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又苦笑了一声:“只怕到时便是我想阻拦,那也阻拦不了了。”

叶肖慢慢的转过头来看着她,一时似是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口,又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揽月已知他心有所动,就立即趁热打铁:“此时其实正是绝佳时机。这些年来,大哥只耽于酒色美人,全然不理朝政,更是误听奸人之言,找了莫须有的罪名,将朝中不少的正直大臣都给杀了,朝廷之中虽然表面平和,但内里各人早有愤懑之意。不若此时你我从冀州起兵,打着清君侧的口号攻进了京城,到时岂非大事可一举而成之?”

叶肖此时已然被她的那番所说,母妃为大哥杀死所震撼到了。记忆中那个对他温和的大哥,原来背地里竟然是如此的对他?

而且揽月口中所说云蘅之事,也确实打动了他。

若是有朝一日他真的登上了这世间的至高位,他再想娶云蘅,只怕就无人敢阻拦了。

只是,他沉吟着:“尽带走冀州兵力,冀州此地如何防守?若是教对面的青州趁势来攻下了冀州,却是如何?”

揽月闻言冷笑,不甚在意的扬手挥了挥素色织金边的宽袖。

“若是你我能顺利的攻下京城,他日等你登基为帝之后,再来收服冀州也是一样。若是不能顺利攻下京城,又何必为了他人来守了这冀州之地?”

此心计之深,言语之狠,行事之辣,若非她是一女子,他日坐了这天下至尊之位的,怕不就是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老早就说过,叶哥不会这么一直嬉皮笑脸下去滴,他会变身滴。

欲加之罪

待至揽月和叶肖商议好一些起事的细节时,日已过午。

帐外却有士兵报道,“主管粮草的囤长求见。”

叶肖端坐上座,沉声的道了一句,“叫。”

囤长四十上下年纪,一张黝黑的面上此时完全都是焦急之色。

“禀裕王,长公主,京城中押运来的粮草在途中被一帮不知道哪里的反贼所劫,现如今军中

粮草告急,不少士兵都已人心惶惶了。”

叶肖面色一沉。

京城中补给过来的粮草,历来便是重兵押运,又岂会被一帮不知道哪里的反贼给劫了,

若是在以往,他也必然会相信。可是现如今,他却不得不怀疑,这中间会是有什么猫腻了。

再偏头去看他阿姐,她果然是唇角在微微的冷笑着。

大哥这是,迫不及待的就要下手了么?

于是揽月就问道:“军中粮草还够几日之需?”

那囤长却是踌躇着,可是面对揽月那冰冷的目光,他最后还是垂着头低声的道:“不敢欺瞒长公主和裕王,军中现下所有的粮草,只够三日所需了。”

揽月挥袖,示意他退下。而后便对叶肖冷笑道:“大哥这么快的就要对你出手了。如果不出我所料,这几日追究你罪责的圣旨就该到了。这粮草被劫的罪名,若是硬要落到你头上,你也不能不接着。”

叶肖的眼神暗了一暗:“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更不能坐以待毙了。”

揽月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一般,却还是忍不住的问了一句:“现如今军中粮草只够三日所需,若是此时起兵,粮草不够,后期如何走下去?”

叶肖的眼神瞬间就冷了下去,不带任何情绪的就道:“放兵抢城。而后再随便找几个人来做替罪羊就是。”

而李翊那边,他带了云蘅离开了大帐之后,一路疾行,根本就没有做半分的停留。

心中一直如同有块石头压着一般的沉闷。

揽月的到来,让他瞬间就觉得,这冀州怕不是就要变天了。

而云蘅被他握着手一路牵着前行,冷眼看着他面色沉静,一言不语,只道他是因为今日见到了那个揽月,所以这才一反常态而已。

所以她就忽然停下了脚步,任由李翊怎么拉着她,她就是不往前再走一步。

“阿蘅?”李翊只能停了下来,转身面对着她,用询问的口气唤着她的名字。

云蘅一时真是气恼不已。

难道此时不应该是他自己主动的告知她,他和揽月之间到底是怎么认识的,最后是怎么分离的,甚至是他和揽月之间到底是有情无情?

但根据目前的情形来看,他压根就没有这个主动的意思啊。

云蘅就只要主动的问了出来:“师父,你和那个揽月公主,到底是什么关系?”

李翊闻言,不由的就笑了出来。

云蘅就有几分恼了,气冲冲的望着他。

这时候你还好意思笑?看我吃醋就这么高兴吗?

他伸手,抚上了她的头。

其实中间云蘅是有躲闪过的,可是无论她怎么偏头,李翊的手总会是准确无误的抚上了她的头顶,她无法,最后也只有气鼓鼓的看着他。

李翊眸间的笑意不由的就深了。

微微的俯下了身子,他看着她的双眼,轻声的道:“我对揽月,压根就谈不上认识。不过十年前,我在京城之时,偶然相识罢了。那时她缠着我,让我收她为徒,我也是没有答应。阿蘅,我李翊这二十八年来,自始至终,只为了你动心过。其他的女子,我压根就没有正眼看过。”

“真的?”

云蘅听得他如此说,虽是心中一时之间美的都快要冒泡了,但面上还是装着着恼的样子问着。

李翊只笑的双眼都有些微眯了起来。

放在她头上的手又轻轻的抚了抚她的头发,他更凑近了几分过来,在她的耳边低声的道:“真的。如何,这下子小坏蛋该不会再吃醋了吧?”

听到他如此暧-昧的在她的耳旁说着他在床上时对她的昵称,云蘅的脸不由的就红了。

李翊直起身来,一眼就看到她桃腮带赤,杏眼含水,偏偏又含嗔带羞了的瞪了他一眼,此间风情,已足以将他淹没。

一个没忍住,手便抚上了她柔滑的脸颊,他的声音一时也压的更低。

“阿蘅。”

“嗯?”

云蘅被他这么一唤,心中漾了一漾,说出来的话不由的便也有几分颤了起来。

哪知道李翊接下来说的却是:“近日冀州可能会不太平,你无事便不要出去,只在我的帐篷中待着。”

这真是,大煞风景啊。

云蘅胸腔中的那一颗旖旎之心瞬间回归正位,但还是问了一句:“那师父你呢?”

李翊的双手轻轻的在她的脸颊上摩挲着,说出来的话依然是低的似乎在引-诱她一般。

“这几日我会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然后就带你离开此处,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平平淡淡的过着日子,好不好?”

好固然是好。只是师父,这么正经的话你又何必用了这种暧-昧的语气说出来?

云蘅满头黑线。

接下来的一两日,李翊果真是很忙。经常的是白日里见不到他的身影,晚间很晚才会见到他回来。而云蘅也听了他的话,几乎便是足不出户。

第三日,她在帐中待的实在是有些无聊,想起有好些日子没有到伙房去了,趁着今日外面天气很好,不如便去伙房里看看王大厨和李永祥他们去。

及至等到她到了伙房里,却只见到李永祥正坐在那里垂头叹气。

云蘅好奇的靠近了他,问道:“李二哥,怎么了?”

要知道李永祥从来就是个整天将笑容挂在脸上的人,像这样愁眉苦脸的样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李永祥先是被吓了一跳,而后一抬头见是她,便道:“阿蘅,原来是你啊。倒吓我一跳。”

云蘅笑着推了他的肩膀一下:“不然你以为是谁?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愁眉苦脸的呢?”

李永祥见问,立即开始大倒苦水了。

“阿蘅你可别往其他地方说去。我告诉你啊,这军中的粮草都不够用了,只怕现在粮仓中都已经见底了。你说,这让我们伙房里的人怎么办?还不能出去说,只能自己担了这个罪名。”

云蘅不由的就吃了一惊。

她那个小厨房,历来就有将军大人所特别供给的菜蔬。而她和李翊也不是那种挥霍无度的人,所以小厨房里的粮食实际上倒是存储了不少,是以她压根就不知道这件事。

但军中无粮,这么多的士兵,怕不是很快就会有哗动。

她如此这般的问了出来,倒引得李永祥更加开始倾诉了。

“若知是这样倒也罢了。可昨夜王厨悄悄的跟我说,他听说,京城中运来的粮草被人中途给劫了,他怀疑这是有人暗中搞鬼。而且这一两日以来,冀州城里的士兵就跟疯了似的,挨家挨户的就开始抢粮食和财物。有人报了上去时,但上头的人竟然是不闻不问。而且昨晚王大力还偷偷的遣人来告知我们,近期有变,让我们谨慎下。所以你看,我现在基本都不敢出门了。就怕一出门,不定的就有什么祸事落到了我头上。”

云蘅此时心中更惊。

因四处望了一望,不见王大厨,赶忙就问了一声:“王厨呢?他去哪里了?”

李永祥扒拉着头发:“他刚刚被裕王叫去了。说是叫他去问话,结果是到了这会还没回来。我不敢出去看,也不敢出去问,只能等在这里干着急。”

云蘅心中瞬间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只惊吓的面色发白,瞬间就起身站了起来。

李永祥抬头望着她,犹自不解的问着她:“阿蘅你怎么了?怎么脸色忽然这样的难看?”

云蘅现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她心中的那个预感。其实就是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她举得她一定是魔怔了。叶肖怎么可能会干出这种事来?

可胸腔中的那颗心还是在狂乱的跳动着。她一时之间语声发颤,而且说出来的话也是浑身不成句。

“李,李二哥,王厨他,他,我们快出去看看。快!”

李永祥还是呆呆的抬头看着她,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要站了起来。最后还是被云蘅的那一声断喝,吓的猛然的就站了起来。

“阿蘅,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云蘅此时却是顾不上再来跟他解释了,只是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扯着他就往外跑。

慌乱之中,她的力气很大,只扯的李永祥一路踉踉跄跄的只能跟着她跑。

这般跑的一会,尚未跑到叶肖的大帐外,就已经听到周边的士兵在胡乱的说道:“伙房里的王大厨贪污了粮草,为掩盖罪行,更是鼓动士兵入城抢劫,骚扰居民。现已被裕王和揽月长公主发现他的罪行。为以儆效尤,已经将王大厨枭首,头颅挂于大帐前的桅杆上,尸首丢掷与乱坟岗处。往后若再发现此事,定杀不饶。”

云蘅和李永祥一时都呆立在原地。

抬头望了过去时,王大厨的头确实是被高高的挂在了那根桅杆上。

往日那笑容可掬的一张脸,此时却是头发散乱,满脸血污。

想起自己刚到这军营的时候,他端了一大盆的白面馒头过来,温和的笑着说着,往后咱这别的没有,馒头管够的样子,再看看此时被挂在桅杆上的人头,云蘅霎时就觉得心中似是有千百根的钢针在扎着她。

双目血红,她大踏步的迈步上前,就要去找叶肖。

但却被李永祥给死死的拦腰抱住了。

“阿蘅,阿蘅,”他的声音听上去是颤的,更是夹带着哭音,“不能过去。不能过去。”

云蘅咬牙回头,面上尽是泪水:“你明知道王厨根本就干不出他们口中所说的事来。他不过就是为别人背了黑锅而已,难道你就要眼睁睁的看着他死的这么冤枉吗?”

李永祥哭了。明明比她长的还高大无数的人,此时哭起来却像是个无措的小孩。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可是阿蘅,我们能有什么办法?他们既然想要王厨死,那就有的是借口。你就是这般贸然的去找了他们,又有什么用?说不定的就是白白的搭上了自己的一条命。”

云蘅心中又惊又痛。她明知道李永祥此时所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可是她就是不能接受。

叶肖啊。那个永远在她面前嬉皮笑脸的叶肖,会为了让她给他做喜欢吃的面食,各种卖萌,还会为了让自己嫁给她,天天在她耳边絮叨着的叶肖,怎么现在就成了这样?

云蘅一时之间只觉得心脏都抽的痛。

她无奈的蹲下了身来,掩面痛哭出声。

而最后,当她终于拖着虚脱的快要站不住的身子回到李翊的帐篷时,尚未走近,就听到了里面有说话的声音传了出来。

原本打算直接撩开了门帘子就走进去的。可忽然,她听到了有一个人的口中说到了她的名字,而且还甚是不客气,所以她就停下了要去撩帘子的手。

那人说的是:“云蘅何在?我今日就要带了她去青州见国公。”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写的很不满意啊啊!

双重打击

是展穆,

冷冷的声音,虽然是隔着一道门帘,但云蘅却还是可以想象得到他此刻面上那冰冷的样子。

只是,他这句话中非但是提到了她,还提到了国公,

青州,国公,这与她有什么关系,

云蘅一时都忘记了要去悲痛,只是侧身贴在了门帘子上,屏息静气的听着里面之人的对话。

另一人却不出她所料,正是李翊。

李翊的声音亦是冷冷的,“展穆,注意你的措辞。”

展穆似是被他这句话给震到了,接下来的言语中便恭敬了不少。

“公子,”他慢慢的道,“曹志康已经带到青州,交给国公。只是国公说,这曹志康不是他要找的人。”

“哦?”李翊淡淡的语气,“真正的前朝太子早就沦落民间,仅凭着右眉之处一颗红痣,又哪里能真正的寻找得到?”

“公子此意,当是早就知道这曹志康不是前朝太子了?”

李翊却是不以为意的说着:“他是不是真的前朝太子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国公对外宣称他是真的前朝太子,那他就是真的前朝太子。”

帐内沉默了片刻,而后展穆的声音方才徐徐响起:“只是公子,你应当比我更清楚,寻找前朝太子,师出有名这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更重要的,还是前朝太子手中的玉玺和那张藏宝图。”

李翊只是轻哼:“只是民间数千万人,这真正的前朝太子已经泯然世间,却教我何处去寻?”

帐内又沉默了片刻,而后云蘅又听得展穆的声音在慢慢的道:“想来公子也已经知道,两年之前,国公大人找到了昭仁公主。”

李翊的声音听起来丝毫不见起伏:“那又如何?”

“昭仁公主是在一处尼姑庵中被找到的。国公大人的人找到了她时,又在周边细细的询问和探寻了一番,发觉此前庵中逃走了一个小尼姑,年方十二。且询问下来,那名小尼姑也是右眉间有一颗红痣。非但如此,年龄方面也极是与前朝太子的年龄相吻合。”

云蘅的心忽然的就狂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