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给你穿上衣服,咱们去医院?”

我又“嗯”了一声,然后在程伊伊拿衣服往我身上招呼的同时,不抱任何希望的问她,刚才抱我进来的人是不是刘备。

程伊伊嗤笑道:“你想的美,我才不会便宜你。”

我闭上眼哀叫了一声:“那就是李明朗了……”

“废话,你俩都当众亲过了,还害什么羞啊。”

要不是我现在动弹不得,还真想揪住程伊伊的头发跟她扭打一顿……

等我终于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脑袋和手后,程伊伊又把李明朗叫了进来,我又装死的闭上眼歪头靠向一边,做出大限将至的样子。

然后,李明朗就开车送我和程伊伊去了医院,路上他俩一直在交谈公司业务,不免也提到过我。

说着说着,就当着我的面说起了小话……

程伊伊说,要不是因为酒酒和大禹的案子,她还没发现原来李明朗处理危机的能力这么强,一边帮助“婚的纱”,一边还负责教导我,都可以算是我的半个老师了。

李明朗居然也不谦虚,说什么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名师未必都出高徒,要不是我还有点小聪明,他也不可能让化腐朽为神奇。

程伊伊笑道,她就是看中李明朗这点,所以两个公司进行这样的战略合作,就是最好的结果。

李明朗也笑道,要不是我老跟他对着干,他也不用出此下策,只有像现在这样拉开阶级等级,才不会被某人老扯后腿。

我:你俩真当我死了么……

我现在终于认同那句话的观点了,美貌的女人让男人心累,多金的男人让女人累心。

归根结底,都怪李明朗太多金了……

(● ̄~ ̄ ●)

不过有时候多金也是有好处的,比如,医药费……

半个多小时后,程伊伊在病房里陪着我,告诉我李明朗已经替我交了所有费用,而且院方之所以能这么快安排检查治疗,也都多亏了他。要不是他对这家医院的环境了如指掌,要不是这里的医护人员都认识他,我根本不可能这么快被确诊只是脖子扭伤和手臂轻微骨裂。

这段话信息量实在太大,我只注意到两点,一是李明朗是这家医院的常客,二是我特么的摔成这样还因此丧失了节操,居然只是扭伤和骨裂……

整件事里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程伊伊准了我一个礼拜的带薪病假,院方还将我调到了私人病房。

程伊伊说,她会回去收拾点我需要的洗漱用品,让李明朗带过来。

我连忙叫住她问:“干嘛非找他?”

“我是不会照顾你的,难道你还能找到比李明朗更适合的人?听过那句话么,女人最擅长的就是作践自己,换取男人的怜爱。你都摔成这样了,还不善加利用一下?”

我默念了一个字“靠”,然后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名单,艰难的用左手发了条微信给小米,希望她能在关键时刻助我一臂之力,以挽救我的骨气。

谁知小米听完来龙去脉后表示,身为我最好的朋友,她不应该在此时托我的后腿,延误我的终身幸福,于是果断将我拒绝……

连最后一个可以依靠的生力军也投敌了,程伊伊冷笑着全身而退。

我一个人留在病房里,躺在床上很快陷入了精神疲惫的魔障,昏昏沉沉之间唯一的念头就是,我有一个礼拜的病假。

然后,我就放心的睡过去了。

(● ̄~ ̄ ●)

再醒来时,已到午饭时间。

视线所及,离我最近的,就是摆放在床头柜上的饭菜,有西红柿炒鸡蛋、洋葱炒牛柳和黄瓜鸡蛋汤,还配上了紫米饭。

除了那些饭菜,我还看到靠近我这边的窗帘已经被拉上了,另一边敞开着,透进暖暖的冬日的阳光。

床边有一道身影,是笼罩在日光里神情柔和的李明朗。

他正在削水果,透明的玻璃碗里已经装进切成块的白兰瓜和香蕉,旁边还有一罐沙拉酱。

这一刻,我是由衷的觉得,当病人是一件挺幸福的事。

李明朗见我醒来,不动声色的将手里的苹果切块,边擦手边说:“要喝水么?”

我刚要张口说话,喉咙里却一阵干疼。

李明朗给我倒了杯温水,扶我起来,喂我喝下。然后,他将桌子推到我面前,将勺子交到我的左手里。

我的右手已经被石膏固定住了,用左手吃起饭来略显笨拙,李明朗见状,尽量将菜都移到我的左手边。

李明朗是和我一起吃的午饭,期间他还拿出我的笔记本电脑,帮我接通床对面的电视,并按照我的要求,调出《行尸走肉》第四季。

他说,他没看过这个片子。

我说:“那你真该好好看,我每天都看这个下饭。”

可是李明朗吃的却不多。

不,应该说他吃的极少,基本上是当我只吃了三分饱时,他就放下筷子出去了。

那个时候,镜头里正演到一个配角被一群丧尸围攻,前后左右围得密不透风,丧尸们将他的肉撕咬下来,配角表情痛苦狰狞,皮肉和肠子肚子一块块的被分解……

李明朗回来时,我已经吃完了饭,也看完了一集,正靠在床边喝水。

我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宿舍里的那个七十寸的家庭影院,你也会连电脑么?我觉得要是用那个看《行尸走肉》和《死神来了》一定很过瘾。”

李明朗收拾碗筷的手一顿,没有回答,径自坐回到床边,倒了一杯柠檬红茶递给我。

“咱们谈谈。”李明朗说。

我脖子疼,很难点头,只好眨眼。

“希望咱们现在的合作关系,不会让你造成困扰。”他缓缓垂下眼,语气平缓。

原来他要谈的是公事……

“你放心吧,我不会把情绪带到工作里,影响我的专业判断的。”

“公事上咱们会合作愉快的,至于私底下……”

随着他语气的凝滞,我的心头也漏跳了一拍,不等他说完就把话抢了过来:“我明白的,其实你当我的老板,我在工作上也能有很多便利,遇到难以驾驭的案子,还能请教你,里外里都是我吃香。”

李明朗语气一顿:“我不是要说这个。我是想说那天在机场的事。”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难道就不能黑不提白不提的翻篇么?

“那天错全在我,我不应该那么挑明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哦,可我是这个意思。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应该再用小孩子的处理方式对待问题,那天是我太不成熟了,是我还不太熟悉成人世界的规则,所以才做了让大家都很尴尬的事。以后不会了,还得多谢你给我上了宝贵的一课。”

李明朗眼神一动,意味不明的望着我:“你真这么想?”

“是啊,我可是发自肺腑的,李总。”

然后就是,一阵沉默……

李明朗久久不语,而我则听到自己这样说道:“反正以后你就是我的老板,我们公司的合伙人,咱们就像上次大禹和酒酒的案子一样,良性合作,互惠互利,公众场合我就尊称您一声李老师,私底下你就是我的朋友。怎么样?”

李明朗没有回答,不过他也没有表示反对。

(● ̄~ ̄ ●)

下午,我将病房拍了几张照片传上朋友圈,还特意炫耀了一句:“头次住头等病房,五星级酒店待遇。”

下面好多人都跑来嘘寒问暖,顺便点赞……

我忙着回复大家的留言,却忽略了一个关键的问题,那就是我妈也能看到我的朋友圈。

我妈的电话很快打了进来,一上来就语气担忧的问我身体状况,我连忙解释了一通,将扭伤说成了擦伤,还将骨裂说成了破皮。

我妈疑惑的问,这么点小伤干嘛要住院,还是私人病房。

我解释说,是医生说要进一步观察,看是不是有轻微的脑震荡,一旦确定无事,就会放我出去。至于病房,全是因为我公司老板是个体恤下属的好老板,不仅送三餐,还帮我找了最好的病房。

我妈立刻嗅觉灵敏的问我,老板是男的还是女的?

我说,是女的,我大学同学,现在我跟她合开了一家公司,底薪七千,还提供宿舍。

我妈又问,是不是上次我发微博的那个卧室照片?

于是,我又将宿舍福利夸得天花乱坠。

直到过了半个小时,这样的一问一答才走向尾声,最后还是我再三保证,成大功会照顾我,我妈才打消了飞来北京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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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我告诉美嘉,她的婚礼我可能要推迟一段时间才能帮她策划,然后还将我手上的石膏照片发了过去。

美嘉真是个心善的好姑娘,不仅说要带她自己烤的蛋糕来看我,还说由于之前和我一起做布艺装饰,已经深深爱上了这门手艺活。在我养病的这段时间,她准备再做一批,私人赞助给我们公司用于那场成本要控制在两万块以内的婚礼。

我听了心花怒放,决定将美嘉收编成密友>_<。

可我没想到,我刚挖掘了美嘉的优点,不到五分钟,就一并认识了她的缺点——八卦。

成大功的电话跟着就打了进来。

于是,我又花了几分钟时间,不厌其烦的跟他重申了一遍。

他问我住哪家医院哪间病房,他可以过来看我,顺便帮我张罗一下护工的事,我急忙表示,我最多也就住个两三天,伤势好利索了就请他吃饭感谢他介绍美嘉这个客户。

成大功似乎被我的公事公办的口吻伤着了,说现在的我特别会见外,已经把他当时客户一样招呼了。

我“呵呵”笑了一阵,还没组织好语言,就有个插拨电话进来,立刻被我征用为借口,匆匆结束了和成大功的会晤。

插播的电话是来自学长阮齐的,他说他也是看了我的朋友圈特来表示关心。

我一下子就觉得,自己的人缘还是不错的,只有关键时刻才能看出谁才是朋友。

紧 接着,聊了没两句,我就将话题神转折到李明朗和成大功的定位上。这么多年来的交往经验告诉我,八卦和烦心事只有进了阮齐学长的耳朵里,才不会泄露出去,而 且他不仅认识成大功,也没有程伊伊那么嘴贱,更没有小米那么嘴欠,还会站在男人的立场给我最良心的建议,而不会像她们一样起哄架样子瞎支招。

最主要的是,我在他面前,也不用用那种“我有一个朋友最近遇到了点感情问题”当开场白,欲盖弥彰自己就是本尊的事实……

我将上回成大功提出复合的来龙去脉,跟阮齐交代了一边,他听后只表示,会帮我从同学那里打听成大功上一段婚姻的秘辛。

“有这个必要么?就算打听出来了,也不是他亲口告诉我的。”

阮齐反问:“你为什么一定要听他亲口说,那件事对你很重要?”

“如果我和成大功没有开始过,这件事就不重要。可问题是,我们不仅开始了,还因为这件事而分手,我难道不该知道为什么么?”

“那如果他跟你坦白了,你愿意原谅他吗?”阮齐顿了一会儿道。

“我不知道,我要知道为什么之后,才能做这个决定。”

阮齐不再劝我,只是沉吟道:“那你最起码要分清楚,如果你知道真相后原谅了他,是出于怜悯和同情,还是因为对他还有感情。”

我一下子就说不出话了,仿佛被他打中了七寸。

阮齐最后还说,他隐约觉得成大功是有苦衷的,而我一向心慈手软。

(● ̄~ ̄ ●)

翌日一大早,我正裹在暖呼呼的被窝里要死不活,李明朗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说一会儿医生会带我去检查脑子,看我昨天有没有撞坏头……

虽然我昨天再三说过,我躺倒的时候,头没有着地,所以才会扭到脖子,可是李明朗却坚持要脑扫描,还举例说明某某病人和我情况一样,也是因为不当一回事,等出现症状时已经颅内出血了。

我一下子就惊醒了,到浴室刷牙洗脸。

李明朗推门而入时,我嘴巴上还沾了一圈牙膏,口齿不清的问他:“你怎么来了?”

“过来办事,顺便看看你。”

李明朗将手里的手提包放下,从里面拿出几本书,和几个资料夹。

我凑过去一眼,竟然是几本世界名著和婚礼策划的资料。

“这些书我从来不看的,还有,程伊伊说了放我带薪病假,暂时不用理会工作上的事。”

李明朗看了我一眼:“这些是我要看的。”

……你确定?

“你打算在这里办公?这里可是医院,我又不是半身瘫痪了,不用你这么看着我吧……”我讷讷道。

“这个案子下礼拜就要着手进行了,由我和你一起负责,程伊伊之前应该已经和你说过了。”

可程伊伊没说过是和你一起啊……

我狐疑的望了他一眼:“这个案子只有两万块钱,你确定这点钱够你塞牙缝的?”

“没有我,这个案子你做不了。”李明朗淡淡道。

“小看我?我摔坏的是胳膊,又不是脑子,你凭什么说我做不了?”

“你看了资料就知道了。”李明朗看了眼手机,往门口走去,边走边说,“其实你这一跤也挺摔的挺是时候的,住进来正好方便办事。”

尾音消弭于门板后,我一脚将资料踢到地上,用来表示我的不满。

后来,还是在做完脑扫描返回病房后,我才百无聊赖的捡起资料看了一眼,这才明白李明朗那句话的意思。

原来,这位准新娘就住在楼下的……肿瘤科。

41 Chapter 4

那个癌症已经到了第四期的姑娘,名叫辰辰,在楼下的肿瘤科接受化疗。

前阵子,医生宣判了她的死刑,只有不到一个月的寿命,还委婉地征询了她男朋友阿飞的意见,是否要继续进行化疗。毕竟,现在采取任何医学手段,对辰辰来说,除了只是拖延时间以外,就只会增加她的痛苦。

而辰辰临终前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和阿飞结婚。

但资料上说,阿飞因为入室盗窃而被警方拘留了几日,后来因为失主同意私了,他才被提前放了出来。

看到这里,我静默了一会儿,拿起电话打给程伊伊。

我问她,阿飞到底盗窃了什么?

程伊伊说,是一件婚纱。

这果然和我猜测的一样,刘备那件价值不菲的半成品婚纱,真是阿飞拿走的。

在正式交给客户之前,那件婚纱一直穿在工作室里最显眼的假模特身上,上面缀满了九百九十九粒珍珠,还有几十颗各色打磨精致的宝石,还未镶嵌上去。

起初我还以为,是同行的对手故意抹黑刘备的名誉,才雇人入室盗窃的。

怎么想到,会是个完全不懂它的价值的行外人。

(● ̄~ ̄ ●)

资料上说,就在程伊伊帮酒酒借用婚纱的那天,辰辰刚被医生判了死刑。

阿飞不知道怎么跟辰辰开口,心灰意冷的从医院跑了出来,就蹲坐在刘备工作室对面的拐角处喝闷酒。

直到他看到程伊伊抱着一件婚纱从工作室里跑出来,他的酒瞬间就醒了,同时想到躺在病床上形如枯槁、面如菜色的辰辰。

阿飞也不知道是受了酒精的唆使,还是真的病急了乱投医,想也不想就冲到刘备的工作室门前,伸手一推,才发现门并没有被锁实……

阿飞踏进工作室,就着微弱的路灯,很快就被工作室里琳琅满目的各色婚纱迷花了眼,但他没时间挨个儿细挑,只是凭直觉和对辰辰身材的印象,随手拿了一件他认为最适合辰辰的。

从第一眼印象上来说,阿飞的行为也算是直接肯定了刘备的才华,只是打死他也不会相信它会价值过百万吧,还是刘备赶着下礼拜就要交给卖家的世纪婚纱。

阿飞更加想不到,当警察根据对街的摄像头,追踪到他并将他逮捕归案后,那个在他之前抱着婚纱离开的女孩,在听完他的行窃原因后,竟然回过头来说要帮他和辰辰办一场免费的婚礼,还跟警察谎报了婚纱的实际价值,使他免于刑事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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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老天爷将灾难带给人们,是为了让人们心智开化,让人们具备勇敢、坚强的特质,和解决问题的能力。

因此,中国才会有那句古话,“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有些人被迫常年处于退无可退的境地,为了抓住生命中最后一丝光明,甚至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这世界上的大多数人,每天都在努力承受着生活的压力,自身的不足,屡战屡败的工作业绩,爱人的不理解,朋友的出卖,以及莫须有的背叛。

可是像阿飞这样活得这么纯粹这么本能的,却不多见。

比阿飞和辰辰的故事更让我震惊的,是程伊伊的善举,她竟然愿意自掏腰包拿出两万块钱,帮他们办一场私人婚礼?

程伊伊果然活的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高端。

要是换做以前,像是阿飞这种作奸犯科的行为,程伊伊只会高高在上的说一句:“这种人只配坐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