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听说每一颗星球都会哭泣上一章:第 9 章
  • 听说每一颗星球都会哭泣下一章:第 11 章

第十一章 想念

曼达:“我真的很想念你,有时候看到你经过人群真想直接走过去同你打个招呼,告诉你我真的很想同你说说话,自己一个人实在是太孤单了。可是我不能,因为我知道你不愿意见到我,对吧?为什么呢?怕勾起那些见不得光的往事呢?还是怕我打扰你的幸福?但是没关系,见不到你也可以见到苏见奥,我努力地在他的身上找到你的气息——虽然只有一点点,但其实也已经足够了。”

远远望过去,群星影院就如同一个老人一般,佝偻、残破、陈旧、且安详。它虽然比周围的建筑物都矮了一半,但因为经历了太多的人与事,所以反而显得可靠。影院门口挂着一个牌子,是那时流行的字体,一笔一划都像剑一般,旁边画着大小不一的金色五角星。

曼达有时候惊讶于它的生命力,可是每每看到它还在,却格外的安心。

她走到售票窗口,将钱递了进去说:“您好,两张下一场的门票。”

售票员也是一个老人,他从小窗口向外探了探道:“你好久没来了。”

“是啊,有三年了。”

“三年多了,三年四个月。”老人递上票,微笑着说:“漂亮的女孩子总容易令人难忘,我记得很清常”

曼达温和地向他笑了笑,此刻她的表情美好又温暖。身后的见奥忍不住问:“你以前经常来这里吗?”

“平均一星期一次。”曼达将一张票给他,又说:“你第一次跟踪我不是也从这里开始吗?所以你应该更清楚才对。”

见奥皱了皱眉,隔一会儿才说:“我并没有跟踪你的打算,只是那一天刚好在这里看到你。”

“是吗?那么到底是为什么而跟踪我?”

见奥别转过面孔,并不回答她。

没多久开始剪票,他们一前一后地走进去,影院内照例没什么客人,几对情侣分别坐到各个方向的角落里。曼达直接到第一排正中央的位置坐了下来,见奥觉得奇怪,这里虽然距离屏幕最近,却不是最佳角度,试想一整个小时都仰着脖子该有多辛苦。可是他什么也没问,只是随着她坐在旁边的位置。

“是这一边。”曼达拍了拍她的左侧道:“她总是坐在我的左边。”

见奥又皱起眉来,但最终还是在她左边坐了下去。

这次看电影与其说是约会,倒不如说见奥是半强迫性地跟来的。下午他正在图书馆里查阅资料,突然周围有轻微的骚动声。他本来对这种事情并无兴趣,谁知道一个人却站到他面前来。他抬起头,看到江曼达。这次是珍珠白的裙子,蓬松的大袖子,上面绣着颜色艳丽的碎花,领口有蝴蝶结,仿佛中世纪的欧洲公主装扮。为了避免高跟鞋发出太大的声响,她干脆光着脚,用手提着鞋子走进来——那鞋子也印着同种颜色的碎花。

再不懂得穿衣,他也知道皮肤颜色深的人应该穿深色衣服,这样才显得白皙。但他从未见过曼达穿深色衣服,她就像是故意跟什么东西作对一样,偏偏挑那种艳丽的颜色。

然而她穿上却又有一种意想不到的韵味。

见奥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儿,少倾低下头去继续翻看眼前的资料。他并不打算理她,她却兀自在他对面坐下来说:“陪我去看场电影吧。”

她的声音里夹杂着难以消除的悲伤成分,见奥置知不理,算一直坐在那里。经过他们身边的人都忍不住停下来看着,再背转过身去小声议论。

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干脆收起书本道:“走吧。”

算起身跟在他后面。

那一天他能感觉到她的悲伤,那种悲伤如果有颜色的话一定是灰色,如果有气味那么便是苦味,如果非要用什么来形容,那也许就是深秋时绵绵不断的细雨,凉凉的、丝丝入扣的、带着哀愁的味道。

假如换作别人,连见奥这样的也会忍不住会问发生了什么。但她是江曼达,所以他什么也没问。

电影开场,这一天播放的是《剪刀手爱德华》,见奥曾经听早纪提起过,但一直没有机会看,这一次索性认真地盯着屏幕。电影很有趣,虽然充满了歌特味,内容却却更像童话。没多久见奥就入了迷。早纪有一天会不会成为那样的科学怪人?他想,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曼达看了看他说:“她跟你一样,看电影的时候也会笑。”

见奥有些不耐烦起来,他问:“那个他到底是谁?”

曼达还未张口,见奥口袋里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他特意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就怕别人有事找不到他。这时他看了看号码,是叶君凉。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厅,君凉的声音从另一侧传了过来:“见奥,你妈妈突然高血压…”

“什么?”见奥赫然站起,二话不说就跑了出去。

曼达怔怔的,好久后才失落地低下头去。

那一刻她觉得很孤独很孤独,就像一个过了气的明星,曾经每个人都瞻仰她、爱慕她,然而在她没有戏码可以上演的时候,所有人都将她遗忘了。早纪…为什么你要丢下我一个人呢?

她抬起头来,不出声地盯着屏幕。这时有人在见奥刚才的位置上坐了下来,那个人轻轻地说:“果然是你。”

曼达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转过头去,看到那个总是微笑着的、短头发的、皮肤白皙的、乖巧的早纪。

她无法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愣了愣,咧开嘴笑了起来。

两个女生静静地看着对方,久别重逢,真的只有三年未见吗?感觉上真像是千年。曼达很想伸出手去拥抱她,但她努力地压抑着,故作平静地打量着她道:“你胖了呢。”

“不能纵向发展,只能横向。”早纪也笑,她的语气就像是她们昨天才见过一般,没有丝毫的冲动。

音像里传来电影的对白:“Hug me!”

“I can't。”

抱抱我。

我不能。

这句对白太过应景,甚至显得做作。但对她们而言却是恰好的时间、恰好的地点、几近残酷的内心独白。

好久之后曼达才开口问:“还好吗?”

“不算坏,你呢?”

“不算很好,”曼达叹了口气,心里有一肚子的心事,却不知道该怎么讲。比如你不在的时候我很孤单,比如很想念你,比如我不快乐…但最后她只是说:“我母亲走投无路,回到父亲身边去了,他们准备再次结婚。”

“这应该是好事。”早纪的回应很平淡,很多事情她从别人口中已经听说过。

“可是我同她相处不来,那个家现在属于她了,我每次回去都觉得陌生。”曼达低下头去。

早纪不出声,但是她将手放在了她的手背上,这已经是最大的安慰。

“所以我只好出来念书,”曼达继续说:“在圣青学院,大学城的最内侧,打车也要二十分钟才能到见奥的学校。”

早纪这才转过头看着她问:“为什么纠缠他?”

“纠缠?还不至于。”曼达扬了扬嘴角,露出一贯的自嘲式笑容说:“我只是嫉妒他。”

“为什么?”

“因为他能跟你在一起。”

早纪听到这话笑了起来:“当初明明是你不联系我,现在却要去嫉妒他。”

“你话说得那么清楚,我也不能装傻。你想要去过新的生活,我怎么好再去打扰你?再说,我找你能做什么呢?聊天么?”曼达忽然委屈起来。

“一起看一场电影啊,为什么我们不能像其他女孩子一样呢?”

“如果只是看电影,你我身边都不缺这样的人吧?”

的确是,她们想要交朋友都是太简单不过的事。但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呢?

虽然不愿承认,但她们都很清楚,有一个位置,是始终留给彼此的。

静了一会儿,早纪问:“那么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呢?想要把他从我身边抢走吗?还是把我从他身边抢走?”

“说不定可以两个都抢过来,嘿,至少他是英俊的。”曼达厚颜无耻地笑了起来。

早纪转过头去盯着屏幕,十分平静地说:“他不会喜欢你的。”

“对自己这么有信心?”

“是。”

“我虽然没有恋爱过,却也清楚自己的实力的。”曼达说。

“那么,”早纪看着她道:“试试看。”

时光仿佛退回到从前,她们比赛去偷一样东西,看谁速度最快。她们用这种方式提高自己的技巧,结果才会变成高手中的高手。这一次恐怕也没有区别,只不过目的变了,这一次要抢的和偷的,是一颗心。

曼达问:“如果我成功了呢?”

早纪微笑:“能够被抢走的爱人,大概也是不值得去爱的。”

电影散场,她们又互相看了一会儿对方。这时早纪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打开来看了看,眉毛微微皱起道:“见奥的母亲病了。”

曼达意外地说:“我还以为刚才的电话是你的把戏。”

“不,我对他从没有用过阴谋。”她慌忙站起来说:“我要先走了,再见。”

跑出去冉,又退回来,从包里拿出一枚象棋郑重其事地说:“那么,游戏开始了。”

曼达接过那枚象棋,就像一个开关一般,“嗒”地一声,过去与未来相连接,就仿佛中间的这三年消失了,她们从未分开过。忽然之间曼达所有的烦恼都没了踪影。母亲也好父亲也好,劳斯莱斯也好钢琴也好,二次结婚也好去欧洲度蜜月也好,这时候都与她没了关系。

这时候她的世界里只剩下自己与早纪。嘿,游戏!

她笑了起来。

见奥的母亲因抢救及时,此刻已经脱离了危险。君凉在走廊里小声地讲述着适才发生的一切:“我爸爸临时加班,妈妈又做好了饭,就叫她上来一起吃,谁知吃到一半忽然倒下去,妈妈都快吓坏了…”

君凉的父母分别从另一头走过来,叶伯伯伸过一只手搭在见奥的肩膀上安慰他:“放心吧,她会好起来的。”

见奥自责地咬了咬嘴唇,叶母也劝他:“别太在意,这又不是你的错,你读书辛苦,没空回来也是应该的…”说到一半不说了,仿佛自己也明白这更像是数落见奥的不是,于是换了话题:“再坚持几年就毕业了,到时候好好伺候你妈妈。”

见奥点点头道:“谢谢你们,你们忙了一个下午也该累了,快回家休息吧,这里有我。”

他即使是在讲礼貌的时刻,语气也像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一般。好在叶家三口对他足够了解,这时也不计较,交代了一些什么便走开了。见奥独自坐在长廊的椅子上,母亲还未醒,他看着门内的母亲,明明才四十多岁,但此刻看上去仿佛已有六十。

单亲究竟有多辛苦,只有当事人才能够明白。

黄昏之后便是夜,窗外亮起了万家灯火。见奥怔怔地站在窗前一言不发,医院里的职工已经下班,顷刻间走廊里静成一团,像是被什么人按下了消音键。这时电梯门打开,一个身影从里面走出来,见奥望过去,看到早纪。

她手中提着纸装的便当,见到他便递过去道:“先吃一点东西。”

他摇摇头,没有胃口。

早纪抬起头来仔细打量他,看到他的眼神一如既往,心便放了下来。他不是那种回慌乱的人,哪怕天塌下来,他也会保持着冷静与镇定。

“父亲在的时候,我一直觉得母亲很贤惠。”见奥轻轻地说。

早纪转过头望着他。

“等父亲走了,我又觉得她太脆弱,根本不像一个成年人。”见奥问:“有这种想法是不是很过分?”

早纪并不回答,巳任何人都清楚,成年人有时候甚至不如少年。

“我一直想变成那种很坚强的人,临危不乱的那一种。现在却发现这样会很冷血,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也没什么不好,”早纪说:“是时代让我们长了一颗石头般的心。”

见奥问她:“你呢?你好像很少提起你的父母。”

早纪叹了口气,轻轻说:“他们并不喜欢我。听妈妈说我的出生根本就是意外,他们两个人都没有要孩子的打算。所以我出生后他们只当是家里多了个人,此外再也不肯付出一丁点儿感情。小时候我很努力地去讨好他们,然而再努力也没有一点收获。高中毕业后我想,就算了吧,反正已经成年了,不再需要那种情感。”

她回忆起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母亲正襟危坐地等在家里,在开门的那一刻一看到她的表情就明白了,顿时脸色难看起来。早纪望着她,收敛起了所有的笑容,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今天新闻上说大学生的失业率越来越高,读读读,读了这么多年连个工作都找不到,你说气人不气人?”母亲指桑骂槐地说:“按说十几岁的孩子都应该出来工作才是,赚多赚少都是钱。大学的学费那么高,又要吃又要住,让父母怎么吃得消?”

早纪低声说:“我会想办法自己去赚学费…”

“什么?你能有什么办法?再说,养活你这么多年又不是让你吃饱肚子就行,我跟你爸都这么大年纪了…”

正说着,父亲推门进来,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晃悠悠地倒在沙发上去。母亲的气立刻撒到他身上去:“你就知道喝酒!这么大的人了连个工作都没有,真是什么样的人生什么样的种!”

“你**的有完没完!”父亲跳了起来:“再不闭嘴老子抽死你!”

“你抽啊!抽啊!抽不死我你就不算是男人,我正好不想活了呢!”母亲不甘示弱,父亲趁着酒劲,二话不说一个巴掌掴过去。早纪连忙上前阻拦:“别打了,别打了!”

父亲一把将她甩出去:“滚!你这个赔钱货!”

早纪被甩到墙角,脑袋撞到桌腿,顿时鲜血流出来,生生的疼。

而那边的两个人事不关己一般,该打还是打,该骂继续骂。尖叫声咒骂声混成一团,早纪捂着额角,忽然对一切都失去了信心。什么亲情什么母爱,什么血浓于水什么亲生骨肉,到头来都抵不过血淋淋的生活。她把什么都想通了,这才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平静地走出门去,在离家很远的地方给皙打电话:“高考结束了。”

“所以?”

“派工作给我吧,什么都好。”早纪努力平静,声音却已经开始颤抖。

皙仿佛有所察觉,只说了一句“等我电话”,便挂了。

早纪握着手机站在桥上看着汩汩的河水,心里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一个故事,一个少年幼时偷了邻居家的针,被母亲知道,母亲不仅不责骂,反而极力地维护他。若干年后少年因盗窃被判了绞刑,临终前最后一个愿望便是与母亲讲话。法官同意了,母亲哭泣地走上前去,小偷凑到她的耳边,什么都没有说,却是咬掉了她的耳朵。

他恨她,因为当年她没有制止他的恶性。

而到了二十一世纪,自己的母亲却将自己逼上一条不归路。

爱与不爱,均是罪恶的起源。早纪怔怔地流下眼泪来,身后有车鸣声响起,早纪擦干了眼泪回头,看到皙的车子正停在自己面前。她没有丝毫地踟躇就上了车,洁白的裙子上沾着污迹,额上鲜血与头发粘在一起,狼狈不堪。皙挑起一根眉毛好奇地打量她,她却说:“麻烦先在学校附近租一间房子给我。”

“好。”

皙踩动油门,车向全驶去。早纪从头至尾都没有回过头,心里尚存的一丝希望渐渐熄灭,抽搐着,化作一缕烟尘。她对自己说:不能回头,因为从此已再无退路可走。

一开始都是那样,他们不爱她,先是害怕,然后自责,竭尽全力地讨好亦不奏效,时间久了,干脆就放弃了。

见奥默不作声地听着,他想起上次化学比赛时的爆炸,那时他们就没有在医院里出现过。一开始还很好奇,后来想想,也猜到了大概。

贫穷的人往往连生活都顾不上,哪有精力去说什么感情?

即使是最重要的亲情。

早纪继续说:“现在这样也挺好,他们有他们的生活,我有我的。有多余的钱就给他们,也算是偿还了他们当初在我身上付出的。”

见奥点了点头,又伸出手把她缆入怀中。早纪将头倚在他的肩膀上,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真好,遇到了他,从此再苦都有人与自己分担,这实在是莫大的幸运。

这时病房内传出声响,是母亲醒了。见奥松开她说:“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在这里就好。”

早纪点点头:“明早再来看你。”

见奥的母亲生病时,见奥和早纪轮流照看病人,有时候君凉也一起来帮忙,所以并不算辛苦。见奥的母亲是典型的旧式妇女,思想保守,却无限制地宠爱儿子,以他的喜为喜,以他的悲委。她对待早纪的态度俨然未来的儿媳妇,常常对她说:“见奥这孩子小的时候很调皮,动不动就搅得家里不得安模自从他爸爸去世后就像变了一个人,话也不说,也不笑,怪是怪了点儿,但心是好的…”

早纪微微一笑,帮她把被子盖好。

“唉,一恍就这么大了,刚生下他的时候才六斤多一点儿,别人都说不好养,没想到一眨眼就到了成家立业的时候了,我现在就盼着能早点抱孙子,这样将来下去了,也好向他爸爸交代。”她感喟着,意味深长按了按早纪的手背。

说起来见奥的母亲也并不老,五十岁不到,却不知怎么的,像八十岁老翁一般罗嗦。早纪不擅与长辈打交道,栈知怎么办,君凉忽然敲了敲门。早纪回过头去,大概刚才的对话被她听到了,只见她整张脸红成一团,表情十分窘迫。早纪知道这几年她始终都喜欢着见奥,于是走过去接过她手中的饭盒小声说:“老人都喜欢抱孙子噢?”

君凉只是尴尬地笑了笑。

贷奥的母亲睡了,君凉才轻轻说:“见奥是真心喜欢你的。”

早纪转过头去望着她,颂续说:“我跟他一起长大,说实话,可能比你更了解他,我能看出来他喜欢你喜欢得发疯。认识你之前他一直活在悲痛之中,而你出现了之后,他像是忘了所有的不快,变得开朗活泼起来。作为好友我为他感到高兴,所以——”君凉转过头来,握住早纪的手道:“请你好好地对他。”

早纪怔了怔,目光落到她的手上,那是一双表情丰富的手,上面写着羡慕、不甘、无奈与祝福。想到几个小时前跟曼达的约定,早纪忽然觉得愧对了这双手。但她还是微笑着抬起头:“哎呦你们都好偏心,我身为一个女孩子,明明应该是他照顾我才对,真是不公平!”

她佯装不满,君凉几乎破涕为笑,眼泪硬生生地被收了回去。

傍晚散步时早纪把这些话说给见奥听了,见奥也笑:“那么,你准备怎么好好地待我呢?”

早纪侧过头去斜睨道:“嗳,你不要欺负我娘家没人!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不够。”

“那怎样才够?”

“跟我结婚,回家专心生小孩。”见奥忽然像个孩子似的霸道。

“学也不上了?”

“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