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要输。”小丫朝半空喊,听声音中的兴奋,大有希望她哥哥输的想法。

握着我的手已有些汗意,刘幕是在紧张吗?望向他依然冷静的侧轮廓,深吸了口气,道:“放开我吧,我要留下。”

他没有看向我,只抿紧了唇,带着他的倔傲,傲然的站在夜色下。

当巫臣华禹一跃而起他时,刘幕放开了我的手,迎了上去。

二人的身影频繁的闪现在半空,传来对击的掌声,下面的我们,只能看到一白一玄二道身影飞来飞去。

张进和念瑶吓得脸色惨白,紧张的望着半空。

“皇帝,不要输。”小丫朝半空喊,听声音中的兴奋,大有希望她哥哥输的想法。

怎么会这样?生平第一次手足无措,他们竟为了我…不希望他们为了我打架,犹其是刘幕,他从小习武,却并未用上过,就算与侍卫动手,也只是练练拳脚而已,身为帝王,怎可以为了我一个小小宫女而犯险,他的身上可是肩负了大汉天下啊。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我朝半空喊。

“喂,”小丫拉拉我的袖子,俏皮的说:“皇帝对你挺好的,真的不跟他走?”

顾不上她在说什么,只焦急的对过招的二人喊道:“快停下来,不要打了。”

“既然你不要他了,那我收了。”小丫嘻嘻笑说。

蓦的,二人分开落地,彼此之距十丈之远。

巫臣华禹衣袂飘舞,悠闲自得,刘幕沉静而立,夜般漆黑的眸子深沉一片,下一刻,他吐出一口血。

“皇上?”张进和念瑶跑向他,左右扶住他。

心中紧张,刚迈出脚步要去看刘幕,巫臣华禹过来拉住了我:“他没事,只会昏迷而已。”

小丫一蹦一跳的跑了过去,对着刘幕道:“皇帝,那个宫女不跟你回去,我跟你回去,别伤心了。”

“皇上,皇上。”念瑶焦急的声音传来。

我看到刘幕渐渐滑下的身影。

一时呆愣的站在那里,从小,他就是高高在上,鄙视一切的,吃饭、穿衣、睡觉、坐、卧、起,哪怕是一个表情,都必须符合帝王的形象——近乎于神的存在,神圣不可侵犯。像这样倒下,绝对不允许,那只会让人觉得帝王也是人,是能被打倒的。

这个时候,真的很痛恨所谓的青梅竹马,他的一举一动,使得我都能明白,他甘愿被打倒,他在乎我的程度…

念瑶和张进望了我一眼,眼中尽是责怪,最终带着刘幕消失在夜色里。

“哥,要是爹爹来了告诉他,我给他找半子去了。”小丫兴奋的朝着我们挥了挥手,也跟着离开。

“他,他不会有事吧?”似乎现在的担心是多余的,但我还是忍不住。

“你很在乎他。”巫臣说的很肯定。

“他会是个好皇帝。”这是我仅能回答的,八年的岁月,除了怨,还有岁月留下的二小情,我非冷漠之人,对于他的改变,他的情义,怎会没感受?只是人都有选择,都有想要的东西,而我选择了跟随自己的心。

“你猜他还会不会来?”巫臣淡若一笑,眼底的趣味越发浓郁:“与天斗,其乐无穷。”

我看向他,这个男人,帮我只是表面之词,真正想的要只是与天斗的乐趣吧。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往常,天下绝色的生意是越来越好,每个来这里的男女都很喜欢这里的宫女制度,就算不是来买东西的,喝杯茶他们也感到非常的享受。

店里的伙计有事时会时常来找我,让我拿着出主意,说这是掌柜授意的。

我俨然成为了总管级的人物。

王妈不再差着我做事,反而成为了服侍我的人。

这种日子与皇宫有着异曲同工之感,就像当年在帮着太后…所不同的,这里的仅需要考虑的是最大程度满足客人的需求。

而我,也爱好上了这样的日子。

高兴的是,我已能出入自由了,想着再过二天便去找父母,一想到此,兴奋的难以入眠。

傍晚时,天边聚集了些乌云,山雨欲来之感。

“都关好窗,点上灯。”王妈在大厅内吩咐各铺的伙计:“要将铺内照得亮如白昼,一个角落也不要遗落。”

“给我看看今天的进帐以及客人的需求。”我对着管帐人道,猛然一个响雷从头顶划过,平静的心陡跳了几分。

“第一声夏雷啊,真响。”王妈嚷嚷。

第十三章 政儿落崖

“看来有场大雨啊。”有客人担忧的说。

立即有伙计上前,体贴的道:“客人放心,我们这里已经为各位准备了伞,远道而来的还有免费的住宿,大家不用担心。”

立时,客人们脸上洋溢起了笑容,买东西的热情更高了。

此时,有伙计走了过来,低声在我耳边说:“姑姑,掌柜找你。”

“掌柜回来了吗?”我问,自那天后,便没再见过巫臣华禹,他时常不在绝色里。

“是。”

巫臣华禹住在院后的一幢别致小楼里,小楼周围尽是杨柳飘飘,没有花,只有四季常青的树。

刚进了内堂,就见他慵懒的躺在贵妃椅上,白衣逶迤拖地,未束的黑发恭顺的伏在身后,美奂绝伦,迷人心智。

此刻,他正低眉在思索着什么。

“掌柜,你找…”声音嘎然而止,只因见到了念瑶与张进,他们二人浑身带血,念瑶已陷入昏迷,已有大夫在为她诊治。

多日不见的小丫亦满身疲惫的坐在椅子上,本是闪亮的眸子此刻是满满的担忧,嘴里念念着:“他到底会去哪了呢?受了这么重的伤,跑不远的啊。”

“姐姐,”一见是我,张进踉跄的跑过来。

我惊神,忙过去扶过他:“你,你怎么会满身是血?念瑶她?”

“从这里离开后,我们便遭人追杀,念瑶身受重伤,幸好性命无碍。”张进喘着气说:“半个月来,我们想尽办法回宫,但都没成功。”

“遭人追杀?这,”我环顾四周,心快速沉:“那皇上呢?他人呢?”

小丫在旁嘟着嘴接口:“他也受了重伤,却还不让我帮他,我们分散了,这会不知跑哪去了。”

“什么?”我心下焦急起来。

“姐姐,你一定要快快找到皇上,要是迟了,只怕皇上他…”张进哭了起来:“是我不好,没好好保护皇上。”

巫臣华向慵懒的声音悠悠传来:“上百名暗杀者,看来有人是存心要他死。那个左相不是已经被抄斩了吗?”

我与张进对望了眼,是啊,到底是谁要杀刘幕,刘幕死了,谁又是最后的获益者,一个名字闪过脑海。

“难道是王…”

“住口,不可能是他。”张进的话还未讲完便被我厉声截断。

巫臣华禹向我飘了眼后又望向窗外。

“那会是谁?”张进撇撇嘴。

“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找到皇上。”我冷硬的转口,那个曾经的温柔少年,有着阳光一般笑容的俊美少年,不可能做出人神共愤的事情,绝对不可能。

“他会去哪呢?”小丫颇恼的说:“气死我了,我那么想帮他,他竟把我推开,气死我了。哥,你发出魔令了没?”

“没有。”巫臣华禹随性二字。

小丫跺跺脚:“不是让你发吗?”

“区区一个皇帝,与我教何干?”巫臣华禹说得云淡轻风。

“怎么不相干了,他可是你未来的妹夫。”小丫开始搜寻房间,找什么魔令。

魔令是什么?我心头闪过疑惑,发出魔令就能找到刘幕吗?

“姐姐?”张进突然拉拉我的衣角,拼命使眼角,示意我去求巫臣华禹:“我方才已经求过了,可是他不同意。”

没有丝毫犹豫,走向巫臣华禹,跪在地上恳求:“求掌柜救他。”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不是真有那样的能力,但不管如何,哪怕只有一分的希望,都不能让刘幕出事,他会是个好皇帝,天下不能没有他。我,我也不想歉疚过一辈子。

“我说了,区区一个皇帝,与我何干?”巫臣华禹睨着我。

“只要掌柜能救下他,不管要青华做什么,青华都会义无反顾。”我道。

“你能为我做什么呢?”他突然用指撩起我下鄂,左右打量着,眼底尽是轻挑:“你虽美,但我不缺美人,义无反顾么?又能怎么个义无反顾法?”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任何东西都有他的价值存在,掌柜若觉得青华无用,便不会将店铺的事交给青华管理,青华有自信能做得更好。”面对他的轻挑,我直视,并且回以正经的态度以及肯定的自信。

巫臣华禹挑挑眉,眼底闪过丝趣味,俯下身,说了这么一句:“这一刻 ,突然很想吻你。”说完 ,印上了他的唇。

睁大着眼,呆愣的望着这张放大的妖孽脸,好一片刻,脑海一片空白,等回过神,他已重新靠回椅上,嘴角勾起个轻狂的弧度:“我会帮你找到他,这是报酬。”

我握紧了双拳,强行克制心里腾升起的怒意。

二天,连着二天,刘幕音讯全无,一个受了重伤的人,随时有性命危险的人,二天已是极限了。

屋里的几人都坐立不安。

念瑶昨天才醒来,身子还异常的虚弱,却坚持起来和我们一起等消息。

张进踱着步,时不时的打自己几个耳光,满脸自责。

小丫哀声叹气着,喃喃:“二天了,怎么样都会死了,二天了,怎么样都会死了。”下一刻,她的目光朝我撇来:“喂,傅青华,你怎么这般镇定?就不心慌,不焦急吗?”

视线从窗外投到小丫身上,复杂的望着这个小姑娘,她说话的声音那般清脆,清到留不得半点尘世的杂质,目光又是那样的透彻,仿佛直透到心底,她的每一句话都是随心而发,随心而问,无拘而无束。而我的心里,总藏了太多的心思,太多的顾忌,从没有为自己而活,如今想为自己而活,却又让刘幕生死不明。

怎么会这样?

“我说错了吗?说的不对吗?”小丫朝我走来,双手抱胸,气愤的说:“那个皇帝多好啊,为了你打架,我这么漂亮也不理我,甚至还被人追杀,你怎么就不要他呢?”

张进走过来,对着小丫道:“姑奶奶,你就少说几句吧。”

“为什么要少说几句,你那天不是也很气愤来着,一路上都在说什么女人就应该听男人的话,男尊女卑,那个傅青华太不知好歹了,怎么人在面前了倒一句话也不说了?”小丫哼哼几声。

“我,我,”张进看看我,又恨恨看着小丫。

“你们别吵了,”念瑶撑起虚弱的身子:“我们快想想皇上会去哪儿吧?皇上出宫的日子很少,也没个地方认识,到底会去哪儿呢?”

是啊,刘幕会去哪儿呢?从小,除了祭天祭祖的日子出过宫,他几乎没离开过皇宫,就算出去了,也是坐在轿子里,到底会在哪?这二天,一直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思索,却什么也想不出他能去的地方。

“他真可怜,被女人甩了就算了,连家门都没出去过,”小丫叹了口气,怜悯的说:“好歹我爹爹还给了我几个地址让去玩来着。”

地址?心底蓦然一动,当初我曾给过他爹娘的地址,会吗?可能吗?

我夺门而出。

“姐姐,你去哪?”张进想追出来,到门口,伤势使得他疼的弯下腰。

晴空万里,初夏的风还有着春未的寒意。

我却全身出了汗,是紧张,是担心。一路脚步未停,见了人就问记忆中的那个地方。

二个时辰之后,来到了一处民宅前。青砖屋顶的民宅在京城很多,几乎随处可见。

外门框看着很是干净,像是有人常在打扫,我满脸欣喜,这是当年太后给我父母安居的地址,我没有来过,就是怕与父母太过亲近使得太后心有隔隙。

门没有锁,推开了门,笑容凝洁在脸上,内院杂草丛生,墙面,护栏,柴房都是那么破旧不堪。

快步进了大屋,屋顶破漏,蛛网结行,满桌子的灰尘,这里哪里像有人住的地方。

但这分明是太后给我的地址啊。

“这里有血迹。”小丫的声音忽然从外传来。

她也跟来了吗?

抛开其它的思绪,是啊,我是来找刘蓦的,不是想其他事情的时候。

延着血迹,打开了右侧的酒窖,里面极为昏暗,吹起火籽,我快步进了内。

小丫一声惊叫:“在这。”

延着小丫的视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毫无生气的躺在地上,惨白近乎死灰的面孔,满身的血迹,那模样,仿佛…

“不,不会的。”我摇摇头,他是那么的高高在上,鄙睨世人的帝王,据傲的说着每一句话,肃迫的下着每一个命令,可以薄凉,绝情,甚至残忍,不管是何种神态,都不该像现在这般,浑身软棉棉的能任人宰割的躺在那里。

小丫上前一个探息,惊喜的喊道:“还有气。”喊完立时冲出了地窑,过了一会又回来:“我已经发出了信号,很快就会有人带着大夫来的。”

一步步走向他,蹲下身握住了他冰凉毫无温度的手,心里因小丫的话而微松了口气,可心底的愧疚却再也挥不去。

是因为我,他才落得如此地步。

他要活着,一定要活着,绝对不可以死。

等待是煎熬的。

那样重的伤,大夫说能捡回算是奇迹,可致命的几刀却伤到了筋脉,自此之后只怕功夫全失,从此成为一个普通人。

作者题外话:晕死我,以前大家恨幕恨得跟啥似的,现在讨厌青讨厌得跟啥似的——

纠结死我了。

听到这话时,我愣在原地,心里想的却是小时,寒冬夏暑他练功的情景,太后对小时的刘幕极为严厉,甚至苛刻,一天只能睡二个时辰,天未亮就要起床读书练功,月上柳梢时,才能安睡,这样辛苦得来的武功就这样没了?

“大夫,功力真的不能再恢复了吗?”张进颤着声音问。

大夫叹息的摇摇头。

轻咬下唇,心里再度被愧疚填满,要是没有我,他就不会出宫找我,不出宫就不会被刺杀,不会武功全失,不会像现在这样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

抬头时,却见巫臣华禹正望着我,眼底的愧疚与自责便这般毫无遮掩的印入了他的眼内。

“不是你的错,无须自责太多。”他神情淡然。

“哥,哥——”小丫急匆的脚步声伴随着急躁的声音进了房:“外面在说皇帝病重,由啥子右相和王爷辅政。宫里的人怎么知道皇帝病重了?”

“什么?”念瑶惊跳了起来,捂住因惊跳而疼痛的胸口,气急败坏的说:“难道他们打算不顾皇上的安危,欺上瞒下,独揽朝政吗?”

“什么意思?”小丫万分不解。

“难道说那些刺客真是王爷…”张进望向我。

“不,不会的。王爷不会这么做。”我依然笃定这不会是王爷做的,他是个好孩子,不是大逆不道,弑兄篡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