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若言对皇帝的情意,别人不知道,她可是深深地了解。看着皇帝这样喜怒无常,肆意践踏秋若言的自尊,云儿心里也很是恼怒。本来想要将刚才听说的传言告诉秋若言,可是见她整个人神情低迷,也就把话咽了回去。

第2卷 第17章 惊闻喜脉

一大早,林安就忙着带领一些平时做事手脚麻利的奴才们,忙忙碌碌的准备着祭天要用的事物。再过半个月便是腊八,按照祖制,这一天皇宫内所有的人都要随着皇帝一起参加祭天仪式,借以祈祷来年可以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忙了一个上午,才刚分配交待妥当。看了一眼太阳,见快到午膳的时辰了,林安赶忙向着仪銮殿走。刚过了拱桥,便见在桥下面,一处角落里,缩着一个人影。

林安顿时心生警惕,慢慢的走了过去。待到走进看清人脸后,微微有些惊讶,低呼了一声:“是你!”听到声音,莲儿猛然抬起头,脸上的泪渍还没有来得及擦掉。红着眼睛,起身行礼道:“奴婢参见林总管。”上前扶了她一把,林安不解的问道:“你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哭,出了什么事吗?”

莲儿望了他一眼,才擦掉的泪水,又涌了出来,嗫嚅着说:“皇后娘娘生病了。都病了好几天,也没见好转。我心里难过,不敢在凤汐宫里哭,就偷偷地跑来这里。”

林安面色一紧,焦急的问道:“怎么回事,娘娘生了什么病?”莲儿吸吸鼻子,缓缓地说:“娘娘前几天受了寒,身子发热。请了御医来诊脉,说是没有大碍。可是娘娘不好好服药,病也没见好转。我心里都快急死了!”

听着她的话,林安眉头微微蹙起。看来这宫中的人们真的是见风使舵,见到皇后失宠,竟然连皇后染病也不来向皇上禀告。想到这里,心里便气得鼓鼓的!

心中不禁低叹:哎,他打从五岁就跟在皇帝身边,早就深知皇帝的脾气秉性。别人瞧不出,他有又怎么不知皇帝的心思?怕是,皇帝心里比谁都煎熬!这一个多月来,看着皇帝的脾气又开始阴晴不定,他也跟着忧心忡忡。一个人的时候,见他总是蹙眉不语,只是直直的望着那副字画,林安的心里也跟着发酸。想着那日皇帝看完那几封信函后,就神情大变。虽然不知道那信上写了什么,但是能让皇帝和皇后颓然转冷的信函,一定很不简单。

掩下心里的感慨,林安出言安慰莲儿道:“你也别急了,先回去吧!好好照顾娘娘!”莲儿点了点头,将眼泪擦干,福身后,便向着凤汐宫走去。看着她的背影,林安也是一脸无奈。

皇帝懒散的偎在銮椅中,一手抚着额头,手指来回的摩挲着。殿门被轻轻的推开,林安缓步走了进来。抚着额头的手,颓然的放下,语气阴冷道:“谁让你进来的,滚!”林安神情自若,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到皇帝的话,还是自顾的上前。

咻的起身,皇帝眼色犀利,大喝道:“朕说的话,你没听懂吗?”林安压低了脑袋,口气坚毅道:“奴才听懂了。奴才就说一句话,说完就滚!”蹙眉望着他,皇帝没有言语,见皇帝神情松动,林安适时的说道:“奴才听说,皇后娘娘生病了,病了好几日。”

‘啪’的一掌,重重的击在桌上,皇帝怒气的吼道:“生病就找御医,再敢和朕说这种事,朕砍了你!”林安脸上毫无惧色,神情依旧悠然,只是刻意压低身子,低声说道:“是,奴才知道了。奴才现在就滚出去!”说完,转身就要出了大殿,嘴角却是噙着一抹笑意。

才迈出两三步,就听身后的声音传来:“把太医院当值的御医给朕找来!”皇后生病竟敢不禀报!皇帝的眼中一片冷冽,看来那些人都活的不耐烦了!

压住低笑,林安一脸的得逞,大声回道:“是,奴才马上就去。”脚下加紧步子,出了仪銮殿。

秋若言靠在榻上,一个人怔怔出神。云儿进来看到她那个样子,眼泪含在眼眶中。强忍下后,才走了过去。端着食盘,坐到她的身边,小声说道:“小姐,快点用膳。一会儿还要吃药呢!”看了她一眼,秋若言淡淡的说道:“先放着吧,我还不饿。”云儿抓着她的手,心急的说道:“小姐,你不要让云儿着急好不好?你这样,云儿都快急死了!你要是再不好好用膳,不好好吃药。云儿就,就…。” 秋若言笑着望了她一眼,难得和她说笑道:“就,就怎么样?”云儿撅着小嘴,佯装生气道:“云儿就去告诉老爷,让老爷来看着小姐吃。”

眉头紧蹙,秋若言不悦的喊道:“云儿,不许去胡说,要是爹爹知道了,我可要生气了!”叹了口气,云儿低语:“那小姐要好好吃东西啊!赶快好起来,别让云儿担心。”拨开她的碎发,秋若言柔声道:“我没事的,你别担心,过几天就好了。”

云儿刚要开口,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随后殿门被人大力的推开,莲儿急急的跑来,气喘吁吁的说道:“娘娘,太,太后来了。”她才说完就见太后一身暗绿色的宫装,大步走了进来。

秋若言稍微整整仪容,刚要下塌,便被太后按住。宠溺的看着她,笑着说:“别动,躺着就好。”转身对着苏青说道:“把食盒拿来。”苏青赶忙将手中的食盒放到桌上,将里面的膳食取出来,端到秋若言的眼前。

太后双手捧着瓷碗,端到秋若言的眼前,柔声说:“上次你说小的时候生病了,你娘就会哄着你吃鸡蛋羹,现在本宫也哄着你,乖乖的都吃了!”眼泪吧嗒吧嗒的,一颗颗全都滴在碗里,秋若言咬着下唇,直直的望着太后手中的白瓷碗。

慢慢的抚着她的头顶,将手中的勺子递到秋若言的眼前,太后接着说:“要本宫喂你吗?”抬起泪眼,深深地看着太后,秋若言的眼泪不受控制的一直流着。

手帕温柔的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慈爱的看着她说:“好孩子,别哭。快点吃,凉了就不好吃了!上次你给本宫做的很好吃,可惜本宫不会做。不过本宫是看着御膳房的人做的。你尝尝看,对不对胃口?”缓缓地接过太后手中的勺子,一点点的将碗中的蛋羹都吃了进去。

云儿她们在一旁看着,也跟着眼眶发红,互相望了一眼,都默契的退了出去。

直到秋若言统统吃完,太后才将手里的瓷碗放下。看着她消瘦的脸颊,黯淡的目光,太后心疼的搂着她,抚着她的后背,才刚Bi回去的泪水,又要流出,秋若言贪恋的伏在太后的怀里,哽咽的说道:“太后,我…。”

深深地望着她,太后柔声道:“愿意喊我‘母后‘吗?”微张着小嘴,秋若言傻傻的看着她,半天才反应过来,扑到她的怀里,边点头边喊道:“母后,母后。”

脸上满是幸福的笑意,太后将她更紧的搂在怀里。好久,才沉声说道:“皇帝和安亲王的心结,已经结了好久了,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解开的!现在这中间又加了你,恐怕更难解了!”不解的看着太后,秋若言伤心地低语道:“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事,毕竟王爷是他的哥哥。他怎么能这么做呢?”看了太后一眼,秋若言接着说:“他怎么对我都无关紧要了。可是我真的很怕,他会对王爷不利!”

太后凝着她,眼里闪着精光,面色渐渐也黯沉下来。哀伤的说道:“不会的。本宫不会让安亲王有危险!”见秋若言眨着眼睛,疑惑的看着自己,太后苦涩的笑着说:“因为,本宫曾将答应过…答应过他。不乱发生什么事,都会保全安亲王的!所以,你别太担心,本宫不会让那样的事发生的。”看到太后渐渐拢起的眉头,秋若言也不敢再问。太后的话,倒是让她安心不少。可是想到皇帝那天说的话,心里还是想针扎一样的疼!

轻轻的拍着她后背,太后低语道:“言儿,其实皇帝对你,真的是上心了!最近的事,本宫也知道,可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本宫也不能干涉。况且,要是本宫出面压制皇帝,只怕他更是桀骜难驯。”

看着秋若言的翦翦水瞳,太后语重心长的说:“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本宫就是希望你们不要有一天…有一天重走我的老路!”太后的双目溢满伤楚,秋若言不忍心让她担忧,便应声道:“太,母后,你别担心,言儿不会有事的!”欣慰的望着她,太后点头浅笑。又坐了一会儿,太后才离开凤汐宫。想着太后说过的话,秋若言只感觉心中好似激起了层层的涟漪,一波波的袭击着她的心门!

服过汤药后,秋若言便早早的睡下了。诺大的寝殿中,燃着暖暖的炉火,粉色的纱帐垂下,暖暖的包裹住榻上的人儿。

殿门被人轻轻的推开,绣着金丝盘龙的靴子,稳健的踩在白色的绒毯上,将微弱的声响,深深地吸附进去。秋若言服了汤药,迷迷糊糊的睡着。感觉身体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想要睁开眼睛,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只能任由自己忍受着,这忽冷忽热的煎熬。不久,体内的那股寒气没有了,剩下的便是无边的热浪,灼灼的燃烧着她。渐渐地,汗珠顺着她的脸颊,缓缓地淌下,一身滑腻。

蓦地,一阵冰凉的触感,敷在额头上,让她贪恋的,不停地磨蹭着。随后,那凉凉的感觉消失了。微微蹙起眉头,顿时觉得口干舌燥。耳边响起水声,不久冰凉的感觉再次袭来,这次便是久久的停留在额头上。然后感觉自己的身体给人抬起,紧接着有温热的水滑进喉咙里。身体一阵舒爽,微微的溢出一声低喃,整个人也慢慢的放松下来。

睡梦中,感到有人吻着自己的额头,脸颊,眼睛,还有唇畔。惊恐地想要睁开眼眸,却酸涩的厉害,怎么也使上出力气。直到,那熟悉的麝香味道飘来,她才安静下来,嘴角微微的上翘。心中喟叹道:“竣,是你吧!你来到我的梦里了!”一滴泪珠无声的沿着她的眼角,悄悄地滚乱而下。

第一次好想就这样一直梦着,睡着,一直都不要醒!

寿禧宫内,太后直直的望着那副傲雪红梅的字画,口中反复的低语:“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渐渐地眼中闪着点点星光,记忆逐渐模糊起来,眼前的景物也慢慢的迷离回溯到了三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晚,南宫雪一身紫色的宫装,慢慢走来到‘伊人宫’,踌躇了好久,才艰难的迈了进去。男子一身明HuangSe的龙袍,五官立体,俊朗不凡。只是眉宇间愁云紧布,脸色苍白灰暗。见到南宫雪如约前来,心中一喜,沉声说道:“你来了,朕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南宫雪望了他一眼,见他神情萎靡,脸色无光,心里一沉,故作镇定的说道:“既然皇上约我前来,我又怎么会不来呢?”厉炎上前一步,嘴里急切的说道:“雪儿,你…”南宫雪躲开他的触碰,淡淡的说道:“皇上有事就吩咐,南宫雪儿听着呢!”

颓然的垂下举起的大掌,厉炎黯然的说道:“你还在怪我,是吗?”南宫雪躲开他的视线,冷冷的说道:“臣妾不敢。”

望着伊人宫内正中央,挂着的那副虞汀兰的画像,厉炎直直的说道:“是朕辜负了你,对不住你!”随着他的视线,南宫雪也直直的望着那副画像,心里狠狠地抽疼起来。见他专注而又痴迷的神情,心里仅存的一点希冀也被慢慢的摒除。

须臾,南宫雪便冷冰冰的说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痛心的望着她,厉炎暗哑的低语:“朕对兰儿真的无法自拔!所以…”

冷声喝道:“好了,皇上若是让臣妾来听这些话,那臣妾就先退下了。”南宫雪犀利的看着他,口气坚决道。

厉炎敛下思绪,慢慢的说道:“朕今日约你前来,是有一事相求!”南宫雪怔仲的看着他,静静地听他说:“等朕死后,希望你能竭力保住瑄儿。”南宫雪的心间一颤,听到他说出死字的时候,心口还是重重的拧紧,被人抽空般的疼。

厉炎温柔的看着她,一字一句道:“瑄儿生性醇厚。朕怕有一日,他会性命不保!”他接着说的话,将南宫雪狠狠地打醒,不由冷哼道:“在你心里,从来就只有他一个儿子?!”

脸色瞬时僵住,厉炎无奈的看着南宫雪,暗哑的说道:“朕知道,今生对不住你们母子!可是,朕不能看到他们兄弟相残。竣儿,这孩子性情太过倔强,他太像你了!”南宫雪双拳紧握,冷冽的望着他。

厉炎慢慢的走了过去,握住南宫雪的柔荑,沉声道:“雪儿,答应朕。若是,将来真的有那么一天,你要竭尽全力保住瑄儿!”失落的阖上眼眸,掩下心里浓浓的哀戚,南宫雪微微点了点头。再度睁开水瞳,已是平静无波。

南宫雪抽回了被他紧攥的柔荑,手心间仅存的温度也跟着抽离。转身,毅然的迈开步子,想要离开伊人宫。身后急切的呼唤:“雪儿。”本来不想再做停留,可是听到他的声音是那么的无力,心里终究还是不忍。背对着厉炎,南宫雪挺直了背脊,没有转头,静静地等着他的话。

好一会儿,厉炎才低沉的说道:“雪儿,朕想告诉你。在朕的心里,一直有一处角落,是只属于你和我的!就算是兰儿,也从来没有踏入过!”声音有些暗哑,厉炎柔声道:“朕说的是真心话!雪儿,记住我的话!”

眼中酸酸涩涩的,冰凉的液体,终于缓缓地淌下,南宫雪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强忍住想要转身的冲动,在心里一遍遍的告诫自己:不能回头,否则真的就放不开手了!

沉吟片刻,南宫雪嘴角噙着一抹微微的弧度,柔声道:“我信你!”说完,不在有任何的留恋,大步出了伊人宫。

望着她坚毅的背影,厉炎的眼中满是柔情。渐渐地,眼前浮现出身着蓝色衣摆,清新脱俗的女子,与自己相携的立于红梅树下,温柔的望着他,柔声的唤他:“炎。”

他和她,终究还是错过了…

苏青悄悄地走到南宫雪的身边,低低的说道:“太后,夜深了,您该就寝了。”揽回飘远的思绪,南宫雪眷恋的看着那副红梅傲雪图,好久,才起身,进了寝殿。

秋若言悠悠转醒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云儿端着铜盆进来,见她起身,高兴地走进,伸手覆上她的额头,摸了摸,欣喜道:“小姐好了,不热了!”秋若言还有些迷糊的望着周围。

倏地,秋若言想起昨晚的那些感觉,心中希翼的问道:“昨晚有人来吗?”云儿狐疑的望着她,呐呐的说:“没有啊!昨晚我服侍小姐喝完汤药,就睡下了。云儿什么人也没有看到啊!”看着云儿一脸的笃定,秋若言苦涩的摇了摇头,不禁嘲笑自己到:“秋若言,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又过了几日,秋若言也已经痊愈。云儿在一旁叽叽喳喳的抱怨,说是这皇宫里的人们都是趋炎附势。原来秋若言有什么事,那些个嫔妃们都会来请安问好。虽然也是假情假意的,但是现在皇帝不来凤汐宫还不到两个月,那些人们倒是连这虚情假意都省了。听着她唠唠叨叨的说个没完,秋若言是又好笑,又担忧。

好笑的是,世事无常,对于这些见风使舵的人们,她早就看透了!现在她们不来,倒是落个清净!担忧的是,凌倩月也好久没有来凤汐宫了。以前她们两个人总是隔几天就见面聊天。这次她和皇帝闹翻,心情不好,倒是把她给忘了。

可是按照往常的情形,她若是知道自己生病了,一定会来探望的。这次怎么这么久,都没有露面呢!难道,她也生病了?一想到这里,秋若言就坐不住了,拉着云儿就出了凤汐宫。大步向着白露宫走去。

才刚出了凤汐宫没有多远,秋若言便与皇帝迎面撞见。一时间,气氛凝结,谁也没有说话。

望着她略显苍白的小脸,厉傲竣的眉头微蹙,垂在身侧的双拳不自觉的收紧。秋若言杵在原地傻傻的看着他,忘了动作。两个人就这么深深地望着。

许久,秋若言才敛下心里翻涌的气息,语定神闲的俯身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看着她还是波澜不惊的眼眸,厉傲竣的心里狠狠地刺疼了一下。脸色慢慢的转冷,刚要说话,便被来人给打断了。

“臣参见皇上。”吕青逸俯身低语,恭敬地说道。厉傲竣瞥了他一眼,沉声问道:“什么事?”看了看秋若言,吕青逸微微蹙眉。感受到他探询的目光,秋若言手心渗出细汗,隐隐约约的感觉到有什么事情。

厉傲竣见吕青逸言辞闪烁,心里不悦,语气冷冽到:“有什么事就说!”见无法避免,吕青逸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刚才王御医来禀告说,凌美Ren有了…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轰…

秋若言只感觉,眼前有些眩晕,刺得她睁不开眼睛!云儿见她身形不稳,适时的扶住了她。

厉傲竣墨瞳一缩,神情瞬时阴霾,额上青筋凸起。惊得吕青逸不敢再言,低着身子,紧张的站在原地。。

秋若言止住颤抖,脸上的神情兀自转冷,如水的翦瞳中满是犀利。厉傲竣缓缓地望向她,见她依旧是淡然的摸样,心中的怒火更甚,强忍住想要上前的冲动。对着吕青逸吼道:“去白露宫!”旋身,拂袖而去。

看着他渐远的身影,秋若言才任由泪水落下,沁湿了脸颊,一滴滴的砸在她的心间…第2卷 第18章 祭天受辱

等到坐在凤汐宫内,秋若言才意识回笼。耳边声声回荡的都是刚才得话。这半年来的一幕幕都倒映在眼前。

冷冽的他,暴戾的他,阴霾的他,还有…宠溺的他。这一个个画面出现在她的眼前,好像要将她的心,生生的撕裂,疼的她喘不过起来。

额上冷汗涔涔,秋若言死死地捂着胸口,只觉得胸口处好像被人捏在手心里玩弄,喘不过气,一下下的抽疼。

身体慢慢的倒下,脸颊埋在被褥中。死死地咬住唇畔,直到甜腥的味道传来。

好久,女子的双肩才微微颤动,压抑的呜咽声,回荡在这清冷的寝殿内。

仪銮殿内,皇帝负手而立,站在窗框前,蹙眉望着夜空,心中一片苦涩。

第一次,他,懊恼着自己的桀骜不驯。

那晚,因为心里郁结着一口气,无出宣泄。骄傲如他,所以他宠幸了凌倩月。事后,他几乎就要忘了那晚的事情了。今天听到吕青逸来禀报,他才猛然想起那晚,心里的震惊丝毫不亚于任何人!

重重地叹出一口气,厉傲竣半眯着眸子,阴沉的望着外面。蓦地,黑色的身影,瞬时闪身进入仪銮殿。那人一身黑色的夜行服,俯身低语道:“主子,有事情请吩咐。”

没有掉转过身体,依旧背对着他。好久,厉傲竣才沉声道:“去查一个人。”那人凝眉细细的听着。须臾,黑衣人颔首,便飞身出了仪銮殿,跃上琉璃瓦的房檐,消失在夜色中。

凌倩月怀有身孕,顿时震惊了天厉王朝所有的人。后宫的嫔妃们,个个咬牙切齿,恨得心里直痒痒。皇帝也没用太过冷漠,而是依照宫中的规矩,将凌倩月的美Ren,加封为妃,赐为凌妃。

一时间,各宫的嫔妃都去献礼讨好,昔日里冷冷清清的白露宫里,最近是热闹非凡。每天来祝贺的人,更是络绎不绝。更有甚者,朝中大臣的家眷也带着贺礼前来讨好。虽然疲于应付,但是不想得罪人,凌倩月还是勉强打起精神,逐一招待着。

好不容易才闲下来,躺在榻上小憩。因为有孕,最近都在害喜,凌倩月的脸色略略苍白。身边的侍女走近,端来一碗燕窝粥。香凝低语道:“娘娘,趁热把粥吃了吧!”

懒懒的看了一眼,凌倩月微微蹙眉,说:“我早膳才刚吃过,怎么又吃?”香凝浅笑着说:“御医吩咐了,说娘娘的体质有些柔弱,这几个月要好好补补。现在您怀着咱们天厉王朝的小皇子,一定要好好保养,把小皇子养的白白胖胖的。”

瞥了她一眼,凌倩月不悦的说道:“香凝,这种话以后都不许说了。”看着她渐沉的脸色,香凝也识相的闭口。蹙着眉头,凌倩月强忍住恶心,才把燕窝粥吃了。

看了看外面的天际,凌倩月对着香凝,略有思索的说道:“咱们去趟凤汐宫。”说着便起身。

上前一步,按住她,香凝回头望望了,见没有人,才靠近凌倩月,小声的说道:“娘娘,您不能去。”

凝眉望着她,凌倩月不解的问道:“为什么?”香凝怯怯的说道:“娘娘您想啊!如今您坏了龙种,皇后却失了宠爱,您现在去看望皇后,不是摆明了对人家炫耀吗?”

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凌倩月柔声道:“不会的,皇后不会那么想的。”

香凝摇了摇头,将她扶好坐下。然后接着说道:“自古以后,皇嗣,都是后宫争夺的筹码。况且,这么久以来,后宫的娘娘们都没有子嗣,她们明里对着您和颜悦色,其实心里都在暗暗使坏呢!咱们防备着还来不及,您还想要去招惹?!皇后娘娘先前被皇帝那么宠爱,还不是说冷落就再也不理了。这个节骨眼上,您千万不要惹上麻烦!”

凌倩月原先直起的身子渐渐地弯下,靠在软榻上,沉思着。片刻,她还是挣扎着坐了起来,语气笃定到:“不行,我还是想要去看看姐姐。我要和她解释一下!”

香凝拉着她,不解的问道:“您要解释什么啊?皇上又不是她一个人的,为什么您要去解释?”一句话堵得凌倩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里也在回问着自己。

是啊,解释什么呢?又该怎么解释呢?

想着想着,眉头又蹙起来。香凝见她还是不死心,便诱哄着她说:“现在天也晚了,娘娘也累了一天。再说,明日还要举行祭天仪式,咱们要准备的东西也多。您现在不能太过Cao劳,要是真的想去看望皇后,就等过了明日再去也不迟。您可要为肚子里的小皇子想想,把他累坏了,可是大事呢!”被她的话,逗的笑了出来,凌倩月看着外面渐沉的天色,无奈也只得应允。

翌日一早,奴才们都早早的起来,忙忙碌碌的向着大殿赶去。今日的祭天仪式,便要在金銮殿外的祭台上举行。

一大早,皇宫内所有的人都沐浴更衣,早早的来到金銮殿外,等着皇帝的到来。秋若言一身明HuangSe的凤袍,神情冷清的走来。才要跨上台阶,便与凌倩月对上。

四目相对,两个人神情都有些躲闪。凌倩月神情不自然的望着秋若言。只是停顿了一下,秋若言便笑着看着她,神情还似以往的和善。心里微微泛酸,凌倩月刚要上前,便见皇帝大步走来。秋若言脸色一僵,先迈开步子上了台阶,看着她的背影,凌倩月杵在原地,等着皇帝前来。

下一刻,皇帝疾步而来,余光瞥见秋若言匆匆而去的背影,眉头高高的揪起,脸色也暗淡下来。看了凌倩月一眼,便大步走了上去。凌倩月不敢仔细望着皇帝,低着脑袋,见明HuangSe的龙靴从眼前划过,才怯怯的抬起头,缓步走了上去。

圆形的祭台微微凸起,后宫中所有的女眷都跟在皇帝身后,整齐的站好。凸起的下面,是一片空旷的青石地面,所有的朝中重臣,都站在那里。

螓首,望着秋若言站得好远,皇帝神情阴鸷,直直的看着她,感受到他的目光,秋若言只是躲避的望向四周。一道尖利的声音传来:“太后驾到。”

太后一身蓝色的宫装,庄重典雅,稳稳地走来。走到凌倩月的身边时,顿住脚步,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凌倩月适时的低着头,俯身行礼:“臣妾参见太后。”

伸手扶起她,太后小声道:“小心身子,好好保重。”虽然言语还是淡淡的,却不似往日的冷冰冰。

凌倩月嗫嚅着说道:“是,臣妾会小心的。”点了点头,太后便越过她,走到了前面。后宫的嫔妃们,看着这一幕,个个都气得牙根痒痒的。

只有虞媚儿,自始至终,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笑意,杏目中也暖如春风。只是在她敛下眼眸之时,眼里才闪过一道精光,泛着肃杀的气焰。

太后来到秋若言的身边,不着痕迹的牵着她的手。感觉到她的手掌冰冰凉凉的,转头担忧的望着她。秋若言赶快扯唇一笑,对着太后眨眨眼睛。见她神情还好,太后才略微安心。

牵着她的手,走到皇帝身边。在距离皇帝五步以外,太后感觉她身体一僵,浑身紧绷。当下便停住脚步,太后会意的没有在上前。侧脸望着秋若言,将她将视线飘移到其他地方,始终躲避着皇帝的目光。心中微微叹息,却也无可奈何。

祭天仪式开始,皇帝宣读了祭天的诏书,随后带着所有人,对着上天行三拜九叩的大礼。根据天厉王朝的祖制,祭天仪式的最后一步,‘五谷丰登’要由皇后来完成。

‘五谷丰登’顾名思义,便是:皇后要将五种稻谷的种子,逐一的挑起一些,放在皇帝刚才宣读的诏书里,然后和皇帝一起,将包好种子的诏书,放在祭台的下面。然后再将上一年的那些种子取出,保存起来。

皇帝直直的望着秋若言,感受到众人的目光,秋若言才慢慢的回神。林安将金色的盘子端到秋若言的眼前,上面放置着一把小巧的纯金勺子。慢慢的将勺子握在手中。

正在犹豫间,便听有人朗声说道:“启禀皇上,臣觉得今年的祭祀仪式,该有凌妃娘娘来主持。”

随着他的话,众人齐齐的吃了一惊。皇帝半眯着眸子,冷冷的看着他,口中却分外和悦的问道:“爱卿此言何意?”

姜宁听到皇帝如此说,脸上顿时雀跃起来,心中得意不止。赶紧接着说道:“凌妃娘娘怀有皇嗣,今年的祭祀理应由凌妃来主持。”他说完后,身后的大臣们纷纷小声低语起来。秋维脸色一僵,身形微微绷紧。

皇帝微微浅笑,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凌倩月的脸上。凌倩月心里毫无准备,听到这样的说辞,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起来。再看到皇帝犀利的目光直直的射来,整个人更是紧张不已。

皇帝慢慢的将目光转回到秋若言的脸上,见她眼波不动,脸色也无丝毫不悦。原本气定的他,顿时燃起怒意。

难道她一点也不在乎?还是,她从来就没有在乎过他给的一切?甚至是,从来也不曾在乎过他这个人!

皇帝脸色慢慢的转冷,没有开口说话,众人也不敢多言。蓦地,冷冷的声音传来:“姜大人,你可知道,这‘五谷丰登’的祭祀仪式,一直都是由历代皇后主持的。你这么说,不是让皇上违反祖制吗?”太后沉下脸色,冷冷的瞪着姜宁。

瞥到太后犀利的目光,姜宁心里有些害怕,嘴里含糊道:“臣…,臣绝无此意。”说完,便跪了下来。

太后还要再说,却被皇帝抢先一步,阴鸷的说道:“太后,不如让皇后自己做个决定吧!”一脸的诧异,太后深深地望着皇帝。

转头,皇帝直直的盯着秋若言,嘴角噙着一抹嘲讽的笑意,冷冽的说道:“皇后,朕给你一次机会。你自己选,要不要来主持祭天仪式!”

秋若言蹙眉回望着他,慢慢的脸上露出一抹淡笑,如水的翦瞳冉冉发光。皇帝垂在身侧的双手兀自收紧,怔怔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手心渗出细汗。

他,在赌!赌她的心里,是否在乎他,是否有他的位置?

在祭台下方的人群中,厉傲瑄和南宫陨,也双双的握紧拳头,缓缓地抬起头,注视着秋若言,脸上溢满担忧之情。

须臾,秋若言神情柔和,手里拿着金勺子,慢慢的向着凌倩月走了过去。

第2卷 第19章 闭门思过

须臾,秋若言神情柔和,手里拿着金勺子,慢慢的向着凌倩月走了过去。

凌倩月望着秋若言渐进的身影,顿时心如鹿撞,额头微微渗出细汗来。柔荑紧紧地攥着衣衫,深深地望着她。

走到她的身侧,秋若言缓缓地附上她的柔荑,微笑着看着她,拉起她的手掌,摊开,然后将手中的勺子放进去,再将她的手掌合起。凌倩月傻傻的看着她的动作,忘记了反应。

皇帝看着秋若言一步步的动作,一颗心渐渐地沉到谷底,额上青筋绷起。原本桀骜的鹰眸里,满是黯然,渐渐地,却而代之的是犀利的冰凉。

转身,秋若言坚定地迈开步子,退回到原先的位置。自始至终,也没用看过皇帝一眼。

叹了一口气,太后见她坚毅的眸中泛起的氤氲,虽有不满,却还是不忍心责备她,只是将她挽紧在身边。微微往太后的身边靠了靠,秋若言高高的扬起娇颜,将心底那撕裂的疼,忍住,和煦的望向众人。

皇帝也不再犹豫,一声令下:“祭天。”强自定下心神的凌倩月,慢慢的走到皇帝身边。执起手中的勺子,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将五种稻谷的种子逐一挑起一些。再在皇帝的注视下,将种子包好。

走过去,迟疑了一下,皇帝便牵着凌倩月的手,走到了祭台的下面。

凌倩月微微侧目,视线好似不经意的扫过众人。原本羞怯的目光,微微闪过异样。只是片刻,便隐去的无影无踪。

弯***子,皇帝将种子放好,便又牵着她的手,返身折回。

秋若言始终都是冷眼旁观,好似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一样。祭天仪式完成,皇帝一脸阴霾的离去,没有多做停留。

众人见皇帝离去,也纷纷散开。太后不放心的看着秋若言,见她有些躲闪,便会意,嘱咐了几句后,也就回了寿禧宫。

凌倩月被众人围在中间,又是一阵寒暄问候。她的眼神一直追随着秋若言的身影,见她下了祭台往后园走去,心中焦急,想要快步赶上,却苦于被众人围着,一时无法分身。

须臾,她谎称身子不舒服,想要先一步回宫。果然,众人一听,没人再敢牵绊她,都纷纷避开,唯恐她有什么异样,和自己扯上关系。

眼见众人如此虚情假意,凌倩月还是有些失望。见秋若言的身影已经走远,也不再感叹,大步追了上去。

下了祭台,秋若言漫无目的地走着。望着满园的萧条景象,亦如她此刻的心境。一时间也无路可去,只是望着红梅怔怔的发呆。

猛然间,感觉有人给她披上了披风。不疑有他,秋若言自顾出言道:“云儿,我不冷。”眼睛始终也没有离开红梅。见无人回答,才微微侧目,待见到来人时,便是一惊,小嘴半张着,呆呆的望着眼前的人。

好久,秋若言才出声:“是你?”南宫陨深深地望着她,沉声道:“一个人在这里,冷不冷?”看了他一眼,秋若言咬着唇畔,低沉道:“我没事。”

望着她清瘦的脸庞,失色的水瞳,南宫陨的双眸中一片心疼,痴痴的看着她,急切的说道:“早就想要去见你一面,可是怕你还在生气,所以我…”

微微扯唇,秋若言苦涩一笑道:“生气?我有什么气好生的!”心中急切,南宫陨扳着她的肩膀,暗哑的低语:“以前的事,我真的是迫于无奈的。你,能明白吗?”自从那日听到安亲王和皇帝的谈话,知道当初绑走自己的人是南宫陨,秋若言心里就一直很伤心。为什么,她才信任了一个人,就要被狠狠地伤害呢!

往后退开一步,秋若言淡淡的说:“南宫将军,我明白你的苦衷,所以,我不怪你。你也别再自责了!”叹了一口气,她接着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们谁也无力再去改变已经发生的一切!你救过我的命,在我心里,一直都很感激你。”

秋若言越是这样说,南宫陨心里越是着急,伸出一手,握住她的柔荑,紧张的解释:“言,皇后,我真的是无奈之举。若是当初我可以预见到今日的种种,那么,你就是属于…”声音愕然而止,秋若言不解的望着他,顺着他的视线回望去,见凌倩月脸色僵硬的看着她们。

秋若言抽回被他攥着的柔荑,神情柔和的望着凌倩月。凌倩月脸色苍白,在望向南宫陨时,眼眸中是一闪而逝的犀利。见到凌倩月眼中乍现的暗芒,南宫陨眉头轻蹙,不着痕迹的敛下神情。

将披风取下,秋若言递到南宫陨的手中,释然道:“南宫将军,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真的不怪你!”南宫陨也不再多言,接过披风,便大步离开。

然,与凌倩月擦身之际,他的眉头微蹙,意味深长的滑过她的眼眸。

秋若言站在原地看着南宫陨的背影远去,心中喟叹:若是当初,你没有绑走秋若言,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凌倩月缓了神色,才走过去,亲切的拉着她的手,还如以往的温和友善。秋若言也丝毫没有芥蒂,也亲切的挽着她的胳膊。两个人还像以前一样,亲热的聊着天。只是两人,谁也没有提及祭天仪式上的那一幕。

皇帝阴沉着脸回到御书房,一个人坐在龙椅中。奴才们看着皇帝脸色铁青,早就吓得浑身发颤,远远地躲到房檐下面候着,谁也不敢上前。林安悄悄地从门缝里,瞧了一眼,见皇帝抵着额头,整个人失落的靠在銮椅中。

阖上眼眸,好像正颗心都被掏空了般,空空的。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发现自己的手中竟然什么都没有!

厉傲竣心中酸涩不已,原来他给她的一切,她从来都不曾珍惜过!那几封信函都被她如此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而他的满腔情意,却还比不上那几封信函!

冷冷的大笑出声,厉傲竣一字一语道:“原来我对你,从来就什么都不是!”

天气才刚晴朗,又一下子阴沉起来。秋若言上次和凌倩月分开时,便约定今日一同去园中折几支红梅,摆在殿中。

自从祭天仪式回来,秋若言倒是豁然开朗起来。云儿见她整个人又有了精神,以为她暂时放下了心里的失落。也不敢提起,还嘱咐凤汐宫的宫人们,在她面前都不要提起皇上,也不要提起后宫的琐事,免的又惹她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