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流筝两番醒醒晕晕,一心沉浸在悲伤里,倒是从没去想过这一层,也没想过别人的感受,经裴素芬一提点,倒是有些震慑,下意识看了眼身边,只看见温宜搁在膝盖上的白皙手指,手指的指形都和他的很像,一时又悲从中来。

“当母亲的爱自己的孩子不会比妻子少半分,只会更多,说句不好听的,你还狠心离开过至谦六年呢,可无论至谦怎么对母亲,母亲都不会放弃他。所以你婆婆可曾有寻死觅活了?筝儿啊,你年轻,气盛,感情用事我理解,可也要在挫折里学会成长了,至谦也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你吧?他是为了你才失踪,说句不吉利的,如果真有个三长两短,这

tang赡养二老的义务就在你身上了,你可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你要做的就是安慰你婆婆,而不是让你婆婆为你忧心!死是很容易的,几秒钟的事就蹬腿去了,死了就没有感觉了,活着的人多痛苦你知道吗?”

阮流筝听着妈妈的话,眼泪长流不止,耳边回响的,还有他写在笔记本上的文字,自动用他温润的声音读出来:流筝,你要替我多笑一笑,你要好好学习,争取医术更加精进,早点出一本属于你自己的著作,你要长命百岁。

流筝,忘了我,跟一个爱你的人恋爱结婚,有属于你们的孩子,希望你们的孩子健康成长。

我知道你看到这里会哭,会心痛,可是流筝,我也知道你是最棒的,从来就没有让我失望过,如果你真的像你说的那样爱我,一定不要回来找我,带着我的愿望幸福地活到一百岁,那便是你送给我的最好礼物。

“筝儿,你听见没有?”裴素芬听不到她的声音,很是着急。

她流着泪,抽噎,“我听见了,妈…”

“好了,你好好养身体,至谦未必就会有事,只是失踪而已,乐观一些,说不定明天就回来了。”

“嗯…”她在哭泣声中结束了这个电话,耳边回响的只有裴素芬最后那句:说不定明天就回来了…

是啊,明天就回来了!

转身,此时才有机会看看温宜,发现她双眼肿胀,虽然温和地朝她笑着,却也能看出是哭过的。

“妈,对不起…”她握着温宜的手,将它贴在自己脸上,眼泪滚落,“是我,至谦是因为我…”

温宜另一只手给她擦泪,温柔如初,“流筝,不要内疚,至谦这孩子我了解,他认定的事就一定会去做的,如果重新让他选择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

这些话听在耳里是如此熟悉,他也曾这么说过…

“流筝,别难过,我相信他还活着,他是个负责人的人,不会撂下这么多人不管的,我和他爸只有他这一个孩子,宁想需要爸爸,他不会把我们都抛下的。当然,还有你,他舍不得你…”

阮流筝眼泪一涌,用力点头,“嗯,我也相信他还活着!一定还活着!”

之后便说起温宜的手术。

“妈,您还没拆线呢!怎么…”她原想说,怎么就这么跑来了,可又觉得这实在是一句废话,听闻这样的噩耗,一个做母亲的怎么能不来?别说没拆线,哪怕生死攸关也不顾了吧?

温宜却看着她微笑,“我儿子媳妇都是外科高手,我还怕没人拆线吗?”

阮流筝于是知道,温宜才是真正坚强的女人…

“哎,你们这俩孩子啊,这么大的事都瞒着家里不说,是你被救出来以后才有电话打到你家里,你妈妈打电话转告我,我这心里啊…不着急是假的,马上和你们爸坐飞机过来了。到了这里才知道,至谦还没下落。”不担心也是假的,只能用预感来安慰自己,“你知道吗?你是倒数第二个获救的,在你之前,救援队的另一个医生,以及武警,还有那些游客都应被救了,也就是说,现在就只有至谦没找到了,我始终相信老天是公平的,人人都获救没有理由独留下至谦一人,他这些年当医生救了那么多人,也算积了善缘,老天不会这样待他,总要给他一个善果。我们家里,遭报应的事的确有,可这报应不该应在他身上的,应在我和你们爸身上就好了…”

病房门一响,有人推门进来,眼神阴郁地看着他们婆媳俩。

阮流筝泪痕犹在,低声叫了句,“爸。”想着宁守正跟宁至谦的关系一向不好,但骂在嘴上,疼在心上,宁守正心里一定也难过极了,难过人见不得难过人,心下更是痛心了…---题外话---算是加更结束了。

第280章 请你飞回来

宁守正沉重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走近,阮流筝才发现宁守正那一头头发竟然全白了…

她最后一次见宁守正还是在进医疗队之前,不过几个月时间不见,宛若换了一个人,老态尽显。能让温宜那般死心塌地爱着的一个男人,想来年轻时也是有几分俊朗的,可现在,当真只是一个老头子了…

宁守正进来,也只坐在一旁沉默着不说话,他和温宜之间到底怎样她不明白,现在也没有心思关心,一颗心全在生死未卜的宁至谦身上会。

她还发着烧,又经历了这样一场浩劫,纵然脑中千丝万缕的全是宁至谦三个字,身体却也熬不住,一天下来醒了昏,昏了醒,睡着的时候梦里也全是这个人,喃喃的,梦话不断。

温宜看着,心中挂着儿子,也是难过不已,当着阮流筝好好儿的,可阮流筝昏沉过去了,便在一旁不断垂泪。

又是一天一晚过去了,还是没有消息,原本信心满满的温宜,眼看着也颓丧下去,虽然什么都不说,但那灰暗的眼神,暗沉的容色,仿佛都在说,只怕回不来了…

宁守正在一旁看着一直垂泪的温宜,欲言又止,忍了忍,终叫她,“温宜。”

温宜看了眼睡着的阮流筝,怕吵到她,站起身来,欲出去哭。

可动过手术的地方还没拆线,她一站起便扯得疼,忍不住弯下腰来,宁守正一把扶住了她。

她缓缓调整,站直后径自往门外走去,宁守正看着她的背影,跟了出去。

温宜对着墙角在哭,肩膀一耸一耸的,显得双肩格外瘦小单薄,这些年,就是这瘦小的肩膀担起所有的风风雨雨。细看,原本一头青丝的她发髻间也参杂了白发了,这几年生活和情感的煎熬,让她难以负荷,儿子的遭遇,最终将她击垮,一如也击垮了他一样。

他走上前去,在她身后犹豫了很久,最终才鼓起勇气将双手搭在她肩上。

她仍在哭她的,没回头,更没有任何反应。

他皱紧了眉头,眼神里也是痛楚不堪,握紧了她双肩,挤出两个字,“温宜…”

温宜伏在墙上,泣不成声,“儿子是真的回不来了…回不来了…我…我活在这世上也就一无所有了…”

宁守正只是皱眉,“温宜!没有人说儿子回不来了!你昨天不是还很乐观吗?救援队都还没放弃,你放弃了吗?”

温宜背对着他哭,“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这些年…这些年我都是为了儿子…”

她是一个守旧的女人,思想传统,有了孩子,一辈子便都是为孩子打算,当年他在她怀孕期间外遇,她一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女人,就是看在儿子份上保全了这个家庭,后来的种种,也都是为了儿子,谁知,最终却是要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宁守正听着她的话,怔怔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眼眶红红的,倒是老泪滚落下来。

他从来就没说过,儿子是他的骄傲。年轻时对儿子教养苛刻,总是批评和鞭策多于鼓励,总觉得当让他知道天外有天,人无止境,恐其自大,所以吝于称赞,后来…

他苦笑,后来便乱了套,他伟岸父亲的形象一夕间坍塌,在儿子面前再不懂如何自处如何说话,面对儿子鄙夷的眼神,他往往觉得无处遁形,仿佛只有强行摆出父亲的威严才能维护他父亲的形象,以致,之后的多年父子俩再没能好好说话,哪怕是一句好话,也必然反着来说…

那日儿子回来看做手术的温宜,只匆匆两面,看着儿子的背影离开时,他还想着,等儿子回来,一定好好跟他谈一次了,却不料,有的话不说,却真的没有机会再说出口了…

温宜说,儿子是真的回不来了,他不愿意听,不愿意相信,拿话宽慰温宜,可理智却告诉他,温宜说得并非没有道理,儿子,的确是不可能回来了…

他想说,温宜,你在这世上并非一无所有,你还有我,可这话,他在喉咙里打了几个转,却始终是说不出口的,他是个罪人,还有什么脸面充当她的拥有?

若儿子真的回不来了,这个家大概也就不复存在了吧。他这些日子一直在想的事,他奋斗了一辈子到底是为了什么,年轻时认为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一个男人必须有他的事业,这跟帝王渴望他的疆土是一样的心理,但现在他才想明白,归根到底却是为了建设一个家,是为了给她和儿子最好的生活,以补偿他对他们母子

tang的亏欠,此时,这种感觉愈加强烈,若儿子真的没了,那他现在拥有的一切有什么意义?

凝视着温宜头发间的银丝,他的眼泪竟无法歇止了…

病房里,阮流筝静静躺着。

温宜和宁守正出去的时候她就醒了,只是没有出声,温宜的难过她看得出来,可温宜却始终要装出有信心的样子给她看,很累,温宜也是需要发泄的。

她虽然时而昏沉时而清醒,但她也知晓,这是她获救后的第二个白天,他依然没有任何消息,是否还活着,没有人能保证了…

她躺着,除了痛不再有任何感觉,心痛,头痛,浑身痛,每一分痛都和他的影像纠缠在一起,扭曲、变形,折磨着她的心智,可她莫名的,却十分享受这样的折磨。

轻轻的叩门声响起,她没有出声。管他是谁,只要不是他回来了,谁来她也不在意,就连王易昨天来看她,她都觉懒怠应付。

门倒是自己开了,有人从外面打开的,隐约听见宁守正的声音,应是他开了门,而后便涌进来两个人,神经外科的张主任和另一位医生。

她淡淡的表情,她自己都不知道,这般模样看起来有多绝望…

“阮医生,我们两个代表科室来看你。”张主任说,“这个是你的包裹,送到科室的,我们给你代签收了。”

若不是她看见包裹上寄件人的地址和名字,她真是连谢谢都懒得说的,但看见了,她两天来第一次有了些生气。

“谢谢。”她尝试着缓缓坐起来,还好,这次没有头晕了。

是个大件包裹,上面写着出版社地址和出版编辑的名字,所以,这个包裹里是他那本著作的样书,编辑答应过寄给她的。

她将整个大件放在自己腿上,用剪刀将包裹拆开了,果然是他写的书,他毕生所学的精华,署了他和她的名字。

宁至谦。

她默默念着这个名字,手指一遍一遍抚摸着封页上这三个字,仿佛拿了一把刮刀,在她鲜血淋漓的胸口一遍一遍重新刮,刮出新的血来,和那些暗沉的血迹混合在一起。

“至谦,我痛啊,你知道吗?”她抱着书,亲吻着那个名字,眼泪不受控制地流淌。

她已经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里,完全忘记了身边还有两位同事。

张医生见她这般模样,知她伤心欲绝,暗暗叹息,跟另一位医生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悄退了出去,不再惊扰她的世界。

哭这件事,是永远也哭不够的,泪水洗刷掉的是尘埃,往事却在其中永久沉淀。

抱着书哭够了,又抱着手机哭,手机里有他写给她的纸条儿,她手机被偷时曾遗失了,他从美国回来后又全部给她发了一次。

那些文字,生气的、开心的、温柔的,字字句句如同他亲口读来。

他给她所有的文字,她认定就在美国第90张结束了,那张写的是,最后一张,老婆,我回来了。

是的,情书到这里就结束,后来的那些,不,后来没有了啊!是的,没有!她没有收到什么见鬼的诀别书!这就是他的最后一封信,在某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他便会笑着朝她走过来,对她说,老婆,我回来了!

嗯,一定会的!

她给自己打着气,眼泪却在滚滚地淌。

忽然想起了什么,飞快在手机上编辑邮件。

至谦,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一件事吗?你自己说的,你可以为我做一件你不乐意做的事,那现在该你兑现诺言了。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个梦吗?你化成风筝飞走了!我不要你走,所以请你飞回来吧!变成可笑的心形风筝,上面写着LZ两个字母,请你飞回来,不要做浴火的凤凰!

她含着泪,咬着牙写完,输入他的邮箱地址nignzhiqian@vip.163.,发送出去。

第281章 给爸爸的信

耳边仿似犹然想着他的声音:你跟宁想说的话没有一句对我说过!你对我儿子比对我还好!你从来就没给我写过只字片语啊!

她的泪噗噗直落,在微信里找到他,疯狂地发着信息:宝贝!乖乖!乖宝!你回来!我爱你!我想你!你快回来!宝贝!乖乖!…

如此反复,满屏都是宝贝和乖乖,可是,却没有人回答她会。

她无力地将手机一扔,伏倒而哭:你回答我!回答我啊!只要你回来!我叫给你听!叫多少声都可以!你回来啊!你这个说话不算话的坏蛋龟!

不知哭了多久,直到有护士进来,她才抬起头,护士看着她满脸泪水,有点惶然,“你…你该量体温了…”

她木然点头,看着窗外,任护士摆弄。

忽的,瞳孔一紧,目光被吸引。

窗外飘着的是什么?

风筝!她的风筝!那只可笑的心形风筝!上面还写着LZ三个字!正被大风狂乱地卷着往高空飞,不是春暖花开的北京,小小的风筝似乎承受不了这样的狂风暴虐,翻滚着、挣扎着,却也终是越飞越远。

有那么一刻,内心里是空的,只盯着那只风筝,脑子里如同一万只钟在撞,嗡嗡嗡嗡地,待反应过来,排山倒海般的喜悦冲击而来,她捂住嘴,依然是泪如雨下。

跳下床,连鞋子都忘了穿,就这样光着脚穿着病号服跑了出去。

外面的风肆虐一般狂吼着吞噬她瘦弱的身体,冷空气毫不留情地侵透她的病号服,往她每一个毛孔里钻,光脚踩在地面,亦如踩在冰上一样,可是,这些她都感觉不到,所有的兴奋都冲击在她心口,支撑她那颗狂跳的心脏,身体其它地方的神经末梢已然麻木…

一口气跑到窗口底下,放风筝的地方,目光在属于他身高的海拔高度搜寻,然而,来来回回几圈,都没有他的踪影,就连风筝,也不见了。

所以,这又是她的一个梦吗?还是她的幻觉?

她站在风里大声哭泣,可不可以不要给了她希望又让她绝望?!人的心没有那么强硬可以承受住一次又一次从云端到地狱的折磨和毁灭!不不不!她转瞬又想,还是给我希望!一定要给我希望!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希望,只要有希望她都愿意等待!哪怕承受九百九十九次凌迟的痛!

一只小手抓住了她的衣服,脆脆的声音响起,“妈妈,您冷不冷?”

她一怔,低头一看,竟然是宁想…

“想想…”她蹲下来,抱着宁想大哭。

宁想的身体还有着属于小孩子特有的香味,她抱着这柔软的小身体,觉得好像离他近了一些,宁想窄小的肩膀,一时间承受着她所有的悲伤。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在宁守正和温宜面前还强迫自己控制住情感,唯恐自己的失控给二老伤口上撒盐,可这一刻面对宁想,竟然全部爆发了出来,也许是刚才那只风筝让她崩溃,难以自抑,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她弄不清,也不想去深究,只想抱着这个小人儿大哭。

宁想的小手大人似的摸着她的头发,一本正经地模样,“妈妈不哭,爸爸就快回来了。”

他就快回来了!他一定会回来的!这些话她已经听了不知多少遍!可是却一次次地都是失望!她真的快要绝望了!她可以失望九百九十九次,可是他的身体能熬得过九百九十九次失望的时间吗?

她抱着宁想,哭声却更大了。

“真的,妈妈!我刚刚给爸爸写信了!”宁想的小脸满是认真。

写信?

她讶然,而后狂喜,失控地抓住宁想的小胳膊,“真的吗?爸爸在哪里?”

宁想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不知道啊…”

满满的希望又落了空,她像被抽了水的草,蔫蔫地坐了下去,眼神里一片空洞,毫无生机。

“妈妈,您冷不冷?”宁想看着她,脱下自己的小棉袄来,费力地往她身上披,披来披去,也遮不住她,他急了,“妈妈,我们去穿衣服,会冻感冒,爸爸回来看见会批评我没照顾好妈妈。”

如今宁想嘴里只有“爸爸”两个字才能唤醒她,她恍恍惚惚的,目光回到宁想身上,才发现宁想只穿着毛衣,小棉袄披在她身上,因为太小要滑落,宁想两只小手在扶着。

她心里一酸,哑声

tang道,“傻孩子。”

取下棉袄,还是给他穿上,心中凄然,“想想,你说,爸爸到底还会不会回来?”

“会啊!”宁想肯定地说,“我刚刚给爸爸写信了,爸爸看到了就会回来的。”

他一直在说给爸爸写信,她听得很奇怪,“你怎么写的?寄到哪里?”

宁想笑了笑,“写在风筝上,就是那个萧叔叔做的风筝,我从北京带来了。大爷爷说,爸爸在沙漠里,不能打电话,也没有人进去送信,可是风筝能飞很高很远啊,我把信写在风筝上,风筝会飞到沙漠里去,爸爸看到就会回来了。”

这样的信…

阮流筝酸楚不已,这真的是将宁想带给她的希望击得粉碎了,她到底要不要告诉宁想,这样的信,爸爸永远也收不到呢?

她张着嘴,含着泪,喉咙肿痛,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妈妈,爸爸就快回来了,真的!”宁想很有信心地拉着她的手,“妈妈,不哭,想想陪您一起等爸爸,我们去屋里等。”

宁想欲把她从地上拖起来,一边拉一边说,“爸爸说过,把想说的话写在风筝上,放给想念的人看,想念的人看见了,就会明白回家。”

他见阮流筝还是一副恍惚的样子,用力点着头证明,“真的,妈妈!爸爸在风筝上写了L和Z,爸爸说,是流筝的意思,因为想妈妈了,就把妈妈的名字写在风筝上放给妈妈看,后来,妈妈真的回家了呀,对不对?爸爸说,等你们回北京,就会一起回我们家了!”

一番话,说得她心里愈加疼痛,万箭穿心,也就是这样了吧…

“妈妈妈妈!真的呀!您相信我!爸爸就快回来了!我在风筝上写了,想想和妈妈,还有爷爷奶奶都在等爸爸回家!”宁想明亮的眼睛在她眼前焦躁而又坚定地晃啊晃。

这孩子,不是他亲生,眼睛却越来越有他的神采了…

她眼泪一涌,紧紧将他抱住,“嗯,妈妈相信,相信…”

“宁想!你怎么到处跑,我们…流筝!”这是宁守正的声音。

流筝赶紧站起身,始发现自己赤着的双足和单薄的病号服,也在出来这么久后,第一次感到冷。

“爸…大伯,大伯母,大哥…”宁守正的身后还跟着宁晋平、严庄和宁震谦,她低下头,觉得自己实在狼狈。

“哎,流筝,你这孩子…”严庄长长的一声叹息,脱下自己的大衣,走过来给她披上。

“大伯母,不用,您自己…”她推迟着。

“别说了,赶紧进去吧!”严庄用大衣紧紧裹着她,推着她快步往住院楼而去。

她不好意思让严庄衣着单薄地在外暴露太久,只得加快了步伐。

谁也没说这长房一家为什么来了,为什么来太清楚不过,难道真的…

阮流筝心里又抽痛了一下。

回到病房门口,温宜已经在里面了,而且在接电话,“我是她婆婆,对,宁至谦的妈妈,什么?真的?在阿什县医院?好!好!我们马上来!”

“妈!”阮流筝大声唤道,手紧紧按住心口,心里默算着,这到底是第几次希望了?这一次还会失望吗?

温宜转过身来,泪流满面。

“找到了!至谦找到了!在阿什医院!已经脱离了危险期!因为救出来时离阿什县更近!所以送进了阿什医院…”

后面温宜再说了些什么,她已经听不到了,流尽了一生的眼泪只是为了等这一刻,却在这一刻真正到来时,承受不住这巨大的狂喜而晕了过去。---题外话---还有更。

第282章 醒了

待阮流筝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车里了,车上开着暖气,全身裹得暖融融的,宁想就坐在她身边,所有人都在车上。

“妈,我们这是…”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毕竟被自己的梦欺骗太多次,她怕这又是一场梦添。

身边的宁想已经抢着说了,“妈妈!我们去看爸爸!妈妈您看,我没说错吧?爸爸回来了!”

她又用力掐了掐自己,终于确定这不是在梦里了,煎熬了这么久,一颗心都快熬烂了,才等到这个消息,原该花湖雀跃的,可却一时无措了连双手都不知该如何放,最后将宁想抱起来放在膝头,而后用力搂着这个小胖子,再度泪流。

宁想很喜欢妈妈这样抱着他,小胖手给她擦着泪,“妈妈,为什么爸爸回来了还要哭啊?”

阮流筝被他说得难为情,抱着他,含着泪笑屋。

严庄听了,也笑,“你妈妈是高兴的。”

“高兴也要哭吗?”宁想是不懂这个道理的,眨巴着眼睛好奇地问,而多年以后,当他真正懂得了高兴也会哭的时候,时光,已经不再给他机会挽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