达一字一顿地说:“这里有很多座位,你可以坐到别处去,想聊天想交朋友奉陪的人很多,但是别来烦我。”

苏珊娜一脸不解:“为什么?我觉得你很漂亮啊,想和你做朋友。”

曼达迟疑片刻,才低下头去冷漠地说:“不,我不需要朋友。”

入了秋之后天气就变得凉爽起来,夜晚的温度已经降到了10度以下。近两年的气候越来越不寻常,还不到开暖气的时节,半夜睡觉只好盖加厚的被子。皙的公寓在18楼,风非常大,他刚把手伸出被子之外就打了个冷颤。看了看表,凌晨2点半。他不耐烦打开灯,床头的电话还在用力地响着。这部电话是他的私人电话,知道号码的没有几个。

“喂,什么事?”他语气十分不爽。

“是我,早纪。”对方说:“现在有事找你。”

皙顿了顿,早纪平常很少找他,莫非是有紧急的事?他说:“来我这里找我,地址是…”

挂上电话后他从床上跳下来裹上厚厚的睡衣,又从制冰机里拿出几块冰塞进嘴里,这才清醒过来。

与早纪已经合作了两年,但见面的次驶会超过十次。要求也是她提出来的,不见面,不通电话,不参加任何性质的会议,所有的工作任务都有传真和快递交代。她的警觉度比他想象中还要高,即使是有事情需要联络,也必然会挑午夜这种时刻,并且用公用电话。

皙关上了卧室的门,拔掉了房间内的电话线耐心地等待着早纪,没多久门铃就响了,皙打开门,差点没笑出声来。只见早纪戴着长到背部的假发,穿丝绸的连衣裙,戴着一件皮草的披肩,下身是黑色鱼网袜,红色的高跟鞋。

她摘下白边的大墨镜,甩掉鞋子坐到沙发上去。皙忍不住哈哈大笑,讽刺地问:“明星私会情人?”

早纪却并不理会他,一脸严肃地从包内拿出一叠纸问:“这个是怎么回事?”

皙接过去看看,是昨天传真给她的任务,内容是窃取理工大学钟伟真关于“以太”的研究资料。皙抓了抓头发道:“有人花大价钱买这些信息,我对‘以太’这种东西一无所知,但东西刚好在你学校里才派给你。怎么?有什么问题?”

早纪皱了皱眉,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缓缓说:“‘以太’是物理学术语,19世纪时人们认为光是一种波,而以太是光传播时的介质,后来被否定掉了,但现在仍然有不少学者认为它有存在的可能性,于是加以研究。”

皙仍然是一头雾水。

早纪接着说:“学术这种东西不比商业,商业有输有赢,学术却是你若潜心研究,一旦有了成果就会扬名立万。”

“所以有人花钱获取这种信息也很正常啊。”皙说。

“问题是…”早纪抬起头来:“钟伟真是我的教授。”

“怎么?你不忍心?”

早纪摇摇头:“这不是忍心不忍心的问题,而是教授做的这个课题知道的人不多,除了我在内不超过三个。况且这个课题已经被千千万万个实验否决掉了,那么再怎么研究,成功的几率也微乎其微,更何况这份课题根本还没得出结论。换句话说,这是一份没有意义的东西。请问客人出价多少?”

皙愣了愣,他的这个生意一向是先付订金,而且收费不低。他犹豫了一会儿才报出价格来:“对方已经付了五万,事成之后再付剩下的五万。”

早纪笑了起来,对皙说:“有人花十万块钱买一堆没用的废纸,你觉得是为了什么?”

皙心里动了动,但没把想法说出来。

早纪轻轻敲动桌面,漫不经心地说出她的想法:“如果不是研究小组出了问题,那么就是有人在等待我的反应——既然有人能打听到钟教授私自做的课题,那么也能打听到我在为你做事——无论是哪一个目的,对我都会有影响。”

皙眯起眼睛看着她,这是他的习惯动作,每当他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情,他便会眯起眼睛来看人。而早纪,早纪是他最大的兴趣,一个人时刻对周围的人与事都保持着怀疑,那该有多大的警戒心?换句话说,只有心里有鬼的人才会到处怀疑别人。

这正是他欣赏她的地方,擅长偷东西的人有很多,可是懂得用脑子思考的小贼却很少。他好奇地问:“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派别人去完成这个任务,另外再调查这个客人的资料给我。”早纪说。

皙点头:“我明白了。”

早纪站起身准备离开,临走时又回头:“对了,你手下的人的资料也给我一份。”

“好的。”

早纪推门离开,皙则对着她的背影发起呆来。

周末,早纪独自坐在一家咖啡馆的角落里翻看着一叠打印纸,那是皙手下的人的名单和简要联系方式。早纪的手指一行行的下移,冷不防地停下来在某个名字上画一个圈。那些名字依次是:陆嘉南、许明浩等。他们或者是见过她的人,或者与她在同一所学校就读过,再或者是曾经的邻居一类。

因为是周末,所以客人格外的多,店门口挂着的铃铛不停地响起,人们进进出出。早纪是故意挑一个这样的地方,一来有人监视自己也不能靠得太近,二来不会有人怀疑她在看过于私密的东西,毕竟是公众场合。

铃铛再次响起,早纪头也不抬,谁知却有人走到她的身边,游移地叫道:“早纪?”

早纪镇定地转过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她迅速回忆着每一个认识的人,最后故作惊讶地叫出她的名字:“君凉,怎么会在这里碰到你?真是太巧了!”

“我来逛街,你呢?在看什么?”叶君凉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她们已经有好久没见,叶君凉高考落榜,复读了一年才重新考进大学。早纪在心里对她的称谓则是“苏见奥的青梅竹马兼邻居”。她友好地坐正身体说:“正在忙着整理社团的名单。你还好吗?刚进大学习惯不习惯?”

“说习惯实在是有点违心,我这个人不擅长与人打交道,直到现在还记不清舍友的名字,有些人却已经混得风生水起了。也许有的人天生就没有那种运气,比如我。”她自嘲地笑了笑,一如既往戴着厚厚的眼镜,发型也还是曾经那一种。而早纪穿着米色的连衣裙,套着苔绿的针织外套,脖子间戴一条细细的项链,看起来更加动人了一些。叶君凉无不羡慕地说:“你越来越漂亮了,刚才看到你都认不住来,还是第一次看到你穿便装呢!”

“是呀!”早纪边说着边把资料收进背包里,温和地向服务员招了招手继续说:“老实说刚升大学的时候还很头疼,心里想以后没有校服穿了我要穿什么好。”

说着她自己先笑起来,叶君凉也跟着笑。在她心里,早纪永远那么亲切和体贴,远非自己这种女孩可以比较的。

她们一起喝了下午茶,之后一起去逛街。早纪的眼光比叶君凉好得多,她替她选了一些贴身的、冷色调的衣服,穿上去果然就没那么臃肿了。但那些衣服价格并不低,君凉的零花钱不够,早纪便私自结了帐对她说:“当是见面礼吧,反正我现在很闲,做了兼职,也有些收入。”

君凉感激得不知说什么好。

女生一逛起街就把时间彻底地抛到脑后去了,她们边走边说,话题从“矮个子的女孩究竟该怎么穿衣”延伸到“巧克力吃多了会胖可是不吃又很谗”。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两个人干脆又跑进一家餐厅去吃晚饭。

距离上一次一起吃饭也有三年了,君凉清楚地记得那一天早纪在放学的路上请她喝奶茶时的情景,一开始是问她关于见奥父亲的车祸,她如实相告,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讲了出来,包括肇事者的身份——“好像是很有钱的人家,祖父是那个华尔街天才来着。她跟我们差不多大年纪,至于为什么会突然开车就不清楚了。”——原话是这样说的。

早纪津津有味地听着这一切,君凉也好奇她为什么要打听这些。末了早纪却突然问她:“嗳,你喜欢苏见奥是不是?”

“不,才没有,我只是…”君凉本能地否认:“毕竟跟他一起长大的,多多少少有些感情。”

“是吗?”早纪笑了起来,然后用手肘着下巴道:“老实说我很喜欢她,假如君凉你不介意的话,我就追求他了。”

君凉愣了愣,好半天才挤出一个微笑:“那是好事啊。”

早纪说到做到,那次化学事故之后就和见奥双双对对地出入各种场合。学校里的八卦人士很多,却都没有勇气去询问当事人,毕竟见奥以“冷酷”著称。君凉看到他们心里也不是不难过的,可是老实说,早纪的确比自己更有资格站在见奥身边。渐渐她开始欣赏早纪,努力忘却了尴尬,她忠心地祝福他们。

这一次再一起吃饭,君凉不知不觉想起一些事情来。她犹豫了一下,问早纪:“见奥还好吗?”

“应该还好吧,我也不常见到他。读大学以后对知识越发的感兴趣起来,他自己也很忙,因为页各种各样的资料,学法律嘛!”早纪笑着回答。

“唔…”君凉想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问:“你们的感情…没出问题吧?”

“诶?怎么突然这样问?”早纪一脸莫名其妙:“很好呀,好歹是模范情侣。哈哈,怎么了?”

“前一阵子有一个女孩总是来找他。”君凉看着早纪说。

早纪却一脸平静:“暗恋他的人太多,去找他也是正常的。那女孩子长什么样?说不定我认识呢!”

“个子很高,身材很苗条…”君凉边回忆边说:“相对来说皮肤黑了一些,但是黑得很好看。说实话那女孩很漂亮,穿衣服也是一等一的好,总是化着浓妆,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有点心高气傲的样子,第一次看到见奥跟她在一起还有点惊讶来着。”

“为什么惊讶?”

“感觉完全不是一类人嘛!”君凉说:“那女孩太漂亮了些,不像真人,而且总踩着高跟鞋,看起来很成熟的样子。脸上却有雀斑,又显得孩子气…上帝还真是不公平,她怎么可以那么美?对了,你认识她吗?”

早纪回忆了一会儿,最终摇摇头:“我从来不认识特别漂亮的女孩,不然跟她们在一起会自卑。”

“哈哈,你也会自卑嘛?”君凉笑了起来。

“那当然,我每天照镜子的时候都要怨天尤人的,哈哈!”

吃完饭之后她们告别,君凉的学校在城市的另一边,她搭公交车离开,早纪则是走路回学校。这个时候的大学城里格外热闹,小路上摆满大排挡和地摊,到处都传来吆喝声和欢笑声。早纪低着头慢慢地向前走,不知不觉嘴边就凝起了笑容。她从口袋中摸索了一枚象棋出来,那是她与曼达的信物。最后一次帮曼达偷东西之后算遭遇了化学事故,一直忘记还给她。此刻她把它握在手里,用手指轻轻抚摸它、温暖它。

又要见面了吗?曼达。她在心里低声说。

她有那种预感,很强烈的预感,事隔三年之后,她们一定会有什么交集。虽然具体因为什么她还不清楚,但,应该不止是苏见奥。

然而一想到她们会再联系,她的心狂跳了起来。

那久违了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