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和我不一样,我们并不算是普通人,你和曼曼是,在那种人眼里,你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黎远平静地说:“不,在曼曼和我眼里,你和南星,是普通人,更是家人。”

邱辞微愣。

“如果你可以在我和曼曼有事的时候安安静静看着,那就继续劝我安安静静地看着你和南星吧。”黎远拍拍他的肩头,说,“不行对吧?”

邱辞当然做不到,所以没有再说,他不放心地说:“现在晚了,等明天天亮,我跟你把这两天发生的事说说。”

“南星同意了吗?”

邱辞笑说:“就是南星让我说的,来酒店的路上,她说你们不会答应坐视不理的,所以让我找机会跟你们说说,好有所防范,不至于太被动。”

黎远微微点头,说:“南星是个好姑娘,有这样的弟妹,我也放心了。就是…太神秘了。算了,以后熟络,总归会说的。”

他说完又说:“你现在去哪?”

“回房里,沙发睡一晚。”

“嗯,那我回房了。”

“好。”邱辞目送他进了电梯,就回房间里去了。刚进去就听见卧室那传来翻转的声音,他立刻走到门口往里面看,见南星安稳地睡在床上,放下心来。

朝阳初升,又是新的一天开始。

邱辞去了酒店用早餐的地方,黎远和林曼已经在那。他走过去说:“起这么早,有事要出去?”

“嗯。”黎远说,“刚才何总给了我电话,说录像带排查出了一些,但还剩一些,如果买那些东西的人全都吻合,会立刻让人送过来,让我辨认,大概今晚可以办好。”

这个消息来得很及时,邱辞说:“如果能知道是谁去买了那些东西,我们可以先得一手先机,不至于那么被动。”现在南星的处境实在有些危险,他很担心。如果可以,他倒宁愿酒店一直不要有空房,那就可以守着南星,让她安安稳稳地睡觉。

他正要跟黎远和林曼说这几天的事,就看见有个男子走进了餐饮部,他当即收住了话。

林曼见他神情略不对,往那一瞧,轻轻哼了一声。

能让她这么不开心的,也就只有黎康城了。

黎康城见到他们,朝他们走去。黎远客气又例行公事般朝他问了好,黎康城见还有一个位置,问:“这里有人吗?”

林曼偏身瞧他,说:“有,黎伯伯你去别的地方坐吧。”

黎远深深看她一眼,起身说:“多添一个位置就好。”

他招手叫了服务员多拿一张凳子过来,黎康城坐下说:“曼曼你的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国?我已经快一年没见过他们了。”

林曼说:“我也不知道,别说您了,我也很久没见到他们了。”

黎康城看见邱辞手上包扎着纱布,问:“怎么受伤了?”

“不小心刮伤的。”

“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这么不小心。”黎康城说着教,他的位置正对远处餐厅门口,在陆续进来的人里,看见了个姑娘,他说,“你们要等的人是南星小姐?”

邱辞微顿:“黎伯伯知道南星?”

黎康城微微笑说:“见过一次,当时她和曼曼在一起。”他看看手表,起身说,“我约了人见面,先走了。”

林曼这才笑得灿烂:“黎伯伯走好。”

黎康城看了看她,他知道林曼讨厌自己,当然,他也同样讨厌这个只知道追着男人跑的林氏千金。

等他走了,林曼迅速对邱辞说:“上回我拉南星去看别墅碰见的,我才没有跟他介绍南星,不知道他怎么猜出来的。”

邱辞没有多想,南星的脸色依旧不大好,他挪好椅子,问:“没睡好?”

“睡好了。”南星意识到了什么,摸摸脸,问,“气色很差?”

“嗯。”邱辞说,“一会粥就上了,你先暖暖胃。”

“嗯。”南星这才朝黎远和林曼点点头,“黎总,曼曼。”

林曼顿时心花怒放:“哇,你也叫我曼曼,不连名带姓地喊了,我也要喊你星星。”

“…”南星改口说,“林曼。”

林曼呆了,惹得黎远一笑,说:“就叫南星吧。”

林曼也扑哧一笑:“好吧,我知道南星跟一般的小姑娘不一样,帅得跟花木兰一样,英姿飒爽,不喜欢小姑娘的一套。”

南星倒不是要把林曼推到千里之外,只是星星这个称呼,听着无比别扭,也非得有邱辞那样的功力,才无法阻拦他喊她星星姑娘。

听多了,反而习惯了,但别人的话,她还是没有办法适应。

如果喊多几遍,或许也是能接受的。

然而或许没有人跟邱辞一样,做到那个程度。

她握了他的手拉到身边,用自己的腿垫着,查看他的伤,发现没有再渗出血来。不扎不束的发随着低头的动作丝丝垂落,她刚要用手拨上去,就见邱辞的手伸来,给她别到了耳朵后面。她抬眉看看他,这才放开他的手,说:“没有血渗出来,那可以晚一天换药。”

“嗯,伤口不深,很快就能好了。”邱辞又说,“今天你别出门,长空死了,葛洪一定察觉到了,他现在在哪里我们还不知道,至少要等你恢复了精神再找他,否则很容易被埋伏。”

南星从彭方元和长空的梦境中已经知道葛洪是个多狡诈的人,而且他又同出南家,是祖父的师弟,肯定不简单。

黎远和林曼用完早饭就出去了,说是晚上再回来。邱辞和南星乘上电梯,南星摁下十六楼,邱辞知道那是酒店前台所在的楼层,默了一会说:“南星。”

“嗯?”

“我想,现在葛洪知道你的存在,很有可能随时会过来,你一个人住,我不放心。”

南星想了想说:“我无论在哪,你都不会放心。”

“有一个地方我能放心。”

“哪里?”

“我房间。”邱辞趁着她还没说自己是色丨狼,解释说,“昨晚你睡在房里,我在外面,就睡得很安心,也很放心。哪怕你途中翻个身,我都知道。”

南星轻轻吸了一口气,很轻,邱辞也没有察觉到,南星在紧张。

她已经不算是个古人了,但算起来也没接触过几个男的,陶家几代人算,但多是偏向合作和类似亲人。冯源也算一个,但也只是合作。

毕竟能受得了她脾气的没几个。

男的就更别说了。

这已然算是同居。

但明显不是。

邱辞在担心她,就算是住在隔壁房,恐怕他也要整晚都睡不着。葛洪的狡诈邱辞想必也是很清楚,所以一贯尊重她的他,才会“贸然”提出这件事。

南星想了好一会,眼见要到16楼,她伸手摁了19楼,又在16那摁了两次,将16楼摁成了灰色。

邱辞还是有些意外南星会同意,什么话也没有说。南星信任他,毫无保留地信任着。他暖心一笑,将她的手握在掌中。

“叮——”电梯门开了,忽然从旁边闪出个人来,警惕性极高的邱辞就要抬手劈去,就见到一张并不太精神的脸,连对自己差点挨揍的动作都没在意,摆了摆手“嗨”了一声。

“冯经理?”邱辞问,“你怎么来这了?”

南星看看左右,说:“进去说吧。”

三人进了房间,冯源就坐在沙发上抱了枕头有气无力了说:“老大没来上班的第一天,各个小经理已经有点不安,毕竟老大这么多年来,风雨无阻准时上班。我想再过个几天,所里就乱套了。”

南星知道冯源很敬业,但这点没有办法帮忙,她说:“乱套了之后,会怎么样?”

“我想只有两条路吧,一是就地解散,毕竟很多道上的事要老大去打理的;二是投票选个老大,然而好像大家都没有办法说服对方。”冯源说着难过起来,“我不想失业啊,我只想好好工作,过我的小日子。”

他担心得差点哭出来,一会又想起这件事是南星和邱辞“造成”的,生怕他们内疚,说:“我不怪你们,我们老大当年确实不是个好人,有这种下场无可非议。”

“冯源。”南星倚着沙发说,“你可以接管陶老板的店,他病愈后一直想找个人接管,但没有十分信任的,你的话,他一定很乐意将店铺交给你。”

冯源抬头问:“陶老板会这么做吗?”

“我可以替你去说。”

冯源喜出望外:“好啊好啊,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我要去跟陶老板一块养花!”

南星发现冯源总是那样快乐不是没有理由的,他实在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容易满足的人才会快乐。太贪心的人呢?是否会快乐。

好比葛洪。

哪怕得到了长生,也需要不断切换身体和宿主的身份,才能得到新鲜感和快乐。

那是否是真的快乐?

她目光微沉,不知他到底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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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才从公司出来的黎远才到地下车库,就接到了超市老板的电话。挂上电话后林曼明显感觉到他的动作快了很多,她边上车边问:“怎么了,阿远?”

黎远系上安全带,见她只顾着问忘了安全带,探手帮她系上,这才开车,说:“何总来的电话,说排查出去买东西的人了,刚把照片打印出来,连同录像带一起让人送往酒店。”

林曼高兴说:“阿辞和南星知道的话一定很开心。”

“嗯。”

车子回到酒店,那人已经上了楼,等在黎远门口。黎远接了电话后就回房去,林曼去了19楼,直接叫邱辞和南星上楼去认人。

南星和邱辞一听超市老板找到了人,立刻和林曼一起坐电梯上去。

这二十秒的时间里,南星的手心微微渗出了汗。不知道那葛洪,到底换了张什么脸和身份活着。

黎远的房间在廊道尽头,出了电梯还要再走一段长廊。不等他们走到那,就看见客房服务生急匆匆地往电梯方向跑,那人一见林曼,认出她是跟09号房先生一起的人后,急忙说:“林小姐,黎先生出事了!”

第79章 最终卷(六)

黎远被人袭击了。

只是门锁没有被破坏, 监控也没看见有可疑的人进出, 但他后脑勺的伤明显是人为持钝器所造成的。当林曼三人跑进房里时, 黎远已经昏迷不醒,整张脸都浸染在血泊中。

林曼瞬间瘫在地上,爬到黎远身边,眼泪啪嗒啪嗒滚落, 连话都说不出来。

救护车将黎远紧急送往医院时,林曼才回过神来, 可身体止不住发抖, 不敢问医生他怎么样了, 因为谁都看得出来, 他伤势很重。脑袋上破个洞, 能是小事吗?

而且就连邱辞和南星都没有问, 他们也不敢问,也不敢当着自己的面问。

林曼倚着南星, 看着昏迷的黎远, 不知怎么不断有往事掠过脑海,像是临死前在回忆平生。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揽着她的南星发现她的不对劲, 急忙对车上的医生说:“医生。”

正观察黎远的医生偏头,一眼就看见林曼白得像纸的脸色, 立刻说:“快让她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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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室的红灯一直亮着,黎远还在里面抢救,林曼已经送到普通病房, 手术室外面,有邱辞和南星守着。

倚着墙壁的南星见坐在椅子上的邱辞始终弯着腰,手肘抵在膝头上,整个人都落寞极了,满是阴郁。她的心似被绵绵细针扎着,快步走到他面前蹲身抱住他,说:“会平安度过的,你不要担心。”

邱辞微微抬头,往手术室看去,可目光所见,都是一股死亡之气。

黎远在死亡的边缘上,很可能会死。

他摇摇头,说:“我还好,没什么。”

可嗓子都已经喑哑了,充满了担忧。就算是南星在身边,都不能给予他安心了。他生平第一次这样害怕,怕黎远死去。

“我哥不会有事的,对吧,南星?”

他问的很轻,像在求证。

那不断萦绕在手术室的阴沉死气,南星看见了,她也知道邱辞看见了,他这么问,大有一种自欺欺人的感觉。南星还是点头,缓缓松手看着他的双眼说:“嗯,不会有事的。”

邱辞低声说:“如果真的有事,无论如何,我都会救他回来。南星,你一定要原谅我。”

南星的身体微微一颤,她当然明白邱辞在说什么,要一个人活过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也是违背天命的事,会让人复生的人不多,但一旦会,就绝对是要用命来换的事。

她紧紧抓着他的手,没有同意他这么做,黎远是因她出事,就算他真的会死,那也是她来做这件事。

护士找过来的时候,黎远还在手术室,她见了两人就问:“刚才那位林曼小姐是你们送过来的吧?”

南星忽然心里不安,问:“是,她怎么了?”

“她不见了,我们找了好几圈,都不见她人影,以为会来了这。”

邱辞立刻站了起来,南星也拿了手机给她电话,幸好手机很快就接通了。

林曼的声音虚弱,但意外让人觉得坚定:“我回酒店了,我在调查阿远的事,警察也在这。等阿远…出来后,告诉我一声,我就回去。”

完全没料到她竟然重回酒店的邱辞和南星实在是吃惊。

林曼在那边的声音依旧冷静,说:“等我查完了,就回去,你们先守着阿远。”

她挂断电话,似乎已经去忙了。南星着实不放心,黎远被人袭击,林曼又回到那个危险的地方。

林曼的胆子,远比她想象得要大。

但酒店太危险,南星怕葛洪出现。邱辞也怕葛洪再来找黎远,两人商量后,一个人留下来守着,另一个人去酒店接林曼。

南星赶回酒店时,似乎是警察的出现惊动了酒店里的人,酒店前台都是人,她想问林曼在哪里都挤不进去。想着就去了黎远住的那一层,果然看到了警察,正在黎远房间门口站着,在交谈着什么。她快步往那边走,警察见了她,略有警惕。

南星立刻说:“我是林曼的朋友,她是不是在里面?”

林曼听见声音,立刻出来,她的双眼还有些红肿,但并没有哭哭啼啼,她见南星来了,很是意外。不等她开口,南星已经快步向前,抓住了她的手,似乎这样能给予她更多的勇气。

一直以来都没有朋友的南星,也不知道怎么关心朋友的南星,隐约觉得这样做是对的。

“南星…”林曼微微哽咽,“我没事,阿远醒了吗?”

“还没有。”南星安慰说,“他不会有事的。”

林曼小心问道:“真的?”

“真的。”

林曼得到了些安慰,等这边取证的事完了,就跟南星回医院。路上她紧握着手机,希望能等来邱辞说黎远平安无事的消息,但手机一直没有响。

她踏进医院的那一步,腿又开始僵硬,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

黎远还在手术室,林曼看着那亮着的红灯,一瞬恍惚。

南星买了两瓶水,往里面倒了几支葡萄糖,兑了给林曼和邱辞喝。

林曼喝了水,缓了缓神,才说:“刚才我看了阿远的手机,最后一通电话是超市的何总打来的,告诉阿远正把录像带送来酒店,然后阿远就出事了。我也问了酒店服务员,他们说当时他们正在清扫隔壁房间,突然听见阿远的房间传来很大的动静,就过去敲门,但只有打斗声,没有人回答,于是用了房卡开门,结果就看见阿远倒在地上,但是屋里没有其他人,就连一只苍蝇都没有,也没有录像带。”

南星微顿:“什么都没有?”

林曼冷静地摇头,说:“没有。我让他们仔细回想当时的情形,有一个人说,开门的时候,迎面一股阴冷风吹来,像是有风从门穿走。”

邱辞略一想,说:“如果是懂玄学幻术的人,很有可能是在那个时候隐身逃走了。”他从一开始就怀疑是葛洪,或者是跟葛洪相关的人,现在更加肯定。他转身看向南星,说,“葛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