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若言渐行到御花园,远远地便看见凌倩月不时的望着这边,等着她来。见到她的人影,凌倩月双目微微眯起,眼中竟然闪着点点犀利。虽然嘴角一直挂着笑意,却丝毫也不达眼底。顿了一下,她便大步走了过去。

秋若言也疾步赶了过去,口中还是自然地说道:“小心点,别走得这么快。”听到她的话,凌倩月还是有些尴尬,含糊的应道:“姐姐放心,没事的。”

随后亲密的挽着秋若言的胳膊,往梅林走去。两人才刚走了没有多久,便和虞媚儿遇上。

虞媚儿一脸和善,看到秋若言也是恭恭敬敬的,丝毫也没有矫揉造作。须臾,便笑意盈盈的上前,柔声道:“真是巧啊,臣妾刚来就遇到皇后和妹妹。咱们一起转转吧!”说完便拉着凌倩月走了起来。秋若言虽然心有不悦,却也不好推辞,只得跟上去。三个人向着梅林而去。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她们每人各自折了两支红梅,交给身边的婢女。秋若言看天气寒凉,怕凌倩月身体吃不消,便催促着赶快回去寝宫。

蓦地,凌倩月一个打晃,脚下绊住,身子直直的向着地面倒下。秋若言大惊,下意识的想要伸出手去拉她。虞媚儿见状也赶快出手。

秋若言和虞媚儿几乎同时动作,各自抓住她的一只手,使出的却是两股不同的力气。一股拉力,一股推力,同时作用,秋若言只感觉有些不对劲,还没明白过来,就看凌倩月摔倒在地上。

倒下的凌倩月本能的双手护着肚子,神情凄楚。秋若言看她脸色苍白,额上渗出细汗,咬着下唇,心知不妙。赶忙吩咐云儿去请御医,又找来奴才们,急急的将她送会白露宫。

起身之时,秋若言水瞳里满是犀利,冷冷的看着虞媚儿。虞媚儿却是不惊不慌,依旧笑着,回望着秋若言。心里担心凌倩月,秋若言也没有和她多说,便先一步向着白露宫赶去。踌躇了下,虞媚儿也跟着她的步子走了过去。

等到秋若言赶到时,御医已经开始诊脉。看着凌倩月小脸惨白,秀拳紧攥,整个人紧张的看着御医,秋若言心里泛起自责。刚才见到虞媚儿的时候,就该提防着她的。

好久,见御医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秋若言才微微松了口气。虞媚儿则是站在一旁,脸色阴霾的看着凌倩月。

突来的一道声音,惊吓了所有的人:“皇上驾到。”随后那一抹明黄之色,出现在众人的眼底。

皇帝满脸怒气,疾步而来。打量着所有人,慢慢的视线定格在御医的身上。

王力被皇帝看的冷汗涔涔,跪在地上,小心的禀告:“回皇上,娘娘刚才有小产的迹象。不过微臣施了针灸,现在已经无碍。只有好好调养即可。”悄悄地打量着皇帝的脸色,见他并没有太过暴戾,王力才松口气。

皇帝的眼波并没有太多的起伏,只是视线触上秋若言镇定自若的淡然摸样,心里才突然转怒。

大掌狠狠地砸在桌上,大吼道:“到底怎么回事?”见到皇帝暴戾,虞媚儿不禁打了个寒颤,却也只得强自镇定下来。秋若言只是淡淡的瞟了皇帝一眼,随后便关心的看着凌倩月。

香凝站在一旁吓得瑟瑟发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嗫嚅着说:“回皇上,刚才娘娘与皇后和贵妃娘娘一起在御花园中赏梅。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摔倒了!”半眯着眸子,皇帝戏虐的说道:“嗯,原来皇后也在啊!”说这话时,他的眼睛并没有看着秋若言。

看着她泰然自若,皇帝气急败坏的说道:“皇后,你告诉朕,到底是怎么回事?”

惊愕的看着他,秋若言心里仅有的希翼也被打破,慢慢的溢出一抹浅笑,扬起下巴,直视着皇帝说:“皇上说怎么回事,那便是怎么回事!”

“大胆!你敢对朕这么说话!”皇帝双拳紧握,暴戾的怒吼道。众人看着皇帝一脸肃杀,都吓得浑身发冷。虞媚儿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直到月香扶住她,她才回神。再次镇定下来,只是掌心中满是滑腻。

凌倩月半抬起身子,随着她的动作,小腹部也跟着抽搐一下。她不敢太过用力,只得用胳膊肘,撑在榻上,急急的说道:“皇上,不关姐姐的事。真的不是姐姐!是我自己不小心绊倒的。”

皇帝冷冷的扫了一眼凌倩月,随后便沉声道:“来人,将皇后送回凤汐宫,闭门思过!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准去探望。”

众人纷纷诧异皇帝的此举为何,只有秋若言一脸的无谓,反倒是柔声对着凌倩月说道:“你好好养身子!”而后,恭恭敬敬的对着皇帝行了一礼,平静道:“臣妾遵旨。”说完,便随着侍卫们出了白露宫。

皇帝屏退其他人,慢慢的走到了床榻边上。凌倩月看不出皇帝的喜怒,只是傻傻的望着他。

咻的,大掌快速的捏起她的下巴,鹰眸死死地盯着凌倩月,冷冽到:“也许朕以前,真的是小看你了!”凌倩月满脸的委屈,眼泪瞬时涌出,咬着嘴唇,一个劲的摇着脑袋。

手下一松,皇帝头也不回的出了白露宫,却错过了她眼中一闪而逝的阴霾。

白色的纱帐随风起舞,女子一身白色寝衣,端坐在铜镜前,梳理着柔顺的墨发。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一抹娇小的人影隐匿在暗处,压低声音道:“娘娘,所有的事情都在咱们的掌握中。”

白衣女子沉声道:“很好,你自己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被她们发觉!”那人自信满满的说:“您放心吧!我刚才从玉璃宫出来,虞媚儿很信任我的。至于她…,哈哈,也绝对不会轻易怀疑到我身上!”

白衣女子满意的点着头。突然神色一凛,脸色凝重道:“以后你不要再来我的寝宫了,除非我有事找你。咱们要小心谨慎,皇帝太过精明。有一点儿蛛丝马迹,他都会察觉到的!”

“是,我明白。现在马上回去。”那人说完,便消失在暗影中。

白衣女子慢慢的起身,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瓷罐,呆呆的看着。片刻,便走到桌前。不一会儿,淡淡的茶香飘出,静谧的寝殿内,回荡着茶器时而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

第2卷 第20章 掌掴皇帝

白衣女子端坐在桌前,手中端着茶杯,凑近鼻翼,轻轻的嗅着。淡淡的茶香缓缓地飘进她的呼吸中,让她整个人都安定下来。阖上眼眸,好似又回到了很多年以前的那种熟悉感觉。那片美好中,她和他执手凝望,周围也是飘散着淡淡的茶香,恬静悠然。

一道身影从房檐飞身而下,悄无声息的进了寝殿。女子的嘴角微微上翘,脸上的神情慢慢的舒展开来。渐渐地睁开眼眸,眼底映出的是她朝思暮想的俊颜。

男子一身银色锦袍,立于窗前,墨瞳中高深莫测,深深地望着白衣女子。

四目相对,一片静谧。白衣女子轻声说道:“你,终于来了!”

好久,男子才沉声道:“月儿,你怎么这么任性?”白衣女子脸上雀跃的神情嘎然而止,哀怨的看着他。

男子眼中闪过暗芒,接着低语道:“王御医今日来告诉我,你差点小产!月儿,这个孩子本就是王御医施针,让你强行受孕的。虽然现在无碍,可是他也不敢保证以后都没有危险。你非但不小心谨慎,还这么冒险。要是真的出了意外,怎么办?”

凌倩月冷冷的看着男子,半天才隐忍的低语:“你这么着急,究竟是为了孩子,还是为了某人因为此事受了连累闭门思过,而让你心疼了?”

男子不悦的蹙眉,沉了声音道:“月儿,这事和她没有关系!”

凌倩月冷笑着看着他,不屑的说道:“没有关系!是真的没有关系,还是你怕和她扯上关系?”男子的脸色渐沉,眼眸中闪着精光,语气笃定到:“这事情与她无关,不要把她扯进来。”

凌倩月死死地望着他,眼中闪着哀怨,男子心生不忍,缓了语气道:“是我对不起你!”听到男子的话,凌倩月也慢慢的缓了语气,伸手附上小腹处,手掌紧紧地贴上,喃喃道:“我不怨你!当初既然答应了你,今日又怎么会怪你呢!你放心,我会好好生下这个孩子的!”

男子敛下神色,温柔的望着她,充满了欣慰与感激。须臾,便转身,想要离去。

才刚迈步,便感觉有人从身后搂住他的腰际。凌倩月将脸颊贴在男子健硕的后心处,不时的磨蹭着。男子浑身一僵,却没有拨开女子,任由她拥着自己。

凌倩月低喃道:“陨,你心里还有月儿吗?”

顿了片刻,男子才低声道:“有。”

倏地,他的脑海中竟然倒映出是另一张脸,女子柔和的望着月亮,两个小巧的梨涡,浅浅的刻在脸颊上。努力想要将她倩影摒除,却越来越清晰地刻在他的心间。

凌倩月隐含在眼眶的泪水,就因为他的这一个字而悄然的滑落。

南宫陨慢慢的收回心思,转过身体,轻柔拭去她眼角的泪珠,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柔声道:“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担心!”

凌倩月微红的眼眸直直的看着他,贪恋着他此刻眼中的柔情,缓缓地点头应允。

不久,南宫陨不敢在耽搁,便起身出了寝殿,隐匿于夜色中。

看着他渐渐远去地背影,凌倩月的脸色一点点阴霾起来,口中低语道:“南宫陨,你不要让我失望!否则,我就让她生不如死!”

秋若言自从被皇帝命令‘闭门思过‘后,整个人都很悠闲,情绪也没有什么起伏。每天都开开心心的说说笑笑。只有在深夜的时候,才一个人暗自神伤。

皇帝的脾气越来越阴晴不定,仪銮殿里的奴才们个个苦不堪言。昨日还有两个奴才因为错端了一杯茶,被皇帝打了五十大板。皇宫里的气氛令人胆寒,谁也不敢多言。原本沸沸扬扬的后宫,也霎时清净下来。

皇帝阴沉着脸色,漫步在皇宫中,望着一片片的火光,却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心里空的让人很害怕,想要找些什么来填平这种寂寥,却发觉,自己早在不知不觉中把她融入了自己的生命中,谁也无法代替!

想着想着,又走到了凤汐宫。这段时间,也不知道多少次徘徊在这扇大门外。听着里面不时传出的欢笑声,皇帝的心里一抽一抽的难受。难道,她一点也不会想念自己吗?

想到这里,双拳紧攥,大步迈了进去。

云儿一个下午都在逗着秋若言发笑,才刚停下,见外面天色沉了,便起身到:“小姐啊,我去给你把晚膳端进来吃吧!今日外面可冷呢!”笑着看着她,秋若言柔声道:“好啊,你多拿些,咱们俩一起吃!”云儿见他心情大好,便高高兴兴的出了寝殿,去端晚膳。

云儿才刚出去,秋若言就垮了脸色。还来不及收回的笑意,生生的僵在脸上。慢慢的坐下,一个人沉思起来。

寝殿的门,被人轻轻的推开。嘎吱的声音,传到秋若言的耳朵里,她赶紧收起失落,又换上了那副巧笑盈盈的样子,却在见到来人时,脸色一僵。

看着他渐进的脚步,秋若言戒备的起身,强压下心中剧烈的鼓动,脸上神情淡淡的看着皇帝。

厉傲竣见她脸上无波,心中仅存的希翼瞬间便被打破,气得牙根痒痒。僵在原地,看着秋若言,挑眉戏虐到:“闭门思过了好几日,朕来问问皇后,想得怎么样了?”

秋若言敛下受伤的眼眸,佯装无事道:“回皇上,我想的很清楚了。”

“哦!是么,那朕可要听听了!”厉傲竣状似不经意的瞟了她一眼,其实手心早就冒出了细汗。

秋若言直直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要去冷宫!”

倏地,厉傲竣眸仁一粟,大步上前,扳着她的双肩,怒吼道:“你在说一遍!”秋若言微笑着,气定神闲的轻轻溢出:“我要去冷宫!”

双手使力的收紧,厉傲竣止不住心中滔天的怒火,冷冽的说道:“秋若言,你敢再说一次,朕就斩了秋家所有的人!”

怒目相视,秋若言全身轻颤,口中丝毫也没有服软:“你真卑鄙!”

厉傲竣阴霾的看着她,嘴角溢出一抹魅惑的浅笑,将她收进臂弯中,贴近她的耳边低语:“卑鄙?朕就让你知道什么是卑鄙!”说完,打横抱起她,便往床榻走去。

‘腾’的一声,秋若言被扔在了榻上,还来不及起身,男子的身体便压下来。

任凭秋若言如何挣扎,丝毫也无法挣脱男子的桎梏,被大力的压在他的身下。薄唇袭来,印在秋若言的脸颊上,额头上,眼睛上。慢慢的,粗暴的动作渐渐转柔,钳制她的力道也渐渐松了下来。

挣开被桎梏的双手,秋若言下意思的便扬起一手,重重的打在了男子的脸上。

‘啪’的一声,清脆的声响传来,两个人同时一僵,都停下了动作。

此时云儿也推门而入,看到眼前的情景,吓得将手里的托盘掉在地上。一阵呯呯嗙嗙声,迅速的将刚才那一声刺耳的声音掩盖。

秋若言傻傻的看着男子脸上泛起的红色印记,心里一阵懊恼。嗫嚅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在触到男子暴戾的神情时,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云儿赶忙跪倒,颤声道:“奴婢该死,请皇上赎罪!”

然,男子只是直直的看着秋若言,双目中闪着伤楚。见到他凄楚的眼神,秋若言心间一阵刺痛,刚想伸出手,男子却起身退开了。

转身,厉傲竣对着殿外,怒吼道:“来人,把这个奴才给朕关起来!”侍卫们听到皇帝的声音都冲了进来,秋若言惊坐起,拉起有些松开的衣衫,焦急的喊道:“不行,皇上,云儿不是故意的!”

厉傲竣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只是对着侍卫们冷冷的吩咐道:“把她关起来,马上带走!”侍卫们触上皇帝狠戾的目光,不敢在耽误,拉起云儿就往外走。

云儿拼命地挣扎着,却一点用处也没有,口中急急的含着:“小姐,小姐。”

秋若言瞬时红了眼眶,拽着皇帝的衣袖,说:“你放了她,咱们之间的事,不关她的事!”皇帝侧目阴冷的看着她,拉住她的手腕。随后对侍卫一摆手,侍卫们便带着云儿出了寝殿。

秋若言想要上前阻拦,却被皇帝用力扣着,不能上前。眼泪瞬时而下,大喊道:“云儿…云儿!”

直到侍卫们出了凤汐宫,皇帝才松开她的手腕,捏着她的下颚,冷冷的说道:“朕倒要看看,究竟有没有你在乎的人!”

随后,甩下秋若言,皇帝便出了凤汐宫。秋若言整个人好像被抽空般,颓然的坐在地上,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的滚落。

寝殿内,灼人的温度丝毫也温暖不了她,呆呆的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心被狠狠地划开,疼的失了知觉!寝殿外寒风骤起,刮得树枝摇曳飘摇。慢慢的天边飘来朵朵的阴云,不一会儿,星星点点的雪花,纷纷飘落下来,一片片坠下地面。青石地面上,渐渐地被晕染成了耀眼的银白色…

第2卷 第21章 皇帝往事上

自从云儿被带走后,秋若言就无精打采的,整个人都没有了神采。莲儿每次端着膳食进来,她也都不怎么吃。才两日,人就瘦了一大圈。皇帝加派了侍卫,所有凤汐宫的人都不许出入。秋若言想尽办法想要打听一些关于云儿的下落,却半点消息也没有。

入夜后,天空还在飘着点点白雪,周围一片银白。凤汐宫四周点着宫灯,摇曳起伏。厉傲瑄杵在宫门外,来回徘徊,剑眉紧拧,脸色沉闷。好久,才转身去了‘伊人宫’。

来到伊人宫,厉傲瑄犹豫着,还是慢慢的走了进去。推开寝殿的大门,向着内室走去。燃起琉璃宫灯,走到书桌前。蹲***子,单手摩挲着书桌的最底层。片刻后,手中取出一个明HuangSe的锦囊。

将手中的琉璃灯放在桌上,厉傲瑄缓缓地坐下。直直的看着手中的锦囊,整个人兀自沉思起来。

耳边再度回想起,厉炎临终之时交待他的话:“瑄儿,父王留给你这个锦囊,是给你日后走投无路时,扭转乾坤之用。”

厉炎握着他的手,慈爱的看着他,嘱咐道:“记住父皇的话,不是到了万不得已,这个锦囊都不许打开!”厉傲瑄眼眶微红,点头说道:“儿子记住了,父皇放心。”

再度拿起手中的锦囊,厉傲瑄心中犹豫不决。现在是到了万不得已吗?想起秋若言被关在凤汐宫内闭门思过,想起皇帝对她的绝情绝意,厉傲瑄心中五味杂陈。

可是一想起小时候的那件事,他的心又软了下来,要是没有那件事,皇帝也许不会变成今日的样子。浓重的叹息声,回荡在清冷的大殿中。厉傲瑄脸上的神情慢慢的沉淀下来,也在心中打定了主意。

好久以后,他又将手中的锦囊放回了原处。熄灭了琉璃宫灯后,他又大步出了伊人宫。

翌日一早,太后便来到凤汐宫的大门外,刚要进入就被侍卫给挡了下来。

“请太后赎罪,皇上有令,任何人都不能出入凤汐宫。”太后脸色一下子就阴冷来,瞥着侍卫们说:“本宫也不行?”侍卫们压低了脑袋,嗫嚅着说:“回太后,任何人都不行!奴才们真的不敢抗旨!”

太后脸色铁青,转身便朝着仪銮殿而去,苏青也不敢多嘴,只得快步跟去。

太后怒气冲冲的来到仪銮殿,奴才们还来不及禀报,她就已经走了进去。皇帝坐在銮椅中,见她到来,脸色微变。蹙眉起身,略略行礼道:“参见太后。”

太后凝了他一眼,冷冷的说:“皇上还知道有本宫吗?”皇帝脸色一僵,挑眉不语。太后凝着他,口气凌烈道:“皇上打算让皇后闭门思过多久?”

皇帝微微侧目,沉声道:“太后今日前来,就是为了这事?”顿了下,皇帝也冷冷的说:“这是朕和她的事,太后也管不了!”

太后瞪着他,犀利道:“本来你们的事,本宫一直也不愿意出面干涉。可是皇帝咄咄Bi人,本宫就不能不管。本宫今日也对皇帝明说,在本宫心中早就认了她是我的媳妇儿!若是皇帝还要一意孤行,本宫也不会再坐视不管的。”

皇帝的脸色慢慢的转冷,眸中异常难辨。母子两人的气氛十分尴尬。须臾,太后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要出了仪銮殿,走到大门口时,背对着皇帝柔声道:“皇帝,你如今也长大了。本宫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说完后,便大步出了仪銮殿。

望着太后渐远的背影,皇帝坐回到銮椅中,墨瞳中闪着凄楚,单手撑着额头,整个人也静了下来。

寝殿内暖意融融,秋若言好几天都没有好好的睡上一觉。每次一闭上眼睛,就好像听到云儿在叫她。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她的眼睛也慢慢的酸涩起来。不一会儿,竟然沉沉的睡着了。

男子轻轻的推开殿门,缓缓地走到了床榻边上。

正熟睡着的女子,浓密的长发披散在枕头上,像把完全展开的扇子似的朝外延伸着,而被包裹其中的则是她那张白皙清丽的脸蛋睡着的她就像个毫无防备的小婴孩似的,原本充满傲气的眉宇之间,也因为沉睡而显得柔和甜美。轻坐在床沿,伸出手抚摸她光滑无暇的脸颊,这么美好的女子,他该怎么处置她好呢?

诺大的宫殿,四周一片静谧,只有雪花落下时发出的轻微声响。男子一身萧条的站在庭院中,呆呆的仰望着夜空中的明月。头顶和双肩也落上了薄薄的一层白雪,将男子的轮廓勾勒出来。

一直都是桀骜难驯的他,此时收敛了所有的戾气,颓然的像只受伤的小鹿,神情呆滞的静静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往日炯炯有神的墨瞳中,也是一派凄凄凉凉。

林安悄悄地走了过去,弹掉了落在皇帝身上的积雪,再将披风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厉傲竣没有看他,依旧望着明月说:“朕这次真的做的很过分吗?”叹了一口气,他低低的说道:“她,不懂我!”

林安看着皇帝的侧脸,沉声说道:“皇上的心思,奴才都明白。可是皇后不知道这中间的事情,自然不能明白您的苦衷。”

好久,皇帝才转过身体,对着林安说道:“去把那个宫女放出来吧!给她送回去。”林安脸上一喜,嘴里兴奋地说:“是,奴才遵旨。”刚要转身,想到什么又折了回来,躬身对着皇帝说道:“皇上,容奴才说句大不敬的话。在奴才的心里,不仅把您当成主子,也把您当做是奴才的亲人!”

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下来,皇帝扶着他的肩膀,沉声道:“在朕的心里,也从来没有把你当成是奴才!”林安垂下的肩膀,微微发颤,在抬起头时,眼眶微红。皇帝拍了他肩膀一下,他才敛下激动,忙着向凤汐宫赶去。

秋若言悠悠转醒,刚才不知不觉的竟然睡了甜甜的一觉。清醒后,看着清冷的大殿,脸色又黯淡了下来。正在她神游之际,殿门被人大力的推开,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便是女子的呼喊声:“小姐,小姐,云儿回来了。”

坐在榻上的秋若言一个激灵,以为自己是幻觉。猛然间,一抹人影,扑倒她的怀里,呜咽的哭着:“小姐,云儿回来了。”附上那温热的身体,秋若言才意识到眼前的景象是真实的。

眼眶微红,拉着云儿,查看她的身体,嘴里急切的问道:“你有没有怎么样?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云儿擦了擦眼泪,大声回道:“没有,小姐,我没事的,皇上没有把我关进大牢,只是将我关在一处大殿内。还每天都有人来伺候我,我过得很好。就是想念小姐!”

见她身上确实没有伤口,秋若言才安定下来,听着她的话,心里一沉,说不出什么感觉。

林安慢慢的走了进来,对着云儿说道:“皇后这几天都没有好好用膳,你去给皇后准备好膳食,端来吧!”说着还对云儿使了个眼色,云儿会意后,便大步出了寝殿,将殿门关好。

林安看着秋若言消瘦的脸颊,心中不忍,缓缓说道:“娘娘还在生皇上的气吗?”秋若言理了理衣衫,望了林安一眼,黯然道:“我该气什么呢?气他的霸道蛮横,还是阴晴不定?”

林安蹙眉,接着说道:“皇上让娘娘闭门思过,绝对不是因为凌妃肚子里的孩子!这一点,奴才比任何人都清楚,娘娘不要错怪了皇上。”

秋若言无奈的看了林安一眼,苦涩的说道:“就算没有那个孩子,我和他之间也还有很多事!”

林安眉头越蹙越深,眼神瞟过梳妆台上的红木盒子,眼神一亮,朗声说道:“皇上那日在凤汐宫内,无意中打开过那个盒子,也看了里面的东西。随后,整个人就变了!”

听到他的话,秋若言浑身一颤,傻傻的看着那个盒子,心中激起了汹涌的波涛!原来,他看到那些信了。他误会了,一定是误会了!

一想到这里,原本死寂的心绪,又重新荡起了一波波的涟漪,慢慢的击打着她的心房。

林安见她暗自出神,索性也在心中做了一个决定。探询的看着秋若言,林安怯怯的问道:“娘娘想要知道皇上和安亲王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受蛊惑般的扭过头,秋若言怔仲的望着林安,须臾,便缓缓地点了头。

林安也溢出一声低叹,随后悠悠说来:“皇上登基后,不许宫中的人议论他和安亲王的事。所以,这几年也没有再敢嚼舌头了!要说起来,这事就要从很早以前说起。”说着这话,林安将秋若言扶到了椅子上,他自己也跟着坐下。

林安原本清亮的眼眸,也一点点的转暗,神情萧索的说道:“其实,安亲王只比皇上大八个月!皇上一直忌讳这事,除了宫里的一些皇亲和老宫人以外,其他人都不知道的!”

第2卷 第22章 皇帝往事下

秋若言蹙着眉头,不解的看着林安,林安看了她一眼,便接着解释道:“当年安亲王的母妃,兰妃娘娘,一直深受皇宠。先皇一直独宠她一人,后宫的其他嫔妃们一直被先皇冷落着。现在的太后,那时候是德妃。原本也是先皇的宠妃,比兰妃早进宫一年。可是太后的性子倔强清冷,先皇渐渐地就和她疏远了。自从兰妃进宫,就一直深得君心,半年之后又有了身孕。先皇更是将她捧在手心里一样的宠爱。只是后来,在兰妃快要分娩之时,突然传出德妃娘娘有了身孕,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兰妃生***吃醋,皇帝便一直瞒着这事,直到她生下安亲王后,才从奴才们的嘴里得知的。那时候,兰妃还在坐月子,却还是和先皇闹了一场,从此后还落下个病根。”

秋若言细细的听着,不肯错过其中任何一个细节。林安见她专注的眼神,心里也跟着开心起来,可是随后要说的话,还是让他一脸忧伤。顿了一下,林安缓缓地开口道:“皇上自从出生后,就一直是由宫中的奶娘带大的,太后很少去亲近他。先皇总共有三个儿子,大皇子是先皇的皇后所生。因为大皇子的母后身体柔弱,才生下大皇子三年后,便病逝了。大皇子许是遗传了他母后,身子骨也一直不好,从小就体弱多病。先皇一直以来就最疼爱安亲王,所以皇上打从一出生就备受冷落。”

柳眉渐渐拧起,秋若言手心冒出滑腻,小脸渐渐发白。林安丝毫也没有察觉,只是陷在回忆中,一点点的道出实情:“我是从五岁起,跟在皇上身边的。那时候,皇上一个人住在偏殿,身边只有奶娘和我。因为兰妃独宠,后宫那些奴才们个个都是趋炎附势的巴结着。大家都知道兰妃视皇上为眼中钉,所以那些人为了讨好她,也跟着难为我们。吃、穿、用,都是最差的。有时候为了给皇上弄点好吃的,我和奶娘都要给众人好好地奚落一番。每次宫中有庆典,皇上都会离先皇远远地,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只有先皇的母亲,也就是皇上的皇祖母,是真心疼爱皇上的,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都会赏给皇上。后来,大皇子也常常的领着皇上读书,和皇上感情最好。”

林安的眼眶微红,声音有些起伏,道:“平时那些奴才们都在私下里议论,说是德妃趁着兰妃有孕之时,勾Yin了先皇,才生下皇上的。所以,先皇才不喜欢皇上,大家也都在背后嘲笑皇上。”

柔荑紧紧地攥着衣衫,秋若言的脸色越见苍白。林安神情一凛,恼怒的接着回忆:“那一年,皇上才五岁。本来我们在御花园里玩得好好地,后来有两个奴才在我们背后悄悄地议论,说起了皇上的身世,被皇上听见了。当时,皇上就扑了过去,骑在那奴才的肩膀上,死死地咬着他的耳朵。我在一旁都看傻了眼,直到那奴才的叫喊声惊动了其他侍卫,我才回神。想要上前去拉下皇上,就只眼见皇上满身都是血,那奴才也满身都是血。好不容易拉下皇上,见他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大家见皇上真的愤怒了,也都没敢声张,都跑开了。回到寝殿后,皇上就一个人缩在角落里,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身上的衣衫被血迹染红了好大一片,直到今日我还记得那一片血迹,好红,好猩!那一年,皇上才五岁,只有五岁啊!”

眼泪扑哧扑哧的落下,秋若言觉得自己的心被人用力的拧紧,疼的她喘不过气来。林安也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叹息的说道:“皇上和安亲王的宿怨,也是在那一年结下的。”慢慢的眼前又重新回到了那日的午后。

那时候正值酷暑,一到中午知了就在树上不停地叫着。厉傲竣用过午膳,全无睡意,便一个人跑到后园去玩。才到了后园便和厉傲瑄撞上。因为虞汀兰再三嘱咐厉傲瑄不要和厉傲竣亲近,所以他们二人打小也不怎么在一起玩。见到厉傲瑄后,厉傲竣也是一愣,本想跑开的,可是厉傲瑄却突然叫住了他。

厉傲竣微微一怔,直直的看着他。厉傲瑄缓缓一笑,指了指他们头顶的那颗参天大树,神秘兮兮的问道:“要不要爬树,我昨天看到树上好像有个鸟窝。”厉傲瑄眨着眼睛,YouHuo的看着厉傲竣。

踌躇了下,厉傲竣还是点了点头。随后,两人一前一后的攀着树干,慢慢的爬了上去。不一会儿,两人便满头大汗的爬到了树梢上,看着刚刚才孵出的一窝小鸟,两人相视而笑,天真的童音,透过密密实实的树叶,传到了很远,很远。

玩了好久,两人看太阳已经西下。便赶忙从树梢上下来,厉傲竣在上面,厉傲瑄在下面,慢慢的攀着树干,一点点的往地面滑下。

才刚爬了一半,厉傲瑄手下一滑,整个人直直的往下跌去。厉傲竣回头看了一眼,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抓住他,却没有那么大的力气,两个人都直直的向着地面摔了下去。

‘腾’的两声,他们先后落地。此时,厉炎和虞汀兰也正好来后园寻找厉傲瑄,恰恰看到了这一幕。虞汀兰见厉傲瑄落地,心里大惊,赶紧跑了过来,抱起他。只见厉傲瑄脸色苍白,额上冷汗涔涔,嘴里一个劲的喊着:“疼,疼。”

虞汀兰看到儿子这样,眼泪瞬时而下,焦急的查看着他的伤势,厉炎也大步上前,仔细的找着厉傲瑄的伤处,最后看到他只是脚Luo脱臼,才松了一口气。

厉傲竣看着眼前的一切,只是傻傻的望着他们。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脸上也是冷汗涔涔的,一个劲的咬着下唇。虞汀兰眼眸一闪,随后先声出言道:“厉傲竣,你也太大胆了,竟然连你哥哥都不放过。你知不知道,从那么高的树上把你哥哥踹下来,是要出人命的!”

厉炎听到虞汀兰的话,眼眸一黯,想着刚才的情景,脸色也渐渐地沉了下来。望着厉傲竣怒声问道:“怎么回事,真的是你将瑄儿踹下来的吗?”被虞汀兰搂在怀里的厉傲瑄抬起惨白的小脸,刚要解释便被虞汀兰犀利的眼光给吓住,不敢开口。

厉傲竣倔强的抬起小脸,忍着剧痛,缓缓地站起身子,丝毫不惧的望着厉炎。看着他冷冷的目光,厉炎心中一怒,口气也犀利道:“你不说话,就是承认了!瑄儿今日没有大碍,朕就放过你。否则…。”停顿了下,他接着说:“给朕跪在这里,好好反省!”

厉傲竣脸色依旧没有起伏,眼神犀利的看着他。挺起了脊背,膝盖慢慢的下弯,跪在了地上。

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一丝表情,厉炎心中更气,狠下心来抱起厉傲瑄大步向着寝殿走去,虞汀兰也疾步跟上,只是回头给了厉傲竣一个冷冽的眼神。

厉傲瑄趴在厉炎的肩膀上,内疚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厉傲竣,欲言又止好多次,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只是厉傲竣跪在地上的那抹暗影,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底,一直到很多年以后,他还是无法忘记,那份自责与歉意也久久的埋在他的心里。

直到夜色暗了下来,厉傲竣还是直挺挺的跪在原地,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滴落。身上的衣衫都被汗水沁湿,紧紧地贴在身上。天生敏锐的警惕性,让他感觉到有人正在朝着他靠近,微微侧目,便看到南宫侯,他的外公,走到了他的身边。

南宫侯缓缓地蹲***子,赞许的看着他,噙着一抹笑意说:“想不到我的外孙,竟然这么有毅力。”说着,大掌伸出,附上他的胳膊,轻轻的摸索着。南宫侯没有使力,厉傲竣还是疼的咬紧牙根,只是紧紧地闭着嘴巴,不发出一点声音。

“原来你的胳膊摔断了!”南宫侯低语道,随后看了他一眼,眼中闪着精光。满意的笑着说道:“竣儿,你恨他们吗?”厉傲竣皱着眉头,看着他,没有说话。

南宫侯,冷笑着说道:“记住,要想不被人欺负,就要拥有绝对的权利!”看着厉傲竣眼里的愤恨,南宫侯缓缓地从衣袖里拿出一把精美的佩刀,交到了厉傲竣的手里。俯身在他耳边低语道:“这把佩刀是外公送给你的礼物。拿着它,等到有一天,你下定决心要做个强者的时候,就来找外公。外公会让你变成强者,这辈子都不会再被人欺负!”厉傲竣盯着他的眼睛,小脸上满是坚定。好久,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林安眼中的焦距渐渐地回笼,思绪也跟着回来,小声的低语道:“后来南宫老将军就秘密的安排师傅,每日夜里,开始教皇上武艺。无论晴天还是阴天,严寒还是酷暑,皇上一天也没有停过,整整学了十年。我每次看到皇上身上那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心里就难过。无论南宫老将军手段多么狠戾,皇上从来也没有抱怨过一句。打从大皇子病逝后,皇上的性情也越来越孤僻,渐渐地就成了今日的这个样子!”

秋若言浑身发冷,泪水印满了脸颊,无论怎么擦都擦不完。林安看了她一眼,语重心长的说道:“奴才把该说的和不该说的都告诉了娘娘,就是希望娘娘可以了解皇上。其实,皇上真的,很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