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嘉跟着小宦官一路到了太子书房,太子见了他便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连连摇头:“不妥不妥!”又吩咐小宦官:“去给许大人寻一身瞧得过眼的袍子来。”

许清嘉还未回家,身上还穿着官服,被太子道声不妥,自己也傻眼了。

“殿下这是?”

“今儿本王带你去相亲!”

许清嘉立时被太子这话吓到了,揪着官袍都露出了惊恐之色:“殿下,下官已经成亲了。下官家中已经二子一女,还相什么亲啊?”

太子这玩的是哪一出啊?!

太子抚须,但因下颔光光,还是今早起来净的面剃的须,就连个胡子茬都没有,只得作罢,“本王都可以去相亲,你为何不能去”

眼瞧着小宦官捧了一身宝蓝色的袍子从内殿而来,许清嘉都慌了,真怕太子殿下揪着他去相亲,万一传回老婆耳朵里,就算是他没做什么,但本身参加这种聚会就有嘴也说不清楚。

“殿下还是寻詹事府里别的同僚去吧,微臣真的不能陪同太子殿下去相亲,还请殿下见谅!”

太子没想到许中丞平日瞧着极为爽利能干的一个人,一提相亲整个人都变了。瞧着他似乎真有拔脚就跑的打算,忙朝殿中侍候的一干宦官们使个眼色,那些人立时非常有眼色的堵住了殿门。

“许大人还是来换袍子吧,省得奴婢们为难!”

那捧着袍子的小宦官模样像极了外面秦楼楚馆的老鸨,带着一股逼良为娼的味道。

“詹事府里最年轻的就是许大人了,其余都是四五十岁,剩下的太傅都六七十岁了,许大人让本王带着这些人前去相亲,不是让人看笑话嘛!”好歹得是脸面上能瞧得过去的吧?

数来数去,就许清嘉年轻,这张脸能看。别人拉出去都快当祖父了,说是去相亲,谁信?!

在太子殿下逼视的目光之下,一帮宦官涌上来扒衣的扒衣,准备穿衣的穿衣,看戏的看戏,不敢反抗的中丞大人抱着太子东宫殿里的柱子死不放手,连连惨叫,殿外候着的护卫与宦官们还当殿里发生了惨案,都忍不住偷偷从外面瞧,待瞧见里面景象,都忍不住偷偷乐了起来。

少顷,太子殿下带着已经打扮一新的许清嘉出了殿门,有一名小宦官追了出来十分的殷勤:“许大人,回头奴婢就亲自将您的官服给送到府上去啊。您相完了亲可以直接回府了。”

许清嘉都快被这位宦官的体贴周到给感动的哭出来了:“真是…有劳公公了!”

太子殿下摇了两下描金玉骨的扇子,忽的开口:“本王怎么听着许大人似乎恨不得咬了本王身边的人呢?!”

许清嘉哭丧着脸道:“微臣不敢!不敢!”

太子恍然:“哦,本王明白了!那是今日许夫人去宫里母后处领宴了,所以许大人不敢去?!”

许清嘉立时感激涕零:“殿下明察秋毫!那臣这就…”可以回家了吧?

他立时考虑去哪里脱去这身袍子好换了官服回家。

从太子提起相亲,许清嘉就立刻想到了今日宫里皇后娘娘举行的春宴。他跟着太子办事有段时间了,心里总有点疑惑,总觉得外界传说傅国舅一心为了太子,甥舅一条心。但是他自己却觉得这甥舅似乎…也并不是外界传说的那么和谐。

不过这等私事太子不提,他乐的不知道。

在长安城为官,可不比在云南郡,天高皇帝远,哪怕专断独行一点也没关系。

前两日听到阿娇提起皇后春宴,许清嘉又在朝中,也知最近这几日朝臣们为了三皇子四皇子王府的选址已经吵了好几次,而这次颇为奇怪的是,似乎太子——也就是国舅一系似乎铁了心的要助三皇子与四皇子,提出的建府都是往奢华开阔里建,甚至听工部王老大人说起,要比有战功的宁王府邸要大了三四倍。

两名只有皇宠从未为朝廷立过寸功的皇子竟然要比有战功的皇子府邸大了三四倍,说出去只会让人往歪处想。

会说话的只会说皇帝疼小儿子,而宁王建府之时也是寸功未立,与如今全然不同。

还有些人却会直接将此事联系到三皇子四皇子身上,只恐提起这两位皇子来都会大摇其头,会说这两位皇子恃宠而娇,府邸比有军功的宁王大,而选妃也闹出这么大动静,竟然比太子选妃还要隆重…

更有甚者,还会扯到君主立身问题上去。

身为御史台中丞,许清嘉又可预见朝中新一轮的掐架。

而太子行事,许清嘉也看出来了,比之傅国舅与皇后更要稳妥许多。

这两件事因有了傅国舅与皇后的参与,便闹的纷纷扬扬,太子却要去宫里相亲,这是摆明了要去踢皇后的场子。皇家母子斗法,他一个成过亲的外臣跟着搀和什么啊?

“有本太子挡着,许大人有什么可怕的?!哪怕是许夫人悍妒,恐怕也要给本王几分薄面吧?!”

太子是一点也没准备放许清嘉开溜的打算。

好在到得宫门口,见到宫门口候着十七八位锦衣少年,各个打扮的风流倜傥,就连皇三子皇四子也在其中,见到太子都纷纷上前见礼,许清嘉总算松了一口气。

——有这一帮子少年郎衬着,他纯粹就一看客,就算让老婆当场抓住,也可以说自己只是围观群众了。

宫里,春宴正进行到热闹处,有各家贵女开始献艺,有弹琴的有跳舞的,也有吟诗作画的,作为围观群众,胡娇亲自见识了一回大周朝贵女们的不凡技艺,想来想去也觉得她家珠儿够不上大家闺秀的边,看来回去还要加强教育。

傅开朗夫人就坐在她旁边,小声向她介绍京中闺秀。有些她在别家应酬的时候就认识,有些是完全不认识。

不过这不妨碍她将今日的春宴当成了综艺节目来看,各家闺秀争奇斗艳,她如今还要感谢家里的中丞大人,若非他官运通达,哪得今日她坐在御花园里观赏节目?!

正想着感谢某人,没过一刻钟某人就出现在了她面前。

那会儿正逢季成业家的长女作画,便有小宦官匆匆跑来向皇后身边的掌事宫女说了句话,然后那宫女的脸色便有点奇怪,悄悄过去在皇后耳边说了句什么,旁边众人没听不见,但却清楚瞧见了皇后的脸色一变。

“这——”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差点失言,皇后立刻住了嘴,左右看看,左边宁王妃似乎没瞧见这动静,目光正放在前面站着的季成业长女身上。

右边则坐着太子妃,皇后瞧了一眼太子妃,见她转头来瞧,目光里问询之间,显然对太子的所做所为一无所知。

也是,太子妃怎么会愿意东宫再添新人?!

还未做出决定,便听得前面已经有了喧哗之声。在场的官眷闺秀们都吓的不敢出声,左右相窥。想来禁中规矩森严,谁人有胆子在禁中喧哗?

独季成业的长女作画正到一半,似乎深浸其中,竟然全神贯注的继续画了下去,下笔如行云流水,眼瞧着就是一副佳作了。

“儿臣给母后请安!”太子人还未至,声已先至。

随着他走近,在座众人皆起身下跪,只除了皇后以及正在作画的季大娘子,其余人皆向他请安。

待太子免了礼,众人起身之时,才瞧见太子身后跟着一大帮少年郎,正将目光投入场中女眷。

而当间正是季成业的长女季大娘子,她此刻还提着笔站在那里,似乎被方才大家见礼的声音给吓醒了,匆忙之间一礼,却比众人都慢了半拍。她立在那里,一副画已经作了过半,到底是画还是不画,自己都有了几分犹豫。

皇三子也皇四子也上前来见过了徐贵妃周侧妃,其余人等皆与二妃见礼。

胡娇只是目光随意往这帮少年郎中间一扫,然后…就怔住了。

——她瞧见了什么?

她眨了下眼睛,低头问身边坐着的许珠儿:“珠儿…那边的似乎…是你爹爹?”

傅二夫人已经低头偷笑,“妹妹连你家夫君都不认识了?莫非是因为他换了新袍子?”

太子已经在那里向皇后介绍着这些少年郎的身份,在座贵眷里见到自家儿子也赫然在其中,而太子又说今日既然是春宴,索性再热闹些,就请了这些未婚的少年郎们前来。

许珠儿小心瞧瞧她娘的脸色,与旁边的傅小娘子咬耳朵抱怨:“爹爹这下要倒霉了!明明他都成了亲,还在这里装什么未婚啊!”口气里颇有几分幸灾乐祸。

傅开朗在家颇为威严,傅小娘子还从来不敢这么说自己亲爹,见许伯母似乎还一脸恍惚没听到,目光只往那边一群少年郎里瞟,她便小心捅了下许珠儿:“珠儿,你再乱说小心许伯母回家罚你!”

——不过许伯父充未婚跑到宫里来相亲,这不是胡闹么?

傅小娘子深深的叹了口气,莫名替许清嘉担心。

那边皇后的面色已然不好了,但太子伸了笑脸过来,她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回去。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只能等今日春宴完了再说。便暂且按捺下恼火,摆出慈母面孔来接待皇三子与皇四子以及这帮少年郎。

第148章

第一百四十八

太子带着三皇子与四皇子瞧了一眼季大娘子的画,还朝恨不得缩进人群里的许清嘉招手:“许大人快来瞧一瞧这副画!”

“微臣…微臣对画没什么研究!”许清嘉额头的冷汗都要下来了。

都到了相亲的场合,特别是看到老婆刀锋般抛过来的目光,内心深深觉得太子殿下在坑他。不但将他拉了来,还要强迫他去观赏小娘子做的画。

哪知道不远处的胡娇听得这话,顿时笑了起来:“哪里的话!太子殿下有所不知,许大人的书画也很不错呢,还是快请他到前面去鉴赏鉴赏!”

太子殿下不曾有机会见过许夫人,自然也不认识说这话的正是许中丞的夫人,还当这位夫人听过许清嘉大名,也许与许家有旧呢。立时就召许清嘉近前:“这位夫人都说过了,许大人在书画方面颇有造诣,何不前来评品一番?”

许清嘉隔着座中妇人向老婆求饶,见到他家打扮的粉粉嫩嫩的闺女跟傅家的闺女一起交头接耳,一点也没有为老父解围的行为,顿时觉得前途黯淡,今晚回去可能不会有好日子过。可是不知情的太子殿下还再三召他,就连皇后也朝他瞧了过来,许清嘉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去了。

座中皇后以及诸女眷皆知胡娇乃是许夫人,目中皆含了笑意,特别是宁王妃,更想瞧瞧这位许大人与许夫人会如何应对眼前局势,也存了看戏的心思。

唯独太子不知内情。

太子妃一直朝着太子使眼色,但无奈这会儿太子的心思都不在太子妃身上,而是全放在了桌上那已快完成的画上面去了。而且还拉着皇三子与皇四子来品评一番,倒让还提着笔的季大娘子无所适从,不知是该行礼退下还是继续等着他们品评完了之后再接着画。

还是周贵妃见季家大娘子局促,便起身拉了她过去说话,才化解了季大娘子的尴尬。

许清嘉磨磨蹭蹭过去,见得纸上是一副睡莲图,观此画便能对方才作画的小娘子心性了解一二。太子一径问他的意见,许清嘉便慎重答道:“画意高洁。”见太子似乎颇为高兴,还问皇三子与皇四子可喜欢。

皇三子向来在书画上面颇有意趣,见此早已经有了几分意动,只道:“可惜了这副画未画完。不然愚弟拿回去裱起来挂在书房里也是一景。”还瞧了一眼皇四子。

这话就有意思了。

那边周贵妃听到这话,眸中便染了笑意,只盯着季大娘子一径的瞧,还问起她年庚齿叙,而季大娘子已经羞的抬不起头了。

皇四子倒喜欢舞刀弄剑,他的偶像是宁王殿下,因此进来之后他的目光便有意无意往那些身着胡服的小娘子们身上瞟。

徐惠妃也知道自己儿子心性,给他寻一个规行步矩的闺秀,不得憋死了这小子?因此打从一开始她对秀琴技棋艺画艺之类的都并不上心,也是往那些活泼的身着胡服的小娘子们身上去瞧。

周贵妃与徐惠妃半生都在宫里打磨,从卑位而起,到今日才算是熬出了头,但在皇后面前依然战战兢兢,不能扬眉吐气。但今日之事却事关自己儿子终身,自然不肯寸步让与皇后,全权交由皇后作主。

她们自己在宫里当棋子不要紧,但儿子却是要放出府去自由自在的生活的,自然还是要娶个可心可意的王妃,过美满的日子比较好。

原本她们就怕皇后独断专行,但太子明显是带着皇子们来搅场子的,周贵妃与徐惠妃乐得顺水推舟,由着皇后母子斗法,她们只管从中渔利。

皇后其实之前另有安排,不论是皇三子还是皇四子的王妃,自然都要能为她所用。哪知道太子来了之后,便情势不由人了。

皇三子明显瞧着已经对季家大娘子上了心,况且季成业是个不拉党结派的,虽然因为当御史中丞,得罪了不少大臣,但在今上心中却是大大的良臣忠臣。

皇三子有了这样的岳家,想一想也让她不安。

太子似乎对此乐见其成,还召了季大娘子前来将画作完:“三弟既然说了要裱起来挂书房里,不如这位娘子将这副画给画完了。”

周贵妃放开了季大娘子,季大娘子红着脸蛋低着头过来做画,案前围着品评的男子们都让开,让她专心作画。独三皇子时不时偷偷瞧她一眼,只能瞧见她一侧红透的耳朵,以及半边秀美的脸颊。

太子心下满意,便提议在宫里打马球。

此举赢利了以皇四子为首的少年郎们的拥护,而那些身着胡服的少女们也跃跃欲试。

“许大人也下场试试?”

许清嘉立刻倚老卖老:“微臣老胳膊老腿跟这帮少年郎们下场去打马球,万一明儿上不了朝可如何是好?”

胡娇立刻笑道:“怎么会?许大人风华正茂呢!正该下球场一展英姿!”

傅二夫人暗暗扯她的衣襟,太子妃低头扭着帕子,宁王妃唇角含着笑意暗猜许大人见老婆在宫中不给他面子,回去也不知道会怎样收拾这悍妇。她想的太美好,顿时笑出声来。

太子已经接连两次见那妇人对许大人夸赞,且口气听着颇有几分微妙,倒不像是旧识,忽然间福至心灵,小声冲着苦着一张脸的许清嘉道:“莫非…那是尊夫人?”

许清嘉回太子一个微笑:殿下您可坑死微臣了!

他正面对着胡娇,哪里敢露出不满的表情来。

太子握拳咳了两声,掩去唇边的笑意,倒惊的太子妃立起直起身来:“殿下可有哪里不舒服?”见太子朝她摆了摆手:“无妨。”她这才心神不宁的坐了下来。

最后的结果是,皇四子带着一帮少年郎们与身穿胡服的少女对战,上至皇后贵妃下至胡娇许珠儿等人皆前去观战。而太子殿下与许清嘉在场面同座,太子坐尊位,而许清嘉坐下首。

皇家的马球场地非常开阔。今日前来穿着胡服的少女们皆是喜欢这项运动的。等到上场之后,一队胡服娇姝,一队锦衣少年,你来我往互不相让,虽然性别有差,但球技竟然半点不差,十分精彩。

许珠儿坐在看台上巴掌都快拍红了,一下下站起来恨不得自己下场才好。兴奋的小脸儿通红,还向胡娇道:“娘,你方才问我可还想学些什么。我看那些姐姐们作画弹琴都无趣的很,就这个我喜欢!”

胡娇抚额!

这丫头心还能更野一点吗?

她上哪里去给小丫头寻个教马球的师傅啊?

傅家小娘子也在旁边兴奋的小脸通红,还拉着许珠儿的手直摇:“珠儿珠儿,我也要学马球!”傅开朗在扬州为官多年,江南闺秀于诗词琴棋之上颇为精研,但马球之技却不擅长。

真正擅长马球的乃是长安城的贵女们,这也是前朝至今传下来的旧俗,不禁女子骑马挥杆,身着胡服游街。若非后来本朝则天大帝之后乃是男帝继位,后来对女子多有打压,恐怕本朝女子地位比之如今要高上许多。

胡娇将小丫头拉坐下,可是她看兴奋了就会不自主的站起来,围观群众里也有这种兴奋了就朝着场中加油的。最远处的看台之上皇后恨不得捂着心脏晕过去。她觉得心跳越来越快了。气的。

本来她今日请的是闺秀贵眷们,结果太子生生给弄了一出马球,不但下场的少女们疯了,就连台上的观众也看的兴奋不已。

本来大周朝的女儿家就豪放,骑胡服打马球乃是一部分贵女的日常爱好。等这批贵女们成了贵妇之后,拖儿带女也许久没玩过了,现在看到场中红衣招展的少女们,就好似回到了自己的青春时代,在少男少女们的互动之中竟然都快忘了今日的目的是前来相亲的,而不是前来观马球的。

只有似胡娇这等蓬门小户人家的女子才是从小挣扎在温饱线上,一直为了生活而辛苦活着,不说打马球,就是读书识字琴棋书画都不曾学过,更何况打马球不但要养得起骏马奴仆,还得有一帮同一阶层相同爱好的伙伴们玩得起来。

太子悠然瞧着场中皇四子专跟女队里一名穿着红色胡服的娇俏少女抢球,瞧不见他的目光,但从他的动作就可以瞧见来这小子正在炫技。而那少女也昂着头似乎颇为不服,跟皇子抢起球来也是毫不手软。

他颇觉有趣,余光瞧见许中丞似乎坐立不安,还取笑他:“难道许大人座下插着针不成?”

许清嘉一遍遍朝着老婆那边施放求和的目光,但他家老婆似乎早已经忘了看台上还坐着夫婿,竟然吝啬的一点目光都不曾分给他,只拉着闺女看球。

“微臣今晚恐怕是没饭吃了…”他愁苦万分,一点也不讳言怕老婆。

太子殿下闻言禁不住大笑出声,不过在喧闹的马球场里,这笑声压根不显。

第149章

第一百四十九章

皇后的相亲宴圆满成功,皇三子与皇四子皆寻到了中意的女子,连带着太子带来的那些未婚郎君们也有几个有了中意的小娘子。且今日正巧他们的家中长辈也带着同辈姐妹进宫赴宴,双方家长都在,门户相当的当下就起了心思,出宫便张罗着寻媒人上门说合,成就了好几桩佳话。

这都是后话。

当日皇后的心情可算不上愉快,等马球结束,春宴也接近尾声,各命妇带着子女向皇后行礼告退,徐贵妃与周惠妃对此次相亲宴也颇为满意,亦向皇后道谢作别。

太子见得一众命妇渐渐散开,便伸了个懒腰起身:“走吧,本王这会儿还出不得宫,要回坤福宫听训,许大人先行一步。”

许清嘉被太子坑的嘴里发苦,听到他要去皇后宫里听训,顿感兴趣:“殿下,您来之前就…知道今日要被皇后娘娘训?”那还来?

“不然本王何必非要逼着许大人也跟着来相亲呢?素闻许大人家中夫人悍妒,有个人陪着本王受训,与本王同甘共苦,本王心里也舒服点不是?”二表兄的话从无妄言,他既说了许中丞家中止得一妻,妒悍异常,姬妾通房俱无,那便无有作假了。

许清嘉:“…”

他已经不知道用何种态度来对太子殿下了。

太子都走了几步了,还要回头来问下许清嘉:“说起来,本王很是好奇,今儿晚上许大人除了没饭吃,还有没有别的刑法?”其实方才那妇人一再出言,太子便有所猜测,只是未曾证实而已。

后来果然证实屡屡添柴的正是许夫人。

许清嘉视死如归一般向太子郑重请求:“下官夫人是与吐蕃敌军搏过命杀过敌的,若是在军中恐怕也是一员小将了,殿下改日若是闻得臣因病请假,数日不朝,千万记得给微臣请大夫啊!”

等他的身影去的远了,太子殿下才惊悚转头,问身边的小宦官:“…不…不会这么严重吧?!二表兄不是说…”是了,他想起来了,傅开朗确曾说过,当初城破,他家中有护院武师,尚能支撑,且又是官衙,有留守人员。而许家却是靠着许夫人与一位武师才支持到了定边军前来,为家中妇孺搏得一线生机。

——这位许夫人悍归悍,却算得上是一名奇女子。

真不敢想象能提刀杀人的奇女子妒起来是什么样子。太子殿下一想到明日街头巷尾传出的“某某高官被悍妒夫人大卸八块…”之类的传闻,就觉得后背发冷,果真觉得今日坑许中丞不浅,忙吩咐身边小宦官:“小顺子,你速去本王的私库里取些贵重东西赏了给许府,嗯多找些孩子们玩的,说不定许夫人瞧在孩子们面上…下手能轻一些…”

小顺子立刻跑去办了,太子带着其余随从往福坤宫而去。

命妇告退之后,皇后便回福坤宫去了,眼梢都没往太子这边瞧。

太子知道皇后这是气的狠了,到得福坤宫,还未进殿便听得瓷器落在地砖之上的脆响。他索性站在殿门外,听着皇后怒骂:“逆子!逆子!本宫这是为了谁啊?!不知好歹…”

殿外候着的宫人悄悄请求太子,要向里传报,被太子阻止了。直等里面的瓷器声渐渐的稀疏了起来,也不知是殿内摆的瓷器被砸的差不多了还是皇后砸累了,这才消停了下来。

太子踩着满地的碎瓷片走了进去,一撩袍子便跪在了满地的碎瓷之上,“儿臣不孝,惹母后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