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如今天下,右相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就连皇上也要让其三分啊。”伙计道。

“自那左相被抄斩后,我家老爷忙得不可开交,”柳夫人嘴里埋怨,眼底却尽是得意之色:“人都瘦了一圈,哎。”

“那是,皇上登基才几年啊,很多久自然要依仗右相大人。”

“皇上根本就没在宫里,现在朝事都由我家老爷在管。”柳夫人的眉梢越发得意。

刘幕不在宫里?我泡茶的手停了停,此时听得伙计问:“皇上不在宫里那在哪里?”

“谁知道啊,我也听得模糊。哟,这支珠钗的色泽真不错啊,样式也独特。”

见生意来了,伙计赶紧介绍起东西来,我恭候在一侧,心不知怎的忐忑起来,又觉得是自己多想,皇权,那是每个帝皇心中的至宝,拼命想得到,哪怕粉骨碎身的东西,现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刘幕定是会想办法夺权平衡自己与右相、甚至剥夺右相权利的时候,三岁孩子也知道不可能离开皇宫。

再者,他离开皇宫做什么?

只着了单薄的中衣坐在院中望着月亮,在天下绝色三几个月,他们是越来越相信我,除了上街,行动上基本是自由的,甚至还有了俸禄,相信过不久,便能去记忆中的地址看望父母。

“喂?”蓦的,一道清脆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我被吓了一跳,转身望去,月光下,一个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年翩翩而立,少年生得很是轻灵,犹其是他的眸子,一直骨碌碌在转动着,仿佛时刻都在淘气着,全身上下却有着一股子不驯的味道。

“你是?”我戒备起来,天下绝色虽说是个铺子,但也有武夫在护着,他是怎么进来的?

“我是采花贼,专门来采长得你们这般美的女子。”少年轻挑的打量着我。

我打量着他,复淡淡一笑。

“你笑什么?”少年不悦。

“姑娘真爱说笑。”深宫多年,男女身形上的区别又怎会辨别不出来。

反是少年,应该说少女怔了怔,好奇的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男子而言,走路的身形在于腰身,直挺,有力,而姑娘的身形,柔软在于腰以下。”我淡淡说道。

刚说话,一道庸懒的声音就响起:“你输了,该回去了。”竟然是巫臣华禹。

“掌柜?”我一愣,他与这少女认识?

听得少女嘟嘴说:“才不回去,好不容易出了家一趟,不好好玩玩那不是亏了。”

“我们可是打了赌的,要是她认出了你是女扮男装,你就马上回家。”巫臣华禹的声音有着淡淡宠溺。

正当我奇怪这二人的关系时,少女脸一扬,不驯的说:“哥,你又不是第一次知道我向来说话不算话。”说完,竟然过来拉着我的胳膊笑嘻嘻的说:“哥哥说你是宫女,对皇宫应该熟门熟路吧,我上次去皇宫玩,都分不清东南西北,有你就好了,走,陪我去玩。”

“小丫?”巫臣华禹的声音已有了警告的意味。

小丫嘿嘿一笑,对着我俏皮的眨眨眼,一手扶上我腰身,一娇喝,我只觉身子腾空而起,一陈眩晕袭来,发觉自己竟在半空中起跃着。

这少女,竟然会功夫。

陡听得小丫‘呀’了声,只觉眩晕的身子被谁拉过,跌入了个宽阔温暖的怀抱,巫臣华禹悠然而声音从头顶传来:“不许再胡闹,要不然,马上送你回去。”

小丫嘟起了嘴,正要说什么,就听得巫臣华禹一声冷喝:“谁?”

二个全身黑衣的蒙面身影突然飞快的朝他出手,他们的打扮,我心中一惊,分明是暗影,暗影怎会出现在这里?那刘幕?

我慌忙的环顾四周,月夜之下,是起起伏伏的青瓦黑顶,除了夜风徐徐,哪还有什么人影。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个巫臣天禹的武功之高,只在喝口茶的功夫就被二名暗影给制服,还是在抱着我的情形之下。

刚离开巫臣华禹的怀抱,其中一名暗影突然撤下了面罩,熟悉的声音也在空中飘荡:“姐姐,是我。”

“念瑶?”惊望着蒙面下的美丽面庞,一时竟惊鄂得说不出话来。

“你认识?”巫臣华禹低头问我。

此时,另一名影卫也撤下了面具,竟是突然消失的张进,他激动的说道:“姐姐,我们找得你好辛苦。”

一旁的小丫已是蹲在屋顶着,一手托着下鄂好奇的看着这个,好看着那个,再看看我。

而我,则是震惊的无以加复,为什么念瑶与张进会是暗影?明明一个是侍寝,一个是内侍。

念瑶戒备的望了眼华禹,看向我时眼底透出几许哀求的意味:“姐姐,你怎么了,我是念瑶,你的妹妹啊。”

我一步步走向念瑶,念瑶与张进眼底流露出欣喜之情,尽管心里有很多的疑惑,但也知道此刻不是问问题的时候,暗影的身份不能让外人知道,若不然会给自己造成很大的麻烦,更不想让刘幕知道我在这儿,脚步停在二人面前,我转身对着巫臣华禹道:“掌柜,他们是我的弟弟妹妹,还请掌柜饶了他们。”

巫臣华禹的目光在我身上逗留了片刻,最终什么也没问,只淡然说了句:“夜深了,先回天下绝色再说。”

屋内。

“你说什么?是左相设计绑的我出宫?目的只是为了引皇上出宫找我?”我不敢置信的听着张进的诉说。

“是。”念瑶点点头:“左相早已有了谋逆之心,不管玉妃生下的是什么,都会调包成皇子,将姐姐绑出皇宫,那时皇上定会去找姐姐,到时,左相便派杀手刺杀皇上,一旦得逞,便扶持玉妃的孩子坐上龙倚,他好挟天子以令诸候。皇上就借力使力,打了个回马枪,使他措手不及,才赢了这场权斗。”

我点点头,以左相的势力,布置妥当一切,再绑一个在废宫里的后妃出宫确是不难,只没想到他的野心这般大。

“姐姐放心,我方才已秘密通知了别的暗卫,皇上很快就会知道你在这儿,最迟明天,就会来救你了。”张进很是兴奋的说。

“什么?”我心一沉。

“姐姐不高兴吗?”念瑶见我神情颇异,问得小心。

苦苦一笑:“我不想再回宫。”皇宫是牢笼,尽管是在阴谋之下被绑着出宫,可也算是出宫了,还过上了颇为安逸的日子。

“为什么,皇上可是极为喜欢姐姐的,在姐姐离开的这几个月,没封嫔不说,就连后宫都不去。妹妹从未见皇上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念瑶抓过我的手急说。

“是啊,姐姐,”张进也在边上疑惑不解:“是姐姐的话,定能宠冠后宫,成为皇后。那是多大的荣耀啊?”

望着这二张满是诚意的面孔,我淡淡一笑:“真有你们说的那般好吗?你们不是不知道我在宫里所受的苦与痛,失去了那么多,却什么也没有得到,天天胆颤心惊,还有我曾经信认过,甚至一直当做亲人的二个人,背叛了我之后消失得一干二净,再见面竟是暗影。”

张进与念瑶面色浮上愧疚,双双跪在我面前,异口同声:“对不起,姐姐。”

“既是暗影,便是皇命难为,我不怪你们,过去的一切,我不会追究,也不想再去回想,我只是希望,不要让皇上知道我在这里,你们做得到吗?”不想再与那个男人有任何的牵扯,哪怕是一丁点。

“对不起,姐姐,”念瑶眼底的愧疚越来越浓:“暗令一旦发出,是收不回的,我们不知道你…”

我是满嘴的苦涩:“这么说,他很快就会来了?”

张进迟疑了下,点点头:“皇上那么在乎姐姐,最迟明早就会来找姐姐的。”

指尖有些发凉,又要回到以前的那种日子了吗?尽管他承诺过会给我要的生活,可他真能做到吗?皇宫,身不由已的事情太多太多。

再者,我更喜欢的是出宫后的日子。

该怎么办?

一陈银铃般的笑声突然从门外传来:“哥,原来她是皇帝的女人。”

张进已然一个跃步开门冲了出去,怒声道:“你们竟然偷听别人说话?”

“偷听?”小丫噗的一笑:“我们在自己家里走走而已,是你们功夫烂,没发现我们早来了好久。”

“你们?”念瑶气得握紧双拳就要冲上去,被我拦下。

望向巫臣华禹,夜风下,白衣飘舞,幽深的眸子也静静的望着我,一派散慢,一如的慵懒。

“掌柜还想知道什么?”既已听到,也不必再隐瞒,我亦平静的回视他。

“想回宫吗?”他问。

“不想。”只怕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但依然回答得干脆。

“那就做我的女人。”他云淡轻风。

我一愣,他身边的小丫也愣了愣。

张进和念瑶脸色沉了下来,护在我面前,张进冷声说:“主上的女人你若是敢动一毫,我们定不会饶了你。”

巫臣华禹像是没听到他们说话,懒散的声音问:“你的回答呢,青华。”

“为什么要帮我?”他明知道那个人是皇帝,天下的主,但我更不明白的是,自他从人贩子那里买下我,与他的交谈不过数句,甚至才见了几次面而已。

“天下绝色的伙计不容被外人欺负,不管这个人地位多高,权利多大。一旦你做了我的女人,我则更有理由来护着你,不是吗?”巫臣华禹的声音依然是那般,仿佛皇帝对于他而言只是二个简单的字,没别的意思。

帝王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甚至在这世上,没有人可以与他做对,一直如此认为,但在他幽深平静的眸子下,忽然有种荒唐的认为,觉得这个男人可以与那个男人一较高下,明明他只是个店铺的掌柜而已,出了这个店,他也只是个平民。

“大胆,你以为你是谁?主上可是当今皇帝,你不想活了。”张进黑了脸,将我更是紧紧的护着。

小丫忽然拍起手来:“太有趣了,哥,你说皇帝是正是邪?”

“什么正邪,主上是天下人的主,正邪都要听命于他。”念瑶没好气的说。

小丫眨眨眼,欢呼:“听着比爹还厉害,哥,我喜欢皇帝,我要当皇帝的女人。”

“不要脸。”念瑶呸了下。

当皇帝的女人?看着小丫纯净无垢的面庞,我苦笑,是啊,世间女子没有一个不被皇宫的繁华、无上权利所吸引,在她们的想法中,嫁给天子,飞上枝头成凤凰,那是一种奢念,一旦能达到,便是飞蛾扑火,直到把自己烧成灰烬。

“青华,你的回答?”巫臣华禹的视线至始至终没有离开过我。

“青华不想给掌柜惹麻烦,这事我自己会解决。”不想无辜的卷进他们,不管他有怎样的势力,天下又有谁的势力大得过皇帝呢?

“不管你是怎么出宫的,别忘了你的卖身契还在我手上,天下绝色从不做亏本买卖。”

张进冷笑一声,语声不屑:“那算什么?你还不明白,就算没卖身契,天下人都是我家主上的仆人。”

“哇,太厉害了。”小丫眼底冒着激动的光芒,拼命点点头:“那这个皇帝在哪里呢?”

对于小丫的激动,张进和念瑶纷纷翻白眼。

“是吗?那便试试吧。”巫臣天禹嘴角一勾,幽深目光沉淀几份,和着本该是慵懒的笑容,整张脸竟多了几份邪气。他的声音刚落,身形一闪,好闻的气息钻入鼻下时,身子已被他抱在怀里,离开原地三丈之远。

“你?”张进和念瑶白了一张脸,从腰间拔出软剑。

“你们不是我的对手。”巫臣天禹眉一挑,悠悠的说:“只会送死。”

巫臣天禹的身上有股凉凉的类似冬雪的味道,说不上好闻,却能心旷神怡,他的怀抱很暖和,也很让人安心,跟刘荣的很像,可这样的亲密毕竟不合礼,我挣扎着要离开,哪知他却抱我抱得更紧。

“掌柜,男女授受不亲,请放开我。”我拧眉说。

“世俗之礼我从未放在眼内。”巫臣天禹微低头,幽黑眸子透着肆无忌惮的张狂。

作者题外话:吼吼,亲们久等了。

我一愣,这样的张狂…这个人,真的只是普通的生意人吗?

“放开她。”薄凉、肃迫的声音陡然传来,周围的空气也似在瞬间被挤压成一团。

这声音,猛然望向一侧。

屋顶上,一身的青玄衣,仅以金丝镶着衣边,以及明黄的腰带告诉着世人他的身份,在他的身后,是数十名黑衣蒙面的暗影。

是刘幕,俊美的面庞消瘦了许些,神情有些疲惫,却依然难掩他君临天下的气度。

“见过主上。”念瑶和张进脸上闪过激动,单膝屈地跪在地上。

他居高临下的望着我,漆黑如子夜的眸子透着复杂,担忧,害怕,柔情,欣喜,失落,无法一一说出。

一个起跃落地,他离我仅四步之遥,修长身形便不再动分毫,定定锁住我目光,淡然的声音隐隐可感觉出紧张:“青华,到朕身边来。”

巫臣华禹却在此时放开了我,慵懒的声音传来:“相信我,足以有与他相抗衡的能力,并且不伤一分一毫,是去还是留?”

心中一动,望向巫臣,后者毫不在意的一笑,仿佛极为笃定我会留下。

这个男人,他是知道他对面的男了就是当今皇帝吧?怎么还这般的淡定,不为所动?若是一般人,早就吓得伏跪在地臣服。

“青华姐,我们回宫吧。”张进与念瑶也紧张的望着我。

小丫蹲着身,双手托着下鄂,好玩的望着所有人,不过她看得最多的还是刘幕,眼底的趣味明显浓厚。

去还是留?方才的选择在巫臣华禹的一句话后有了松动,不管以后会遇上什么事,我都不想自己后悔,回宫,一层不变的生活模式,留下,是不知的未来,但只要努力了,相信自己会活得很好。

一步步走向刘幕,在他的眼底见到了欣喜,发自内心的,久盼的欣喜。

对这个男人,有过太多不好的回忆,尽管以前他带给我的折磨苦痛是真的,但他的情意也是真的。后者,身为一个帝王,得放下多大的枷锁才能来爱我?因此,此刻的我有着许些的内疚。

半步之距,抬眸望着他,轻声开口:“皇上,放了我吧。”

原本抬起要来抱着我的手僵住,刘幕怔望着我。

“我不想回宫,不想被困在那个地方老死,不想再受那些伤痛,皇上,请放过我。”

刘幕眼底闪过一丝受伤的痛楚,沉着音说:"朕可以为你改变,无论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朕都可以努力做到,唯独这个,朕无法答案."

"为什么皇上要执着于我?"不明白他的执着,到底我有哪里好?

“朕也不知道,朕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爱上的你,从小,朕的目光就在你的身上,因你笑而笑,因你皱眉而皱眉,只是朕那时不知道这就是喜欢。”刘幕的声音从低沉变得暗哑,他伸出手:“青华,和我回去,我会好好的待你,不会再不明心意,不会再置你于不顾,不会再犯以前的错。”

轻咬下唇,很想将以前的仇恨在此刻捡起,这样才会拒绝得麻利,但…伸了伸手指,最终还是握紧,别过脸:“我想留下。”

"朕不会放你走,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刘幕说完,望向巫臣华禹,眸底冰冷一片:"杀了他们."话音刚落,数十名暗影便冲向了巫臣二兄妹.

"不,你不能这样做."欲阻止,手却被他死死握住,只能看着暗影们将巫臣二人包围.

我看得心惊,然而,心惊的时间只有一盏茶的时间,小丫甚至动都没动,数十名暗卫便倒在不起,夜色下,巫臣华禹白衣飘飘,一尘不染。

他走向我,学着刘幕方才的举动,伸出了手,闲闲的说:“皇帝的武功虽高,却还不是我的对手。青华,放心留下吧。”

震惊的看着地上的暗影,再看向巫臣华禹,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功夫会这般高强?那可是从小就训练有素的暗影啊。

刘幕的脸色极为黑沉,握着我的的力道却更为用力,冷冷的望着他:“这辈子,我都不会放开她。”

“哪怕放弃你的皇位?”巫臣华禹声音里带了丝趣味。

刘幕突然沉默不语。

江山和美人的抉择?心里失笑,这是百姓多少津津乐道的话题,又几乎是每代帝王们要面临的事情,可惜,我不是美人,而他也不只是爱美人不要江山的皇帝。

果然,听得刘幕说:“朕不用选择,江山是朕的,青华也是朕的。”

“是吗?”巫臣望向我,断然说:“青华,再说一次你的决定。”

握着我的手已有些汗意,刘幕是在紧张吗?望向他依然冷静的侧轮廓,深吸了口气,道:“放开我吧,我要留下。”

他没有看向我,只抿紧了唇,带着他的倔傲,傲然的站在夜色下。

当巫臣华禹一跃而起他时,刘幕放开了我的手,迎了上去。

二人的身影频繁的闪现在半空,传来对击的掌声,下面的我们,只能看到一白一玄二道身影飞来飞去。

张进和念瑶吓得脸色惨白,紧张的望着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