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吃完了,那接下来,是不是该培养下传说中的师徒感情了?这样以后双方才能友好相处的嘛。

可是这该怎么开启这个话题呢?虽然她现在在外人的眼中看来完全就是个小孩,但是要她用撒娇的语气说出来,师父,人家不喜欢你这样每天冷冰冰的对着人家啦,人家要你每天没事跟我聊聊天说说话啦......

如果真的是这样,云蘅觉得,她肯定会先自己精分个自己出来,然后直接一砖头拍到自己的头上,叫你丫的装萌装可爱。

所以最后,她觉得她还是这样开头比较好:“师父,吃饱了吗?”

李翊点点头,平平板板的回答着:“嗯。”

云蘅没有气馁。他好歹也算是回答了她一个字,总比直接给她来个点头或者摇头的好。

那么,“师父,那我以后每天都这样烧饭菜给你吃好吗?”

如果这样,那她每天都会有时间跟李翊相处了。长此以往,她还就不信自己搞不定他。

只有搞定了李翊,她才能在这个医药院如鱼得水,安安稳稳的混下去。

李翊诧异的抬头扫了她一眼。

微弱的油灯光中,少年双颊莹白若玉,细细看来,竟似是有光晕流转。

这样的一张脸上偏偏还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笑容,就那般定定的看着他,似乎坚信了他就一定会答应她一般。

而实际上,李翊也确实点头答应了。

云蘅小小的心思瞒骗不了他。虽然一开始他心中是不愿的,可是他知道,就算他不答应,眼前的这个孩子也一定会想了其他的方法,千方百计的来接近他。

因为此刻她眼中的坚韧和势在必得是那么的明显。

看到他点头,云蘅唇角的弧度扬起的更高,眼中的笑意也更明显了。

那么,“师父,那我以后烧好饭菜了,就可以直接拿到你的帐篷里面来了吗?”

她步步进击,势要改变她和他之间之前的那种相处模式。

李翊默然了半晌,心中想着她毕竟还是个孩子,既然他已经收她为徒了,可这一个多月来,自己却是对她不闻不问,这世上确然是没有如他们这般相处的师徒的。

好难得,在过了一个多月之后,李翊李大夫竟然想起来,原来他是收了一个徒弟的,而且他还后知后觉的知道了,世上是没有如他这般与徒弟相处的师父的。

击掌庆贺之!

所以,纵然是再不愿有人进出他的帐篷,他还是默然的点了点头,但末了还是加了一句:“进来之前,要先告知我。”

云蘅心中的剪刀手早就已经比划了起来。此刻听到李翊的这句话,她赶忙笑着回道:“那是肯定的,师父。我进来之前,一定会提前告知你的。”

可是其实,这次她冒然的撞开了李翊和她之间相处的僵局模式,就并没有提前告知他。

我们早就说过,云蘅同学最擅长的就是将神拉下神坛这种事。

此次的目的既已达到,云蘅就不想再做过多的停留。

她深知,一次强求的太多肯定不好,甚至可能会适得其反。这次一盘豆腐饺子换来了李翊的两次点头,已经深深的值了,她应该见好就收,不应该做过多的停留。

麻利的将方桌上的盘子和碗筷收拾到了饭盒中,云蘅单手撑着地上的席子,就想鸣金收兵。

不知道穿越到了个什么架空的年代,椅子竟然都没有普及的。有的,是三国魏晋时期的那种方式,小方桌,小条桌,各种榻,或者就是地上铺设了一张席子,然后人跪坐在上面,或者就是席地而坐,盘膝而坐。当然,军中是有小马扎的,偶尔将军大人开个会,底下一溜的小马扎上正襟危坐着各个下级军官.....

为什么她会觉得这样的场面很萌呢?

可是天知道,像她这样习惯了到哪都一屁-股直接往凳子上或者椅子上一坐的人,忽然让她天天这么的跪坐着。跪坐到后来双腿都直接麻木了好不好。

比方说刚才,虽然是在吃着饭,可是她已经不止一次的想伸手去揉那双垫在她屁-股下面的两只脚了。只是碍于李翊在那里,她不好意思去揉而已。所以跪坐到现在,她感觉她的两只脚都是已经处于废掉了的那种状态,直接血液不通的都麻木了。

她暗中伸手到身后揉了揉自己的双脚,确保待会站起来之后不会出现类似于上次那样的一跤跌倒的窘迫场景。

正揉的差不多就想起身站了起来,然后跟李翊告辞,顺带祝他晚安的时候,李翊淡淡的声音自方桌对面传了过来。

“近日给你的那些医书,看的如何?可有不明白的地方?”

原来李大夫忽然醒悟过来,既然徒弟都已经这么主动的来向他示好了,那么作为师父,也应该适时的表达一下对徒弟的关心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关心人,也不知道该到底怎么去做一个合格的师父,所以最后他想来想去的也只有,那就真的教她一些医术吧。

所以,就出现了刚刚他的那一问。

他的原意只是,那些医书,云蘅有哪里不明白了,可以来问他,他可以拨冗给她解释下。

当然,他不会手把手的去教她。靠的,也还是她自己去琢磨那些医书,他顶多只会在她不明白的地方给她讲解下而已。

可是云蘅一听到他的这句话面上就变色了。

她能说,他前些日子给她的那些医书,早就被她束之高阁了么?估计到现在上面都积了一层灰了吧。

她当然不敢直接这么说。她非但没有实话实话,反而是笑着说道:“还好,并没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

这谎话她说的面不红心不跳。确然,她觉得自己并没有说谎,因为她确实没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啊。

她压根就没有看过,哪里来的不明白的地方。

但李翊听了她的回答,只是以为云蘅原本就在医术方面就有很深的造诣,所以这些医书她能全都看懂,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于是他就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而云蘅见他如此,急忙的就拎起了食盒,说着师父那你就早点睡吧,我先走了之类的,一溜烟的转身就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为云妹的勇敢鼓下掌!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这章原本就放在存稿箱里的,我以为我已经设置好了时间晚上8点30发的,结果没想到我竟然忘了设置刚爬上来才发现这个忘了设置时间了汗。以后每天更新的时间应该都是在晚上的8:30-9:00,如果这期间没有更新那就说明是那晚不更了囧。

蛋饺情结

云蘅觉得,要是哪天她成功的从这军营里跑了出去,她一定不用担心自己以后的谋生方式了。

直接找个地儿开饭馆啊,或者就是去哪个有钱人家应聘做丫鬟算了。

看看她现在做的这些事,每天的琢磨着弄些什么菜才能让李翊他老人家喜欢,然后还顺带着每天的给他老人家打扫房间,以及在医药院给他打下手。

我擦!全职奶妈啊这是。

全职奶妈云蘅同学表示,虽然累是累了点,可是成果也很明显。最起码,现在她每天都能跟李翊打个照面,能说上来的话也是越来越多了。

她已经润物细无声般的渗入了李翊的生活。

天底下应该没有比她更苦逼的徒弟了吧?无缘无故的被人找上门来,说让她做他的徒弟,末了她答应了,人家却是直接甩手了,目光都吝啬给她一个,压根就跟两个人没有任何关系,只是陌路人而已。

好吧,那她就只好皮厚一点,主动的贴上来,在自己的师父面前拼命的刷着存在感。好在,目前而言,这存在感刷的她自己很满意。

虽然现在李翊每天都很忙,忙着去各营巡视士兵的健康情况,忙着去城中的将军府汇报士兵的健康情况,可是不管每天怎么忙,他都会回来吃晚饭,然后照例询问下云蘅最近的医书看的可有不明白的地方。

有时候就连云蘅都有些恍惚了,这感觉怎么就像是妻子等着在外上班的丈夫回家吃晚饭,然后问着她,今天你都做了些什么?

好可怕的感觉!她连忙摇头,将这股怪异的感觉从脑海中踢了开去,安慰着自己,其实我只是想讨好他而已,为的也不过是能够在这军营里安安稳稳的过下去。

然后她又低头专心的想着今晚要吃的饭菜。

下午天空又开始飘雪。先是柳絮似的小雪,再然后就是鹅毛般的大雪下个不停。

李翊又顶着风雪出去了。云蘅在帐篷里待着无聊,看医书压根那就看不进去,做其他事又嫌手伸出去冷的慌,最后索性就盘膝坐在火炉前面烤火算了。

将手翻过来覆过去的烤了几遍之后,她又嫌这样枯坐着无聊。看着火盆中烧的通红的炭火,她忽然就觉得自己有事情可以做了。

年节刚过,前几日将军大人给李翊送来了一箱鸡蛋。当然李翊对这方面从来都是没有什么概念的,而且自从有了云蘅之后,但凡将军大人给他拨下来的菜蔬之类,他都已经全都交给了云蘅去打理了。

于是云蘅就乐滋滋的跑去做了肉馅,再是找来一个大碗,还有两把勺子和一双筷子,然后就盘膝坐在方桌前面开始欢乐的磕着鸡蛋了。

不一会,方桌上已经是一溜的鸡蛋壳,而碗中是打好的蛋液,然后她就盘膝坐在火炉旁开始做蛋饺了。

蛋饺很好做,但是也很费时间。可是云蘅现在别的没有,时间有的是。做这玩意正好可以用来打发这无聊的寒冷冬日。

将勺子在炭火前烤热,然后滴了几滴油到勺子里,在里面转了一圈,保证勺子的每个部分都均匀的沾到了油,再将多余的油倒了出去,然后就可以往勺子里放打好的蛋液了。

金黄的蛋液均匀的在勺子里转了一圈,多余的蛋液倒到了碗里,然后就这么放在炭火上面烤。

有哧哧的轻响声响起,蛋液周边都皱起了小皮。云蘅用筷子夹了一丁点的肉馅放到了中间,然后夹住一角,将鸡蛋皮就这么对半的折了过来,形成了一个饺子的形状。

夹起,放到旁边一个空着的盘子里摆好,一只蛋饺就这么做成了。

做这玩意没什么技术含量,需要的就是细心和耐心。云蘅就这么一个个的做了下去,直至天都完全的黑了下来。

她做的很欢乐,也做了很多。她想着,待会就去把这些蛋饺其中的一半放在蒸笼里蒸熟了,然后明天早起送两盘子到伙房那里去给王大厨他们尝尝鲜,至于剩下的蛋饺么,唔,今晚就吃蛋饺火锅吧。

想到这里,她又乐滋滋的跑去准备火锅去了。

于是当李翊掀开厚厚的门帘子时,看到的就是云蘅正盘膝而坐在他帐篷里的小方桌前。而桌上,是一只砂锅,正在突突的往外冒着热气。砂锅下面的炭炉里的木炭则是烧的正旺。

与外面风卷大雪,滴水成冰的寒冷不同,帐篷里面火盆拢的正好,温暖如春。而他的小徒弟,一身灰色旧衣,盘膝坐在那里,见到他的时候,起身走上前来,上前接过他脱下来的大氅,仰着一张白净无瑕的小脸看着他笑道:“师父,你回来啦。”

她语气中满是欢乐,无声无息的也感染到了他。

“嗯。”他低低的回复了一声,卷起袖子就跪坐到了方桌的旁边。

放松的身姿微微的向前,伸手揭开桌上砂锅的盖子。

温热朦胧的热气旋转着向上,而欢快的声音就透过这层白雾传来:“师父,我今天做了蛋饺呢。快来尝尝。”

砂锅中有金黄色的蛋饺,浅褐色的萝卜丸子,还有嫩绿的青菜叶子,外加一些切的薄薄的白色豆腐块。

料很足,搭配的颜色也很好,看起来让人相当的有食欲。

李翊一面优雅的吃着蛋饺,一面打量着对面的云蘅。

虽然是不想承认,可是这段时间,这个孩子确实将他照料的很好。

以往一个人时,衣食很是随意,经常都是饿了的时候还不知道吃饭。可是现在,衣服每天都被她浆洗的干干净净的。晚上回来的时候,总会是有热饭热菜等着他。甚至今日将军见到他时,还跟他开着玩笑,李大夫,最近你的脸色看起来是越来越好了。看来你的小徒弟将你照料的很好啊,哈哈。

可是,对云蘅所做的这一切,他却无以回报。

医术方面,她似乎并不是十分的感兴趣。又或者,那些她根本就知道,所以根本就不屑于去学;银钱方面,他觉得若是直接给她银钱,似乎又有点不尊重她。那么,该如何是好呢?

若是云蘅知道他此刻的想法,她一定会大声的疾呼,师父,快来不尊重我吧。越不尊重越好啊。

她急需银钱。她老早就想过,她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这个军营里。纸始终是包不住火的,现在她年龄尚幼,还可以勉强的糊弄的过去,可是要再过个几年,这具身体女性的特征越来越明显了,那她肯定会露馅。

所以逃跑那是必须的。只是现在这身体毕竟年幼,而且外面兵荒马乱,现在出去,那无疑是出去找死。她只能暂时在这里待个几年,等到世道太平一些,然后她再想法子逃跑。

可逃跑他得要资金啊。没有银钱,以后她靠什么来生活?真的去开饭馆吗?那简直就是开玩笑。不说这年头女子抛头露面开饭馆的会被当做怪物,那就是想开,她也需要资金。

云蘅觉得她未来的前途有些暗淡,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她想极力的搞好她和李翊之间关系的原因。

将军大人对他不是一般的青眼有加。她只需要,将来若有个万一她不甚露馅了,李翊能在将军大人面前给她说上几句好话就成。

隔着一张方桌,一只腾腾冒着氤氲雾气的砂锅,两个都在默默的吃着饭的人却是各自的都有着自己的心思。

但忽然,李翊正在砂锅中夹着蛋饺的手一顿,因为透过白色雾气,他看到了云蘅的双手。

看起来那么小的一双手,白皙瘦弱,指节可见。可是却有暗红色的冻疮生于此上。

零度以下的冰水,天天的这么浆洗着衣服,收拾着房间,再有洗菜淘米准备着饭菜,云蘅有时候觉得,她也是很辛苦的。

自己以前虽然不是什么大富人家的孩子,可是好歹也是爸妈疼着宠着,基本上过着那种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但这猛然的一穿越,还是个乱世,她却做了这么多她以前从来都不敢想象的事情。

可是有什么办法,她得活下去。

她默默的低着头扒拉着碗里的饭粒,心中莫名的就有些酸涩。

屋内温暖,手上的冻疮老早就是麻痒难当,她很想伸手去抓。可是李翊就在那里,她觉得这样当着他的面去抓冻疮这种事会很不雅,说不定就让她好不容易才在他心中刷起来的好感瞬间没有了呢。

所以她不敢,她只能尽力的忍着。

她低着头,没有注意到对面的李翊已经起身站了起来。

直至觉察到面前有阴影罩下,她这才懵懵然的抬起了头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李翊仅着白袜的双脚,然后她再抬头看过去,就是氤氲雾气中他清雅隽秀的脸。

然后他屈身在她面前跪坐了下来,清淡的声音缓缓的说着:“手伸过来。”

云蘅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有些晕的将自己的一只手伸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很温馨吧,有没有觉得我们家云妹其实是个很勇敢的妹子,正在一点一滴的渗透到师父的生活,直至他再也没有办法离开她为止?

另外蛋饺那个,亲们可以自己在家试试看的。用燃气灶也可以,火小点就成。那个火锅也不错啊,可以试试,萝卜丸子也可以自己炸的,也很简单。

尴尬表错情

手背有清凉的触感传来。云蘅睁大了眼,傻了似的看着李翊从一个小瓷罐里挖出来一坨浅褐色的药膏,然后抹到了她的手背上,再是帮她轻轻的摊开来揉均匀了。

一只手抹好了药膏,李翊头也没抬,又淡淡的说着:“另一只手。”

云蘅继续傻了似的将另外一只手伸了过去。

有微凉的手握住了她并拢在一起的指尖,然后素净修长的手指又重复了刚刚的那遍动作。

挖药膏,抹到她的手背上,摊开来,再慢慢的揉均匀了。

而在此过程中,云蘅一直处于石化了的阶段。

她没有产生幻觉罢?这个一直在她心中被想象成一个铁石心肠的李翊现在竟然在给她涂药膏,而且还是这么温柔的给她涂药膏?

哎呀师父你不要这样嘛。你这样人家真的会误会的。

云蘅觉得自己的双颊都开始有些发烧了。

她深深的垂下了头,红着一张脸都不敢抬眼去看他了。

但忽然李翊清淡的声音在她的头顶缓缓的响起:“生了冻疮的手,很丑。”

这一副嫌弃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云蘅觉得自己额角的青筋跳的实在是太欢乐了。她果然还是太高看这货了。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刚刚升起来的那些旖旎情思,觉得算了,她以后还是老老实实的把这货只当成师父来看待吧。

这货他到底懂不懂的啊?表面上这么隽雅冷酷的一张脸,但却温柔的对一个女孩子做着这种事情,是个女孩子都会心动的好不好。

呃,她忘了,严格上来说,现在她在李翊的心中是个男的,而且,还是个只有十二岁的小少年。

好吧。云蘅默默的流泪了。果然还是她想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