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他口口声声对韩宏说他俩是黄金单身狗,后来韩宏都抱儿子了,他却从黄金单身狗进化成了单身狗的究极形态——钻石单身狗。

离三十岁的生日还有一个多月了。

基地的畜生们开始打赌:论队长在三十岁之前能不能成功脱单,把自己从单身狗的苦海中解救出来。

百分之九十九的人认为:完全没有任何希望。

忘了提,当年路知意跳机一事发生后,指挥中心对她的队长陈声也进行了批评和处置,处置方式令所有人大跌眼镜。

陈声按照几个月前上级决定的那样,被调去了指挥中心,坐镇副指挥一职。

中心主任老神在在地说:“这家伙犯了错,能力不足,搁在队里离我太远,我鞭长莫及。还是调来身边看着比较放心。”

众人:???

明贬暗升,可以说是很气人了。

而在那之后,凌书成接过了陈声那一棒,成为了救援队第三支队的队长,上位成功。

之后的好几年里,他目送陈声与路知意身穿白色制服,在海边举行了婚礼。

他看着队里的壮汉们一个一个沐浴爱河,找到伴侣。

后来陈声的孩子出生了,管他叫干爹。

凌云怀同志三天两头打来电话,苦口婆心催婚。

“你说你模样随我,长这么英俊,怎么就没姑娘看上你呢?”

“上回我来看你,你们基地不是有个漂亮的女医生吗?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

“哎哟,你小子都快三十了,咋就没个对象呢?”

“你,你是不是不喜欢女人?别怕你爹气着,好歹给句实话啊你!”

凌书成:“…………………………”

毫不客气挂了电话。

他看着还和自己一样单着的韩宏,拍拍对方的肩膀:“就剩咱哥俩相依为命、志同道合了。”

韩宏长叹一口气:“是啊,就剩咱哥俩了。”

“干脆组个单身狗联盟,谁都别找对象得了。”

韩宏重重点头:“谁背叛兄弟谁没有小**!”

隔年,韩宏和柏医生好上了。

凌书成:“呵呵,说过的话就跟放屁似的,一阵青烟就没影了!”

韩宏一脸歉意:“兄弟我对不起你,一不留神擦枪走火了。爱情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谁背叛兄弟谁没有小**???”

韩宏一本正经地捂住裤裆:“小**是没有了,我这规格,起码是大鸟。”

“…………………………”

凌书成:“你给我滚!”

这些年来也不是铁了心不谈对象,只是这种事情也不能刻意而为。他尝试着见过几个家里介绍的姑娘,也遇到过对他有意思的异性,可多接触几次,对方是小鹿乱撞了,他却还心如止水、毫无波澜。

都什么年代了,总不能抱着繁衍后代的决心踏入婚姻吧?

索性单着。

单着单着也就习惯了,毕竟日日身处高强度的训练和行动下,也不觉寂寞。

唯独每年过年时,凌书成会察觉到自己是个孤家寡人。

基地不能没有人驻守值班,于是每年春节,各队都会留下几个人值班。凌书成不一样,他是年年都留下的那一个。

别的人要回家团圆,有对象在老家等着。

他可没有。

和新入队的年轻人们一起谈笑风生时,他偶尔懒洋洋靠在椅子上,看着与当初的自己酷似的家伙们憧憬未来,心里偶尔感慨两句。

不知不觉,竟然都快三十了。

总而言之,离三十岁还有两个多月了,凌书成还单着。

这年的冬天,滨城也迎来了气温新低。

当然,这个新低与别处可不同,哪怕是最低温度,也还是有个十度的样子。

只是对于滨城人来说,冬天能穿上棉袄,已经算是前所未有的凛冬了。

春节期间,基地里的人少得可怜,大部分人都回家过年去了。

韩宏带女友回家见父母去了,路知意和陈声也回冷碛镇去过冬了,据说他那三岁大的干儿子拉着妈妈的手,非得要看看雪山长什么模样。于是路知意毅然决然挑在下雪的冬天,带着全家人回冷碛镇过春节了。

凌书成和陈声打过电话了,据说陈声知道这件事时,想立刻把那小崽子从十三楼扔下去。

凌书成还挺喜欢他干儿子的,那小子有个好皮囊,从小生得唇红齿白像个小姑娘。

名字是陈声起的,叫陈朗,朗朗晴空之意。

只是陈声本人和儿子不太对付,据说是因为他一心求女,结果路知意生下个儿子不说,这小子还贼精贼精的,总爱和他抢老婆。

挂了电话那一刻,凌书成在笑,笑着笑着,又觉得宿舍里有些冷清。

他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心道,他可能真的要孤家寡人一辈子了吧,这颗心像是死了一样,再也没有为任何人心跳加速过。

如果真的没对谁动心,他也不愿意迁就一生和谁过日子。

这不是害人害己吗?

正想着,队里的电话来了。

他一个翻身从床上跃起,接起电话:“第三支队,凌书成。”

指挥中心寥寥数语,凌书成紧绷的神情放松不少。

“是,我马上到。”

正值年关,出了什么岔子都不好,总叫人觉得不吉利。

过年就该开开心心的。

好在这回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也就是海上有一艘私人的小型船只行至一半,没油了,就这么被困在海上飘飘荡荡。

“送点补给品去。”指挥中心的人这样说。

凌书成都走到停机坪了,与他同去的新人厉山好奇地问:“队长,指挥中心的干嘛不找一队的人?游艇送过去不是挺方便的吗?非得找咱们直升机出动。”

凌书成说:“听命令就成,哪来那么多怨言?”

厉山笑了:“我就好奇一下。”

“过年队里人少,碰见俩任务撞一块儿了,人手就不够。就不兴人家也出任务了?”

“大晚上的,有啥好出任务的……”厉山嘀咕了句,“就是欺负你好说话。”

凌书成确实比曾经的陈声好说话。

陈声要是只矛,凌书成就是只盾,永远笑吟吟人畜无害的样子,不到关键时候不会亮出利爪。

为了锻炼新人,凌书成坐在副驾驶,让厉山来驾驶直升机。

后舱放着补给品,柴油两桶。

那艘小船是私人的船只,船主在附近接生意,每天都带着几名游客到海上观光。

像这样的小船在滨城很常见,沿海的不少人都做这样的生意,用自家船只接一些旅游团,只是船只有大小,大一点的能接待十个人,小一点的就两三人,规格不一。

到达指定地点了,黑夜沉沉,海上还算风平浪静,一艘船头闪烁着灯光的小船在下方起起伏伏、晃晃悠悠。

船是有顶棚的,四面透风,像只螃蟹一样在海面晃荡。

白色船身,大红色阳蓬似的顶。

船身用喷漆写着名字:星辰号。

凌书成拿出喇叭,在空中探出头来,冲底下喊:“送外卖的来了,船长!”

他也不是第一次干这事儿了,偶尔会遇上那么些粗神经的船长,出行前算不准燃料,船上有没有备用的补给品。

直升机开着探照灯,海面上的小船被拢入明亮的光线里。

他看清了船身的三个字,星辰号。

再然后,有人从那棚下走了出来,站在船头,仰头朝他望来。

灯光太强,那人的面庞被照得惨白,仿佛在发光似的。

凌书成看不起她的脸,但能看出她是个女人。

哟,女船长?

有点酷。

至于星辰号三个字,他心内微微一动,起了些许波澜。但那波澜来自很久远以前的记忆了,只是微微起伏了片刻,就被他压了下去,并没有翻出什么浪花来。

那女人扶着船栏站在那,仰头,声音清脆,“救援队的?”

凌书成:“不,美团外卖的。”

女人笑了两声,声音被淹没在直升机的螺旋桨里,又冲他喊了句:“把东西给我吧!”

凌书成朝后舱跳去,找了一圈,问厉山:“绳子哪儿去了?”

厉山一愣,拍拍脑门,“完了,有个地方磨损得厉害,上回出完任务,我把绳子拿下去了,准备换新的,结果忘带上来了。”

凌书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有点心烦。

有绳索的话,把油箱扣上,直接空中升降下去就成。如今没了绳索,他得亲自背着沉甸甸的玩意儿爬绳梯下去。

凌书成骂了几句,给自己系上安全绳,把箱子扣在背上系牢了,开始往下爬。

厉山一个劲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队长……”

凌书成:“你闭嘴。我不想听见你的声音!”

厉山:QAQ!

于是凌书成背着大箱子,呼哧呼哧往下爬,原本可以潇洒降落在甲板上,可因为背上的油桶沉甸甸的,他一跳下去,就朝背后倒。

甲板上的女人一把拉住他,“小心。”

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形,骂了句操,抬头对上那女人的脸,正要出口的谢谢二字,眨眼间卡在嗓子眼里。

那女人和他差不多岁数,眼角微微上挑,粉红色的长卷发烈烈飞扬。

映入他眼帘的第一抹色,就是那粉红色。

多年的记忆被他藏在暗不见天的大箱子里,箱盖紧紧合着,而此刻,那露出来的一缕粉红色线索仿佛被人攥在手里,轻轻一拉,箱盖就开了。

记忆铺天盖地而来。

多少年了?

七八年了吧。

那年还在中飞院,他在路边看见有人欺负乞讨老人,正准备上前声讨,就看见一旁冲出来个小太妹,飞起一脚把人踹趴下了,嘴里怒喝一声:“找死呢你?”

那时的她嚼着口香糖,一头橙粉色长卷发烈烈飞扬。

那人冲她凶,她桀骜不驯地又上前踹了几脚,踹得人毫无还手之力,只得跑了。

回头,她看见几步开外笑吟吟的他,眼珠子一瞪:“看戏呢你!”

凌书成笑了,慢条斯理地说:“还挺好看。”

她大步流星走过来,眯眼,脾气特大,但个子挺矮,居然只及他下巴,矮了整整一个头。

“我允许你看了吗?”

凌书成四下看看,装腔作势:“也没见人收门票,怎么,还不让看了?”

粉卷发冷笑一声:“知道我是谁吗?”

“你谁?”

“技术院,你星辰姐,给你个提示,趁我没发火之前,赶紧滚犊子!”

凌书成笑意渐浓:“滚犊子?这倒真没滚过,要不你给我示范一个?”

他还当是谁呢,原来是隔壁技术学院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