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天籁没提把人带走的事,一是最现实的,没钱。二是最主要的,妈妈不喜欢自己。她进到院子里,小姨正在给妈妈梳头发,小念在旁边踢毽子,红毛毛的一撮踢得老高,妈妈看得高兴,还会发出笑声。

阳光新鲜温暖,错落在空地上,花草的阴影斑斑点点,那些木芙蓉谢了一波,如今又开了满满一池,红霞似火艳比朝阳。

“天籁姐姐你来啦!”小念招招手,小姨也对她点头。程天籁把水果放到地上,“今天不要上课吗?”

“下午大扫除。”

程天籁对小念笑笑,看着妈妈心情很好的样子,她试着拉近关系,从小姨手中接过梳子,轻轻理着妈妈的头发。

白发很多梗在其中,又亮又粗。她慢慢地梳,很珍惜此刻光景。姚娇还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正眼都没瞧女儿一下。

程天籁和她不亲近,小时候是害怕,总以为是自己不乖才不招妈妈疼,后来长大了懂事了,才明白,不是自己不够好,而是自己再好也于事无补。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天生的。

这种悲观念头在程天籁思想里形成已久。她曾经很努力地改变母女的关系,慢慢的热情肖冷,也不再做无用功。感情是双方的,无论哪一种情感,势必要彼此都做出回应。好的坏的,有回应才有动力改变。

梳个头发的时间,程天籁想了很多,好在妈妈没有闹,乖乖的任她弄着。天籁蹲下身,她笑着看姚娇的眼,姚娇显然迟疑了下,颤微地伸出手想去碰她,嘴里碎碎念叨,“俏俏,俏俏。”

程天籁简直受宠若惊,握住她的手紧紧贴上自己的脸颊,“在这呢,俏俏在这里。”

一旦触摸到真实的温度,姚娇瞳孔倏地睁大,她用力抽手,程天籁就越用劲的握着不让走。像是恋极了这来之不易的亲密,从小到大缺失的亲近,程天籁舍不得撒手放掉。

姚娇抽不出就开始打人,打到脸上开始是闷响,捆上耳朵疼极了,程天籁连忙松手,有了一定空间,耳光扇起来又响又重。

小姨把她拖开时,程天籁已经挨了好几巴掌。最后一下手指戳中她的嘴,她没稳住就摔在了地上。小念跑来扶,“天籁姐姐你没事吧?”

她捂着唇,舌尖一舔又湿又咸,腥膻味蔓延口腔,果然流血了。程天籁摆摆手,“不碍事的。”一说话就疼,被戳中的地方火烧一样。

妈妈看着她呆笑,没有半点心疼的模样。程天籁随便擦了擦嘴,拿起包匆匆道别。走前听到小姨怪责妈妈,“阿姆你怎么搞的哟,那可是你闺女,咋就一点都不心疼呢。”

妈妈笑的更厉害,挥着拳头冲她叫,“打,打,打。”

程天籁觉得难堪至死。她憋回夺眶的泪水,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明月”的人都在热论,茶水包的程天籁要辞职了。有人说她兼职两份工作被发现开除,有人说她是被老板包养做凤凰了,更多的是将她的名字与宋昂牵在一起。

程天籁站了很久,吕凤娇才悠悠开口,“要辞了么?”

她点头。

“有好的去处?”

“没有。”她知道吕姨的心思,“我不会去别的夜总会,辞了就是辞了,不会再在这行业待了。”

吕凤娇嗯了声,她吸了口烟,宝蓝的甲油在夜里魅惑有光。“离开也好,女人总是要找个可靠归宿的。你还年轻,耗在这里是没有那种未来的。”

她说,那种未来。

程天籁明白是哪一种,通俗一点就是相夫教子。

吕凤娇给了她一笔钱,加上工资有三千五。程天籁也递给她一只信封,“房间我已经打扫干净,东西我也都检查过的,冰箱里还有一些东西,如果您不要,晚上我就处理掉,吕姨,谢谢您的照顾。”

信封里装的是钥匙。吕凤娇问:“真的是和宋昂在一起了?”

她笑笑,“怎么可能。我要去照顾我妈妈。”

吕凤娇点点头,“你妈妈性格真不好,我虽然没有做过母亲,但我也还是知道怎样爱自己的女儿。你今后小心点吧,路难走没什么,走着走着也就习惯了。有空可以过来看看我。”

程天籁:“吕姨再见。”

她目送她离开,直到门缝闭成一条线,吕凤娇才无奈的一声叹气。

第一时间告诉了陆唯这个消息,程天籁兴致颇高地约他吃宵夜,还很应景地叫了啤酒,陆唯看得目瞪口呆,“哇哦!真没想到你酒量这么好!”

她得意地笑,“那当然啦,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

“你以前是不是叛逆小孩啊?肯定偷偷背着大人喝酒。”

“哪有。”程天籁嘟了嘟嘴,“有的人酒量是练出来的,有的呢,就是天生的,而我就是后者啦。小时候,我爸爸经常用筷子沾着米酒喂给我,我就含着筷子不松口,再后来呢,没事就抱着个酒瓶在屋里乱转,有客人来就要跟他们干杯。”

程天籁眼带笑意,“我爸说有一次我喝醉了,抱着酒瓶蜷在地上睡了一下午。那时我才五岁。”

陆唯敲了敲她的头,“调皮鬼。”

程天籁呵呵笑,这么放松快乐的模样,陆唯是第一次见到。或许她是真的不喜欢“明月”的环境,离开就是一种解脱。

送她回家,陆唯不忘提醒,“明天我来帮你搬家,你起早点。”

她点头,告别后上了楼,手机提醒着有新信息,又是那个陌生号码,又是晚安两个字。连续两晚了,程天籁觉得奇怪,“你是谁?”她回了短信。

宋昂洗完澡出来看到信息,擦头发的动作停滞,水珠滴滴答答掉在木地板上,晕开成一个个小水圈,像是隔夜的泪珠。

他的手指动了动,把手机搁在一边还是作罢。宋昂有些烦,他觉得现在的状态真糟糕,要用如此蹩脚的方式来接近一个人,发展男女之间的一种可能。

正欲休息,卧室门“砰”的声被推开,撞在墙上又反弹回来,傅添用手抵住又是闷声一响。

“舅舅!”他怒气腾腾地站在门口。

宋昂皱眉,放下手里的书,一语不发地看着傅添。

“我学的是风险管理,你让我跟着销售部跑业务!舅舅,你是不是弄错了?!”

“出去。”宋昂沉声道,压抑了薄薄怒意。

“我跟着外跑一天,根本就是…”

“出去!”宋昂提声发怒,手里的书狠狠扔出,精准无误砸中傅添的脸,书角磕中他的额头,立即红紫一片。

“你什么身份敢这样跟我说话!”宋昂神色骤厉,傅添再不敢多言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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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餐的气氛极沉闷,宋昂最后一个下楼,宋灵碰了碰儿子的手,傅添起身不自然,“舅舅。”

宋昂未理会,坐下后慢咽咖啡。昨晚的动静大家都知晓,宋昂很少怒于行色,宋祈远深知儿子的性格,对外孙也没有过多维护。宋昂只字未提,表情也与往常无异。

“为我昨晚的行为道歉,对不起。”傅添的态度也算诚恳,但眉间还是有不服的倔劲。半杯咖啡下肚,宋昂才嗯了声,瓷杯搁在杯垫上,清脆一响。

宋灵见势打圆场,“你这孩子真不懂事,都是一家人怎么会对你不好,有事情要商量,下次不要再犟脾气了。”

傅明朗也说:“在扬名好好学,跟在你舅舅身边这机会不是谁都有的。”

傅添点头,倒是宋昂一句话也没说,吃完早餐便起身出门,宋灵使了个眼色,傅添急忙跟了过去。

去公司的路上,两人同坐一车。他是一百个不情愿留在营销部,碍于宋昂的态度也不敢再提此事。看完最后一张早报,宋昂终于说话:“黎部长是行业元老,为人处世相当老练,跟他好好学,昨晚你的表现,我不想再见到第二次。”

这意思是压根没打算让他换岗位,傅添满腹怒火却也不敢发泄,别过头以沉默回应。

说是搬家,收拾完后也就一个行李袋,程天籁全部的东西就是这些,陆唯惊呼大材小用,轻松拎起坐车去宛郊巷。

她准备在那住着,四合院有间空房,小姨也同意她过来,与妈妈的距离已经很远了,就算改善不了什么,她心里总觉得,母女俩是应该待在一起的。

空房收拾干净,一张床一个衣柜简单的很,陆唯低声问:“你真打算住这啦?”

摸了摸新换的被单,彩条竖条的花纹很清爽,“这里很好。”她柔声回答,眼睛一直看着空坪上晒太阳的妈妈,“我能照顾她了。”

陆唯挠挠头,“那倒也是,不过以后见你可得多跑点路了。”

程天籁看着他,陆唯不自然起来,“你,你看什么啊?”

她笑,认真道:“谢谢你。”

陆唯隐隐期待,“然后呢?”

她还是笑,“还是谢谢你呀。”

他心里涌上道不明的波浪,这不是他要的答案,更重要的,他在她眼里找不到半点可能,发展另种关系的可能。

吃完中饭,程天籁送陆唯去坐车,刚才小念拉着陆唯,问他是不是天籁姐姐的男朋友。他准备否认,但转念一想说:“有可能。”

他为这个答案开始沾沾自喜,小念完全不懂他为什么笑的这么开心,丢下一句“好恐怖哦”便跑的远远。

“我会经常来看你。”陆唯挥挥手,笑容像是沁了阳光,“俏俏再见。”

程天籁在这住了下来,她也开始找工作,宛郊巷在市郊,十分钟车程的地方是个工业园。电子机械小商品的生产都在这里,有些国企进不了,小公司招临工倒是常事。早上会和效益一起去买菜,把妈妈推到院子里晒太阳,程天籁会握握她的手,有时也会帮她梳梳头,妈妈偶尔会念叨“俏俏,俏俏。”

这只是无意识下的一种反应,没有别的意思。

但每一次听到,程天籁心里都会涌上暖意,“俏俏要加油。”她总是对自己这样说。

夏末初秋,秋去冬近,墙角的木芙蓉不分季节,一直艳如朝霞。

每月十八号是扬名集团员工聚会的日期,这项福利是创业之初宋祈远设立的,保持至今已然成为扬名的企业传统文化,餐会后,高层管理齐聚“明月”,夜色深至,华灯一片,上周拓土华西市场的计划顺利实施,集团股市收益飙升,人人兴奋。

宋昂也是极爽快的来酒不拒,白酒半斤入喉,周身都暖了起来,之前助理定包间,他想也没想就说“明月”。而从进门的那一刻起,宋昂总是有意找寻一些东西,三个星期没见过程天籁了,他突然记起,连时间都如此清晰。

外出接了个电话便没再进去,而是倚在栏杆上抽烟。入秋后夜风就开始凉身,烟雾一下子就被吹散,楼下就是茶水厅,听曲凌说过她就在这儿上班,宋昂格外注意其中走动的人,见着身材相似的背影便微微凝神。

不知如何形容这种心情,他倒是觉得小有刺激,为自己二十九年人生里,未曾有过的悸动和内心不安分的期许。

后来助理出来找他,宋昂才回去包厢,几个高管都是能喝的主,一晚下来也都醉了不少人,宋昂有事先走,下楼时无意看到两个人,他一分神,还真的是她!

程天籁急着赶来“明月”是因为,陆唯被打了。

本来满心焦虑,在看到他肿的跟馒头似的脸时,程天籁很不争气地笑了出来。

“喂,你没良心诶!”陆唯龇牙咧嘴。

她使劲憋笑,“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嘲笑一个包子。”

陆唯擦了擦鼻血,“我不想家里人知道。”程天籁问他怎么弄的,他支吾着说和闹事的客人打架,被揍的很惨。她信以为真,“一有坏事就想到我了。”

“好事哪会轮到你。”陆唯嬉皮笑脸,“今晚就靠你喽。”

吕姨的房子是不能去了,程天籁打算找个宾馆把他安置好,一路上陆唯捂着脸喊疼,还大叫会不会毁容,最后又跟演电影似的拖着天籁的手,“你可不能抛弃人家啦。”恶的她一身鸡皮疙瘩都起了舞。

陆唯死也不肯去医院,赖在她身边动也不动。程天籁在小街找了个旅馆,一晚上被他折腾的汗流浃背。陆唯睡在床上蜷成虾米,本就肿的跟猪头一样还扮鬼脸逗她开心,程天籁都不忍说他惨不忍睹了。

“你老实一点,我去给你买药,身上还有哪不舒服么?”

他点头又摇头,翻身把被子一盖,闷声道:“快去快回。”

街口转弯处有个药房,走出弄堂,程天籁突然的停住脚步,望着路灯下负手踱步的男人,她的眼神由惊恐变成警惕,极其戒备。

宋昂终于等到她了,暗黄灯光在她身上镀了一层亮,她的身影出现在街口,宋昂心里的东西“咯噔”一下落地安稳。

可他走近一步,她就往后退三步,冷声问:“你们全家都喜欢逼人到无路可退么?”

宋昂无言,这个男人的注视就是一种压迫,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一般。程天籁绕过他,手却一紧,被宋昂死死掐住。

“去哪。”

“不关你事。”她扬声,眼里只有憎恶。宋昂不再说话,但抓着她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他们的交集仿佛从没正常过,如今连交流都不按常理进行。最初他是神秘的,现在的他是不可琢磨的,程天籁觉得宋昂就是一不正常的男人。

被他吸引过,知道真相后又如此厌恶着。

气氛过于僵持,他掌上的热度攀上她的肌肤,程天籁终于败阵,低头不情愿地说:“我去买药。”

宋昂缓了脸色,沉声,“这样多好。”

几乎是被他塞进那辆白车里的,程天籁恨恨望着宋昂,他从容系好安全带,还不忘提醒她。药店本不远,却被宋昂兜了一大圈。

程天籁心急陆唯,“放我下车。”

“在意那小子?”宋昂问,“你男朋友?”

她转头不搭理,手指相扣越来越按捺不住。她这反应像是默认,宋昂陡然心烦,方向盘一打车子迅速掉头。

在药店门口将她放下,车门刚关就飙车离开。程天籁憋屈极了,也不知为什么,她一下子红了眼眶。

买好药后回到旅馆,敲门没人应,她敲重了些,贴着门板仔细听,竟然有细微的呻*吟。程天籁惊慌,“陆唯,陆唯你开门!”

“砰咚”,里面传来东西倒地的声音,她连忙叫老板开锁,门一开,陆唯早已倒在地上不清不醒。

“哎呦妈呀,快送医院!”老板惊呼,扶起陆唯就往外走。这个路口不是停车区根本打不到车。陆唯已经晕过去了,脸上青青紫紫嘴唇也发白。程天籁一阵害怕,伸手拦车根本无用,她四处张望急得不行。

旅馆老板叫住她,“你看看那,那人是不是认识你啊!你快让他帮忙啊!”

程天籁转头一看,心凉三分,宋昂竟然没走,车子停在不远处,他在路边抽烟,漠然望着,袖手旁观的架势。

宋昂就是在等,等她主动过来,等她开口求他。但一想到一切是为了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宋昂明显感觉自己在悄然失控。

程天籁咬牙,几乎是跑过去的。看着宋昂高高在上的姿态,她心里便泛起屈辱,两年前的那种感觉又回来了。她泄气,与宋昂直视说:“请你,帮帮我。”

夜风真是凉进了骨子,汽笛刺耳交错,霓虹车灯杂聚着在他脸上一晃而过。宋昂绷紧的弦“咔哒”断裂。他突然扬嘴而笑,程天籁来不及反应,下一秒已被拉入怀中。

宋昂紧贴她的侧脸,一字一字沉声笑问:“凭,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世间万千男子,总有一个总裁替我爱你。所有的总裁里,我最爱的就是宋昂你。(还有冯迟,宋老大,梁跃江,宋天朗,哎呦喂,阿兔你是有多滥情啊!)

嘴里塞满胡萝卜的兔子眼神好无辜。(不是黄瓜,谢谢。)

PS:新的一天,祝看文撒花的姑娘发财!

揽胜极光

第十一章

这真是一个狼狈糟糕的夜晚,程天籁甚至连反抗的行为都不尝试,宋昂的胸膛炽热有劲,她甚至感受到心脏砰咚跳跃的震动,被拥入怀的那一瞬,竟然忽略他在耳边说的这句话。待反应过来,她也只是喃喃重复,“凭什么…”

天籁抬起头,落入那双黑瞳,她平而又静,“什么凭什么?那,就算了吧,你不帮忙就算了吧。”

宋昂松了手,怔然望着她的背影,拳头捏的紧紧,她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他费了很多心思,他私心想要引起她的注意,她怎么可以这样!

宋昂追上去,一把扛起陆唯往车里去。经她身边冷脸道:“去医院。”

市中八医院的急诊科,陆唯被推上担架,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真有些怖人,她挂了号,在付钱的时候有些尴尬,她问能不能缓一会,护士也为难,“床位没余额,我们也不能去药房领药的。”

宋昂安顿好陆唯就出来找她,他身量高大,站在旁边更显她娇瘦,程天籁一见到他便急着藏掖钱包,在宋昂面前,自己已经曝光太多难以启齿的事情,和他切身相关的,被他无意撞见的,它们都很不堪,程天籁不愿意再多一样。

宋昂没有理她,径自对护士说:“21房3床病人记在扬名户头,你开单,会有人确认。”

程天籁跟着去病房,医生正在里面给陆唯检查,两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程天籁开口,“谢谢。”

“这应该他来说。”宋昂掏出烟,程天籁刚想开口,他自己明白过来又把烟收起,说:“给我看看。”

“看什么?”

宋昂指了指她的手,“有没有受伤。”

程天籁往旁边挪了挪,显然不情愿,“没有。”

宋昂不再说话,手却伸向她,她惶恐地躲,却还是被牢牢牵住。

“嘴硬什么,我刚才力气大。”他的眉头微微蹙着,还是一副冷漠冰霜的样子,但手里的动作却轻而再轻。挽起她的衣袖,那手腕细的像是一掐就会断,上面细小的血管都清楚可见,只是布满了红紫的手指印,是刚才两人拉扯中留下的。

宋昂的动作更轻了,程天籁不自然,挣着要抽手,却听他问:“疼不疼?”

话一出口,宋昂也是楞住,轻咳一声掩饰尴尬,“你和他怎么认识的?”

“在一起上班的。”程天籁低下头,被他握过的手腕火辣辣的烫。

宋昂嗯了声,看了看时间,“我通知了他家人。”

天籁很惊讶,“你们又认识?”她几乎要从座位上跳起来,脸色唰的一下又变不好。这世界难道真这么小?小到为数不多她所认识的人里,个个与傅添有关!每一个她都后知后觉,每一次后知,都像一场慢动作的凌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