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边,某个偏僻角落里,李永康前后瞅了瞅,确定四处无人之后,这才从怀中掏出来一个油纸包递给了云蘅。

云蘅接了过来时,油纸包外面尚且还是热的。

急忙打开了来看时,见里面正包着一只油汪汪的大鸡腿。

云蘅失笑道:“一路上怀里踹了这么只鸡腿,倒没烫着你。”

李永祥则是笑道:“这是王厨特地吩咐我给你带过来的。他说最近几日你这里肯定会是忙的昏天黑地的,整日的吃馒头哪里成?怎么着也是我们伙房出来的人,开个小灶不过分的吧?”

云蘅喜笑颜开的捧着手中的这只大鸡腿,觉得这么明目张胆的给她开小灶的王大厨真的是太可爱了。

于是她也就毫不客气的对着那只鸡腿狼吞虎咽了起来。

李永祥就在她旁边坐了下来,随手扯过身旁的一只草根,塞到口中,嚼巴了嚼巴。

但他忽然又侧过头来看着云蘅,八卦的说着:“哎,云蘅,你听说了么?”

云蘅撕扯着鸡腿的动作依旧没有停,闻言甚至是头都没有抬,只是含含糊糊的问着:“听说了什么?”

“听说这次前来攻打冀州的反贼里面,有一个箭术特别高超的人,就可以说是百发百中了,端的是厉害无比。”

云蘅哦了一声,心中暗暗的道,难怪这几日送到医药院来的人大都是受了箭伤的。

但毕竟还是要表示下担心的:“那这么说,冀州岂不是早晚都会被这伙反贼给攻了下来?”

还是要担心下的。要是真的有城破的那一日,那她的日子也不好过。

李永祥却是笑道:“先前我也和王厨这般说,觉得搞不好这次冀州城就不保了,甚至还商讨着要是城破的那日,可得想法子保了性命才是。可是现在不用担心了。云蘅你知道吗?朝廷上新派来一个裕王。昨日方到,然后就立即登上了城楼。然后你道怎么着?”

云蘅也被他这番话调起了体内蠢蠢欲动的八卦因子,于是也赶忙接着问了一句:“怎么着了?”

李永祥眉飞色舞:“听说那裕王上了城楼,命人给他取了弓箭来,然后他便对着城楼下反贼里那个伤了我们不少弟兄的人淡淡的说了一句,听说你箭术很了得啊。今日你也见识见识小爷我的箭术。说完,拈了三支箭搭到了弓上,扯个满月,然后瞬间就射了出去。娘哎,你道如何?一箭将那个反贼头上盔甲顶端的红缨给吓掉了,另外两箭则是贴着那反贼的左右耳旁射了过去,当场就将那反则吓的直接滚下了马背。”

卧槽!竟然这么吊?

云蘅也立即沸腾了:“这个裕王的箭术竟然这么厉害?比叶肖如何?”

叶肖当年也是以善射闻名整个冀州军营。

对此李永祥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答道:“虽然叶校尉的箭术是厉害,百步外取敌将性命易如反掌。只是,应该也没有这个裕王厉害的罢?人家可是三箭齐射,而且每支箭射的方向都不同哎。”

云蘅就有些哼哼唧唧起来,觉得不管这裕王再怎么厉害,那也没有叶肖厉害。李永祥又没有亲眼所见裕王亲自射了那三箭出去,不过就是听了别人说起的而已。但传言这种东西,总归是会有些夸大其词的。

别的不说,那个裕王要是真的那么厉害,干嘛不当场就三箭取了那个敌将的性命?

李永祥对此也只是笑嘻嘻的,不来与她争辩。

但他忽然变坐直了上身,探身过来,用手去摸她喉间,口中还在奇道:“真是奇怪了。云蘅,你都这么大了,怎么喉间还是这么的不明显?想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喉结已经长的有这么大了。”

说完用手比划了下大小,然后又想继续去摸她的喉间。

云蘅心中惊了一惊,急忙躲闪,口中还在道:“哪里与你相比?天天碗酒块肉。我却天天清粥小菜,喉结自然长的就比你慢了。”

“喉结竟然与这个有关?”

李永祥茫然有些不解。但末了又是伸手过来,笑道:“别动云蘅,让我摸上一摸。别你压根就没有喉结的吧?”

云蘅继续躲闪着。可李永祥是存了与她嬉闹的心,一手扳住了她的肩膀,一手就向着她的喉间摸了过去。

眼见得他的手就要摸了上来,但忽然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冷声的叫着:“阿蘅。”

两个人回头望过去,就见李翊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正双手握拳冷冷的看着他们。

李永祥素来就是惧怕李翊的,便是现在也是如此。

见李翊容颜如罩寒冰,心中打了一个突,将刚刚要与云蘅嬉闹的心立时就给浇了个透心凉。

匆忙的捡起身旁的木桶,撂下一句,李军医,云蘅,我先走了,你们先忙,然后就匆匆的转身跑了。

而云蘅百忙中还记得胡乱的将手中尚未啃完的鸡腿重又用油纸包包了起来,这才起身站了起来走过去,垂手问着:“师父,你叫我有什么事?”

李翊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望着她。

难道她就真的不记得自己的女儿身身份吗?怎么能胡乱的就与一个男子这般嬉闹?甚至是让他伸手摸着她的喉间?

目光在她白皙平滑的喉间扫过,他极力的平复着此刻心中无比烦躁的情绪。

这两年来,虽然他面上不再如先时那般与她亲密无间,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随着她一日日的长大,自己对她的独占和控制欲也在一日日的攀升中。到现在,他更是见不得她与任何一人男人走的亲近,甚至是连对任何一个男人笑上一笑,或者是说了一句话,他就会觉得心中莫名的烦躁,恨不得就冲上前去,将她的脸扳正了过来对着他,让她从今往后眼中只能有他一个人,而且也只能对着他一个人笑,与他一个人说话。

可是他又知道他的这种心态是不对的。她是他的徒弟,两个人年岁相隔如此之大。而且当初既然他都已经决定推开了她,与她同正常的师徒之间的关系一样的相处,那就不应当管着她的其他所有。

可是,可是,他就是忍受不了云蘅对着其他男人笑。

她笑的太没心没肺了。眉眼弯如月牙,眸间笑意流转。可是这两年间,她都不曾对他露出过这种笑容。

李翊只要一想到这点,就觉得心中的烦躁都要将他淹没掉了。

可是对上云蘅那澄澈的双眼,他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但偏偏云蘅又不知死活的重新问了一句:“师父,你叫我有什么事?”

李翊瞪着眼望了她半天,心中无数话语流转,可最后也只是闷闷的说了一句:“我饿了。要吃饭。”

云蘅纳闷着:“可是师父,刚刚李二哥不是带了馒头过来给你的吗?”

李二哥?叫的这般亲密?

李翊一甩衣袖,转过身去,凉凉的又撂下了一句话。

“那么粗硬的馒头也是给人吃的?赶紧去给我做饭。”

......

粗硬神马的,师父你猥-琐了哟。

作者有话要说:卧槽忽然觉得裸奔双开神马的真的是作死的节奏啊抹泪!

ps:下章叶哥回归。没错,裕王就是叶哥。对此云蘅表示,叶肖都是裕王了那她还怕个鸟啊?神马女扮男装的担心,神马别人欺负她的担心,有这么一个王爷给她撑腰她还不是肆无忌惮?所以师父大人必须得有危机感。

另外,这章粗硬不?

叶肖回归

云蘅不是很畅快的正在小厨房里淘米做饭。

她觉得李翊一定是在找茬。那馒头怎么就粗硬了,怎么就不是给人吃的了,王厨做的馒头那是出了名的又白又胖,又松又软。

而且他都已经吃了那么多年了,怎么到现在才察觉出那馒头的粗硬来,

愤愤的将米倒下了锅。她坐在灶台下方的小凳子上,一边往里塞着木材,一边在琢磨着弄点什么菜。

可给伤兵包扎了一上午的伤口,她两条胳膊都酸的快要抬不起来了,实在是懒得动弹。

小厨房里四处的转了转,面对着那堆在墙角的各种菜蔬她却是打不起精神来。

最后她觉得,算了还是炒个鸡蛋吧。

鸡蛋真是个好东西啊。对于懒人来说,炒鸡蛋那是最简单的。不用洗菜不用切菜,磕破了在碗里直接用筷子搅拌搅拌,然后就能倒下锅去炒。而且,鸡蛋很容易就熟了哟。而对于初学者来说,鸡蛋也是最好的食材。基本上用鸡蛋弄出来的菜都不会太难看或者太难以下咽。

取了四颗鸡蛋,又拿了个干净的碗来,云蘅就一个一个的往里磕着鸡蛋。

自然,她毕生的愿望就是磕鸡蛋都能磕的跟哈尔那样,优雅的跟在弹钢琴似的。但可惜,她每次磕鸡蛋的时候,总是不可避免的会弄那么点鸡蛋壳到碗里。

这次也不例外。

所以她就弯腰低头,仔细的用筷子想将碗里的那一小块鸡蛋壳给挑出来。

但那一小块鸡蛋壳正陷在黏黏的蛋液中,每次眼看着那鸡蛋壳就要被挑出来的时候,下一刻就总是会重又掉回了碗里。

这真的是个,令人特别挫败的事情啊。挑到最后,云蘅都有些火大了,都想不管这快鸡蛋壳,直接将连着鸡蛋壳的蛋液倒下去,炒一炒就直接端去给李翊吃算了。

反正等到他吃到这蛋壳的时候,他自己会吐出来的。

可最后,她还是屏息静气的重又与那鸡蛋壳开始斗智斗勇了。

直接挑,沿着碗壁往外拖拉,各种方式都尝试过了,就只差直接用手了。

只是,实在是很厌烦鸡蛋液黏到手上的感觉啊。

云蘅挫败的叹了口气。

锅里的饭已经散发出了香味,看来是就要蒸熟了。云蘅打起了精神,继续与那一小块鸡蛋壳斗智斗勇。

筷子尖小心的挑起了鸡蛋壳,她紧紧的盯着,盯的一双眼睛都快成了斗鸡眼。而后,她屏息静气,慢慢的将筷子往上提。

近了,近了,眼看鸡蛋壳终于就要被挑出了碗里了。

但忽然,不知道哪个作死的在掀门帘子。

哗啦一声响,云蘅心中一跳,手中一抖。而紧接着,就有帐篷外刺眼的亮光突兀的射了进来。

云蘅被这亮光刺激的眯了眯眼,等她再睁大眼去看时,卧槽!鸡蛋壳正躺在清白的蛋液中悠哉悠哉的游着泳呢。

怒气上头,她啪的一声就手中的筷子拍到了锅台上,转头就要去训斥来人。

但等到她转过头看到那人的样子时,她惊呆了。

初秋正午的日光明媚夺目,帐篷外亮白一片。而她的这个小厨房里光线不好,猛然的望过去,唯见门口处有个男人正在环胸斜倚而立。

虽然暂时看不清这人的模样,可她就是莫名的觉得这个人很熟悉。

忙抬手揉了揉眼睛,再眯眼看过去。

眼睛已经适应了门外忽然而来的强光。而她也将那个人的容颜看的清清楚楚。

男人身姿笔挺,一身黑色铠甲覆身,干净利落。而他头上的头盔已然取了下来,黑色的发丝微有些乱,但这并不妨碍他这通身的洒脱之气。

云蘅不可置信的抬起手指指着他,双唇哆嗦了半天方才吐出来三个字:“叶,叶肖?”

与两年前的那个俊挺跳脱的少年相比,现在眼前的这个男人英气俊朗,直教人的目光都没办法从他的身上移开。

而叶肖已经几步就跨了过来,唇角眉间犹带笑意,俯首望着她在道:“云蘅,意外吗?开心吗?”

两年前少年的声音尚带稚音,而现在的他声音中则满是成年男人该有的低沉悦耳。

云蘅只觉得心中似是有什么东西要爆炸开来,一时激动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拼命的点着头。

她从来没有想过会这么快的就见到叶肖。以前也曾幻想过,也许再见之时,他和她都已经是两鬓斑白,儿孙满堂了。而后便找一个小茶馆坐了下来,一面静听窗外潇潇秋雨声,一面端起酒杯,畅谈年少时相处的种种之事。

千里相逢酒一杯,问君别后,几处相思情?

云蘅忽然就开怀大笑。

乱世之中的重逢,喜不自胜。再见之时,犹似疑在梦中。

而叶肖已经伸出双臂紧紧的抱住了她,在她耳旁沉声的说着:“云蘅,我终于回来了。”

云蘅也回手抱住了他。

但不过片刻,他抱着他的手就改为推他了。

“我靠!叶肖你抱的这么紧,是想勒死我吗?快放手!”

一面说,一面又拼命的用手去推他。

叶肖终于是松了手,但还是笑道:“云蘅你还是跟两年前一样的不解风情啊。好不容易重逢,你就不能让我好好的抱一抱你?”

话落,目光只是上下仔细的打量着她,又笑道:“都两年了,云蘅你怎么还是那么矮?”

他一说这个云蘅就不乐意了。

两年之中她怎么可能没长个?只是这两年间叶肖的个子蹿的太快,现在都已经高出她一个头了,所以反倒是显得她没长个。

“你个子是长了,但脑子可有长了?”

不假思索的反驳之声立即脱口而出,反倒引来叶肖一阵大笑。

两个人虽然没有再抱在一处,但离的还是很近。叶肖大笑之时,胸腔震动,云蘅能感受的很清楚。

望着眼前这个长身伟岸的男人,云蘅一时只觉得是百感交集啊。

就是那种,游子出门,再回来之时,似是熟悉,但又似是陌生。

别后两年,叶肖是否还是从前的那个叶肖?

更何况眼前之人,无论面貌,还是声音,甚至是举止形态,都较从前是有些区别。

但很快的,云蘅就知道,眼前的叶肖还是以往的那个叶肖。

因为这货抽了抽鼻子,松开了她,跑到旁边去掀开锅盖,看了一眼锅里的饭,就不满的嚷嚷开来了:“云蘅,你怎么没做面条?”

......

好吧。哈士奇就算是长的再大再威猛那也是哈士奇,成不了藏獒。

最后,云蘅只好将还带着鸡蛋壳的那碗蛋液抛到了一边,转而去给这位叶大爷做手擀面了。

她在做手擀面的时候,叶肖就站在她旁边紧盯着看。一边看一边还在说着:“云蘅你都不知道,这两年里,我经常在梦里梦到你给我做手擀面拉面还有其他各种好吃的。”

出息!

云蘅手中擀面杖不停歇的擀着面饼,抽空还白了他一眼,道:“麻烦你把你嘴边的口水给吸回去,不要滴到我的面饼上面。”

叶肖不以为意的笑,抬手抹了下唇角边。然后又开始再一次的催促着:“云蘅你擀好了没有?我都快要饿死了。”

云蘅咬牙,一面加快了手中擀面的速度,一面又骂道:“我靠叶肖,你这一回来就是找骂来了?催什么催?中午没吃饭啊?”

叶肖闻言认真的点头:“别说,这两年里没有你挤兑我,我还真的各种不习惯。哎呀云蘅你快点啊,我中午是真的没吃饭。我刚从城楼上下来,你没看到我身上铠甲上还有血迹的吗?”

说罢凑过身来,就要让云蘅看。

云蘅急忙后退,举起擀面杖挡在两个人中间,大喝一声:“站住!再过来就休怪我拿擀面杖抽你了。”

叶肖继续嬉皮笑脸:“我就不信你下得去手。云蘅我还不知道你吗?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别看面上对我各种凶,其实心里对我可好了。来,云蘅,说一说,这两年里你是不是很想我?”

云蘅不理他,继续转身擀面饼。

但叶肖还就不依不饶了:“云蘅,这两年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我?”

云蘅继续不理他,放下擀面杖,将手边的面饼码好,拿着菜刀就准备开始切条。

叶肖右手放在刀背上,不让她动,继续的问着:“快说,这两年到底有没有想我?不然我今天中午就不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