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甄将芝士放进购物篮里,推着车走向下一个柜台。

我不死心,追上去问:“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和李明朗不是纯友谊?”

小甄说:“在我找李明朗之前,我就听说过他的名声了。他这人有手段有头脑,尽一切可能的为客户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所以我才会找他。可是这几天据我观察,他可是处处都在迁就你啊,反而把我这个客户撂在一边。”

李明朗迁就我?我怎么觉得我俩是针尖对麦芒呢?

小 甄见我不信,又说:“本来这三天协议我是可以不签的,我也相信就算我不签,李明朗也绝对有办法帮我摆脱你们。我也不图别的,就是想让大禹跟我说道说道,当 年他到底为什么和我分手。可是李明朗呢,他却反过来说服我,让我同意你和酒酒也加入进来。他还跟我说,如果大禹敢背着酒酒跟我单独相处三天,这种男人即使 我得到了,也不可能守一辈子,倒不如给自己一个机会,先亲眼看看他是怎么和未婚妻相处的,再决定下一步怎么走。”

我半响说不出话,主要是惊讶李明朗背着我做了这么多功课。

“你说的这些,都是什么是发生的事?”

“就那天在餐厅里吃完饭,我回到家里就接到他电话了。后来过了没两个小时,他又打了通电话过来,问我愿不愿意委托他和你们正式签一份三天协议。”

原来就在我灰头土脸的从家里跑到公司,找李明朗谈判之前,李明朗已经和小甄铺垫过了?

(● ̄~ ̄ ●)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超市的一番谈话,后来在我们打车返回的那一路上,小甄就像是逮住了免费的垃圾桶一样,拉着我吐槽。

她说,她和大禹的感情出现问题,就是从大禹被北京公司调派到上海公司深造时开始的。

初到上海,她和大禹都人生地不熟,大禹每天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不是在公司上班,就是在宿舍和她二人世界。

起先的那一个礼拜,小甄整日赖在屋子里等大禹回家,平时活动也就在楼下走走,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熟悉每一个上海地方电视台的文艺栏目。

不到一个月,她就开始拓展活动范围了,穿梭于各式各样的街道和小酒吧,等待大禹下班的时间也变得不那么难熬了。

大禹下班后,还得跟着她四处逛街熟悉上海。

小甄是到上海的第二个月找到的工作,在一家杂志社里做文字编辑,杂志社的工作作息十分不稳定,尤其是每逢要出片的那几天,必然加班加点,有时候一折腾就是一个通宵。

渐渐地,小甄的工作比大禹还要忙,早上起的比大禹早,晚上回来的比大禹晚。

大禹劝过她,换份轻松地工作,只要等他一年,等回到北京公司,他就会升职加薪,以后他会养她。

但小甄不愿意,她喜欢那份的工作,也喜欢自己赚钱的感觉。

而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小甄在新工作岗位上做的得心应手,不出半年就升到部门组长,她觉得那份工作简直是为她而生的。

小甄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对大禹所谓的“那半年后我回北京,你还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这样的问题,开始采取船到桥头自然直的处理态度。

但是事实证明,直不了的永远不会直。

半年时间一晃即过,大禹独自回京,公司兑现了对他的承诺,升职加薪,他成了公司成立以来最年轻的主管。

自那以后,大禹和小甄展开了漫长的视频恋爱阶段。

小甄居然还乐观地认为,距离产生美,两情若是久长时绝不在朝朝暮暮。

可随之而来的,却是分歧和争吵,小甄和大禹的三观逐渐产生偏差,加上地域环境的不同,这种偏差越发明显。

他们会为了小甄过度沉迷南方城市的夜生活而争吵,会为了大禹因开会而没时间接电话而争吵,还会因为各自工作上的压力和互相不体谅而争吵。

而每一次争吵的延续和结果,都是怀疑和猜忌。

小甄以为大禹移情别恋了,大禹怀疑小甄给他的位置缩水了,他们互相指责,互相埋怨,可是谁也不肯回到对方身边。

接下来就是宜家宜室的小女人酒酒的登场,和吵起架来得理不饶人的小甄比起来,酒酒简直就是春风般的存在。

于是,在小甄又一次在长途电话里提到“分手”后,大禹转而和酒酒踏出了第一步。

谁知返回北京后,当大禹已经对酒酒做出了负责到底的承诺,并且决定和小甄再三确认分手的事实时,小甄竟然先一步辞掉了上海的工作,飞回北京要和他重新开始……

可最终,大禹还是选择了酒酒。

说到这里,小甄问我,到底在整件事情里,她、大禹和酒酒谁对说错。

我说:“你们谁都没错,你们仨闹到今天这个地步,既不是人品问题,也不是个人作风问题,只是时间错位,只是因为你们在错误的时间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小甄冷笑道:“我倒是觉得,这里面最错的是酒酒。要不是她,我从上海辞职回北京,大禹一定会和我复合的。我为了他可以两度放弃我的事业,酒酒做得到么?”

我语气柔和的反驳小甄,如果一出问题就把责任归咎给别人,这就是逃避现实,最终受伤害的只能是自己。

可小甄却突然感叹起来:“你知道么,女人结不成婚,绝大部分原因不是男人的错,而是另一个女人的错。”

我还来不及说话,小甄家就到了。

(● ̄~ ̄ ●)

一进家门,小甄就上演四川绝技变脸,脸上笑得能开出一朵花。

小甄这么一笑,酒酒也不好意思起来,聊了没两句就跟着小甄进厨房打下手,时不时还传出来她们俩的欢声笑语。

大禹在里屋收拾东西,我忧心忡忡的坐在客厅沙发上,频频往厨房里张望。

直到李明朗塞了一把瓜子在我手里,说:“既来之则安之。”

我立刻小声将小甄刚才的话学了一遍,观察李明朗的态度。

只听他问:“你是怕她说一套做一套?”

“我只是怕她对付酒酒,听她那话茬儿,不折腾怕是不会解气啊。”

“那咱们就让她解气。”

“你说得倒轻巧……诶,对了,我问你,你是不是在我找你之前,就和小甄说让她同意我和酒酒介入的事了?”

李明朗看了我一眼,不语。

我不是很肯定道:“嘶,我怎么觉得你又给我下了个套呢?你该不会是想趁此机会,以退为进,彻底搅黄了大禹和酒酒吧?”

“在你眼里,我是这种人么?”李明朗反问。

“我又不了解你,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不过小甄说,在工作上你一向是利益为先,从不手软的,这次怎么会突然放水?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你怎么会干?”

经过小甄提醒后,我越想越觉得,李明朗肯定留了一招,还是个大招。

闻言,李明朗勾起嘴角,打量了我片刻,说:“照你这个理论,那你前男友大半夜给你送客户资料,是不是也算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什么大半夜……现在咱们说的是工作上的事,你扯他干什么?再说了,买卖不成仁义在,我和成大功就算做不成情侣,也能做朋友啊!朋友之间互相关怀有什么不对,他给我介绍客户,我赚了钱,还能给他一笔介绍费呢!”

李 明朗目光冰冷:“怎么同样的事放在你前男友身上,就是朋友之间的互相关怀,到了我这里就是有利可图?你见过哪个男人会站在朋友的立场上,不求回报的帮助一 个女人?如果不是女人给了男人暗示,让男人觉得能在女人身上讨便宜,男人是不会在毫无发展可能性的女人身上多浪费一秒钟的。”

我 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深呼了一口气,随即语速很快的反击:“原来你们男人都是这么看女人的!好,那我问你,你这次故意放水给我和酒酒是为了什么,难道不是有 利可图么?图财还是图色?哦,肯定不会是图色了,我记得某人说过,咱们只能做朋友。那就是图财了?我说李老师,你可真够深谋远虑的,专程把我和酒酒骗过 来,还叫我既来之则安之,我说你该不会和小甄串通好了,给我们整了一出鸿门宴吧?”

我话音刚落,厨房里就传来摔盘子的噼里啪啦声,紧接着就是女人互相嘶吼问候双方家长的谩骂声……

(● ̄~ ̄ ●)

中秋节小剧场:

主持人:作者

受访嘉宾人:李明朗、郝心

时间:两人“确立关系”后

作者:请问两人,你们最受不了对方的缺点是什么,最满意的优点又是什么?

郝心:优点?身材好,屁股翘,电动马达哒哒哒,至于缺点嘛那可多了去了,嘴巴贱,小心眼,醋劲儿大,记仇,无利不起早,还有好色。

李明朗:……

作者:请问李先生,关于郝小姐的这些指控,你有什么想说的?

李明朗:(淡淡扫过去一眼)优点,眼光不错,缺点,和前男友藕断丝连。

郝心:你说谁藕断丝连!不过眼光好,倒是不假……最起码比你强。

李明朗:是啊,你要不是眼光好,怎么会看上我,我要不是眼光差,怎么会看上你?

郝心拍案而已。

作者连忙跑出来劝架:下一个问题!初吻分别是什么时候?

李明朗:在朋友的聚会上,和一个丫头片子。

郝心:上大学以后,和成大功。

李明朗:……你确定?

郝心:废话,我主动的我能不确定么,我还清楚地记得时间地点围观群众,我还特意写了一篇日记纪念这件事!

李明朗一言不发的站起身,作势要走。

作者立刻冲过去拉住他:最后一个问题,当时感觉如何!

李明朗不爽的看了作者一眼:没感觉。

郝心:成大功比我还紧张,不过他嘴巴有点干,第二天我给他买了个护唇膏。

成大功突然冒了出来,得意道:不止第一次,还有第二次,第三次,第N次,也都是跟我。

李明朗却面无表情的坐了回来。

作者凑上去问:您不生气?

李明朗勾起嘴角:不生气。

作者:呃,为什么?

李明朗幽幽的看了郝心一眼:因为我突然想到,从第N+1次开始,就都是我的了。

33 Chapter 10

酒酒和小甄一前一后骂骂咧咧的冲出厨房。

小甄说酒酒挖墙脚,趁大禹最软弱的时候骗取他的感情。

酒酒却说,大禹和小甄的感情早就名存实亡了,小甄一次次提出分手挑战大禹的底线,根本不在乎大禹的感受。

小甄冷笑道:“那也是我和大禹之间的问题,有你什么事?如果不是你出现,我和大禹之间就是有再多问题,他也不会和我分手!”

我冲上去劝架时,大禹也从里屋走了出来。

酒酒正说道:“所以你觉得是我抢了你的男人,现在你才决定抢回去?那好,现在当着大禹的面,你问问他,他和你分手到底是因为我,还是因为你自己!”

小甄闻言,也看向大禹:“好,大禹你说,我听你的,只要你告诉我这整件事和酒酒无关,我立马退出你们的生活!”

大禹沉默半响,才叹道:“为什么每次出了事,你都要把责任推在别人身上?”

哪知小甄依旧不服:“你现在就是中了她的迷药了,她让你说你就说,我当初为了你,甘愿两次放弃我的事业,你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大禹不语,别开脸。

小甄见他不回应,又看向李明朗:“你是我找来帮我的,现在怎么办,你说,我都听你的!”

我刚要趁机拉酒酒退出战局,谁知下一秒小甄就一把扯住我的胳膊:“还有你,郝心,我看得出来你一直是中立的,没有偏帮我们任何一方,现在也请你说句公道话!”

小甄一眨不眨的看着我,手劲儿奇大。

我挣脱不开,只好咧出个笑容:“在情,你刚才的话没有错,你们三个之间的事确实很难理清。可是在理,咱们双方不是签了协议了么,这三天之内不打架不吵架,而且三天一过,大禹若是没有心甘情愿的回到你身边,你就自愿退出。这条还是你自己提出来的!”

“那协议,还不是你们俩让我签的!”小甄望向李明朗。

我一愣,顺着她的手指头回头望去,李明朗一派气定神闲。

我说:“你好歹也说句话吧?”

李明朗坐下来道:“其实小甄就是想搞清楚,大禹为什么和她分手,只要大禹能解释这一条,让小甄认可,不用等三天这件事就解决了。”

“对!”小甄越过我,走到李明朗旁边,瞬间划清了敌我立场。

半分钟后,我们五人分成了两派,各坐一边。

关于小甄的种种不忿,大禹一一解答。

他 说,他之所以和小甄走不下去,主要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问题,他一个男人在外打拼,不管应酬到多晚,回到家里都会打开视频陪小甄聊天,可是每次都说不到两 句,他们就会为了些鸡毛蒜皮的事吵架,不欢而散后他还要找机会跟小甄道歉示好,久而久之,没有哪个男人受得了,分手也是迟早的事。

小甄红了眼眶反问,难道她为大禹作出的那些牺牲就都不算数了么?

酒酒忍不住道:“你是不是觉得,因为你为了大禹牺牲过,就可以用这个要挟他一辈子?”

“对,这是他欠我的,你们两个欠我的!”

小甄又开始旧事重提,车轱辘话来回转的咬住两点不放,一是大禹为什么要分手,二是如果没有酒酒他会不会和自己分手。

大禹终于忍无可忍,站起来拉着酒酒,夺门而出。

(● ̄~ ̄ ●)

当晚,我和李明朗一起坐在他那间高大上的办公室里,本意是探讨第三天的行程安排,可是大禹这边迟迟没有消息,也不知道明天他还愿不愿意露面。

我在纸上划拉着,忍不住揶揄李明朗:“某些人不是说,三天一过小甄基本就能看开么,瞧瞧现在闹的,我怎么觉得她非但没看开,还比前两天更轴了?”

李明朗沏了两杯茶,一杯递给我:“不管客户是什么样的人,咱们做服务行业的,都应以客户为先。”

“以客户为先?你的客户唯一的目的,就是让你帮她拆散一对有情人,这种案子你接了亏不亏得慌啊?”

李明朗闭了闭眼,一副很疲惫的模样:“可站在小甄的立场上,她为了爱情甘愿最后一搏,这并没有错,只不过她看事偏激,用错了方法。抛除这点不说,她这样的女人还是很值得欣赏的。”

我越来越叹服李明朗偷换概念的本事了,而且最近更有一种被他洗脑的趋势。

我笑道:“那么站在你们男人的立场上,我能不能请李老师回答我一个问题,如果小甄今天执着追求的是你,而你身边又没有一个体贴入微的酒酒,那么像是小甄这样性子刚烈的女人,你敢不敢收下呢?”

“任何女人都有她可爱的一面。不过大部分男人,都不会选择吃回头草,除非他的现任更糟。”李明朗慢悠悠的扫了我一眼,勾起嘴角:“不过也有的人就好这个嚼头,比如某人的前男友。”

随着那最后几个字缓缓飘来,我的眼皮子也跟着一跳。

“我 和成大功,和这件事完全是两种情况,你别老混为一谈好不好。当初可是小甄自己提的分手,大禹只是成全她而已,后来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谁知小甄想起一出是一 出又跑回来复合,她拿大禹当钱包了?有钱了就花花,没钱了就扔一边?我觉得大禹拒绝她一点都没做错,起码他是在维持自己的底线和原则!”

李明朗笑意渐浓:“说得好,底线和原则。希望你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我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不劳提醒!”

我话音方落,手机就响了起来,是酒酒。

酒酒的语气很急,她说电话里来不及解释太多,叫我以最快的速度帮她找一件婚纱和一些婚礼场地需要的小道具,现在就送过去,她还说大禹决定今晚就和她举行仪式。

大禹怎么突然开了窍,莫非是被小甄逼的?

挂上电话,我二话不说就拍了个电话给程伊伊,让她务必恳请刘备高抬贵手,允许她从库房里借出一件婚纱,今晚过后一定归还。

然后,我也顾不上听程伊伊的指责,拿起羽绒服就往外冲。

李明朗跟了出来:“我开车送你去。”

见我愣住,他又说:“我可不想再给你等门,索性好人做到底。”

(● ̄~ ̄ ●)

李明朗的车朝酒酒家开去,途中我又接到了酒酒的一封短信,附上大禹所谓的婚礼场地的地址。

竟然是一家私立医院。

我报上地址,清楚地看到李明朗手上一顿,随即车子便在原地来个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越过双黄线嚣张的往来路返回。

十五分钟后,我们抵达了那家私立医院。

这里的医护人员们,虽然不似公立医院里的那些因长期见惯了大规模杀伤场面而表情麻木、眼神冷漠,但脸上挂着的熟练惯性的笑容却透着一种修饰过的虚假,在安静的楼道里各司其职。

我气喘吁吁的在前面跑,尽量放轻自己的脚步,李明朗却在后头晃晃悠悠的托我后腿。

我第三催催他:“你快点!”

谁知他索性往旁边的长椅上一坐,长腿伸开,懒懒道:“你自己过去吧,那种场面我看不惯。”

我刚要问哪种场面,手机又响了起来,是酒酒的催促电话。

我再也顾不得李明朗,带着挂在心里的大问号,朝走廊尽头奔去,然后又拐了一个弯,顺着一皮光柔滑的小护士指的路,来到重症加护病房区外。

(● ̄~ ̄ ●)

ICU门外,聚集了二三十口人。

有人在哭,有人在踱步,有人在烦躁的玩着打火机,还有人在痛苦的揪头发。这一幕只要随便抓拍两个镜头,就是一个电视剧的小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