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云仲全开课的日子,云珞打扮成了小书童的模样,也跟着一起去了。

“大哥,感觉书院里人少了好多。”云珞想起走了那么多师兄,心里就难过,云仲全大多数弟子都已经是举人了,不可能在书院里,除了大师兄和陆循,其他人就不常见了。

“傻瓜,今年秋天人会更多的。”

“也是哦。”小公子傻笑了一下,嵌在脸上的黑宝石似的眼珠子闪闪发光。

谢显摸了摸她头上的小包子,“等一会儿去听课就可以看到有多少人了。”

赵臻看着他们熟稔的样子,抿了抿唇。

果然,还没开始半个时辰已经有近一半的位子被占了,云毅和谢显赶快占了位子,也已经是比较靠后的,估计书院里的学生过来都要没位子了。

云珞想起大学里一个超帅的数学系老师开课的时候也是这样,女生挤满了整个教师,在外面还有人站着,就是为了一睹那老师的芳容。忍俊不禁地笑了笑。

赵臻余光看到小姑娘一副偷笑的样子,什么事情这么好笑。

因为人多了就杂乱,更何况现在还多了许多外州的学生,都不知道这里的规矩,说话吵吵闹闹。

云毅站起来,放大了声音,说:“还请在座的各位安静一点,不要大声喧哗,读书人应该有读书人的德行。”

“我们不过是讨论问题,这也不行?你们衡山书院可真霸道,这书院也就你们能大声喧哗?”书生身穿墨绿色儒衫,手持扇子,一副自为风流的模样。

“这位仁兄言重了,这是这儿的规矩,懂不懂?如果声音太大了,会打扰云夫子讲课,后面的人就听不到了。”

“可不是,前面吵吵闹闹后面什么都听不到。诶,你怎么知道他们是衡山书院的?”

谢显看着那人语塞,说:“兄台可真是神机妙算,一看便能看出我们是衡山书院的。”

书生说道:“你们如此理直气壮,不是这书院里的人又是什么?”

“那可就错了,我不是衡山书院里的人,我也知道,咱们晋州的读书人都知道。你是那个州的,一看就不是晋州附近的吧,咱们晋州附近的都来这儿听课,都懂这儿的规矩。”晋州的学子立即就说了。

云珞嘀咕:“我怎么觉得他像是来找茬的。”

云毅和谢显对换了个眼色。

讲课开始了,教室安静了一点,几个人也不纠结这个了,听课最重要。

云仲全和别的夫子的课最大的区别就是生动,气氛比较活跃,和学生之间的互动比较多,学生提的问题也都会详细的解答。

只是这节课纪律有些散乱,有些不安分。

云仲全听到嘈杂的声音也会蹙了蹙眉,但没有说什么。

直到有一群学生声音实在太大了,忍不住说道:“西边靠墙的学生请安静,课堂禁止大声喧闹!”

云珞往那边一看,不就是刚才吵闹的那个书生吗?

墨绿书生站起来说:“云院长,我们只是在下面交流一下。”

“那也请小声交谈,后面的学生听不到。”

书生吊儿郎当地扇了扇扇子,往后面看了看,说:“是吗?其实我觉得也没什么好听的,不过是喧哗取宠而已,也不过如此。”

“你!”衡山书院和晋州的学生忍不住站了起来。

“我,我怎么了?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作为一个夫子在那边逗大家笑,是夫子之所为吗?近年来听说衡山书院的名声,便想来看看,原来竟是如此,也真是虚妄了此行。”

“可不是,王兄,这衡山书院也不过是这几年办的,也不知道谁说比咱们横岳书院好的。”

几个人嗤笑。

衡山书院的学生就不乐意了,上前就要说理。

云仲全摆了摆手,说:“既然道不同不相为谋,还请诸位出去吧,汝非吾之生,吾也无以为汝师。”

“定然,以你的水平自然不配做我们的老师。这喧哗取宠的开课也就算了吧,衡山书院空有其名罢了。”

谢显缓步上前,“空有其名不是你说说的,我们衡山书院的实力不需要任何人质疑。衡山书院出去的学生都是举子,横岳呢?大概一半就不错了吧。”

王书生有些生气,“举子又如何,不过是举子而已,进士呢?云院长这进士的怕是侥幸尔。”

“哈哈哈,荒谬,我们衡山书院不过成立了三年,进士,自是看来年。不过三年,我书院就出了五十位举人,百来位秀才,仅仅三年,这三年横岳书院出了多少?敢质疑云夫子?也要看看我们衡山书院的学生同不同意?晋州的学子同不同意!”

“此辈狂傲至极,横岳书院也不过如此,竟敢跑来挑衅!”

“横岳书院虽有百年,如今更为名利,名不符其实罢了。”

......

不堪的话语让横岳书院的人脸色变得难看,为首的书生甩了甩袖子,“仗势欺人。”昂扬的头,白面玉冠,还真有些横眉冷对千夫指的态度。

云仲全叹息一声,“大家都回座吧。横岳书院,百年名声。我们衡山书院不过三年,我们并没有和横岳书院一争高下的意思。”

“怕是也比不上吧。”几个人的气焰更加嚣张了。

“书院,是教书育人的地方,身为师长最重要的就是把自己的学生教好,别的,并不那么重要,书院不是用来攀比的。别的只能说明书院的夫子教学的好与坏,既然有这么多时间何不钻研书籍,反来计较衡山与横岳孰高孰低?”

横岳书院的说:“我们不屑于与衡山并排,来衡山书院一见高下,果然也不过如此,我们走。”

“横岳书院也怕是不过如此吧,毕竟出了此等学生。”

横岳书院的人一走,云仲全也就继续讲课了,虽然被波及了,但课还是要继续的。

授完课,云仲全又被提问的学生们围住了。

“这几个人怕是一开始就打着挑衅的目的。”云毅神色淡然。

谢显说:“不若查一下他们的身份?”

云珞不赞同,“师兄,这怕是横岳书院的目的,踩着我们往上爬,横岳书院也在江南,最近两年我们衡山广招生源,怕是抢了他们的学生,想来踩踩我们。”

“说得对,比起横岳书院,我们衡山书院虽然名气还小了一点,但在晋州周围却很有名,而横岳书院离这边不远,大概这边的学生都来我们衡山了。”

名气,名气,怎么样才能提升名气呢。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继续~~明天有重点哟

第84章 084

云珞将大大的纸摊开,这不是宣纸,比宣纸厚一点。拿着炭笔轻轻分了分,对云毅说:“大哥哥,你在这儿写我们衡山书院的介绍。”

“沅沅,这是干什么?”云毅摸不着头脑。

“你先写,我再告诉你。”

云毅满眼无奈,袖子上也被她的炭笔涂上了黑色。“怎么写?”

云珞想了想,说:“就写,衡山书院,成立于XX年,有夫子X人,学员X人,每年的六月七月进行招生。成立三年有余,已培育.....举人.....”

云毅润色润色写了上去,谢显和赵臻都很奇怪。

云珞又教赵臻和谢显写了点东西,几个人隐约有点想法了,但似乎又没弄懂。

“沅沅,你是打算广布天下?”

“广布天下,算是吧,我们姑且叫它报纸吧,报道时事,让老百姓了解。我们衡山书院什么都不差,差的就是名声。我们可以把我们书院的信息登在报纸上,然后把书院里师兄们写得好的文章诗篇都写在上面,发布下去。我们衡山书馆开了那么多家,可以放在书馆里卖,一份四五文钱,每个读书人都买得起。”云珞深知报纸的扩散能力,在没有通讯工具的时代,报纸就是了解外面世界最好的媒介。

谢显和云毅大为惊喜,谢显说:“这件事情我们还必须和师傅商量商量。”

赵臻心思长远,很快就想到了其中的奥秘,报纸报纸,实则为的不是钱银,而是那个名声,有些地区消息闭塞,如果一直有一样东西相互传诵都说好,三人成虎,那......“好主意,这样一来,不管远近都能了解衡山书院。只是你们这衡山书馆似乎开得有点少。”

“晋州比较多,徐州也有,临近的今个州都有,远一点的还没有那么大的能耐。”云毅知道自家的底蕴,还没有那个能耐把衡山书馆开到全国,晋州已经有六家了,徐州两家,津州三家。

赵臻沉吟了一下,深遂的目光透过窗户看向院外。

几个孩子和云仲全说了报纸之后,也很惊喜,大力赞同道:“广布天下就可以让天下人都能读到好的文章,这事情就你们自己去办吧,你们也大了。要是别的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

“爹爹不帮我们提个字吗?”云珞笑呵呵地问道,“还有这报纸的名字还没有起呢?”

“自己想去。”云仲全虎着脸,“你啊,就是注意多,你们的事情我不参合。”

几个人出去后,赵臻还留在原地。

“五爷怕是有事和我说吧。”云仲全做了个请的动作。

赵臻坐在软垫椅子上,这一家也倒是舒坦,吃的穿的用的样样讲究舒服。“正是有事情。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关于衡山书馆的事情。”

“书馆怎么了?五爷很有兴趣?”

“倒也不是,此次来,突然发觉晋州这边许多书居然连京城也没有的卖,忽觉京城也不是那么好了。”

云仲全陡然紧张了起来,晋王不会是怀疑那些书的来处吧。“怎么会呢,京城可是天子脚下。”

赵臻看着书桌上一叠叠的书籍,说道,“就好比这里面的书,我想许多都是京城买不到的,能买到的大概也只能来衡山书馆了。”

“五爷是想让衡山书馆开到经常去?”云仲全明白他的意图后,松了口气,这些书是全家最大的秘密,还关系到女儿的姓名,谁都不能大意。

赵臻点点头,“夫子和夫人无法去京城,京城以及京城周围的州,还望交给子致,等阿毅上京,再交给阿毅。”

云仲全对于名利的事情没有那么热衷,但他也知道赵臻处境艰难,需要积攒实力,“我和夫人商量商量,怕是要劳烦五爷了。”

云仲全和盛氏说了之后,盛氏二话不说就同意了,说:“五爷帮了我们家这么多忙,京城的那家云想容还一直是五爷派人帮我们打理的,若不然在京城哪里能立足,五爷还不收一分一毫,唉。”

云毅这边很快就把几个师兄弟凑集齐来,把事情说了之后,几位赋闲在家的师兄师弟都乐意来帮忙。

云珞说:“咱们先给报纸起个名字吧,咱们一个月出一份报纸吧,就叫衡山月报,如何?”

“嗯,正好和咱们书院对应。”

云珞拿了一直炭笔在纸上涂涂画画,“那咱们这儿就叫衡山月报编辑部。”

“编辑部?”所有人都没有听说过这个意思,但从话语中也大概了解了。

“对啊,咱们不是要制作报纸吗,我们只要做出一份,其余的印一下,陆师兄,你家的印刷厂还可以吗?”云珞其实是嫌现在的印刷技术落后的,但似乎又没有好的办法。

已经升级为父亲的陆循续了一点小胡子,看着成熟了不少,“应该是可以的,就几张纸而已。”

的确报纸简单多了,只要把模板弄好,印一下,几千份一天是没问题的。

谢显说:“关键怎么写,报纸就只有一张纸吗?上面写什么?”虽然知道报纸的用途,但内心还是一片空白,不知道写什么好。

云珞摊开纸,指着最上面一块说:“那我简单地举个例子吧,这边,可以写个大标题,边上写我们的报纸的名字,然后分成几个板块,可以写我们书院里学生的文章和作品,排排版,然后反面也可以写时事,比如说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加一点点评,然后我们可以在报纸的边边上付上我们书院的介绍啊之类的......”

云珞大概讲了报纸的布局,让大家有了个初步了解,但他们都不是现代人,估计只能按照她说的做,慢慢增加新的元素。

“那我们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找文章,我们把最近好的文章都拿出来,然后到书院里再去要一点吧。”云毅提议道,几位师兄纷纷点头。

不过一个下午,就集齐了一踏文章和诗篇,但要删选。

“这篇不错,要不留着吧。”

“这篇我觉得也不错,文笔老练,有一种天然去雕饰的感觉。”

......

选来选去,总觉得都好,留下了满满一踏。

云珞看了看,都是好的,但报纸上肯定登不下,“有的要不留到下一期吧,我们一个月一个月出一份,这个月要是出了一份报纸就叫XX年九月刊,十月同样。师兄,我们排好位子,把这些文章都腾上去吧,做出个样本来。”

“好,不过,为什么要三张报纸?会不会太多了?”

“不会啊,一个月才出一份,要是一张不是一会儿就看完了吗?我们要是全都写文章和诗篇不是太单调了吗,我们等一下再讨论发加点东西吧。”

在几个师兄的配合下,用不同的字体把文章和诗篇都誊写了上去。效率真真是极高的。

短短两天时间内,衡山书院的学生就知道几位师兄们要一起出一种叫报纸的东西,向他们要书稿,一时间许多人奋笔疾书,一篇篇好的文章都送到编辑部。

连着几天大家都在讨论杂志的布局,现在没有植入广告的概念,版面就显得有点空旷。

“这边不如印个咱们书院的标志吧,找个会丹青的,画一些东西。在第二张的反面不如再找一些奇闻趣事写一写,或是介绍一下咱们晋州的名胜和美食。”云珞看着古代版的报纸,墨香味很浓,就是缺了点人情味。

谢显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小师妹不就是会丹青的嘛,怎么自己躲清闲?”

“就是啊,小师妹可是把我们指挥得团团转。”

云珞被弄的有些灰头土脸,“师兄怎么能这样,我画就我画呗!”

“这个奇闻趣事就交给三师弟吧,他总是爱听那种事情,应该也知道的多。”大师兄直接制定任务了,三师兄人比较八卦,总被几个师兄弟说成八婆。

三师兄怒道:“大师兄!”

陆循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了,三师兄,你就别狡辩了,哪次有好玩的事情,不是从你嘴巴里出来的?”

三师兄悲愤:“再也不和你们说了!”

云珞捂着嘴笑,三师兄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八卦!在现代也就算了,这古代不就是八婆嘛!

“小师妹也笑我?”三师兄委屈地看着云珞,就差扯手绢了。

云珞忙摆手,“没,没,三师兄,我先去画了,你还是快写吧,或者去市井找找材料。”

三师兄:......

这个时候盛亦恺和赵臻也要走了,但这次回的是京城,明年开春,因为谢显和云毅也要入京了,所以全家也会过去,倒也没有什么难过。

赵臻朝云仲全拱了拱手,双腿夹马腹,带着部下走了。

衡山月报的筹备工作进入到尾声了,云珞看了看版面说:“我们在这边加上一点话吧,欢迎莘莘学子寄稿来,请将稿子交至衡山书馆,若是书稿被衡山月报采用,将有一百字五文钱,稿费也将由衡山书馆转送。”

“不是宣传咱们衡山书院吗?为什么还要接收外面的文章?咱们衡山书院那么多学子,几篇文章还是有的。”大师兄不赞成,他们衡山书院那么多优秀的人才,更何况这个都叫衡山书院了,自然是登他们书院的作品。

云珞:“大师兄,这样太狭隘了,虽然我们学院都几百个人,稿子肯定不会少,但毕竟在一个书院里学的,内容可能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不能吸收外面的知识。”

“咱们这叫衡山月报,不发咱们书院的学子怎么也说不过去,更何况咱们晋州这儿的书是全天下都闻名的,我不相信别的州的学生比咱们这儿的学生眼界更开阔。”

云珞自知井底之蛙,晋州那些书不过是比现在先进了一点,但根本上是没有区别的,更何况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果不积极吸收各地优秀的文化,那迟早要落后的。“大师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我们晋州是比别的地方教育好,但是,谁能保证以后呢?”

“我们晋州现在为什么能够这么好,第一,因为我们重视教育,第二,有我们衡山书馆衡山书院,我们是领先了,但这点够吗?如果只满足于这点,不就是井底之蛙吗?衡山书院再好,也不能狂揽天下名士,也不能揽遍天下好文章,那就只能取遍天下!放开眼界,同样的,书院里的师兄们也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也是有帮助的。”

云珞真心不愿意晋州的学生夜郎自大,自认为晋州就是全国最好的教育之地,而后一步步走向灭亡,很多时候都是这样的,固步自封了之后,没有接收外面优秀的东西,就衰落了。

“说得好!”

作者有话要说:是谁啊~~

高考结束了,祝高三党考的好成绩。

第85章 085

门被打开了,云仲全陪着的鹤发老人不是宋阁老又是谁,宋阁老面带微笑,拄着拐杖跨进来,“也权当我没白教你。”

云珞现在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宋爷爷。”

宋阁老乐呵地说:“我就是来看看你们。”

云仲全看了看羞愧的大弟子,说:“易定,你想法过于狭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