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明天有人感冒加重又叫我庸医。”

她愣住,抿唇而笑,眼眶渐渐湿润,前方的灯光已模糊不清。

又是一年叶落时。---题外话---明天加更,10000字。

第101章 她还好吗?

他说,不要再走着走着就不见了。

她到现在也还没确定,他这句话说的到底是哪一层意思,可是,她却真的走着走着又走回来了。

走在曾经走过的路上,银杏叶还是会像从前那样,翩然落下一片,就像浮光,掠过记忆的湖面,远远近近的片段,若隐若现。

一路沉默夥。

回忆里,有一处伤,是他的,宁守正的,温宜的,或许,也是她的,每个人都小心谨慎地,用纱布将它包起来,不去触碰。

可是,每个人的存在,又不可避免地提醒彼此,这处伤的存在,这便是宁家的生活。

“宁老师。”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开启这个话题。

“嗯?”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管闲事…”她斟酌着词语,“你们,你、你爸、你妈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吗?”

他沉默。

“呵…也许我不该问吧,当我没说。”这个问题,从来没有人提及,所以,大概还是她造次了。

然而,他却忽然说,“我知道这样不好,尤其对宁想,我这样对待父亲,是一个坏榜样,但是,原谅他,我做不到,并不仅仅是因为…”

他的话停在这里,但是她明白,因为后面的内容,更是所有人的***,他想说,并不仅仅是因为董苗苗。

董苗苗这个名字,八年都不曾有人提起,就好像这个世界上并没有这个人存在过,可事实上,大概无处不在。

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扭头看着他问,“她还好吗?”

暗黑的光线里,她看见他身体一僵,眼神也一滞。

她没有说这个“她”是谁,可是无论多少年,他都知道是指谁。

她微笑,大概这么多年里,他都没想到会有人去踩这个***,今天被她突然踩中了,实在震惊得很。

缓缓地,她看见他松弛下来,眼神也变得不那么僵硬,淡淡的神情,“不知道。”

她点头,应是再也没见过了…

“应该不错吧,那个男人很不错,最重要的是,她爱他。”他缓缓地走着,眼睛在黑夜里微光般清亮,却是什么内容也看不出来。

是啊,重要的是,她爱他…

爱,在一段感情里是重中之重。

他们终于第一次谈起她了,不过也仅此而已。

他说不知道,那就是真的不知道,如果他想知道也很容易,毕竟他大嫂是她最好的朋友。

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问起这个问题,只是刚才问题飙了出来,她没用理智去阻拦就顺口说出来了。

有时候,人真正从一段往事里走出来,不是靠逃避,而是靠面对。

宁家所有的问题根源在她身上,要面对的,也应该是她吧。

而她自己,从头到尾要面对的都是他宁至谦而已,跟任何人无关。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一句不好笑的笑话,好像爱过他的人最后都变成了他的妹妹,这还真的坐实了下午和谭雅的谈话,他们如今,更像亲人的关系。

这句话固然不敢说出来,可是她却仍然笑了。

“笑什么?”他问。

“没什么…”她跳起来,用手去接刚从树上落下来还在空中飘的叶子,“我想起小时候,特羡慕有哥哥的同学,总说什么我回家问我哥去,我告诉我哥让我哥打你,或者说,昨天我跟我哥闯祸了,我爸只揍了我哥。那时候就想,如果我也有个哥哥该多好,我也可以不会的题回家问哥哥,被同学欺负了找哥哥告状,受了委屈,全告诉哥哥,天塌下来有哥哥顶着…哈哈…”

“所以呢?你想说…”他真是聪明透顶。

“我想说…”她咬了咬唇,笑,“我想说,我现在找到妹妹的感觉了。”

“所以你把我当哥哥?”他这回直接问了。

她扬扬眉,意思是,难道我们现在不是吗?

他点头,“可以的,只要你觉得舒服,我可以成为你任何人。”

“…”这话说得重了,她暗想,难不

tang成我还能把你当我爸?

有一个哥哥是什么感觉?

她想起小燕子有了哥哥以后把全世界都搅疯了的反应,觉得挺可乐,她自己此刻可是很平静的。不管是哥哥还是其他,亲人这两个字,总归是温暖的。

他一直把她送到家门口,她踩了一路的树叶。

把衣服还给他的时候,她对他说,“路上小心。”

他不以为然,“我一个大男人怕什么。”

她眨眨眼,“你那么好看,劫财事小,别被劫/色啊!”

看着他黑下去的脸,她哈哈大笑,“晚安,宁老师。”跑回了家门。

迟疑、犹豫、多虑…

之后总会开怀的,这就是阮流筝。许是因为那句亲人,许是因为他给她披上的大衣。

回到家里,阮建忠和裴素芬都很着急,围着她问她的病情,她活蹦乱跳给他们看,她好好的呢。

“妈,家里还有吃的吗?我饿坏了!”从昨天就开始吃粥,她感觉自己的胃都饿得缩小了。

裴素芬见她要吃的高兴极了,马上给她热菜热饭。

吃完饭以后便上楼洗澡,这回再也不敢湿着头发睡了,吹得干干的,躺到床上,一边捧了笔记本,把从他那里考来的微创新探究资料考进电脑里,顺便看看。

手机响,是他。

“喂?”她一边看着电脑一边接电话。

“我来报告你一声,一路顺利,都没有被劫。”他在那边说。

她本来很严肃地在看一个病例,他这么一说,她喷笑出来,“那多遗憾啊!”

他没理会她的调侃,换了话题,“是不是在看资料?”

“嗯…是啊…你怎么知道?”这人还千里眼了?

“赶紧收起来,以后多的是时间给你看,今晚在家好好休息。”

“…”还管得挺宽!等打完电话她继续看他能知道?

她把电脑放至一边,专心打电话。

“在房间吗?”他又问。

“嗯。”习惯性地往被子里缩。

“洗了澡?”

“是啊…”

“头发吹干没?”

“吹干了…”

她打算讲完电话再继续看资料的希望落空了,她和他的电话,居然讲了快一个小时,她发现自己太能说了,而且越说越往下缩,最后完整被被子淹没。

最后和他道完晚安,她眼皮都睁不开了,进入梦乡。

第二天基本感冒基本康复,她恢复了工作,科室里还真没有人说长道短,只问她感冒好些没有,就连丁意媛也没有用质疑的语气问她昨天的事。

查完房之后,娟子来找她,仍是把她叫了出去。

她本来怕了和这娟子的单独谈话,但是看娟子那副几乎在求她的表情,好像不是为了给红包,还是随她出去了。

娟子先是问了一番蔡大妈的病情和手术日期,阮流筝详细给她说了,至于日期是今天开会定的,但娟子仍不走,只是悄声问她,“阮医生,那个宁医生结婚没有?”

“…”阮流筝疑惑了,好好地问这个干嘛?难道想给他做媒?于是笑道,“还没呢,宁老师单身!”

“没结婚怎么会有儿子啊?”娟子问。

阮流筝觉得,没有必要把这些私人的事跟病人或者家属说,尤其宁想自己还不知道他是领养的,太多人知道不好,何况娟子还不是亲朋。

于是道,“我也不清楚了呢。”

“那,那个孩子几岁?”娟子又问。

“四岁吧,您怎么了,怎么突然对宁老师这么感兴趣?”玩笑归玩笑,在这家人手里可是吃过一回亏了,还是小心谨慎点好。

“没…没什么…”娟子陪着笑走了。

“没…没什么…”娟子陪着笑走了。

“干什么呢?”宁至谦出来,看到了

“没什么啊,她就问一些话,问你结婚没,宁想多大,我以为她要给你做媒!”

本是玩笑,宁至谦非但一点也没笑,反板着个脸,“少跟病人有私底下的来往!记住了!”---题外话---写了一个关于苗苗的小剧场或者说小番外吧,时间大概是宁想三岁时的,发在微信公众号里。有兴趣想看的亲请关注吉祥微信公众号吉祥夜书吧。不定期小番外都会发在这里。

第102章 流筝,我是个小心眼的人

蔡大妈的手术仍是由她来做。

手术前一天,她刻意去看了看蔡大妈,反复把注意事项又交代了一遍。

蔡大妈一直不曾跟她正面对视,只是她女儿娟子在一旁应着嗄。

娟子比磊子强多了,回来后一直陪着蔡大妈,只是每次宁至谦来查房的时候,娟子的眼神都怪怪的,盯着宁至谦看,阮流筝看在眼里,总觉得那眼神有点渗人弛。

“记得今晚十二点后不要再进食了,水也不要喝。”她最后强调了一次。

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响起了蔡大妈颤巍巍的声音,“阮医生…”

她微笑回头,“蔡大妈,还有什么事吗?”

“阮医生…姑娘…对不住…”蔡大妈像从前那样,想伸出手来拉住她的手,可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阮流筝知道,老人可能是想起了自己曾经说过她手脏。

看着老人含着泪,一双手不满沧桑的样子,想起了自己的爸爸,爸爸那双手因为常常喜欢摆弄木头,也是粗糙黝黑的。

心中终于是不忍,也后悔当初情急之下说了那番话,于是主动伸出手去,握住了老人的手,“蔡大妈,过去了,宁医生没事,明天就要手术了,今天好好休息吧。”

蔡大妈却立即把手往回缩,“姑娘…我手…手脏…”

“对不起,蔡大妈,是我不应该说那些话。”阮流筝手里,蔡大妈的手还是脱手而去。

其实现在的她已经不怪蔡大妈了,护子之心,人都有吧,她理解蔡大妈的立场,何况,她也知道,后来,蔡大妈还是去主动补充说明了真相。

“阮医生,你们都是好人,我知道,是磊子不好…”蔡大妈含着泪说。

“大妈,不说这些了,安心准备手术啊!”她安慰了一会儿蔡大妈。

走的时候,发现娟子欲言又止。

她这几天已经见惯了娟子这样,始终觉得奇怪,可也不便多说。

第二天蔡大妈的手术很成功,手术结束后送进了重症监护室,而手术室外,等着的人居然除了娟子,还有磊子和他媳妇。

磊子出来了。而且一改常态,对宁至谦和阮流筝点头哈腰的,十分恭敬。

宁至谦没有像之前那样由着阮流筝和娟子沟通,而是挡在了阮流筝身前,把手术情况说了一遍。

明显的,只有娟子在认真听,磊子和他媳妇根本心不在焉,好不容易等宁至谦说完,磊子马上递上一根烟,“宁医生,你好。”

“谢谢,我不抽烟。”他的脸色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只是淡淡的,却有着莫名的气势。

磊子脸上堆满难堪,“那要不宁医生我们等下出去喝两杯?感谢您不计前嫌帮我妈做好了手术。”

“谢谢,心意领了,我们有规定,不能跟病人家属吃饭。如果还有什么手术及术后的问题需要咨询可以来我办公室。”宁至谦准备走。

磊子执着地将他拦住,这一回腆着脸求他,“宁医生,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所谓不打不相识,我们也算相识一场嘛,我跟您道歉,我到网上发贴子道歉,起诉就没必要了吧?您说呢?”

他脸上始终清清淡淡的,“我的诉求已经提交法院,至于是道歉还是赔偿,自然是由法院判,在这儿,我说过,我们只谈治病救人,关于15床的情况,还有什么要了解的来我办公室吧。”

说完,领着阮流筝走了。

原来磊子接到法院传票了,难怪这么低声下气。

她跟着宁至谦疾步走着,听得身后传来磊子媳妇的嘀咕,“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一个医生吗?这么拽干什么?”

阮流筝将字字句句听得清清楚楚,身边的他自然也听见了,但是,她学会了和他一样,无动于衷地走过。

磊子还在和娟子求情,“娟子,要不你求求宁医生吧,你没得罪他。”

娟子没好气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回到办公室以后,阮流筝才悄声问他,“什么时候开庭啊?你提出赔偿了吗?赔多少?”

他看了她一眼,“不是你操心的事。”

“我只是好奇啊!会是一大笔钱吗?看起来蔡大妈儿子也不像有钱人。”她并不是为磊子说话,而是觉得在她心里,他是个老好人,以为就只讨个公道就行了,没想到会真的提出经济赔偿,而且,他完全不是缺钱的人。

“怎么?心软了?”他轻道。

丁意媛在一旁听了他们的对话,立即道,“这种人有什么值得心软同情的?就该赔!赔到他倾家荡产才好呢!”

程医生在一旁听了,嗤声道,“女人!你是女人!太心狠手辣小心嫁不出去!”

“我嫁不嫁得出与你有关?要你娶了吗?”丁意媛眼一横。

程医生故作惊吓状,“苍天啊,别吓我!娶你我宁可吃翔!”

“你…”丁意媛到底是女孩,气得转身跑了,到门口还回头威胁他,“程医生,你最好祈祷别落到我手里!你别忘了,我是拿手术刀的!”

“那么巧?我也是!”程医生冲着她远去的背影大声说。

阮流筝暗暗摇头,两人的每日一抬杠又开始了…

宁至谦也颇为无奈,“程舟宇,差不多得了,每天吵有意思吗?”

“呵!就看不惯她那德行!我去下神经内科!”说完也走了。

人都走了,阮流筝继续着刚才的话题,“你到底让赔多少啊?”

“老问这干嘛?”他看着她,眼眉一展,“要钱?”

“谁要你的钱啊?”这是个敏感的话题,她马上撇清了,“我只是好奇,说了好奇。”

“流筝。”他很认真的表情,眼里流转着意味深长的光泽,“我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你信不信?惹了我的人,我不会放过,很小心眼的。”

“是吗?”她探究地看着他,真的没看出来,无端被他这样的眼神盯得心里发毛,好像她是那个惹了他的人似的,一笑,“还好我没惹你…”

他眼神一转,换了神色,“开玩笑的,这事儿你别想了,就算我不计较,萧伊庭也不会放过他,这笔钱的数目可能对他来说有点大。”

她点点头,颇为赞同,“也是…”萧伊庭那么张扬的性格,只怕不好惹,谁让磊子惹了萧二哥的兄弟呢?萧二哥那么护犊子的一个人…

“好了,不要再谈这个了,你想点别的事吧。”他说。

“想什么事?”她以为他要给她安排工作了,收起了心思,严肃认真的态度。

“比如,平安夜快到了,想想怎么给圣诞老人写信?”他眼眉间那种意味深长的神色又出现了,这一次,阮流筝看见了调侃的意味。

是的,他居然在调侃她…

她有些羞恼。

给圣诞老人写信,那是她从前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