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悦搬进来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把银灰色的厚重窗帘换成了鹅黄色小碎花薄纱窗帘,那个嫩得让人心痒痒的颜色使得整个屋子的华丽装修看起来不伦不类,但是在梁悦笑着拉给他看的那一刻,顿时就感觉到了家的温暖。她喜欢厚厚的玩具拖鞋,她喜欢大个软不啦叽的枕头,她喜欢弄点小玩偶放在卧室,她还喜欢在床头养两条最便宜的金鱼。她喜欢的东西太多,也在逐步改变他对家的印象。郑曦则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在应酬以后回家。

过去没有她的时候,他应酬晚了就住酒店,因为对于他来说,酒店和家是一样的。可是,她轻易改变了他多年来的习惯。那么容易。

也有不适应的时候,可每每抗议时,她就会正色警告他,“既然我也是这笔生意的投资人,我就有权改善自己的生活,如果我生活的不快乐,你什么都没有。”

傻女人,其实她本来就是什么都没有。却总把自己想象成拯救世界的女超人,尽自己所有的力气想救每一个在她面前垂死挣扎的人。

他不会告诉她,其实为了夺回中天集团的控制权结婚只是一个借口,实际的原因是,他不知道何时已经眷恋上她的自信和坚强,那双慢慢失去笑容的眼睛里,还留着他最喜欢的东西。

楼外行人越来越少,步履匆匆下,都是对家的渴望。他微微的笑起,在看见一辆急驰而至的白色奥迪TT同时。笑归笑,可刺耳的急刹车还是让他登时紧了身子。

这笨女人怎么还学不会开车?

抓住皮包快速跳下车的身影,在身处十层上方的郑曦则看来那么瘦小,他甚至想到自己激情时抚摸过的锁骨和腰肢。她来做什么?在考验他的忍耐力吗?还是来和她说声再见?

他没动,等着那个风风火火冲上来的女人——他的妻子,别人的爱人。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空调洞里的小鸟有话说:

倾城租的第一套房子里有一个硕大的空调洞,住进去的时候我把那个洞糊上了厚厚的纸.后来听见里面有鸟叫,等他们出去找食的时候,我们掀开看,一个完整的小窝真的就放在那里.后来我们搬家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他们生了没?只好特别交待下一家住户,这个洞要注意,有两个小鸟居住.他们也答应我们要好好照顾,后来......我就再也没回去过。

每天早上起来听小鸟的叫声,那个时候没有感觉到甜蜜和快乐,也怨过也生气过,如今想想,那大概是那套十平米小屋子给我留下的最美好的印象了,可爱,温馨。

有终无始的爱

律!”门外值班秘书紧张的呼叫声被关门的动作刹那切断,梁悦关闭房门的同时也松了口气,郑曦则依靠在夜光暮色里,悠闲的吸烟,悠闲的眺望城市旖旎夜景,一切是那么寂静和安宁,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松了口气。

也许是她多余了。毕竟他现在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个被麻烦缠上身的人。

站在他背后缄默许久,耐不住性子的她终于开口打破沉寂,“我听说中天因为非法集资和违规操作可能面临证监会审核,所以过来看看,你……知道这事儿吗?

郑曦则慢慢回头,眼睛深深凝视气喘吁吁的她,嘴角上扬“你为什么来?”

“我,我是中天的法律顾问。”梁悦绯红的脸色和急速的喘息,让人看不出是因为先前剧烈的跑动还是因为紧张的关系。

“中天法律顾问有三家,严规律师事务所只是其中之一。一旦中天被证监会审查,你和严规都必须回避,法律条文你应该比我懂,你说你来有用吗?”他揶揄,笑容轻松。

“至少在那之前,我可以为中天提供完备的法律咨询,毕竟我要对得起从中天领到的那份薪水。”梁悦言辞凿凿,强迫自己的目光始终停留在他平静从容的脸上。

郑曦则背对万家灯火,看绚烂霓虹灯色下的她,突然笑了。向前走到她身旁,拉起她垂在裙边冰凉的手指,在面前掂了掂,笑容更大。抬手推开门,不顾她反抗的力道,拽着梁悦的手大步往外走。

梁悦脸色骤变,除了周年会,他们两个人在中天一直是类似合作伙伴的关系,甚至连加入中天一年多的员工仍无法确认他们是夫妻关系,现在一同拖手离开,难免会让梁悦有些顾虑。她小声说:“郑曦则,你把手放开,你不是不喜欢公私不分的吗,你自己违规怎么处理?”

前面的他呵呵大笑,连带着门外的值班总办秘书和闻讯赶来的董秘书都难掩眼底的惊讶,愣在当场。董事长他……好久没这么笑了。

用力掰扯他手指的梁悦表面上仍极力保持从容镇静的笑容,对每个用目光关注他们行为的员工点头示意,背后却暗自用指甲掐他的手背,可眼看陷入钳制中的手指没逃脱,腰又被用力揽了过去,让她有种想拿鞋跟踩他脚背的冲动,郑曦则队她的小心思不以为然,笑着对董秘说:“帮我准备车,我们现在回家。”

天,看看董秘书错愕的表情就知道了,眼前的一幕多么让人震惊。大难临头的前夜,董事长还能保持笑容满面,甚至还能与夫人一同携手乘车回家,不仅暧昧情愫溢于言表,连恩爱指数也愈加提高。可是梁律的表情怎么那么尴尬?难道两个人在闹别扭?

司机接到电话后立即把车停到中天门口,郑曦则笑牵着梁悦在众人瞩目的目光下走到电梯里,门合上时,她脸上的笑容立即变得严肃,说:“好了,你要形象工程已经完工,现在你该对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

他慵懒的靠在电梯上,放开她被汗湿透的手,直直望到她眼睛里:“梁悦,我很高兴你能来。不过相信我,事情远远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那审查的消息是真是假?”敏感的她突然猜测到事件最隐蔽的中心,也正因为如此,背后可怕的真相让她顿时不寒而栗。

“我们一同生活四年了,你说呢?”他摸着下颌,似笑非笑的面容也许会迷惑很多稚龄少女,可是此刻梁悦只想干两件事,一是抬手抽掉他脸上得意的笑容,二是反手狠狠抽自己一个耳光。

多么明显的圈套阿。招数老套,策划疏漏,惟有心存贪婪妄念的人才会看不出内里奥妙。可是她看不出来是为了什么?难道她对他也有所图?

他俯身在她的耳边说:“说实话,我还真没想到他肯通知你,而我更没想到的是,你会跑来看我。”

“你是在夸奖我们善良淳朴,还是在说我们心智低下?”梁悦反身,冷冷质问他嘴角的笑容。

他笑着说:“我只能说,你能来,我真的很高兴,比明天开会的结果更让我高兴。”

电梯门开启的那瞬,郑曦则低头吻住了梁悦,大堂接待的前台小姐诧异的看着关关合合的电梯门里董事长挺拔的背影,一动不动。

他把她搂在怀里,不给任何人看到她砣红色的面容,也不给任何人再次带走她的机会。

也许,她会恨他,但是他宁愿她会恨,也要把她留在身边一辈子。

唐阿姨开门禁的时候丝毫没有因为梁悦的归来惊讶,憨厚的她只是笑呵呵的让出身子,由他们俩一同进入家门。梁悦依旧按照往日习惯随手把包扔在沙发上,依旧是躬身在鞋柜里找拖鞋,可手指伸到鞋柜前才忽而想起,早上她把所有的东西都打包带走了。

这里已经不是她的家。

梁悦瞬间失落的表情都看在郑曦则的眼睛里,他抿嘴笑笑,从背后把她拦腰抱起,惊吓中的她还来不及高喊放下,他已经把她快步抱到楼上卧室。

赤着的脚落在卧室的长毛地毯上,脚心有暖融融发痒的感觉,心事复杂的她默默回头,想不到开口要说的话。

“想不到说什么就去洗澡,明天早上我还要开会,早点睡。”他似乎能看出她的尴尬,另找了一个借口让她不说话。

最近他还真喜欢早睡,昨天早早就睡,今天还是。

她洗完澡出来时,他已经躺在床上,她找了半天也没看见残留的一件半件睡衣,所以从浴室出来时,顺手到衣帽间挑了一件他的衬衫套上。

深蓝色的衬衫是她买给他的礼物,为了庆祝什么节日反倒忘记了。但起因是为了回报他赠送的钻石耳坠。他出手讨女人欢心一向为人大方,程小姐享受过什么待遇她不知道,可是对她,郑曦则每逢节假日必定会以首饰相送,他不喜欢珠光宝气的女人,所以挑的东西大多秀气清丽,梁悦寻思将来出席什么场合也会用得上,所以她一向来者不拒。收到礼物后就会立即驱车去买回馈礼物,反正知道他的尺码,一个小时就顺利搞定。两个人的节日也算你来我往,其乐融融。

至于他什么时候穿,穿没穿,都不在她的理会范围。就像他送的东西,有很多东西她一次都没戴过。

总听人说,男人的衬衫是偷情爬墙的制服,女人只要穿上了,就能引爆男人潜在的占有欲望。可怜她在家里也必须如此打扮,实在很无奈。虽然有点难堪,总好过光着身子走来走去,虽然晚上阿姨都不会上楼,可是,保守的她还是放不开。

她把袖子挽了挽,衬衫领子也扣到到最上面那颗,下摆有点短,刚到大腿中部,她只好前扯后拽,极力避免走光,走的姿势可谓是步步惊心。

借着幽暗的月色仔细打量一下,背对窗子的郑曦则似乎睡着了,她这才放心的躺在床右侧,把被子轻轻掀开个角,抬腿上床的时候衬衫又翻了过去,眼看着光溜溜的大腿露在外面,她赶紧抓被子把自己包好,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旁边的人,吁口气快速躺下。

屏息静气的她缩在床边,想要让自己乱七八糟的脑子静下来想个对策,所以没看见郑曦则在夜色里嘴角动动,其实从她进门时,他就看见了。

本来满脑子想的都是明天开会时的内容,看她鬼鬼祟祟的走进来,还以为她不习惯没拖鞋赤脚走路,可是银色月光下,她的表情还是让他有了反应。

一点点羞涩,一点点戒备,一点点尴尬,一点点慌乱。

不想吓她,所以他装作睡去,可是又在闻到她的发香时不复理智。她说过她最爱百合花,连洗发水也习惯找某个牌子独有百合花香的。叫什么来着?他又忘记了,但他不得不承认,确实很好闻。

眼看着她渐渐放松警惕,身子也软下来,他才反手一拽,把她带到自己怀里。

惊吓的梁悦脑子还有点浑沌,等他在自己脖子上咬了一口才意识到眼前袭来的欲望。眼睁睁看着原本该沉睡的他眼底含满笑意,不再清朗的声音说:“我喜欢你穿我的衬衫。”

下一个动作已经是把唇覆盖上,吮吻。

郑曦则和钟磊不同。虽然那时钟磊正当年少,床上厮缠却总是以温柔居多,调笑间乱了呼吸,细心的他还是会在关键时候询问她的感觉。可是郑曦则喜欢攻城略地,占有欲极强的他不容许女人有任何形式的反抗,所以他喜欢抓住她的手腕,用舌尖和指尖完成对她身体的游走。

年纪过了三十,有益身心的运动没少反多,梁悦一直催眠自己,女人也会有生理需求,脱离了情感才是真正的“我的身体我作主”。可每每到了沉溺时刻,她还是挣扎清醒和迷离之间。郑曦则技巧不错,也是她拒绝的态度虚弱的原因之一。可是今天……

“专心点。”他手臂支撑起身体,严肃的说。

迷乱的梁悦闭上眼睛,虚软的笑笑算是答应,可思绪脱缰而出。她的态度让郑曦则很不满,他紧紧扣住她的腰往下迎合自己的力道,躲避不成的梁悦只能任由身体本能,向后倾身。

他笑着把她的手腕放下,修长的手指扫过她的脸:“其实你的身体比你诚实。”

夫妻间的对话也会刺激到梁悦敏感神经,她顿时有些冷然,想拨开他的手,可力道太轻,他固执有力的手还是停留在她的眼角耳畔。

郑曦则的呼吸还是粗重,声音仍然冷静,隐忍的喘息证明他傲人的意志力,所以他有理由嘲笑梁悦。衣衫不整下,她那个看似坚硬的外壳早已斑驳脱落,他需要一个交换,所以他咬住她左手的无名指,额头顶住她的,银光流转,欣然快慰,“今天你的表现很好,这是你应得的奖励。”

他的手指顺着她的锁骨一路下滑,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打圈。

太可怕了。他知道她所有的弱点,即使是床上,他也知道。

他把唇贴在她的耳畔,语气温柔,他的气息暖热,让人心痒,说:“看见你手上的戒指,我突然不想认输。不管将来如何,今天,我至少要努力一次。”

“你说呢?”

在梁悦仅剩的意识里,只听见这句问话,下一秒,他便进入了她的身体,也攻占了她的所有思想。

熟悉的床,熟悉的丈夫,盖的也是她最喜欢的那床被子,偏偏陌生到极点。她此刻突然想重新认识一下自己,以及围绕在自己身边那么多年的人

也许,她错过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端午节快乐!!!!!!!

感谢所有在文下留言的看官大人们,和所有光临某城小家的大人们,今天是传统的端午节,特赶了一篇包成粽子送给大家,希望大家一切顺利,吃的饱睡的好,天天没烦恼~YEAH~

2004年的故事(上)

钟磊出国那天,死活不肯让梁悦送行,两个人争执不下只好拖拖拉拉的做了早饭,两个人坐在一起默默的吃饭,谁都不肯放弃。最后一口粥喝完,他起身收拾碗筷,梁悦拦住他的动作说:“放哪儿吧,我回来洗。”

他的手没有停止,慢慢捡好散落的筷子,一下下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干净,然后才说:“你不喜欢洗碗,还是我来吧。”

宠溺到极点就是祸害,梁悦差点因为他的话扑上去大哭一番,说自己其实不想让他走。

身边没有他的两年,该多难熬。北京生活这么多年,幸而有他作伴,才把辛酸当甜蜜,坚持生活下去。如果他走了,她怕自己无法再沿着轨迹生活。

端了饭碗的他站在水槽前,梁悦依靠在门框上,看他非常仔细的把所有的碗碟都刷个干净,里里外外,一点点地蹭,一点点地洗,把最后的时间都留在自己清晨的记忆里,就像是舍不得什么……

梁悦心酸,故作坚强说:“别洗了,你帮的了一时帮不了一世,给我养成毛病了,你又走了,从明天开始,我找谁当壮丁去?”

他瘦隽的面庞,怔怔,而后露出了一排牙齿:“看,这是你欺压我的报应,等我回来了,看你还敢不敢让我洗碗了。”

她的手指动了一下,猛回过身,背对他说,“我给你看看行李去,你把碗放那儿吧,说不用你洗就不用。”

两年,才670天,如果梁悦活到七十岁,其实只不过不过是三十五分之一而已,所以,她说服自己,钟磊此一去,回来的将是不一样的人生。

公司这次培训计划名额有二,在诸多候选人中,钟磊是唯一表示需要回家商量,而没有当时决定报选的人。梁悦都没等他说完,立刻举双手赞成。不拿钱的免费培训计划谁不去谁白痴,更何况这次负责培训的更是全球排名第五的美林。能在华尔街踏上一脚,身子外的镀金都重了二两。所以她二话不说,全力支持他去竞争名额。

其实,竞争很容易,钟磊因为在总办工作时积累了大量和老总们和睦相处的经验,再加上他年龄上的优势,其中一个名额没有太大悬念就被放在他的头上。

公布名单的那天晚上,她喜滋滋的睡不着,翻来覆去在床上折腾,让他说给她听关于美林的详细资料。他的声音很低,一直从身后抱住她,脸埋在她的背上,低沉的讲述美林的历史。

“美林他们在四十四个国家有分支代理机构,他们目前接受的客户委托额是1.7万亿美元……丫头……”

“嗯?”声音回荡在她的胸腔里,嗡嗡的发出轰鸣。

“我不走了好吗?我离不开你。”他的姿势不变,抱住梁悦腰的双臂勒紧。

梁悦心骤痛,随后笑说:“真没出息,才走两年就离不开女人了?”

然后就没了动静。

梁悦费力的拉上拉锁,把行李箱立起来。行李箱里的东西是梁悦用一个星期时间精心准备好的。她为此请教了很多出国在外过的朋友和朋友的朋友,打听来的东西都拟个单子,一样一样亲自跑遍了大大小小的批发市场,把上面写的必需品装点齐备。于是,箱子很沉,是她为他准备的妥善。

他在她的背后,看孤零零拎着皮箱的她说:“丫头,我真不想走。”

她把眼泪眨了眨,还是背对着他:“别傻了,事业永远比女人重要,更何况我也不能跟人跑了,乖乖在家等你回来夫荣妻贵呢!”

大概每个送夫考取功名的古时女子都会这么自我安慰吧,她们用了几千年证明坚贞和执著一定会战胜残酷的时间和寂寞,直等到发白骨枯,她们依然愿意相信,他总有一天会光宗耀祖,总有一天会用八抬大轿回来接她……

回来的,有几个她们没注意,回来的,身边另有陪伴的娇妻美妾,她们也没注意,只要那个良人肯回来就是对当初誓言的坚定,就是对她们最大的恩惠。

其实她们何尝不是在赌,用自己的一生赌来男人的半句誓言。

不用别人告诉她们赌完以后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因为她们根本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是,这怎么能阻拦住男人的脚步?

所以放手一搏才是她们最好的办法,也是最好的结果。

于是,她笑着对钟磊说:“去吧,我等你回来指点河山。”

北京机场外面有条很宽很宽的柏油路,长长待客的出租车队犹如蜿蜒长龙盘在那里,出租车司机把车停下来后,他先开门下车去拿行李,梁悦从车里钻出来,对着太阳发呆,停顿一下连打了两个喷嚏,他皱眉问:“感冒了?”

梁悦脸上有两行亮晶晶的水痕,回过头,对他说:“是啊,这两天天气反常,昨天夜里可能又着凉了。”

他拎着皮箱,看她:“丫头,……”

“嗯?“梁悦抹了一把脸接着笑。

“赶快回家睡觉,多喝点热水,等我到了给你打电话。”他一如既往地叮嘱,如同此次的目的地是河北而已。

她点头微笑:“嗯,我不进去了,嗓子疼的厉害,我坐这辆车直接回家。”

钟磊放下行李箱,把她抱在怀里,下颌就抵在她的颈窝,轻轻的叹气。

梁悦仰头看着太阳,躲在他怀里汲取冬日里唯一的温暖。

冬日里的阳光有种分外难得的珍贵,并不刺眼,也不灼热。北京不冷,但北京的太阳也没温度,像冰一样刺骨。

最后,他用力拍了梁悦后背一下,说:“走吧,赶快回家,家里感冒药你都给我带上了,回去记得先到药房买。”

离开温暖的怀抱,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他的表情,几步跑到出租车旁,用力打开门一股脑坐进去。

他拎着箱子急急的向候机大厅走去,头也不回。

不等车子开动,梁悦悄悄打开车门,在后座上留下十块钱后,躬身蹲在车轮边,等他从自己眼前消失。

泪流满面。

车最后还是开走了,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蹲在马路边,被风灌鼓起来的黄色羽绒服下是面对分离不肯让人看到的悲伤女人。

好久好久。

久到她才有力气慢慢站起,把脸仰起,迎着太阳流泪。

眼泪静静流满面颊。

这是几年来她养成的习惯,难过的时候就对着阳光流泪,只有这样,才有借口把眼泪说成是跟伤心无关的东西,也可以骗自己,其实,刚刚不过是打了两个喷嚏。

银色的飞机从头顶飞过的时候,梁悦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带他离去的那架,蓝天艳阳白云中的银色机身甚至比她的拇指指甲还要小。

飞过来时,轰鸣的声音震耳欲聋,离去无踪时,声音消失也极快,连留恋的时间都没给她留下。

没有看见的她永远不记得他离开时的背影,所以她当他没有走。

“梁悦!”背后有人喊她,大脑一片空白的她连回身都那么吃力,含着笑容的她带着满脸的泪水看着赶来的方若雅。

“三姐,我男人走了,就是刚刚那架……”她说的时候泪水噼里啪啦的掉,克制不住情绪的的她全身发抖,每个字都说的痛彻肺腑的伤感。

方若雅用自己的双臂抱住躬了身子的她,像母亲一样摩挲她的头发,压住她的颤抖。

“我知道,他还会回来的!你个大笨蛋,干嘛哭的跟生离死别似的。”方若雅悄悄用梁悦的衣服蹭掉自己的泪水,不屑的讥讽。

“也许不会了。”梁悦的视线模糊,身心俱疲。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意认为,这将是他和她的诀别。

梁悦接到中天集团通知的时候还在法院民事庭处理手上的离婚诉讼,一对打的跟乌眼鸡似的男女,她是代理被告辩护律师。她的委托人来民事庭的时候还带着绷带,眼眶呈伤后淤血状。

对方聘请的律师是严规以前出去的同事小杨,两边在法庭上争了一上午,没有任何结果,所以她和小杨两个人都希望他们能庭外和解协议离婚,鉴于他们打完又好,和好又起兵的份上,估计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

于是法官离去,留下四个人聊聊。双方不等全部坐稳,女方不顾胳膊上的伤照着男方的脸上去就是一口,梁悦运动细胞缺失,一把没拦住,眼看着男方耳朵上顿时出了个豁口,血流的跟杀猪一样多,白衬衫上下血色一片,小杨赶紧跑出去叫庭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