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昂久不吭声,她快要泄气了,揪着手指一下一下的重抠。

“与他们生意来往多,陆家唯一的公子我有所耳闻。”他说:“这个圈子本来就很小。”

程天籁低下头,心里的弦渐渐松开,她看着病房里,窗花贴满玻璃其实什么也看不到。陆家众星捧月的小少爷,有别人一生都企及不了的物质名声,也有别人永远体会不了的无奈。

程天籁明白,无论他有多厌倦做生意,总有一天要承担该有的责任。

“哦对了!”她走到宋昂面前,“他在那儿打工的事,请你不要告诉他的家人。”

刚说完就有人急急赶来,最前面的那个她认识,上次在警局保释陆唯的管家陈叔。陈叔面色凝重,在看到程天籁时,眉目更沉。

她猜到了,对陈叔对她大概没什么好印象吧。进警察局,挨打入院,每次的坏事都与她有关。

“宋总。”陈叔对宋昂的态度极好,“谢谢您的帮忙。”

宋昂看向程天籁,“谢她吧,是她把人送进医院的。”

目光都集聚在她身上,真是不习惯,程天籁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咧嘴笑了笑。陈叔点了点头,刚才已经了解了陆唯的情况,都是外伤,手肘的骨头裂了一条小缝,动多了有点严重,所以才疼的晕倒。

病房门开,医生走了出来,“小少爷没事,休个一星期就好了。”

“会不会有后遗症?”陈叔问。

“放心吧,明早主任下飞机后就来医院,给他做详细检查,我们再拟定康复方案,小少爷的事医院一定不会怠慢。”

陈叔没有道谢,倒是医生的态度殷勤极了,程天籁暗叹这就是阶级差异。陆家人随后进去病房,程天籁待在门口,她往里瞅了瞅,只看得见一堆人影。想想还是作罢,别去搅合了,他们家也不见得想看到自己。

宋昂也没走,他又坐回椅子上,手负在胸前,衣袖捞上去露出里面的衬衫,笔挺的袖口上端镶着两颗袖扣,光滑白灿,衬着黑色的布料竟然亮的刺眼。

程天籁经过他身边时放慢了脚步,侧头看了看,又加快离开。走了几步她停住,转过身正好与宋昂面对面,他也跟了上来。

“一起走。”宋昂绕过她径自向前,车钥匙拎在手心当当响,顿了顿又说:“顺路。”

又是顺路。程天籁想起了那个夜晚,在明月门口拦出租车未果的时候,宋昂的白车停在面前,他也是说,“上车,顺路”,冷淡的让人不敢靠近,完全看不出他半点的不怀好意。

就是这些有意无意的遇见,就是这样寡淡的神情态度,让她真的以为一切就是巧合,神秘吸引过她,就算没有念想,对他也是好印象。

男女之间,只要有这样的开始,那么便有很多种美好可能。可惜世间太多假象,他只是其中一种而已。

程天籁明明知道这些道理,但现在还是管不住自己的脚步,梦魇一般,竟真的跟着宋昂去了。

进医院之前没有留意,这下发现他竟然换了一辆车,以前在杂志上看过介绍,一眼记住的却是这系列的名称:揽胜极光。

宋昂衷爱白色,这车倒也和他的气质相得益彰,没有问她去哪,宋昂兀自开着,程天籁慢慢发现这条路是去她以前的住处,心里隐隐不安,他竟然还记得。

那次曲凌也在,她走路在前面,他们开车尾随其后慢慢跟着,也就这么一次,宋昂竟然把路记熟了。

“你放我下车吧,我已经搬家不住那了。”

车速明显慢下来,宋昂问:“搬去哪了?”

“别人家。”

敷衍。这个答案没让他满意,“搬去哪了?”重复一遍,语气都加重。

程天籁把车窗滑下,风一下子灌了进来,头发也漾出小小的弧,宋昂闻见她的发香,一缕一缕的很快无迹可闻。

“宛郊巷。”她又说。

路口掉头,换了反向加速驶远,从市中心到郊区少说也得四十分钟,他又打算送她回家。

从陆唯那儿也知道些关于宋昂的事,扬名集团的现任当家,大学毕业后在美国掌管分区市场,三年前回国后,变更一系列政策制度,这种险之又险的方式把集团推至风口浪尖,成王败寇一夜而已。三个月的市场适应期,结果证明宋昂这一步棋精彩至极。他一战成名,集团业务稳中上升,几年下来也是龙虎之势,业界地位举足轻重。

关于这个男人,简言之,天子骄子。

陆唯说别人都将宋昂神化了,其实他脾气极差劲。这点程天籁倒是没看出来,反正在知道他是傅添的舅舅时,她的心情坏到极点。

程天籁盯着宋昂出了神。

“看什么?”等红灯时他转头对视。

“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

“不能。”干脆拒绝,这让她完全没想到。

宋昂淡声道:“我大概知道你要问什么,但问题的根源都不在我身上,你现在的所有憎恶情绪都和傅添相关,我不愿意你怪罪在我身上,因为我没这个义务。”

“可你是他的舅舅!”程天籁陡然失控。

“所以呢?”宋昂不屑地笑,“血缘亲情我没得选,生来如此。但这又有什么关系,打击你人生的不是我。”

他太有判断力,说的话又句句在理不容质疑,他好像是个局外人,但程天籁完全不理解他为何能做到这等心无旁骛,他承认这份亲情,却又不亲近,真是漠然。

“你是他的舅舅,所作所为你总会知道,就算不知道,可你们是一家人。当年傅添可以伤害一个与他从未认识的我,如今我又为什么不能恨一个与他骨血相连的亲舅舅?”

程天籁的眼眶渐渐红了,“还是你觉得,你们是高高在上想怎样就怎样,而我家破人亡连眼泪都不能让人看见?你就不觉得可耻吗?”

静默,长久的静默,除了她喘气的呼吸声,一点声音都没有。宋昂紧紧握着方向盘,然后慢慢松开,“不要把因他产生的情绪发泄在我身上。”他一字一字的,缓慢清晰。

程天籁低头笑了,“那请你回去问傅添,做了亏心事就不怕短命么。”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她一头往前栽去,宋昂怒颜看她,“你给我下车!”

车子已经开出市区,这里不知是什么地方,黑漆漆的,隔老远才有一盏路灯昏黄发光。程天籁一脚踩在泥坑里,宋昂的车飞快开走,转个弯,连尾灯都消失了。

这鬼地方,伸手不见五指也不为过吧。程天籁也没什么好委屈的,只是心凉透。她走了一步,又是一个泥坑,脚上的帆布鞋进了水,透过袜子一点点湿上了皮肤。前后看了看,她深吸一口气,走一步是一步吧,

可为什么,觉得怅然若失呢?

===============================================================================

夜车飞驰,电台播着谈话节目,聒噪!宋昂一阵心烦“啪”的关掉,扯开领口,风“吱吱”灌了进来,胸口一凉,人也渐渐安静了。

宋昂不是跟自己较劲的人,很快调转方向往原路开去。

也就十分钟的时间,程天籁竟然不见了。路灯照亮不了几米,路上压根没个人影,过来时也没看到一辆车。宋昂有点慌,来回又找一次,终于在转弯口看到了她。

宋昂走了过来,她早就发现了,看了一眼又低下头,鞋子袜子都脱了湿湿晾在一边,两□□叠着,脚趾头冻的通红。

“这是怎么回事?”

“路不好走踩在水坑里。”她仰着头,大概是角度原因,宋昂觉得她的眼睛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那么发光发亮。

“你笑什么?”程天籁微恼。

宋昂低下头,但笑容怎么也掩饰不了,转手把外套给脱下来盖在她脚上,然后翻身也坐在了地上。衣服上还有热度,她下意识的把脚往里更贴近。

“你怎么又回来了?”程天籁笑的不屑,“没良心。”

“这就叫没良心?”宋昂不在意,“要真没良心,就把你载远点丢掉,永远都回不来。”

她许久不说话,环着膝盖悠悠然,“那我死也不下车,你我都回不去。不过你还是来了,这里这么黑,我不知道往哪里走。”

?

“我还是来了。”宋昂喃喃重复,“是,我还是来了。”他转头看她,“问吧。”

“问什么?”

“刚才在车里,你要问的一个问题,你问。”

程天籁对视他的眼,这一刻平而又静,她努了努嘴,“是关于你的,不过现在没兴趣了。”

宋昂突然伸手去揉她的头发,表情愉悦不藏,“小女孩记仇,以前倒是没看出来。”

两人都是一愣。他的手停在头发间不动了,掌心被发端挠得发痒,宋昂轻咳一声,狼狈的把手收回。他衣服上有独特的香,绕满鼻间。

程天籁眼睛乱转佯装镇定,环着膝盖的十指扣得很紧,她半点都不敢去看他一眼。突然听他说:“再怎么样,傅添也是我外甥,刚才你说的话很不中听。”伴着似有的叹息,竟有无奈之意。

傅添。这名字让程天籁冷脸,不客气道:“那也请你将心比心。”

抿了抿嘴唇,宋昂不再说话。他往后仰着手肘撑在地面,郊区的夜空如墨绸,繁星镶缀,宋昂淡然望着,眼里像是破光云烟的夜,浓沉似月。

程天籁平静下来,“你外甥为什么恨我?”

“我不知道,也许你不会相信。但在这件事上,我的确不知情。”宋昂说:“零五年我回国不久是最忙的时候,傅添谈恋爱我也只是听说,后来闹出这么一出事,我才知道了你。”

“在明月见到你是巧合,之后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是有意帮你,很多时候只是顺便。”他缓缓道来,寂静的夜里声音格外清晰。

“噢,原来是顺便…”有一种情绪堵在胸口,程天籁低下了头,“这么多年了,我真的不知道原因,我想问他,但我很怕面对他,他会不会又把我关两年?可我的家已经散了,我弟弟也走丢了。”

程天籁突然抬起头,“宋昂。”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睫毛上像是沁了夜色里的露水,她仿佛神游在梦境里,此刻如此不真实,“我弟弟那么小,我都找不到他了…新闻里常报道有团伙专门拐卖小孩子,把他们弄残疾然后去乞讨,我害怕,但每一次看到街边小乞丐,我都忍不住多看两眼…我很想弟弟,特别特别的…想。”

宋昂没说话,自然而然地握住了她的手,路灯昏沉的光照出夜空里薄薄的雾,似有若隐着,宋昂觉得程天籁就像这夜雾,稍不注意就会错过。

而他只是本能反应,盖住了她的手,紧紧的。

程天籁也觉得茫然,陷入一场梦境不可自拔,好像要将这些年藏在心底不敢说的话全部倾吐。

她声音低低的,“这些年过的一点也不好,监狱生活很压抑,白天去做小工,一天要组装一百多个打火机,晚上早早睡觉,床板真硬,什么都是灰色的。她们都有亲人探望,每个星期二我就睡上一整天,反正没有谁来看我。”

“这些年真的很难过,但我还是过来了,可现在觉得,以后的日子也不见得好过。”她声音很温柔,一字一字咬的清楚。安静了太久,久不吭声的宋昂轻轻喊名字,“天籁?”

她应了声“哦”,然后缓缓地靠了过来,宋昂肩头一沉,程天籁耷在他肩上。他稍侧身,就看见她露出的半边侧脸,皮肤白透的可以看见上面浅蓝的细小血管。

她嘴里喃喃说着什么,宋昂仔细地听,便听清楚了。

“她是我妈妈,可她为什么不爱我呢?”

程天籁闭上了眼睛,这个梦还没清醒,她已经沉沉睡去,宋昂不想把她叫醒,维持着这个姿势动也不动,山区风凉,一刻钟过去后,他动作极轻地将她抱起往车里走。

程天籁略醒,翻了翻身又睡去,宋昂将副驾的座位放平,又把外套盖在她身上,车里空调开的足,但她的脚还是冰凉,他的手不经意碰到,很快又握了上去,掌心盖上脚趾头,那温度让他皱眉,于是轻轻摩挲,直到它发热才移开。

程天籁睡得很沉,偶尔翻个身背对着他,衣服皱着露出腰间一节,她可真瘦,宋昂甚至伸手想去摸,在半空又突然停住,手指一紧握成拳,然后怏怏收回。

颇为奇妙的一个夜晚,在不知名的路上,在人烟稀少的市郊,没有好风景,什么都没有。可一切是如此舒贴,他许久没有过的静心,她在身边安睡,他竟私心希望,这一夜最好永不天明。

半山腰的日出竟然这样美!太阳是浅浅的橙,周围一圈的光却是浓稠的枣红色,拨开浮云,光亮就这么一点一点渗透出来,宋昂见证了一场日出,他一夜无眠。

程天籁醒来时就看到宋昂专注的模样,她睡意惺忪,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光线太亮,她瞬间清醒大半,挡住眼睛,竟被刺激出了薄薄的眼泪。

“漂不漂亮?”他问。

她摇头,很难受。宋昂递给她一瓶水一块毛巾,还有一小瓶漱口水。程天籁讶于他的心细,接过之后下车洗漱,回来时宋昂问:“是回家还是去医院?”

她想了想,“去医院看陆唯吧。”

程天籁没有想到的是,在八医院的门口会碰到傅添。她下车的时候,与宋昂并肩走在一起的时候,傅添从大门出来,与他们撞个正着。

“舅舅!”他快步走了过来,“你昨晚去哪了!电话也不开…”傅添突然闭声,因为他看到了躲在宋昂身后的程天籁。

他的瞳孔显然变大,目光游离在她与宋昂的脸上,几近不可置信。最后恶狠狠地瞪了程天籁一眼,而她下意识地往后缩,害怕是如此明显。

宋昂不动声色往前挪了挪,“有事?”

“外公昨晚进医院了。”

宋昂脸色无异,问了病房号便快步进了大门。她心里隐隐不安,右眼皮又开始沉沉跳动。傅添跟在宋昂后面,他突然回头看她,那眼神是疑惑并且不善的,程天籁避开,一秒都不敢对视。

靠近

第十二章

“我还是来了。”宋昂喃喃重复,“是,我还是来了。”他转头看她,“问吧。”

“问什么?”

“刚才在车里,你要问的一个问题,你问。”

程天籁对视他的眼,这一刻平而又静,她努了努嘴,“是关于你的,不过现在没兴趣了。”

宋昂突然伸手去揉她的头发,表情愉悦不藏,“小女孩记仇,以前倒是没看出来。”

两人都是一愣。他的手停在头发间不动了,掌心被发端挠得发痒,宋昂轻咳一声,狼狈的把手收回。他衣服上有独特的香,绕满鼻间。

程天籁眼睛乱转佯装镇定,环着膝盖的十指扣得很紧,她半点都不敢去看他一眼。突然听他说:“再怎么样,傅添也是我外甥,刚才你说的话很不中听。”伴着似有的叹息,竟有无奈之意。

傅添。这名字让程天籁冷脸,不客气道:“那也请你将心比心。”

抿了抿嘴唇,宋昂不再说话。他往后仰着手肘撑在地面,郊区的夜空如墨绸,繁星镶缀,宋昂淡然望着,眼里像是破光云烟的夜,浓沉似月。

程天籁平静下来,“你外甥为什么恨我?”

“我不知道,也许你不会相信。但在这件事上,我的确不知情。”宋昂说:“零五年我回国不久是最忙的时候,傅添谈恋爱我也只是听说,后来闹出这么一出事,我才知道了你。”

“在明月见到你是巧合,之后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是有意帮你,很多时候只是顺便。”他缓缓道来,寂静的夜里声音格外清晰。

“噢,原来是顺便…”有一种情绪堵在胸口,程天籁低下了头,“这么多年了,我真的不知道原因,我想问他,但我很怕面对他,他会不会又把我关两年?可我的家已经散了,我弟弟也走丢了。”

程天籁突然抬起头,“宋昂。”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睫毛上像是沁了夜色里的露水,她仿佛神游在梦境里,此刻如此不真实,“我弟弟那么小,我都找不到他了…新闻里常报道有团伙专门拐卖小孩子,把他们弄残疾然后去乞讨,我害怕,但每一次看到街边小乞丐,我都忍不住多看两眼…我很想弟弟,特别特别的…想。”

宋昂没说话,自然而然地握住了她的手,路灯昏沉的光照出夜空里薄薄的雾,似有若隐着,宋昂觉得程天籁就像这夜雾,稍不注意就会错过。

而他只是本能反应,盖住了她的手,紧紧的。

程天籁也觉得茫然,陷入一场梦境不可自拔,好像要将这些年藏在心底不敢说的话全部倾吐。

她声音低低的,“这些年过的一点也不好,监狱生活很压抑,白天去做小工,一天要组装一百多个打火机,晚上早早睡觉,床板真硬,什么都是灰色的。她们都有亲人探望,每个星期二我就睡上一整天,反正没有谁来看我。”

“这些年真的很难过,但我还是过来了,可现在觉得,以后的日子也不见得好过。”她声音很温柔,一字一字咬的清楚。安静了太久,久不吭声的宋昂轻轻喊名字,“天籁?”

她应了声“哦”,然后缓缓地靠了过来,宋昂肩头一沉,程天籁耷在他肩上。他稍侧身,就看见她露出的半边侧脸,皮肤白透的可以看见上面浅蓝的细小血管。

她嘴里喃喃说着什么,宋昂仔细地听,便听清楚了。

“她是我妈妈,可她为什么不爱我呢?”

程天籁闭上了眼睛,这个梦还没清醒,她已经沉沉睡去,宋昂不想把她叫醒,维持着这个姿势动也不动,山区风凉,一刻钟过去后,他动作极轻地将她抱起往车里走。

程天籁略醒,翻了翻身又睡去,宋昂将副驾的座位放平,又把外套盖在她身上,车里空调开的足,但她的脚还是冰凉,他的手不经意碰到,很快又握了上去,掌心盖上脚趾头,那温度让他皱眉,于是轻轻摩挲,直到它发热才移开。

程天籁睡得很沉,偶尔翻个身背对着他,衣服皱着露出腰间一节,她可真瘦,宋昂甚至伸手想去摸,在半空又突然停住,手指一紧握成拳,然后怏怏收回。

颇为奇妙的一个夜晚,在不知名的路上,在人烟稀少的市郊,没有好风景,什么都没有。可一切是如此舒贴,他许久没有过的静心,她在身边安睡,他竟私心希望,这一夜最好永不天明。

半山腰的日出竟然这样美!太阳是浅浅的橙,周围一圈的光却是浓稠的枣红色,拨开浮云,光亮就这么一点一点渗透出来,宋昂见证了一场日出,他一夜无眠。

程天籁醒来时就看到宋昂专注的模样,她睡意惺忪,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光线太亮,她瞬间清醒大半,挡住眼睛,竟被刺激出了薄薄的眼泪。

“漂不漂亮?”他问。

她摇头,很难受。宋昂递给她一瓶水一块毛巾,还有一小瓶漱口水。程天籁讶于他的心细,接过之后下车洗漱,回来时宋昂问:“是回家还是去医院?”

她想了想,“去医院看陆唯吧。”

程天籁没有想到的是,在八医院的门口会碰到傅添。她下车的时候,与宋昂并肩走在一起的时候,傅添从大门出来,与他们撞个正着。

“舅舅!”他快步走了过来,“你昨晚去哪了!电话也不开…”傅添突然闭声,因为他看到了躲在宋昂身后的程天籁。

他的瞳孔显然变大,目光游离在她与宋昂的脸上,几近不可置信。最后恶狠狠地瞪了程天籁一眼,而她下意识地往后缩,害怕是如此明显。

宋昂不动声色往前挪了挪,“有事?”

“外公昨晚进医院了。”

宋昂脸色无异,问了病房号便快步进了大门。她心里隐隐不安,右眼皮又开始沉沉跳动。傅添跟在宋昂后面,他突然回头看她,那眼神是疑惑并且不善的,程天籁避开,一秒都不敢对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