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善县到阿什县,也有好几个小时的车,宁震谦在充当司机,一路上,便只听见阮流筝的声音在问,“大哥,到了吗?到了吗?还有多远?还要多久?”

他这当大哥的倒是耐心十足,每一次都认认真真地给回答,还详细地看导航,告诉她还要多少时间。

只是,才过一分钟,她又会再问,“大哥,还要多久。”

宁震谦虽然无法理解,可还是再一次认真回答她。

温宜看了都笑了,“震谦也是好脾气,换个人该被你烦透了!”

阮流筝被说得不好意思,其实,她一颗心又期待又紧张,心神不宁的,完全没听进去大哥跟她说了什么,不过,马上要见到心爱的人了,脸皮厚点也就厚点吧。

严庄倒是一副很懂年轻人的样子,“她是着急,度秒如年,别说一分钟了。”

“流筝,不如你睡一觉吧,睡醒了就到了。”温宜道,“你啊,真是吓到我了,这么个天气就穿着一件单衣出来,还光着脚!这如果是冻病了,待会儿见了至谦还不知怎么怪我!你昨天都还发着烧呢!”

温宜也是有了儿子的下落,心里安定了,可以开玩笑了。

严庄听了也是一乐,“是啊,这儿子养大了都不是自己的了,都说女生外向,我们家难道是男生外向?”

宁震谦见说到他头上了,黑脸一红,“妈,您说什么呢?”

“我还说错了?”这么多天以来,不管是在这里,还是在北京,大家都笼罩在阴影里揪着一颗心,气氛压抑着呢,现在好不容易松了口气,严庄也乐于打趣儿子,“你只想想,每回你老婆回来,你又是拿拖鞋,又是给按摩的,什么时候你给我们两个老家伙拿过拖鞋啊?”

宁震谦的脸黑里透红,一贯实诚的他突然开了窍,“那不是每回你都给爸拿吗?我给你们拿了,谁给你们机会恩爱啊?”

宁晋平和严庄倒没想到老实疙瘩儿子突然灵光了,敢拿老子娘开玩笑了,宁晋平黑着老脸吼了一句,“臭小子!”却在看向严庄的目光里,全是温柔。

这一幕自然落在温宜眼里,也落在宁守正眼里,温宜微微一笑,看向别处,几许酸楚。大哥大嫂一向感情好,大哥尤其正直正派,却不知一母所生,竟然生出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来。

反光镜里映出并排而坐的宁晋平和宁守正,如今的两兄弟,宁晋平身为大哥,头发还乌青的,和旁边一头白发的宁守正想比,看起来倒还年轻许多…

阮流筝不好意思再问宁震谦,坐立不安的,最后听了温宜的话,不如睡一下,免得如此心浮气躁,只是哪里能睡着?她这辈子都没有这么魂不守舍过…

终于在快到下午的时候赶到了阿什医院,她是跑得最快的一个,还好,还算头脑清醒,知道问清了病房以后直奔而去。

推开病房门,站在门口气喘吁吁的,盯着病床上的那个人。

他睡着,头发还是乱糟糟的,满腮胡子更加闹腾得欢了,脸上倒是洗过了,那些沙尘和莫名其妙的污垢都不见了,皮肤白净,因为瘦了一圈的缘故,脸上的轮廓更加突出了…

是他没错!是他…

耳边响起他们的对话:“等我们安全

tang了,我要好好给你洗个脸,洗头发,再把胡子刮干净,你现在脏得都不像我心里的男神了!”

“那你现在是嫌弃我了?”

她含着泪朝他走过去,还是那句话,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她都不会嫌弃,她来了,来给他洗脸洗头发刮胡子了…

在他身边坐下,想握住他的手,想摸摸他的胡子,想给他梳梳头发,可是她不敢,怕吵醒了他,沙漠里噩梦般的遭遇她和他一起经历过,知道这种精疲力尽多需要休息。

于是双手撑着下巴在床边看着他,一会儿笑,一会儿流泪,像个傻瓜。

其他人都赶来了,在门口看着她,她也没发觉,只是看着他又哭又笑。

宁想糊涂了,皱着小眉头问,“妈妈怎么了?”

温宜竖起手指,轻轻“嘘”了一声,给严庄一个眼神,示意走吧,把这里留给他们小夫妻吧,本来就是儿大不由娘了啊…

病房门被轻轻带上,所有人都悄悄退了出去。

而对于这些,阮流筝仍然没发觉。

不知坐了多久,护士来换了几次药水她都不知道,始终痴痴地看着他,惹得护士奇怪极了,每次经过都看了她好几眼,暗暗嘀咕这家属真奇怪,就这么照顾病人的?药水没了也不知道,另一个通知换药的也不进来看着药,在门口偷偷看,真是奇怪的一家人!

该吃晚饭了,宁想悄悄探了个头进来,提着一份饭,轻手轻脚走到她身边,把饭放下,在她耳边轻轻说,“妈妈,吃饭了。”

她眼神恍惚而迷醉,点点头。

宁想觉得妈妈的眼神真奇怪哦,挠了挠头发,忍不住问,“妈妈,您在看什么呀?”

看爸爸能看这么久吗?

“看你爸爸呢。”她笑着回答。

宁想点点头哦,原来真是看爸爸啊!“可是,爸爸有什么好看的啊?又不是动画片也不是连续剧,能看一下午?”

她还是笑得如痴如醉的,“好看,你看你爸爸多帅!”

“…”宁想很是疑惑,到底是自己的眼神有问题,还是妈妈的眼神有问题?爸爸这个样子哪里帅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可是奶奶又嘱咐过他送了饭就出来,不能打扰爸爸妈妈。

他挠了挠头,还是选择了听奶奶话,不打扰,和妈妈说了声再见就走了,临走还叮嘱妈妈吃饭,他亲眼看着妈妈点头才放心了,妈妈一定记住了的。

可是,他估计错了,妈妈一心被爸爸的“帅”迷惑,根本没注意听他的话,点头纯属敷衍呢,他走了之后,妈妈继续沉迷于爸爸的“美色”里,完全无法自拔。

窗外夜幕降临,病房里也暗了下来,宁想走的时候没有开灯,走了不过几分钟,暗度又增加了几重,可她还在盯着他笑。

终于,空气里想起一个声音,粗粗的,哑哑的,“你还看得见?”

她被吓一跳,四处看看,没有人啊!

再看病床上这个人,闭着眼不像说话的样子…

她正疑惑着,这个声音再次响起,“先把灯打开再看我…”

她震惊、呆滞、而后欣喜,“你醒了?醒了?”

最后,没等到他回答,马上又变得暴怒,“你混蛋啊!醒了还装睡骗我?!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只会欺骗我!”

她真想扑上去给他一顿好揍,她要追责,为什么要在沙漠里丢下她一个人!?为什么要逞英雄!?为什么要留言把那么多艰巨的任务交给她完成!?

她已经站起来了!她双手都举起来了!只差扑上去了!可看着他虚弱的样子!为什么就下不了手?!她气呼呼的,最终扔下一句,“你…你不是不回来了吗?为什么又要回来?我都准备嫁人了!你还回来干什么?”

第283章 争宠

他睁开眼来,一双眼睛布满红血丝,却在黑暗中灼灼的,闪着光,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昏暗的光线里如湖面上浮光粼粼,“我来看看你要嫁给谁啊,你挑男人的眼光一向堪忧。”

“你…”这个人还真是,到了现在还自视过高!

他微皱了眉,一副殚精竭虑的样子,“这事儿我真是到死都牵挂着…不看着你嫁个好人我没办法去阎王那报道…”

他分明还是虚弱的,偏要撑着讲那么多话,她看着,那些声讨他的气势渐渐下去了,到底只剩下心疼,眉目间也柔和起来,“那你到底想怎样?”

他仍是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我思来想去,还是只有我自己娶了你我才放心…”

她终是噗嗤一笑,他也跟着笑出声来,低低的,声音有些嘶哑,却像有人用羽毛撩拨着她的心尖一样,让人心痒得不行。

她终究还是扑身下去了,只不过在他脸上用力亲了一下,亲完仍不罢休,在他唇上、眼睛、额头,胡乱亲了个够屋。

他眉目渐渐舒展开来,低哑着提醒她,“别闹,我身上现在脏得很。”

不说还罢了,一说她愈加不想收住,捧着他的手,不断用唇在手心手背上烙唇印,末了,又亲到他脸上去。

他全身无力,由她闹腾着,说不出来的好笑,只觉像是坐在云头上,太阳煦煦暖暖的照着,和风缓缓,玉兰花香味儿攒涌。

被她这么亲着摸着,倒是很俱抚慰效果,昏昏沉沉的,泡在蜜罐子里似的,懒懒的要再睡去,偏偏的,他的手机响了。

这个手机他倒是一直带在身上的,在沙漠里也没丢,只是早没了电,获救以后,也不知谁给他冲着电放在床头柜。

他身上懒得起不来,阮流筝伸长脖子一看,备注名是老四。

“时谦打来的呢!”她取下手机给他看,接了,放在他耳边。

“喂。”他沙哑的一声。

宁时谦在那边听见他的声音,也是大喜,“我试着打一打,还真打通了!老二,你真是命大!不瞒你说,大伯一家是准备去给你办丧事的!你这都能回来!”一高兴,说话便没了分寸,横竖现在已经安全了,男人之间嘛,也不忌讳这些,平时死不死的,也常挂在嘴上。

病房里安静,宁时谦一时兴奋声音有点儿大,宁至谦懒懒的模样,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旁听见了的阮流筝不乐意了,冲着手机里就抗议,“时谦!你这么说话我可就不爱听了!”

宁时谦在那边连连道歉,“啊?对不起啊二嫂!是我嘴贱了!你回来抽我!怎么抽都行!对不起对不起…”

宁至谦听着,唇角微微翘了翘,“老四,我现在可是有人护着的人了,你再欺负我试试。”声音仍是嘶哑的,却透着一股子掩饰不住的得意。

宁时谦在那边喊冤啊,他欺负老二?从来只有老二削他的,他什么时候能欺负他了?这有人护着的人就是贱贱的,爱撒娇!言语间酸了起来,“哎哟,老二你再恶心点试试,我以为恶心这词儿到老大那里就打止了,你可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要赶超老大的节奏啊!”

宁至谦心情好得很,始终眉眼舒展的样子,示意阮流筝挂电话,“别理他。”

宁时谦一听,叫得更大声了,“哎,有了媳妇不要兄弟?下回别求我办事啊…”

阮流筝听他的话,笑着对那边的人说,“时谦,咱们回北京再好好唠啊,再见了!”

说完,还真把电话给挂了。

他的手机上是有新邮件提醒的,来件地址是她,还有她发的一串微信信息他都没看的,看着“乖乖宝宝”那几个字眼,她眼皮跳了跳,自己都觉得恶心了,偷偷看了他一眼,想着趁他没发现赶紧给删掉,可是,这偷偷的一眼却让他发现了可以之处。

“怎么了?”他极是困倦的,勉力抬了抬眼皮。

“没,没什么…”她愈加想要加快动作。

他见她在他手机上折腾,更是起了疑心,虽然人倦着,手倒是很快,她又没防备,被他伸手就把手机夺了去。

“哎!”她失声叫道,“你还我!”于是去他手里抢。

只是那样“触目惊心”地满屏,他一眼就看了个全,任她把手机又给抢回去了,眉眼间皆是笑意,“再想删掉也迟了。”

“你真是…”她无话可说,“怎么偷看人家的悄悄话?”

“好。”他好心情地顺着她的话,“悄悄话儿悄悄说给我听,悄悄叫一声试试。”

“…”打死她吧,让她真的当着面叫他乖乖宝贝?

她忸怩的样子倒是更增几分风情,他此刻有心无力,却也忍不住心神激荡,愈加想逗她,“叫一声儿,你不是说了只要我回来你叫多少声都行吗?这么快就反悔了?”

她凑到他面前,一声声儿地叫着,“宁老师,宁学长,至谦…”

“不要这个,没有特色!”他脸色耷拉的,表示不满。

“那叫乖乖宝宝才没特色呢,叫谁都能这么叫!宁学长和宁老师对我来说只有你一人!”她抱着他的手臂,央求的眼神看着他,让她这样叫真的挺为难…

他脸色顿时不好看了,“对你来说,还有谁是乖乖宝宝?”

“…”一时口误而已,竟被他逮住了,话说他到底是不是在沙漠里饿了几天才被救出来的人啊?脑袋能这么清醒?她脑筋转了一转,“那个…有啊,宁想不是吗?”

恰好这时宁想又来敲门了。

原本门就是掩着的,里面说什么外面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宁想也听见了爸爸妈妈的话,更何况还提到自己名字,怎么不敏感?

得到妈妈允许进来后,笑嘻嘻地问,“妈妈,想想是什么呀?”

阮流筝觉得这是救星来了,忙不迭地把宁想拉进怀里,亲他的小脸,“想想是妈妈的乖乖和宝宝啊!”

宁想一听,笑得眼睛都眯了,开心得不行。

可是,某位当爹的人却臭着一张脸,别扭得不要不要的了。

宁想是关心爸爸的,自从这次再见爸爸,还没和爸爸说上话呢,一直牵挂着,所以才再一次进来的。

当下便用肉呼呼的小胖手抱着爸爸的手,轻轻给他呼着输液的那只手,“爸爸,疼不疼?”

儿子这么贴心,他心里也很是熨帖,不好意思再吃儿子的醋,生死之间走了一遭,再见儿子心中也是感慨万千,更有一番疼惜,“爸爸不疼。”

宁想便笑了,笑起来的时候小胖脸上好些小肉坑,让人忍不住就想捏,“可是爸爸说话是不是难受呢?”他也听出来宁至谦嗓音的嘶哑。

宁至谦情不自禁捏着他软乎乎的小脸,“还好,不难受,不过,爸爸想跟你商量件事。”

“什么事儿?爸爸您说。”宁想最喜欢爸爸和他商量事儿了,只有长成大人了才能和爸爸商量事情呢。

宁至谦若有所思的样子,“儿子,妈妈的乖乖、乖宝、宝贝、宝宝,这几个称呼里,你只能选一个。”

“为什么呀?”宁想不太愿意呢,他全要!

宁至谦的眼神看起来十分公正严明,“因为…以后还有弟弟妹妹啊,要给弟弟妹妹留着。”

宁想掰着小胖指头算了一下,皱着小眉头,“那给弟弟一个,再给妹妹一个,还剩一个呢…”

饶是宁至谦老脸皮够厚,也不好意思对儿子说剩下的那个归他,当即摆起了父亲架子,不容商议,“我说只能一个就只能一个!你选吧,让你先选!”

这语气,分明是让你先选你还占便宜了的样子…

宁想一向听爸爸的话,虽然不愿意,可还是得选,思来想去,挣扎了半天,“那…那我选宝贝吧。”

他委委屈屈的,觉得舍不得其它几个称呼,看着阮流筝。

阮流筝抱着他,很不以为然,“别理你爸,全是你,乖乖宝宝乖宝宝贝全是你。”

可是宁想还是会忧心啊,他不是自私的小朋友,他要给弟弟妹妹留的,“还是要分给弟弟妹妹的。”---题外话---还有更哦。

第284章

阮流筝抱着他轻轻地摇着,“没关系,我们可以叫想想乖乖,想想宝贝,想想宝宝,有了弟弟妹妹,在前面也加名字不就行了?添”

宁想一听,觉得这是个好办法,深表同意,完全没有注意到爸爸的眼神…

小家伙重新收回了四个昵称,很是开心,在妈妈面前腻了好一阵才依依不舍地走了。走的时候冥思苦想了一会儿,扔下一句,“哎,还是爸爸好。”

“为什么呢?”阮流筝不知这小家伙脑袋里又在想什么。

小家伙黏着她,很是惆怅的样子,“爸爸可以和妈妈睡啊!我都不可以!”

“宁想,你今年五岁了。”宁至谦提醒他屋。

宁想嘟了嘟嘴,“爸爸您明天就三十四了,奶奶说吃三十五的饭了。”

“唔。”某人开始厚颜无耻地骗儿子了,“三十五就老了,老人家就要妈妈照顾了。”

是吗?宁想晃了晃小脑袋,没想出反驳的理由,而且爸爸还在打着针呢,应该是要妈妈照顾的了。

虽然很不愿意,还是不情不愿地走了。

阮流筝看着宁想的小身影微笑。

这个孩子,经历和一般孩子不同,也十分敏感,她曾担心上一次娟子的出现会让这个孩子心里有阴影,可是现在看来,并没有造成太多影响,如果非说有影响的话,便是比同龄孩子更懂事一些,宁家真的给了宁想许多的温暖,才让这个孩子如此开心。

温宜曾告诉她,宁想这个孩子是上天赐给宁家的宝贝,她想,何尝不是赐给她的宝贝?从最初被叫妈妈,到现在宁想成为她口中的乖乖和宝贝,宁想在她身上付出的感情甚至大于她给宁想的,好在以后是一家人了,她可以真正尽到做妈妈的责任,这个孩子,太缺母爱了,也正是渴望母爱,才会对她这么亲热,家里宁至谦又太严肃,宁想虽然对爸爸崇拜又热爱,却没有在她面前这么随意。

宁至谦自然是将她和宁想的互动看在眼里,心里欢喜。

收养宁想的时候便将这个孩子引以为自己的责任,从来没想过还要另一个女人来分担这份责任,她这么善良美好,倒让他有些内疚,毕竟这个孩子跟她并没有什么关系,可是,真的很开心,为她那么自如地融入他的家庭,和他的每一个家人相处融洽,他相信,只有深爱的人才会这样,将自己全部的感情毫无保留地投入到一个陌生的家庭中去,无论是九年前,还是现在。

不过,高兴归高兴,儿子好像真的比他更会讨她欢心啊,看她抱着儿子的模样,简直无法想象以后再多一个孩子,她左手一个右手一个,还能有他吗?

他恹恹的,“我觉得,我们以后最多只要一个孩子。”

她一怔,没反应过来,这话题转得太快,怎么突然转到孩子身上去了?不过,她听了这话倒有些低落起来,从他对宁想来看,他是很喜欢宁想的,大概是因为她的缘故,他才只要一个孩子吧,她微微笑了笑,眼神里低落一闪而过。

他虽然疲惫,心思却细腻,眼神也敏锐,这点失落被他抓住了,握住了她的手,“孩子多了,我怎么办?”

“…”真是没完没了啦!刚跟宁想争完宠,现在还跟没出生的孩子争上了!

他微闭了眼睛,很是疲累,嘴唇一直都是泛白的,哑声嘀咕,“我想睡会儿。”

看着他这般模样,她心疼,声音顿时柔软得如同和宁想说话时一样,“你睡吧,我在这陪着你。”

他费劲地往旁边挪了挪,“你也一起。”

“…”大家都是医生好吗?在病房里这样,成何体统!“不!”她坚决拒绝了!

他便有些幽怨有些可怜地看着她,“你不陪我,我睡得不踏实,总做噩梦。”

好一双水眸哦,泛着红,水波潋滟的,那个打起架来凌厉得不要命的宁学长,那个做起手术来一丝不苟的宁医生,那个批评起人来把人逼得不敢抬头的宁老师,跟眼前这个人有半毛钱关系吗?

她唇角抽了抽,心里也抽了抽。

他叹道,“算了…”

这是受了多大委屈啊,可怜成这样!她忽然觉得他除了当医生是一把好手,还能当演员呢!

她没理他,想起宁想送给她的饭还没吃呢,取过来,还有温温的热,一盒盒打开,主食全是粥。她这

tang几天都是喝粥,看来他也得喝上几天了。

用勺子轻轻挑了一勺,喂到他嘴边,“喝几口?”

他闭紧了嘴。

“…”这还耍上少爷脾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