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有一个成功的。

林希没接,她偏了下头,还看着蒋霖屿,似乎在等一个理由。

“我前几天一个人去了游乐场。”蒋霖屿确实没去过游乐场,他跟着外公长大,外公是一个很严肃刻板的人,不允许他做那些没有意义的事。陈秘书跟太太的第一次接吻是怀城的摩天轮公园,陈秘书把摩天轮描述的极为科幻脑残,蒋霖屿非常嫌弃,但陈秘书说没有女孩子能抵挡的了游乐场的甜蜜。虽然林希不是普通的女孩子,蒋霖屿也不理解游乐场那鬼地方甜蜜在什么地方,但他还是去实地考察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很多小朋友拿棉花糖。”

林希抿了下唇,把杯子里的水喝完。

蒋霖屿黑眸动了下,站直喉结滑动,“小朋友,这是你的棉花糖。”

作者有话要说:蒋霖屿认真:我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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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空气中弥漫着棉花糖的甜腻气息, 蒋霖屿穿着粉色毛衣,手上举着松软的大棉花糖。

林希不记得上次被叫小朋友是什么时候,她从小就被各种人夸懂事乖巧成熟。懂事乖巧成熟放在孩子身上其实不算什么好词, 没人爱没人疼才懂事乖巧。小小年纪就知道人情世故, 知道趋利避害。为什么知道呢?被打的多了,疼的狠了,自然什么都懂。

她圆滑又世故, 身上没有一丝一毫小朋友的气息。没人把她当孩子, 她也不能把自己当孩子。

在上屿别人叫她兮姐,叫她无所不能的简秘书,其实办公室大部分年纪都比她大,但没人觉得她小。回到林氏集团,所有人叫她林总。

她从来没有过‘小朋友’的阶段, 她以为自己不在意。

林希握着玻璃杯,手指很用力的摩挲着杯子边缘, 一点点滑到底。她看着蒋霖屿俊美深刻的五官, 黑眸在镜片下沉黑。

蒋霖屿千层套路,他就是千层饼本人。

林希什么都清楚,但他叫小朋友时, 林希心脏深处有一点点的疼, 那种钝疼缓慢但一寸寸的缠绕着她的心脏。

“谢谢。”林希把杯子放下接过棉花糖。

房门被刷开滴的一声, 林希转头看过去,林浩阳进门把雨伞放好,“你们在干什么?”

林希举着一个巨大的棉花糖,耳朵有点烧,但她能演,面不改色道, “蒋总在做棉花糖,你,要不要?”

“蒋总要发展副业?哪天破产了去街头卖棉花糖。”林浩阳穿的太薄,快步走向热水区,顺口咬到林希递过来的棉花糖上,“谢谢。”

蒋霖屿的手顿住,缓缓抬眼看向林浩阳。

“人送到了?”林希问。

“嗯。”林浩阳若有所思,单手插兜握着杯子看向蒋霖屿面前的棉花糖机。

“谁做主把棉花糖机搬到房间的?”林浩阳接了一杯热水,“最近酒店管理是越来越松懈了。”

林希手里举着一个残缺的棉花糖,清了清嗓子,赞同林浩阳的话,“确实不太安全,很容易引发火灾。”

早上已经淋过一次了。

林浩阳喝完水过来拿走林希手里的棉花糖,目光深了起来,“你这种椅子倒了宁愿从上面跨过去都不扶的人,竟然会自制棉花糖。”

蒋霖屿垂下睫毛,拿起最后一根钎子打开了棉花糖机,他明天就把时瑄调走。

呵。

林浩阳吃的是今天蒋霖屿做的最成功的棉花糖,其他的都在垃圾桶里。

“你的房间处理结果出来了,烟雾超标导致一楼消防系统启动,墙面和家具都有不同程度的受损,维修费用以及房间维修期不能使用造成的损失需要你支付。”林浩阳先把棉花糖撸平,一口咬掉硬糖。棍子扔进垃圾桶,单手插兜拎着水杯往楼上走,“账单打印出来了,你等会儿去前台签个字。你的新房间是最北边那套独栋,风景很好,拥有最佳的观景台,我做主让酒店的工作人员把东西搬过去。”

蒋霖屿:“……”

林希那点躁动褪了下去,转身欲走。

手腕上一紧,她倏的回头。楼上是林浩阳的脚步声,蒋霖屿手指温热紧紧贴着她的肌肤,蒋霖屿漆黑的眼就在面前,睫毛浓密,眼底有着翻涌的情绪。

林希皱眉。

“你坐着。”蒋霖屿嗓音沙哑,喉结滑动,“我在给你做一个。”

“我不是很喜欢吃糖。”林希说,“谢谢蒋总好意。”

“我想给你一个棉花糖。”蒋霖屿松开手,注视着林希,“不收费。”

你这技术还想收费?你收个寂寞。

林希又坐回来,指了指棉花糖机,“你里面的糖要飘走了。”

蒋霖屿垂下眼专注的缠棉花糖,他修长的指尖抵着白色的钎子,嗓音很淡道,“时瑄不是我叫过来的,研发出了点技术问题,我手机刚刚进水关机了,她从陈秘书那边知道我的住址,找过来的。”

“你们是大学同学?”林希把手肘放到吧台上,盯着蒋霖屿的指尖。

“我们不是一个学院,她跟林浩阳是同学。”蒋霖屿在斟酌林希这句话的含义,“那时候我想做一辆车,林浩阳拉她进了项目。”

“大黄蜂?”

“你知道?”蒋霖屿唇角上扬,但很快又落回去,他冷冽下巴微抬,黑眸里有懒慢的傲气,“失败的作品。”

“我在浩阳的房间见过。”林希认真评价,“不算完全失败,只是没完成。”

蒋霖屿卷好最后一个棉花糖,用叉子在下方按了一下,递给林希,“你喜欢?”

蒋霖屿这个棉花糖平平无奇,小的可怜,上面还有褐色。但贵在精致,特别是他最后按的那一下。原本椭圆形的棉花糖因为凹进去一块,变成了油腻的心形。

“非常震撼的巨型手办。”林希咬着棉花糖的边缘,有部分焦糖有点苦。

蒋霖屿关掉棉花糖机器,长手撑在吧台上,微倾身黑眸凝视她片刻,道,“其实不能说是手办,我是按照上路的标准做的。”

“作为手办是非常优秀的作品,很震撼。可作为上路的车,那你们可能会被警察抓走,各方面都不达标。”林希站起来,她已经推测出来林浩阳跟时瑄的故事,“谢谢你的棉花糖。”

“你想不想要一台/独属于你的车?”蒋霖屿的眼镜片上沾了棉花糖絮,现在糖化了只剩下焦糖色,他拿下眼镜抽纸细慢的擦着,“我可以为你做一辆车。”

林希对他的人都不感兴趣,更不会对他的车感兴趣,“不要,谢谢蒋总。”

蒋霖屿抬眼。

蒋霖屿这双眼,不戴眼镜真的是看狗都深情款款。

林希怀疑他能不能看清自己,或许他只是在看一个方向,并非是她。

他的眼很深邃,黑的寂静,看的专注。好奇心促使下,林希往旁边走了一步,蒋霖屿的目光移过去。

蒋霖屿把眼镜戴上,又恢复斯文败类的模样。

“我眼睛确实不好。”蒋霖屿还靠在吧台上,嗓音沉的有点哑,“但我能看清你。”

林希心脏猛的一跳。

刚刚棉花糖加的十分,又因为他这句话扣了回去。

“你的房间收拾好了,你可以回去了。”林希压下耳朵的燥热。

“我现在要去公司。”蒋霖屿的黑眸深沉,他的眼镜在灯光下泛着清冷的光,嗓音沉了下去,“项目出了点问题。”

林希抿掉唇上的棉花糖,点头,转身往房间走。

蒋霖屿直起身单手插兜,“林希。”

林希回头。

蒋霖屿迈开长腿走出吧台,走了两步他停住脚步,他刚刚有一瞬间的冲动想亲林希,炽热的吻她。走出吧台他就冷静,尽可能让自己平静,语气温沉,“今天蛋糕失败了,下次做给你吃。”

“不用,你不要把房子烧了就好。”林希攥着手里的棉花糖。

“我有厨艺天分,今天蛋糕是意外。”蒋霖屿斟酌用词,他觉得自己厨艺至少有天分。三明治就做的不错,林希很喜欢,不应该在蛋糕上翻车,“烤箱有问题,而已。”

您怎么不怪地心引力呢?

您老是眼睛学会了那种不难吗?也给手一点发言权吧。

“蒋总,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做蛋糕?”林希并不喜欢吃蛋糕,提拉米苏算是她比较喜欢吃的,但也吃不了多少,嫌腻。

蒋霖屿站的笔直,长腿修长挺拔,眼镜片后面的眼睛静的如同深夜星辰,“以前你吃了太多苦,以后就甜一点。”

公司的研发出了点问题,蒋旭趁机联合其他股东搞事,打算弄大新闻给蒋霖屿压力。时瑄来的时候,蒋霖屿就该走了,但他不想走。生平第一次,他把工作放到了第二位。蛋糕烤糊了,没能给林希一个漂亮甜蜜的蛋糕。

棉花糖被林浩阳那个狗东西吃了。

“我先走了,下次见面,我一定会为你做一个漂亮的蛋糕。”蒋霖屿的车开到了别墅前,陈秘书下车撑起了雨伞,站在车前等蒋霖屿。

林希手里的棍子沾上了糖,此刻糖融化,黏在皮肤上。

“我会学着做所有事,林希,我们慢慢来。”蒋霖屿停顿,怕再站下去会失控去抱林希,她喜欢温柔绅士的男人,“那我走了。”他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坐上车,端端正正的坐好。

“蒋总?”陈秘书回头看到蒋霖屿一身粉嫩,陷入沉默,蒋霖屿即将三十一岁的老男人穿粉色诡异的好看,“你要先换衣服吗?”

蒋霖屿缓了一口气,面无表情看了眼自己的粉色毛衣。想到林希看到这套衣服时的表情,垂下眼接过陈秘书递过来的电脑,恢复工作状态,淡淡道,“不换,去公司。”

黑色轿车开了出去,很快就消失不见。

林希抿了抿唇,细细品味这句话。空气中还残留着棉花糖的香甜,唇上也有棉花糖的焦糖味。

原来做蛋糕是这个意思?

楼梯上脚步声响,林希抬头。

“蒋霖屿呢?这么识趣儿的走了?”林浩阳换上了烟灰色毛衣搭休闲牛仔裤,快步下楼,往这边走来,“出去吃饭吗?顺便跟你说个事儿。”

“蒋总公司有事走了。”林希看他一眼,林浩阳这套衣服就很靠谱了,比那个衬衣正常多了,“什么事?这么郑重?”

“很重要的事。”林浩阳半坐在对面沙发扶手上,“要不要吃火锅?门口有一家挺有名的重庆火锅,我们边吃边聊。”

“正好,我也要去医院做推拿,走吧。”林希拿了一件外套,换鞋拄着拐杖出门,外面雨已经停了。深秋季节,北方的城市寒风凛冽,“你再穿一件外套,别冻感冒了。”

林希拉开副驾驶车门坐进去,林浩阳坐到另一边,他穿了件灰色外套,拉上安全带,“算了,我在车上跟你说吧。”

“什么?哪方面的?”林希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林浩阳又不是一个能憋事儿的人,他这是为难谁呢?

“刚刚我接到周城警方的电话。”

“周城?”林希心里一咯噔,往最坏做打算,“我——那对夫妻,他们没办法判刑吗?”

“不是,他们肯定得判刑,我还想让他们死在监狱里呢。”林浩阳发动引擎,单手握着方向盘看了眼倒车影像,一把方向,车倒了出去开上主道,“警方在审理案件过程中,根据简超的描述拿到了人贩子的画像。顺藤摸瓜,竟然抓到了当年拐卖你的人。”

林希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噩梦里那些殴打恐吓,重重的一脚,濒临死亡的恐惧,要来了吗?

“啊?”

林浩阳把车开上主道,往酒店出口开,“先吃饭,等会儿我陪你去医院看脚,我晚上再去周城。”

“他们——是什么人?”林希攥紧了手,指甲抠的手心有点疼,她尽可能平复心情,但呼吸还是忍不住的急促。

“普通的混混,跟你提供的信息不一样,他的说辞是有人把你扔了,他捡到带回周城顺手卖给了简超,作案的人只有他一个,不知道是他在撒谎还是有隐情。”林浩阳把车开出酒店,右拐往火锅店奔去,手指划过方向盘,目光阴沉下去,“晚上我去周城,查清楚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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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普通的混混?”林希若有所思, “是没有做过其他贩卖人口的事?”

“目前没查出案底,他有稳定的收入。周城寻县人,距离简超居住的礼县一百公里, 这回因为店面问题跟邻居打架,砍伤人进看守所输资料时人脸比对查出来的。”林浩阳蹙眉, “还有很多东西对不上, 我晚上过去就知道了。”

礼县是林希从小生活的地方,周城下面的县。

林希恍惚着,“怎么会是一个人?”

“我晚上过去就知道了。”

林希攥紧的手指始终没有松,看着林浩阳许久,她开口, “谢谢你。”

找了她这么多年, 又帮她奔波。

林浩阳把车停稳,抬手摸了下林希的头发,“我是你哥,谢什么, 多生分。”

林希抿了下唇,他们已经到了火锅店门口。林希攥了林浩阳的外套衣角,很快就松开,推开车门往下走。有一个冲动,想去周城看一眼她的噩梦长什么样。

二十多年的噩梦,让她恐惧了二十多年。

林浩阳走过来扶住林希, 反手关上车门,“简龙飞二月一审, 确定了,不出意外是十年,我这次过去会跟那对夫妻聊聊。”

林希拿出自己的拐杖, “如果你见到那个拐卖我的人,拿一张他的照片,我想看看。”

“你想去吗?”林浩阳之前没提过这个,他不想让林希受二次伤害,他们家找回林阳希后,没有再让她参与这件事。可刚刚,他看到林希眼中的一点挣扎。有些东西,不面对永远过不去。

林希摇头,“不去,我有工作,我最近工作很忙,我抽不开身。”

林希没有丝毫犹豫就拒绝了,她对周城那个地方恐惧,深入骨髓。

“等事情全部结束,爸妈还有我陪你再一起面对。”林浩阳抬手推开火锅店的门,林希在逃避一些事,他也不点破,每个人内心都有一个阴暗的角落。里面住着恐惧住着懦弱,住着所有的不为人知。

他有,林希也有。

他需要弄清楚自己的恐惧,会往下查。林希可能会在某一天,也会放下所有的恐惧,大步往前走吧。

林浩阳晚上六点走的,怀城没有直飞周城的飞机,他需要回燕城转机。

林希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车开了出去,彻底消失不见。她往后靠到了墙上,暮色沉重压在上空,林希把手装进大衣口袋里,抬起头看天空。

周城对于她来说是肮脏漆黑布满阴霾的泥沼,当年她疯狂的学习,考到了燕城才脱离那个鬼地方。

周城有她太多的无助和绝望,她坐在矮小漆黑的塑料棚下看着爷爷的呼吸渐渐停止。

爷爷要死了,房东嫌晦气把他赶了出来。爷爷得的是食道癌,这个病能治,可没人给他治。他的钱全部拿来给林希读书了,他一无所有。

林希也一无所有。

她在那个塑料棚下坐了两天,简超过来把人拉走。从此她成了彻底的孤儿,拼尽全部的往上爬,她不拼命的话就会陷入泥沼,窒息在里面。

她有很多年都不能正常的和人交流,她像一个设定了程序的机器人。麻木的走着程序,她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她不像个活人。

遇见蒋霖屿,她的心才重新跳动起来。谁能想到,后来蒋霖屿也成了不堪回首的过去。林希恨不得把过去的二十七年封印起来,她不想碰。

今天可能是蒋霖屿穿着粉色毛衣站在棉花糖机前让她放松了警惕,竟然生出一些面对过去的想法。

林希站到路灯亮起来,夜空彻底陷入黑暗,才转身回房间。明天早上要开会,总部拨了十亿过来给她建科技城,她得尽快招商拉企业入驻。

这是一场不能输的仗,科技城不赚钱林世再想保她,那些董事们也不会同意,恐怕还会拖累林世。

往前走,不回头。

晚上十点林浩阳发过来拐卖她的男人照片,黑瘦矮小的中年男人,老态横生。林浩阳还发了一张他年轻的照片,年轻时候也是瘦弱。

他的资料显示,身高一米六八。

林浩阳:这个案子有隐情,我查清再跟你说。

这个跟记忆中的片段完全不一样,一丁点都不一样,她十分确定她没见过这个人,哪怕是梦里,她都没见过。

深夜时分,怀城又开始下雨,连绵的雨滴打在玻璃上发出轻响。林希又做梦了,这回不是人贩子的噩梦,而是关于蒋霖屿的噩梦。前一刻蒋霖屿还穿着粉色毛衣举着棉花糖笑着站在她面前,色调温暖。下一秒昏暗的房间,蒋霖屿咬着她的后颈,往死里折腾她。

轰鸣的雷声,林希猛然清醒,她仰着头在黑暗中急促的喘息。闪电划过天空,照亮窗户也照亮了房间。

没有蒋霖屿,她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伸手开灯。屋子里亮了起来,手心里全是汗,身体也汗津津的。她把手搭在额头上,不受控制的想刚刚的噩梦。蒋霖屿在床上,确实可以称之为恐怖。

狗非人。

片刻后,她快速起身直奔洗手间。

姨妈期做这种奇怪的梦绝逼没好事,果然,又血崩了。林希坐在马桶上神游天外,这个梦提醒她,棉花糖和蛋糕都是表象。

手机响了一声,林希起身换了条夜安裤,换了新的睡裤回到床上拿起手机。

凌晨五点十分,来自蒋霖屿的短信。

“醒了?”

林希扔下手机躺到床上,手机又响了一声,来自蒋霖屿。蒋霖屿怎么知道她醒了?这人不是走了吗?

“看到你房间的灯亮着。”林希看着这条短信,拧眉几秒,起身穿上拖鞋走到窗前,她的手碰到窗帘停顿,几秒后林希猛地拉开窗帘。

雨水在玻璃上打出一片水雾,路灯把水雾照的晶莹。蒋霖屿的车停在不远处,他应该坐在车里,雨太大了,根本看不清。

林希握着手机看着车。

蒋霖屿果然在车里,车后门打开,男人黑色雨伞先落了出来。随即他整个人脱离车厢,还是白天穿的那套衣服,他举着雨伞大步走来。

他没有走正门,他朝窗户走来。

林希住的一楼房间,落地窗,蒋霖屿站到窗前,站直。抬起眼,眼镜片沾了些许水雾,他的手指肃白握着雨伞。

他敲了下窗户,示意林希打开。

窗户隔音,他在外面说话林希听不见。

林希打开窗户,寒风袭来,往后退了一大步拿起毯子裹在身上。

蒋霖屿原本只是想过来跟林希说一句,窗户打开那瞬间,他一冲动,放下雨伞踩着窗户利落的翻了进去。

一楼落地窗只有两扇可以打开的透气窗,离地一米七。

林希:“……”

蒋霖屿的脚落到地上,也陷入沉默,空气中还有几分尴尬。

“八点要开会,回来换套衣服。”蒋霖屿一夜未眠,嗓音有些沙哑,“路过你家门口就想看看,在门口等了几分钟。你的灯亮了,我想你可能没睡。”

“我睡了,被你吵醒。”林希裹着毯子,指了指窗户,“雨进来了。”

蒋霖屿反手关上窗户,又拉上窗帘。

“门在这边,从这里出去。”林希指着出口,“门口有雨伞——”

蒋霖屿猛地把她抱进怀里,非常用力。林希被勒的有点疼了,抠他的手,蒋霖屿身上有浓重的烟味,他的项目出问题了吗?林希真的不想这么了解他,但他们在一起太久了,蒋霖屿每次遇到难题就这样。

往死里抱她,有时候一抱很久,他也不说话,就把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

林希无端端的想到刚刚的噩梦。

“蒋霖屿。”林希开口,“你松开。”

蒋霖屿把脸埋在林希的脖子上,抱的很用力,但他的吻却很轻。他亲到林希的颈窝,松开拿下眼镜按了下眉心,摊开手往后退了一步,他把眼镜戴回去抬起头,眼睛泛红注视着林希许久,嗓音哑的发沉,“今天不能给你做早餐,我已经跟酒店那边备注过了,他们会过来给你送早餐。抱完了,我走了。”

“蒋霖屿。”林希抿了下唇,直视他,“你——第一次,到底因为什么跟我上床?”

蒋霖屿抬眼看她,蹙了下眉,似没听清。

上次蒋霖屿解释他们的第一次,林希觉得他在撒谎,这是她心底的刺。过去那些不堪回首,蒋霖屿也是其中一环。

“没事,你走吧,当我什么都没问。”林希拿起拐杖走过去拉开卧室门,就不应该放蒋霖屿进来,她凌晨醒来脑子不清醒,说道,“蔬菜腌久了会出汁水,三明治里放太多蔬菜,外面的面包被水泡软是烂的。不过,还是谢谢你给我送的早餐,以后不用送了。”

蒋霖屿站在原地,他沉默了很久。

“我很抱歉,我其实早想跟你说这个,但不知道该怎么跟你提。”蒋霖屿看着她,他没提过第一次,虽然他没谈过恋爱,没有面对女孩的经验。但这种事不能让林希知道,他还是有数。吃药跟林希上床,林希还是第一次,大概没有女孩会接受这样的第一次,他嗓音沉到沙哑,有一点粗粝感,“那晚上我喝的酒有问题,那原本应该是一个美好的过程,对不起。”

说出来可能他们再没有可能了,但这是蒋霖屿欠她的。

他尚存的理智是找到林希,林希一直都是不一样的存在。跟林希进房间之前,他都是理智克制的,他最后的记忆,林希拿水过来。

醒来时就满室狼藉,林希一身痕迹蜷缩在床角睡着,床单上有清晰的血迹。

他穿上衣服出门抽了半包烟,在思考怎么面对林希。再回来时林希已经走了,床单和衣服全不见了。

蒋霖屿喉结滚动,道,“我仅存的理智是找到你,原本只想跟你待一会儿,没想到会发生关系,我高估了我的自制力。”

林希看他。

“我当时对你是有过那方面的想法,但我没想在那个时间。”蒋霖屿是个很理智的人,各方面他都会考虑到。按照他的计划,可能要等个几年,他一切都稳定下来再根据林希需要来追求,最后达成目标。

把林希留在身边。

可后来失控了,一塌糊涂。

他不知道当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那么多血肯定是有问题。他做好一切准备,无论什么他都接受,可林希什么都没做。

他不知道林希要什么,该给她什么,他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送到林希面前,至于什么是最好,贵的一定不差。

他想重新规划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们就莫名其妙发生了第二次关系。他吻了林希,原来接吻可以这么舒服。他们接吻上床,这一次是完全清醒,他清醒着跟林希发生了关系。

再一次失控。

他以前觉得性是最低级的欢|愉,原始的不受控制的生物本能,这根本就称不上快乐,只不过是低级欲|望。

事实证明,他之前的想法纯智障。

之后他们的关系,犹如脱缰野马朝着一个奇葩的方向狂奔。直到车仰马翻,彻底坠入万丈悬崖这段关系结束。

悬在头上的刀落下了。

简兮成了林希,他们永远的结束了。

“谁给你下的药?”林希终于是找到自己的声音,她在蒋霖屿之前没有跟异性接触的经验,她不知道正常是个什么状态,她以为蒋霖屿是喝多了。后来周明妍强|插一脚,林希又觉得那是屈辱。

蒋霖屿越是遮掩,她就想的越多,那晚上蒋霖屿非常过分。如果是误食了助兴的药,一切都对上了。

“当时秘书室的那位,已经进去了。”蒋霖屿单手插兜,往后靠到桌子边缘,心里空旷,“兮儿,我知道那晚上是你。在发生关系之前,我唯一的清醒是知道那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前一百送红包,感谢支持。

第54章

房间内寂静, 窗外雨声越来越重。

许久后,林希坐到房间的小沙发里,拿毯子包住自己。秘书室那位林希知道, 就是长的很漂亮一米七大长腿的秘书。叫童思,蒋霖屿掌权后就把她调走了, 前年因为职务犯罪判了三年缓期。

蒋霖屿外表温文尔雅, 实际上心狠手辣,对谁都薄情,这点是公认的。

当时办公室私底下八卦,童思跟蒋霖屿恋爱未遂。蒋霖屿这个人报复心特别重,就把人给整了。蒋霖屿的花边绯闻特别多, 长的好看又位高权重, 真真假假林希分不清。

以至于,林希跟蒋霖屿发生误会时一直不敢开口问他,怕被他报复。

原来还有这一出。

“你当时可以告诉我,我带你去医院, 没有人会嘲笑你。”林希抬眼看他,攥紧了睡衣的边缘。蒋霖屿这个解释很合理,他们的第一次,肯定不是因为爱情,她心里很清楚。她想过很多个可能,唯独没想到这么狗血的理由。当时蒋霖屿的异常很明显, 她早该发现,只是她没经验, 以为蒋霖屿喝醉了。

原来是这样。

“原本是这么想的,你过来扶我。”蒋霖屿喉咙滚动,转头看向窗帘片刻, 看向林希时他的桃花眼泛红,他扬了下唇自嘲道,“鬼迷心窍。”

所有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那晚林希有推开他的机会,蒋霖屿抱着她,在脖子上蹭了一下,他的唇擦过林希的脖子,柔软一片。

从未有人跟她这么亲昵,她贪恋那点温暖,就没有推开。

蒋霖屿抱的她很紧,做的特别狠,林希因为他的拥抱,忍下了疼。

第二天醒来,她身边空荡荡的,蒋霖屿好像走了。

她忍着疼把床单收起来扔进垃圾桶,她出门买了一盒紧急避孕药又买了一盒退烧药,她请假两天把自己关在家里想这件事。她跟喜欢的人发生了关系,她跟她的上司发生了关系,一个意外。

如果不是蒋霖屿后面疯狂给她买东西,林希可能会把这个意外深埋,再也不要提及。

可蒋霖屿的送东西日益变态,越来越疯狂,明显的要包养节奏。上到千万下到百万十万,手表衣服包鞋子护肤品首饰车。他们之间的关系明显的变了,但不是变成了男女朋友,而是一种很畸形的关系。在跟蒋霖屿发生关系之前,蒋霖屿对她更像是对待妹妹,DOI之后,他们之间就只剩下钱了。

曾经林希无数次的后悔过,当初不跟蒋霖屿发生关系就好了。没有在他喝醉酒的时候,上了他的床,他们永远是兄妹关系,合作愉快的上下司,蒋霖屿给钱很大方。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的错。

现在蒋霖屿跟她说,那件事他有很大的故意成分。

他们两个的关系就像是一盘劣质的没有掰开的蚊香,强行掰开七零八碎一地狼藉。不掰烧的乱七八糟,一起成灰。

林希分分钟就想送蒋霖屿去火葬场烧成灰。

“人生没有重来的机会,也没有假设,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蒋霖屿嗓音很沉,仿佛含着沙子,“我知道你不能原谅我,无论什么后果我接受,兮儿。”

林希拿起沙发上的靠枕就砸向了蒋霖屿。

砸完那瞬间,他们两个同时停住动作。

林希和蒋霖屿认识这么多年,确实没有这么粗暴的行为,他们都是很擅长算计的人,在外面装优雅装久了,吵架大声就算是失态。轻易不会动手,更不会因为争吵到拿东西砸对方,前所未有。

蒋霖屿被砸到了眼镜,他停顿了一下,抬手扶正眼镜。

“兮儿。”

林希觉得自己极为不优雅,鲁莽的行为让她有些失态。于是起身单腿跳到床边,抬腿上床,“我不想听你说话,请你离开。现在凌晨五点,我还可以睡一个小时。蒋总,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扰人清梦,等于让人慢性自杀。”

她为什么要凌晨起来听蒋霖屿这些逼话呢?她为什么要问?不问她就能永远的优雅,一问她分分钟就想跳起来把蒋霖屿的头打爆。

蒋霖屿看林希,林希坐在床上盖着被子,长发垂下去看上去有一些单薄。

短暂的沉默。

蒋霖屿大步上前,走到林希面前倾身,手落到床上,“林希,我不后悔跟你发生关系,我是喜欢你。”蒋霖屿停顿,他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这种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无法接受,“我后悔的是第一次,让你体验很差,我应该清醒的跟你在一起。”

“跟你的每一次体验都很差。”林希抬起头,直视蒋霖屿,忍不住的想捅他的刀,甚至想把刀捅进去转一圈,“你是每一次都让人难以忍受,你不喜欢我的话,这么做我能理解。大家各取所需,下了床没有关系,结束那一刻各走各路。假如你说的是真的,蒋霖屿,你的喜欢是不是有点太假了?”

“蒋霖屿,你已经成功的让我疼出阴影了。”大清早蒋霖屿跑来给她扔这么大的一个重磅消息,林希需要消化,“我觉得我们到如今,没必要撒这么低级的谎。”

烧还是埋,这是个问题。

“我今晚说一句谎话,我出去让雷劈死。”蒋霖屿垂下眼,睫毛在眼下拓出浓重的阴影。他思索片刻,抬头注视着林希,“我一开始缺乏经验,后来我有根据你的反应调整。我以为那样,是我们两个的最佳状态。”

林希:“……”

林希:“!!!”

林希:“???”

滚吧!

狗东西调整了一个寂寞?难怪技术越来越差。

天下之大,都大不过蒋霖屿缺的心眼。

凌晨五点半蒋霖屿被赶了出去,他坐上车吩咐司机开车,垂着眼思考林希最后的反应,没有想象中的爆发,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绝望。

实际上,林希的性格不会有太大的爆发。他们之前在希盛吵架,是他认识林希以来,她最激烈的一次。

其他时间,她都是温柔理智理性的人。

这件事蒋霖屿埋了很多年,从他的角度,他跟林希的关系很复杂。最艰难的时候遇到,之后把林希留在身边,他的生活里全部都是林希,他不想让林希离开。

没有这个意外,他们可能一直都不会发生关系,蒋霖屿在之前对性并没有什么兴趣,林希又处在一个非常重要的位置,他并不想动林希。

发生了,还是这么尴尬的原因。蒋霖屿往死里瞒,只字不提。

可纸哪能包住火。

他回到房间进浴室洗澡,水顺着他沟壑分明的脊背往下滚落,蒋霖屿想林希的反应。林希在床上回应很少,蒋霖屿也是第一次,不知道这个反应是不是对的。他们两个都是话少的人,在床上几乎没什么骚话。

蒋霖屿觉得这种事严肃圣洁。

他不知道林希怎么想的,她在床上很少说话,两人每次上床都很严肃。做完接个吻,像是散会前的信号。

蒋霖屿也是偶然发现,有一次做狠了,林希抱着他,把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嗓音细软发出缠绵的声音。漂亮的眼睛里有雾气,她整个人都是柔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