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住的动作让红色的烟头停留在黑暗中。然后夜色里划了一道光,消失无踪。

身上有些沉重,他隔着被子伏在她的上方。有些不安的她想要移开自己的身子,并未成功。于是紧闭双眼的她抿紧嘴唇,由他行动。

被子被掀开,梁悦觉得自己的睡裙有点短。不知道是谁买的,艳红的颜色虽然喜庆却也勾人遐思,加上裙边也才刚刚能盖住大腿,先前在被子里滚了一圈现在早已跑到腰间,于是她想都没想伸手去拽,却被他一把按住。

动了几下,挣不开也就算了。郑曦则吻上来时她才开始有些难过。也许知道她的心思,今晚的吻和那次不同,那样霸道,几乎要夺取她全部呼吸,吮吻间她可以感觉到他的认真。也许对他来说,权力和女人是同样的东西,必须严肃对待。

她装不来羞涩,也装不来投入。所以一场新婚缠绵反而变成独角戏,郑曦则始终缄默,一路吻下去他也不曾说话。

呼吸渐渐急促,手下也开始用力,梁悦咬住嘴唇让自己保持冷静。

如果她做不到守住感情,至少还可以守住声音,此刻发出任何声响都会让她自责愧疚。

觉察到紧绷的郑曦则低低说:“我不介意,但是我介意你压抑自己。”

她不想回答,牙齿仍不肯放松。

他用手摸过她紧闭的双眼,说:“相信我,没有人会怪你。”

梁悦终于睁开双眼,这个会读人心的男人真可怕,仿佛能看透了别人心中所思所想,趁对方措手不及时再攻城略地。在探索目光下的她没有反驳的机会,给和不给结局其实都一样。

她在心里轻轻叹口气,把下唇放开,双腿环上他的腰说“我只能做到这里,其他随你。”

一切还在沉默当中。只不过有些改善,至少两人之间有些微妙的默契。她抬起腰,他就会俯身亲吻她,她咬住他的肩膀,他就会加快速度。

也许在放松以后能感受到不同的东西,例如郑曦则比她想象的要温柔。

他始终没有询问她从前的故事,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疑惑。甚至在结束时他环住她入怀时仍没有问过一句。

无声的新婚之夜,让她莫名安稳。无论他会问什么说什么她都接受不了。这样很好,默默的纠缠,默默的厮磨,没有灯光的照耀很多东西都不会现形。

梁悦睡得还是那么容易,疲累后的她更是睡个天昏地暗。郑曦则用胸口贴近她的后背,用拇指打圈儿揉摸她细腻的肌肤。

他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过。

岁月婧好的爱

民以食为天。既然要做对寻常夫妻,自然就逃不过柴米油盐酱醋茶。嫁入郑家后做饭的机会很少,更少的就是买菜了。估计郑曦则先生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儿,所以梁悦对他的启蒙从菜市场开始。

至于为什么选择菜市场,呃,原因是梁悦要惩罚他出走三天。

眼下四环以内早就找不到农贸市场了,无论是老人还是年轻人都习惯沃尔玛美廉美的方便快捷。所以她指挥他把车开到五环外,寻了一个大批发市场,才真正成就这次贫下中农大改造。

她笑吟吟的指着菜市场大门说:“走,咱就去那儿买。”

郑曦则看了看,眉尾一挑:“你故意的。”

“没错,你不是闲的慌吗?咱们多买点回家储存,一个星期都不用出来了。”梁悦挑衅的态度着实让人看着不舒服,意外的是郑曦则只探过身,掐着她的下巴说:“一个星期不出来在家干什么?暖被窝生孩子?”

好吧,这就叫挖坑给自己跳。猪也是这样活活给笨死的。梁悦趁后面有人按喇叭赶紧打岔说:“快点找个地方停车,咱们去买菜。”

其实他也没指望梁悦能大大方方的承认,只不过就是喜欢逗她。最近他发现,梁律百年一见的红脸程度取决于他靠近的距离。靠地越近,红的越厉害。不知道把这个当成好现象是不是自我安慰,反正她表现真的很明显。

车停好了,果然招摇。在一排的破旧三轮中铮亮的白色TT有些鹤立鸡群的味道,而最扎眼的就是郑曦则身上的西裤配衬衫,虽然为了故作休闲他已经挽起了两边的袖子,但这一身仍是在市场里带来百分之二百的回头率,当然,那个夺出来的一百回头率是因为他手里正拎着两个标着大字母的环保袋。

“为什么要带这个?”他拧着眉头问。

梁悦头都不回,嘲笑他:“六一开始全国限塑了你不知道?塑料袋要收钱了,一个两毛!”

郑曦则不以为然:“这么便宜能限制住吗?”

梁悦叹口气回头,要接过一个袋子,他手绕了两圈没给她,抬下颚适意她去挑菜。于是她回过头接着说:“咱先不说环保不环保的问题,你说这里黄瓜五毛一斤,你再买个袋子花两毛,合算吗?”

身后的人扑哧一声笑出来,“能有几个钱,你还……还真节俭。”

看,这就是不知柴米贵的富家子弟。估计他吞下去那句话也是想说她真抠门。

见梁悦脸色不好看,郑曦则有点懊恼,他从不担心梁悦的心理素质,但是她如果不高兴了,再做出什么惊人举动,说到底苦的还是自己,所以他咳嗽一声说:“这袋子不错,就是看着眼熟。”

“我把衣服剪掉袖子,下面缝个底,自己做成的。反正有好多不穿的衣服,买菜的袋子也经常脏,趁那几天休假和陈阿姨做了好几个。”梁悦对此话题兴趣缺缺,光顾着往里走,他也只好跟在后面接着抑郁。

那是他买给她的衣服,难怪这么眼熟。

大概,像这种开着奥迪,拿burberry做的环保包,买五毛钱黄瓜的女人就只有她了,他无奈的避过撞过来的人流,极力隐藏好那两个可笑的袋子,一声不吭的站在她背后,替她隔开人群的拥挤。

“这个西红柿八毛,那个六毛,买哪个?”梁悦回头说。

郑曦则暗自咬牙,随后微微一笑:“都买,平均七毛一斤。”

“有病!”梁悦瞪了一眼,随即冲向六毛那边挑起来。郑曦则无奈,只好再度艰难的挤过去,用手搂住奋战的梁悦,看她一脸专著挑得认真。

红红的西红柿在他幼年的记忆里,一直都是面上的颜色搭配。也是很多年他一口不碰的原因。

昨天梁悦那碗面上的东西唤醒了尘封多年的记忆,吃到嘴里也依旧涩然发苦,后来,抱住她后背时,他很想告诉她,那碗酒后的西红柿鸡蛋面和幼年记忆中母亲在雨天为了给他驱湿下那碗面条味道真的很像,很像。

他记得,母亲病到最后早已失去味觉,煮出来的面也是咸淡不均。只是每到下雨她仍会坚持从病床上爬起来,给放学的他煮上一碗,虽然她会很小心很小心的用勺子控制盐的用量,却总是咸。狼吞虎咽的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母亲,她也就一直按照那个味道煮下去。

那时他对西红柿鸡蛋面恶心到极点,但又必须在母亲面前吃个汤水不剩,他以为吃面是世上最难过的事,直到母亲去世以后,才知道世上还有比那更难过的。

不知内情的梁悦用一碗面拴住了他,也让他开始认真审视自己的婚姻。

这个年纪再用爱当借口,有些可笑。如果婚姻能保持岁月婧好,何尝不是一种永远?爱情终会消散,相濡以沫的微笑也是不经意的相守承诺。所以,他不需要梁悦说爱他,只需要她陪他走过一辈子。

正在想着梁跃回头一笑,用手一指:“那边还有鱼,你负责买鱼。”

笑起来的她不像已过三十,束起的马尾配上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倒像是刚刚新婚的小媳妇,红扑扑的脸蛋透着甜甜的味道,闪过初为人妇的羞涩。

一时走神的郑曦则没有随她的手指看过去,反而将她手里掐着的几个西红柿扔到袋子里,抬起手拉着她的,只顾低头往前走。

梁跃被他急急的步伐带个踉跄,快跑两步才跟上,她莫名其妙的问:“怎么了?”

低头的他侧过半边脸,神情很尴尬,说:“没什么,你和我一起挑,我不会。”

当然,他不会说自己刚刚被她的笑容迷走了神儿,所以强词夺理之下梁悦也懒得跟他计较,反过手拽着他一同挤向人群。

泥泞的水产池边上,她躬身挑鱼,手法看上去很熟练,他在一旁多嘴:“你让他们挑,你又不会。”

“我挑鱼的技术不是自夸,绝对一流。你忘了,以前买鱼不都是吃我挑的?”梁悦指着最大那条鲫鱼跟鱼贩说:“就它了,肯定有鱼籽。”

鱼贩连忙夸奖几句,郑曦则却没听见,唯独听见了那句不该听见了口误。梁大律师还是混淆了他和另外一个人,也顺便让他知道,她纯熟的技术从何而来。

得意的她回头掏钱,拎着鱼放到袋子里挤挤眼睛:“怎么样?师傅都说我比他还会挑。”

他用微笑掩饰刚刚的情绪说:“是啊,确实了得。”

直到两个大袋子都装满了,梁悦才罢手,让郑曦则到自己兜子里拿面巾,他放下袋子抽出纸拽住手给她擦,梁悦想躲,他说:“别动,都是鱼腥,别蹭身上了。”

她想了想,“也对,那你帮我擦吧,指甲缝里也擦一下。”

他就这样低头擦拭,她也低头唯恐擦的不干净,人群拥挤下险些顶在一起的两个人在菜市场大门处晃来晃去,像两个过家家的小孩子。虽然身上的衣服价格不菲,男人卓然超群,女人秀丽端庄,却又与菜市场的喧闹有着说不出的协调感。

郑曦则的睫毛就在眼前,梁悦的喉咙也开始发紧,总觉得两个人贴得太过紧密,有些不自在。也许是她个性别扭吧,太多的甜言蜜语,体贴关怀都会让她无法适应。虽然可以做到夜夜同床共枕,但是真正要表现爱意情怀怎么做都觉得无比别扭。

所以她往回抽了抽手,没结果,然后她扯开笑容说:“行了,我又不是玩泥巴的孩子,至于擦那么干净吗?”

“我又不是为你,我是为我的肚子着想,我怕不干净回家做饭会拉肚子。”他一本正经的说。

梁悦扑哧笑出来,突然间心情变得大好。虽然明知道他说的不是事实,但是还是很高兴郑曦则越来越像正常人了。

梁悦讲究凡事公平原则,即我做饭来你刷碗,或者我切菜来你焖饭。不过出乎意料的是郑曦则无论焖饭还是切菜都很熟练,也让想坏心整整他的主意再次落空。

“你做过饭?”梁悦小心翼翼给他系围裙,双臂绕过他的腰,把围裙系好。小碎花布配他黑色的衬衫真有喜感,她想笑不敢笑,只能蹲下去整理冰箱,这下好了,估计一个星期不用买菜的。

“做过,我母亲没去世之前都是我做的。”他顿了一下,说。

梁悦第一次听到他提起母亲。那个在郑家避讳莫深的女人。

她在中天这么久,侧面也听说过些事情的原委。其实那算不上是个凄美的爱情故事,里面包含更多的是功利和残忍。郑先生年轻时奉命迎娶父亲同僚家长女,解放后一同留在北京。无奈多年没有生育,才会在五十多岁时在外面认识郑曦则的母亲并生育一子,随即郑先生回归,孩子和女人都留在了外面,直到郑曦则母亲去世,才把孩子接回。说白了这里没有爱,不过是为了大笔的家族事业不旁落他手。而郑曦则母亲在大家的嘴里也是个急进功利的女人,本来以为可以在郑曦则长大后安享富贵,却不料到底没看到改革开放,郑家重掌中天。

这就是一笔失败的投资,别人说。

唯独梁悦会有些许感伤。其实谁能说清楚呢,那里面也许有爱吧,不然在不算开放的七十年代,敢于追随大自己三十几岁的男人,若是不爱,又怎么会如此勇敢坚定。

正因为如此她才更不敢表现自己的态度,偷偷看一眼拿着锅铲翻炒的他,大约是从下而上的缘故,他的表情模糊不清,看上去有些僵硬。也正因为如此,她可以想象自己的表情一定比他更僵硬。

于是,她说:“那,其实你也应该会买菜了?”

“嗯,不过之前都是阿姨买,我没怎么买过。”他似乎没有避讳什么,话也说的很自然。

梁悦低头把酸奶摆好,又把菜整理齐。最后才半调侃半认真的说:“那以后你自己去买菜,我只管享福了。现在都是男主内女主外,以后咱们家也是你织布来我耕田。”

郑曦则瞥了她一眼,正是这冷冷的一眼让故作幽默的的梁悦再次僵硬了笑容,既然冷笑话造成气流不通,那就只能让其短路了。

梁悦默默站起拍拍酸麻的膝盖,然后尴尬的直身走出厨房。刚迈出没几步,就听厨房里出来闷闷的笑,而后反问:“那个咱家户主,今天晚上还想吃什么?”

梁悦闻声歪了身子差点跌到,然后双手抓住餐台也低头开始偷乐。

别说,这人还真有被改造的潜力。终于,一介冷酷男主角毁在抠气白痴女主角的手上了,这故事真雷。

晚饭吃地很是愉快,虽然还是对面坐着,彼此间的感觉距离又近了些。

汤足饭饱的梁悦赞叹郑曦则的手艺果然了得,这么说来那天的面条就是鲁班门口耍木匠活儿了,真是丢人。

他吃饭姿势很优雅,从小应该接受过很好的餐桌礼仪培训。梁悦本人则是那种在外面故作优雅,回家完全就是邋遢到极点的大妈形象,只不过很少和他同桌吃饭,如今想隐藏也来不及了。

不过她还是笑着咂嘴说:“要不我给你开工资吧。看你手艺这么好,每个月三千。”

他端过汤碗,动作停了一下,然后将最后一点倒入自己碗中,认真的说:“三千只是厨师费。”

他总是喜欢这样,把所有东西都要吃干净这点还真不符合他以往表现出来的绅士姿态。因为正想着这些,所以她反口:“难道还有别的费?”

郑曦则凝视她几秒钟,随后说:“没什么。”

她突然放松,然后抓过碗说,忙说“我们家讲究公平,你做饭我洗碗。”这次他倒是没跟她抢,也让她能够躲到厨房喘了一口气。

究竟紧张什么?她不知道。刚刚拿句,她以为他又要说床上的事,所以脸腾一下就被火烧了,毕竟上午那个多事的大妈说让他们生孩子,所以她才会认为他要借机说点色色的话来勾引自己,结果……明白自己自作多情以后赶紧找个借口去厨房,不然她真怕自己控制不住会抽自己耳光。

梁悦,你最近是不是太无聊了?先前休息十天,现在刚刚平静生活,时间已经多到又开始想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吗?

等她克服心理障碍走出厨房时,外面餐台边早就没了人影。失落之于,梁悦整理好剩下的碗筷,又仔细把桌子擦干净。

不想上楼去确定他在不在,于是卧在沙发上看电视。

当然不能去。纠结原因是她认为那样有失女人尊严,并且越发靠近黄脸婆的状态,不想沦落的她只能默默看着《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支棱耳朵听楼上的动静。

她是不是说错话了?还是做错事了?不声不响的离开算怎么回事儿啊,切,真没风度。

那个一脸肥肉的张大民还在电视上耍贫嘴,可她一眼都没看进去。

迷迷糊糊的索性翻个身睡上一觉。等醒了再质问他去。

结果,再一睁眼,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电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关上,自己的身上也多盖了一件衣服,梁悦沉默片刻,猛地从沙发上跳起来,往楼上跑。

砰的推开卧室门,果然,他不在。

妈的,又玩这套。郑曦则,你不烦吗?

患得患失的爱

梁悦连四下找找都懒得,干脆直接把电话关机,利落翻出了簇新床单和枕套,直接就把昨夜他睡过的那些全部换下来,去洗。

扔到洗衣机时,她还狠狠塞了几下,因为她一向能省力气就省些力气,所以总枉顾洗衣机什么八公斤的限度,喜欢把大摞的东西都弄到一起洗。所以即使塞不动了,她还会狠命的压,压着压着,鼻子有点发酸,把手一拍索性不管了,转身上楼。

可是,换了新床单的房间还有他淡淡烟草的的味道,无处不在。

也许,她根本不了解他。以为施舍个温馨的环境就能让他忘记外面仍在继续的纷乱,以为他可以为了眼前的小家放弃对事业的争抢。结果,他还是选择离开,去找回那些不甘心失去的东西。顺手把她放在事业后面,排在了第二位。

梁悦此刻心里乱七八糟的,躺在床上茫然看向窗外。六月末,天黑的很晚。眼看着接近傍晚六点,光芒四射,热度仍是不减。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所以她轻轻的拿过手机在手掌上摩挲了几下,又放下。

看来,是要集中精神想想,那满满一冰箱的菜要怎么处理了。

郑曦则住在龙庭这边只不过才两天,家里所有的东西似乎都变了个模样。回来那天晚上梁悦以身体疲倦为由睡在了客房,可今天身在主卧,还是拦不住双眼的疲累和困倦。她告诉自己,没有必要为个大活人坐立不安,那么大人了,一米八多,难不成还会被人当幼童拐卖了?

可是说归说,真正到入睡的时间又睁眼睡不着。数绵羊,数包子,数星星,无论数什么她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横了心,摸过来手机开机,等了几分钟连个短信动静都没有。

原来他也不曾留言给她。

想了想,难得放心,又打电话给韩离,那头响了很久,才有人很不耐烦的低声问:“谁啊?大半夜的。”

过了好一会梁悦才说:“我,梁悦。我想问问中天现在怎么样了?”

韩离在电话那头呼吸沉重,但还是尽力保持冷静,他说:“中天关于郑曦则辞职的事情已经发公告了,昨天同时公告郑鸣则同时代理董事长职务。”

“谁?”他身后慵懒的声音听起来很像方若雅,梁悦愣愣赶紧说:“哦,那算了,你忙你的。”

“梁悦?你怎么了?”显然电话已被方若雅抢了去,身后是韩离的抗议声,但被她挥手一掌清脆的打断。

“没事,我问问中天的情况。”梁悦心猛然一沉。如果说郑鸣则昨天已经代理董事长职务,那么郑曦则今天失踪到底要干什么?想着想着突然觉得害怕,难道……

不可能,如果郑曦则真这么蠢,那她可真要鄙视到底。

“郑曦则怎么了?”方若雅的声音也开始有些焦虑。

“你说,我当年那么珠圆玉润,无论怎么看都是旺夫相,怎么谁跟了我谁倒霉呢?”梁悦苦笑自嘲。

“拉倒吧,你够旺夫的,钟磊事业有成,郑曦则祖业可保,不都是你的功绩?别把别人的失误都算到自己脑袋上,你就是有三头六臂能抵挡几时?”方若雅言谈还是一贯爽利,这么多年相处早知道梁悦的秉性,所以只能以毒攻毒,骂地越狠越管用。

“算了,别管我了,估计韩离在后面都要急的去挠墙了,你去安抚他吧。”梁悦笑笑。

“不管他,在我这儿他连第十号都排不上,唔……”后面的声音没有了,估计后半截话是堵在某个人的嘴里,梁悦笑着摇摇头挂断电话,从床上爬起来站在窗前。

对面钟磊家没有准时亮起灯光,她正在纳闷,楼下有些动静传上来。龙亭的安全监察一直很好,怎么会有人半夜偷溜进来?刚刚,她似乎没听到钥匙开门声,所以真的无法确定。疑惑的梁悦赶紧披上衣服往下走,赤脚下楼几乎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厨房的灯光从楼梯那里看去,慢慢由浅至亮,而她也放缓了紧张脚步走到门口,安心的靠过去。

她就这样靠着,没有惊喜,也没有悲痛,仿佛是再正常不过的景象恍惚在梦里,虽然两个人离的很近,但他始终没有回头,熟练的切菜码盘,再找了几个鸡蛋搅拌打匀。

梁悦觉得自己习惯这种熟悉,像是很多年前就这样一起生活,像是寻常人家二十年夫妻的老来相伴,油锅里兹拉拉炸去了从前的日子,翻黄的鸡蛋饼香气带走了一下午的不安定。

于是,在他往锅里倒入青椒那刻,她说:“再加些酱油。”

乍响的声音让他骤然回头,远远的看着,虽然相隔只有几步,但已有几个小时之远。

“我去买了几件衣服,还有把水费交到物业。”他说。

也许,这已是最好的借口,也是最能让她释怀的借口,也是没有追究必要的借口,梁悦低头绕过他的身子站在炉台前说,“给我拿点酱油,这个还是放酱油好吃。”

郑曦则凝视看她的侧脸,不怒不喜,看不出任何情绪。他紧紧的搂住她的腰,很紧很紧。这个女人太聪明了,明明知道一切仍不动声色。他靠在她的头顶,说:“衣服很难买,我找了几家都看不上,所以转了一圈又回来了,明天你陪我去买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