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冷笑:“太子来了?!本宫还当你去你徐母妃与周母妃那里领赏去了呢!替她们办成了这样一桩大事,哪里不孝了呢?!”

这是指着太子的鼻子骂呢。

殿里宫人皆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只当自己是木胎泥偶,半点气息也不敢出,生怕惹的皇后迁怒。

别看皇后这会儿生气,她也只有太子一个儿子,从小疼的跟眼珠子似的,满宫里数,也就只有皇太孙能抵得过太子了。

就连太子妃平日也时时处处要看着皇后的眼色行事,但凡有个行差踏错,都要再三请罪。今日看着皇后脸色不好,她早早就跟着宁王妃一下出宫去了,留下他们母子愿意怎么闹腾都行。如果她留下来,那必然是要被迁怒的。

“母后说哪里话。今日三皇弟与四皇弟觅得佳偶,徐母妃与周母妃只有感激母皇的份儿,儿子这是为母后着想。”

皇后一听此言,怒气更甚,只可恨手头无瓷器再砸,就连茶盏也无一个,不然真想往太子脑门上飞一个,“不开窍的蠢蛋!他们都磨刀霍霍朝着咱们来,你还要时时处处朝他们着想。你难道看不出你父皇的意思吗?!”

太子心中苦笑,父皇母后大斗法,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权利。

国舅一系权势太过,做皇帝的心中自然不安,况且他病弱多年,当皇帝的总不能在百年之后将国家交给一个病歪歪的太子,而偏偏太子身后还站着个结党营私的国舅。

而最开始太子身体不好,皇后为儿子考量,这才与国舅联手在朝中笼络臣子,原是给太子的身份地位多一重保障,以免因为太子病弱而被皇帝给废了。可是天长日久,权欲熏人,等到国舅一系真正壮大起来,威胁到了今上在朝堂上的地位,就算今上原来并没有废太子之意,事到如今也会有所考量了。

不然何至于连戍边的宁王以及宫里的皇三子皇四子也频频被传召,唯独东宫太子极少被传召?!

若非太子看得明白,借着钱成郁之事向今上请命,自断一臂,哪得如今能够光明正大立于朝堂的局面?

太子心里,并不曾觉得国舅多年经营的人脉就是真正对自己死心塌地之辈,想来那些人对国舅死心塌地的程度要比对他死心塌地的程度要高罢。他是不敢视作心腹的。

但在外人眼里,太子与国舅是绑在一起的。

国舅无论做了什么事情,旁人都要在心里揣测再三,是否是太子的意思。

事到如今,太子与国舅已经密不可分了。

国舅的权势愈盛,太子在今上面前就愈加难做。而太子若是还闭门读书,不采取行动,相信太子以及傅家都不见得能落得了好。

太子挥退宫人,将其中利害向皇后苦口婆心的陈述,可惜皇后压根听不进去。

“母后与你舅父一步步为你筹谋,才有了今天的局面。若是当日不曾筹谋,恐怕咱们娘俩如今都不知道去了哪里!你一个小孩子家家,只知闭门苦读,读书都读傻了。上次宋璟被逼自杀,你舅父都恼了许久,我也觉得你莽撞了。好好的握在咱们手里的户部就这么拱手让人!”提起此事皇后就生气,顺带着又想起了今日之事,于是怒上加怒:“自从你上朝之后,就三天两头找母后跟你舅父的麻烦。就连今日的事情你也插手。皇儿你告诉母后,是不是谁在你耳边进馋言了?”

太子苦口婆心半日,却一点功效没有。他心中沮丧,忍无可忍道:“儿身体素来不好,皇儿还小,母后难道不知隋帝之志?”

隋文帝杨坚以外戚之身窃人之国,北周静帝宇文阐说起来乃是杨坚的外孙,被逼禅位之后年不及九岁就被诛杀,文帝乃是出了名的狠人。

皇后万没想到,自己兄长傅温为太子一心筹谋,哪知道在太子心中竟然拿傅温来比窃国的杨坚,对国舅如此防备,顿时气的眼前一黑,差点厥过去,只觉得眼前跪着的男子并非自己亲生,将榻上瓷枕扔了下去,恰砸在太子肩上。

太子肩头一痛,咬牙受了,那瓷枕已经落到地上碎了。

他就跪在那里一动不动,见皇后气的狠了,也知道今儿自己这药下的有些狠了。又温言劝了皇后几句,见皇后始终不给他好脸色,索性道:“儿臣今日跟母后所说,母后再想想,儿臣改日再来向母后请安!”

“滚!”

皇后今日真是被太子气的五内如焚,直恨不得从来没生过这儿子,只觉她一片慈母之心与国舅的怜甥之意都被喂了狗,恨不得再不见这狼心狗肺的儿子!

太子出了殿门,还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也不知皇后又扔了什么东西,“…白眼狼!”他闭了下眼睛,再睁开之时,眸中万般情绪尽皆掩藏。

福坤宫里的宫人们连同太子带来的人,早被太子挥退之后,都离殿门远远的,见得太子出来了,服侍皇后的便向太子行了礼,这才进殿去侍候皇后了。而太子的人则默默跟着太子出了福坤宫。

虽然不知道皇后与太子都说了些什么,但今日皇后因太子大怒,众人是心知肚明的。特别是皇后身边的心腹宫女是知道皇后的打算的,三皇子妃与四皇子妃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是如今这两家。

太子在宫里被皇后大骂的时候,许清嘉正陪着妻女往宫外而行。

胡娇与傅二夫人当先走,身后跟着傅小娘子与许珠儿,这俩小丫头鬼头鬼脑看看前面谈笑风声的胡娇,再回头同情的瞧一眼许清嘉,悄悄儿议论。

“许伯父回去…会不会被许伯母揍?”

许珠儿安慰小伙伴:“没事!我娘最近打不过我爹了。上次他们俩打的时候我娘输了呢。”

傅小娘子惊骇:“许伯父与许伯母…”原来真的在家里上演全武行啊!

她家爹娘不高兴拌几句嘴是有的,但夫妻对打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儿。

许珠儿捂嘴:好像一不小心说了父母了不得的有点吓人的爱好?!

许清嘉听着前面俩小姑娘嘀嘀咕咕的议论,心中好笑。直等到了宫门口分开之后,傅二夫人带着女儿上了自家马车,有丫环扶了许珠儿上马车,中丞大人亲自来扶老婆:“阿娇来——”

胡娇方才还同傅二夫人谈笑风声,只等傅二夫人一走,便冷若冰霜了起来,从他面前绕过去,自己轻松跃上了马车。没想到还未坐进去,已经被许清嘉拉住了右手:“那阿娇拉为夫一把!”

当着丫环与许珠儿的面,还有不远处别家的马车,胡娇总不能将中丞大人推下去,只能憋着气将他拉了上来。

马车帘子放下,胡娇拉了拉中丞大人身上的袍子:“大人这身相亲的行头不错啊,哪里置办的?!”一把年纪有妻有子前来参加相亲宴就算了,还打扮的这么光鲜亮丽,简直跟开屏的孔雀没什么两样。

就算知道许清嘉没什么二心,可是胡娇心里还是不痛快。

今日跟着的丫环是小寒,见马车内气压极低,她蹭啊蹭就蹭到了车辕上,假装不知道马车里的动静。可怜许珠儿眼见着小寒出去了,而自己却夹在爹娘中间,顿觉不妙,只能将自己往角落里缩了又缩,决定假装自己不存在。

许清嘉扯着袍子澄清:“阿娇我冤枉啊!这袍子可不是为夫要换的,是太子殿下强逼着我换的。我当时抱着柱子不肯放,只求从天而降一位女英雄来解救我与水火——”他目光灼灼,瞧着胡娇的眼神就跟膜拜女英雄一般。

胡娇本来绷着脸,都被他这话给逗的“噗”的一声,省起自己还是生气状态,立刻又绷起脸来:“胡扯!我看你是巴不得穿的花枝招展的去相亲吧?!”

许清嘉顿时十分委屈:“我一介朝廷命官,怎么会穿的花枝招展?断然没有!”若非自家闺女缩在角落里,许清嘉早上前去将人给抱怀里了。

许久没看到自家老婆吃醋,再瞧她这小模样,真是越长越回去,越长越漂亮了!

许珠儿起先还担心老爹挨揍,可是眼瞧着情势一边倒,她立刻伸出小手捂住了双眼,“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爹爹那种瞧着娘亲好像娘亲是个肉馅蒸饼的眼神…真是好奇怪!

许清嘉立刻伸臂在闺女脑门上弹了一下:“小丫头,你看到什么了瞎嚷嚷?!”

第150章

第一百五十章

许家人回去没多久,东宫的赏赐就到了,连同许清嘉的官袍。

前来颁赏的是太子身边的小顺子,见到许清嘉还小心将他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了一番。见许清嘉依旧苦着脸,塞了个荷包给他,小顺子便忍不住问:“许大人…这是躲过一劫?!”

许清嘉指指天上日头,小顺子就懂了。

想来大白天许夫人也不好大张旗鼓的训夫,必然要到了晚上才动刑法。他想象一下那凄惨的场景,还是觉得太子殿下的赏赐有些轻了。莫名坑了许大人一把。

等到小顺子赶回东宫,太子也已经回来了。他当时跪在坤福宫,暮春时节衣袍又薄,结果被地上的碎瓷片扎伤了膝盖。加之他今日穿一身玄色长袍,一时倒瞧不出受了伤,等到回到东宫,换下衣袍,旁人才瞧出伤来。

太子妃要请御医来,被太子拦住了。无奈,太子妃亲自捧了药匣来替他擦洗上药,又怕又碎瓷扎进肉里,更要将伤口清理干净。

“这是…怎么弄的?”

她到底是没忍住。

太子也没准备瞒着她,“母后生气了,你最近别去宫里请安了,只在宫里。下次去宫里带着孩子,想来瞧在儿子面上,母后就不会为难你了。”

太子妃一听就流下泪来:“好好儿的,这是怎么了?母后…”母后很强势,可是这话她却不敢说。

从嫁进东宫的时候,经年累月的照顾着生病的丈夫,后来有了孩子又没保住,说起来这些年太子妃的日子也并不好过。直到生了小皇孙,眼瞧着太子的身子一日好过一日,这才算是苦尽甘来了。

她自己做了母亲,就想着天下母亲概莫能外,皆是慈母心肠,定然恨不得将自己所有都捧到孩子面前。况且如今皇太孙年纪还小,她尚不曾有机会体验皇后今日之痛心。

——母子离心,都觉得自己没错,却又没办法说服对方,明明是最亲的人,却不得不生出膈膜来。

太子却不准备细说,只让太子妃近日别去招惹皇后。

第二日早朝,太子遇见春风得意的许清嘉,与他想象之中愁眉苦脸备受摧残的中丞大人全然不同,终于回过味儿来。

感情他被许清嘉坑了一把,还心怀愧疚的赏了他一堆东西?!

中丞大人这般春风得意,分明伉俪情深,哪里是被许夫人揍了一顿的样子?

“许大人昨晚吃的可好?”

许清嘉拱手:“托太子殿下的福,微臣吃的好睡的好!”他家老婆虽然凶悍了一点,却是通情达理的。

许中丞在女儿面前尚能拉下脸来装可怜,回了房里没人之时,更是没脸没皮往她身上蹭。曾经的女英雄胡娇心里泪流成河,推了好几次没将他推开,反不知怎么回事,将自己推进了他怀里。

她曾经引以为傲的武力值在中丞大人面前一败涂地,虽然还能打个几十个回合,但她如今早不是当初莽撞的女汉子,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胡娇反省了一番,才觉得定然是跟傅二夫人这等闺秀在一起久了,就连思维方式也跟着跑偏,完全背离了女汉子风格,往温柔靠拢了。

她明明准备回来好好收拾一番中丞大人的,可是被他这么一蹭二赖二摸四亲的一折腾,满腔的不高兴早没了。可是想想白白放过他又太便宜他了,忽然想起个段子,立刻唤了丫环前来,让她去厨房端两盘巨胜奴来。

本朝黑芝麻名巨胜,巨胜奴就是后世的馓子,炸的酥脆。

小寒颇有眼色,还迟疑了一下:“夫人,马上要摆饭了,吃了巨胜奴哪里还吃得下饭啊?”

许清嘉已经认定了巨胜奴乃是他今晚的晚饭,想想要比咸菜窝头好上许多,好歹抗饿,便立刻催促小寒:“快去端!”

胡娇肚里已经笑成了一团,还好心问他一句:“你可知道我叫了这巨胜奴来是做什么的?”

许清嘉十分上道,立刻凑上前去认错:“为夫今儿千不该万不该去宫里春宴,夫人罚为夫晚饭吃巨胜奴也是理所应当,只求夫人到时赏杯热茶吧?!”

胡娇见他说的可怜,斜睨了他一眼,“等着吧!”总归就是还没有完全和解,咽下这口气的意思。

小寒一路上跟着侍候回来的,哪里不知道主家夫妇俩的官司。她去厨房传巨胜奴,索性连晚饭也传了上来。等丫环婆子摆好了饭,许清嘉捧着一碟巨胜奴准备坐到旁边去吃,却被胡娇拉了过来,“谁告诉你那是给你吃的?还不快过来吃饭,孩子们都等着呢!”

这会儿功夫,许珠儿已经悄悄将许大人进宫参加相亲宴的事情告诉许小宝了。这俩小货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只乖乖坐下等大人动箸。独许小宁却吵着要吃巨胜奴,被胡娇在脑门上敲了一记:“还不乖乖吃饭?!”这才坐了下来。

一顿饭安安静静,许大人吃的十分忐忑。

夫人腹内有火,他也不安生。总要她将火发出来,这件事才算过去了。

结果今日胡娇与往常并无不同,照顾着孩子们吃完洗濑完了,许大人又看了下孩子们的功课,最后孩子们都被丫环们各自带回去洗漱了,才见他家夫人拿了油纸过来,将两碟巨胜奴分包成了两包。

中丞大人慌了神,这是…要赶他去睡官衙的节奏啊?!连干粮都给他准备好了!

虽然已经是暮春了,可是冷冰冰的官衙哪里抵得上家里的温香软玉?!

“阿娇阿娇…你这是做什么呢?”

胡娇笑眯眯包好了馓子,朝他招手:“你过来。”中丞大人乖乖过去,然后看着他家夫人在床上铺开了一片坐席,将两包巨胜奴摆好,笑眯眯道:“你一把年纪有妻有子还参加相亲宴,还特意打扮了一下,不管你说出花来,我心里也不舒服。若想我气消,不如趁早跪在这巨胜奴上,若是巨胜奴不碎,我便原谅你。若是碎了…呵呵。”

她笑的好温柔好和善,不过许大人感觉就不那么美妙了。

他只着中衣试着往上面去跪,才下去了个左膝,已经听得一声脆响,而倚着被垛翻着游记的老婆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淡淡道:“好像断了一根…”

“为夫…也听见了!”中丞大人陪笑,“我一定小心小心!”

天亮之后,许大人前去早朝,小寒带着丫环们收拾房间,发现昨日拿来的两碟巨胜奴碎成了渣,堆在盘子里,对主子这种不吃却又碾成碎末的想法完全不能理解。暗自嘀咕:别是夫人怒气太甚,大人现在官位又高,既不能揍大人又舍不得揍孩子,摔打个东西也会让孩子们听到响动,索性要两碟巨胜奴捶碎了来撒气吧?

后来小寒就发现,夫人寻常不喜吃这些油炸之物,此后只要是因大人而生出不快来,必定叫了巨胜奴,第二日总能撤下去两盘碎食。

她悄悄与腊月谈起此事,腊月抿嘴直笑:“夫人现在可是温柔多了!”

温柔的许夫人却不知道许大人借她的名义坑了太子一把,回头等皇家向季家提亲,太子竟然建议让许清嘉做个媒人。

许清嘉:“…”

太子殿下您这是坑我坑上瘾了?!

季成业之女与三皇子年纪相若,而皇四子瞧中的小娘子却是礼部梅侍郎家的次女,活泼俊俏,颇爱打马球,与皇四子颇有些话题可聊。

皇后前来求旨的时候,今上还虑着皇后有私心,也不知会给三皇子四皇子寻个怎样的岳家,他心中也另有考量,想着万一皇后瞧上的人家实在不像样,到时候他再另行择人就行。哪知道这次皇后将事情办的格外漂亮,皇三子与皇四子提起瞧中的小娘子,皆带着喜悦之色。论及门第,今上也放下心来。

皇后在宫里气了好几日,却接到了皇帝大赏,又有徐贵妃周惠妃亲自带了礼物来谢,皇三子与皇四子也亲自来谢,大势已去,况且她百般筹谋太子也不见得领情,顿时心灰意冷,接了皇帝的赏,便推说感染风寒,在坤福宫里养病。

其余事情一概不管,由得徐贵妃与周惠妃去张罗。

看着人家母子欢欢喜喜,而她恨不得将心都剖出来捧到面前的儿子,两厢对比,皇后在坤福宫里不知默默流了多少泪。

第一百五十一章

宫里一场春宴,许珠儿最近新添了个毛病,无事就跑到胡娇面前来献殷勤。

胡娇对女儿的小把戏心知肚明,却不肯戳穿,只看她能憋到什么时候。

许小宝最近也觉得妹妹勤快不少,总是抢着替他磨墨,就连偶尔回来的武小贝也受到了特别关注,小丫头殷勤问候,还围着他骑来的马转悠个不停,一脸艳羡。

“小贝哥哥,骑马难不难啊?!”

武小贝向许小宝抛个疑问的眼神,许小宝微微一笑,下巴向他的马儿一点,便率先走了。

于是武小贝也明白了,这个一直盯着他的马转悠的小丫头大约是想学骑马吧?!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武小贝将马缰扔给门口的小厮,自己跟着许小宝进去了,留小丫头对着他的马儿流口水。

“听说皇后春宴,小丫头去的时候看到许多贵女打马球…”这还是许小宁缠着许珠儿问起宫里的宴会,小丫头说出来的。

许小宁的重点是宫里的点心好不好吃,而许珠儿的重点是宫里打马球的小娘子们都好厉害。姐弟俩聊的虽然是同一件事,但完全是牛头不对马嘴,关注点不在一起。

许小宝却一听就明白了。

他也许久未曾跑过马了,长安城繁华归繁华,可是寸土寸金,家里在城外也没有庄子,真要寻个跑马的地儿也不容易。

武小贝却比他混的熟,立即向他推荐了城外一处马场,据说是有背景的人家开的,有买的马也有租的马,且辟出来了好几处做马场,既能练骑术也能约人打马球。

长安城里官员不少,但未必每个人家都有能力置办马场,武小贝知道乃是因为他外祖家几位表兄就是在那马场里练的骑术。

许小宝听得还有这样一处上佳的地方,立即就向胡娇提起这事,许珠儿一听哥哥的提议,顿时高兴的小脸通红。于是等到中丞大人忙完了公事回家,就发现经过老婆孩子一致决议,家中最近新添了一项户外活动:学骑马。

因为是家庭集体活动,胡娇还特别贴心的把时间定到了中丞大人旬休的日子,又提前让永寿前往马场去预约。考虑到孩子们对马儿的喜欢,胡娇便带着孩子们前往马市选购,家里新添了三匹马,马厩一下都逼仄了起来。

中丞大人听说了之后,立刻表示,以后自己上下班可以骑马去了,再也不用坐马车了。

胡娇:“…”明明她是计算好了俩仨一人一匹的。

不过看到中丞大人喜滋滋的模样,似乎骑马上班乃是一种潮流,第二天早朝他就骑马走了,胡娇也不能说什么,只能自己再带着孩子们去马市再买一匹回来了。

她现在觉得,家里果然还是太小了些。非常怀念在云南郡的房价以及物价,到底夷边无论土地还是房屋都要便宜许多。

长安居不易啊!

等到了许大人旬休,一家人浩浩荡荡往马场而去,许小宁也不想呆在家里,就由腊月带着海哥儿与他,以及还不会骑马的胡娇与许珠儿坐着。一路之上,许珠儿一直在探头瞧外面,看着永禄骑着她的马儿,噘着小嘴一脸的心疼,还转回头上声向胡娇嘀咕:“永禄哥哥不会压坏了我的马儿吧?!”考虑到小姑娘的身形,给她挑的这匹是只小母马驹,性格温驯,也能够随着小姑娘一起长大。

自从这匹小马驹买回来之后,许珠儿恨不得一天三趟往马厩里跑,还喜欢偷偷给她的小马驹喂独食。

胡娇也知道小孩子都是一阵一阵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她去了。而且前几日她还磨着许清嘉要学画,说是要画一幅骏马图。

这可是小丫头主动提起来的,中丞大人当即挥毫泼墨,画了一幅骏马图送给小丫头,又教她画画,虽然还未见成效,但她每晚写完了大字都要执笔画一会,也算是重新挖掘了一项兴趣爱好。

胡娇对此很欣慰。

一家人到得马场,因为是提前约好的,马场的管事便带着许家人前去定好的场地。

许家人里,除了下仆,家里会骑马的一位是许清嘉,一位是许小宝。中丞大人倒是非常愿意教老婆,不过对闺女也不放心。最后经过协商,便成了母子父女组合。许小宝教胡娇,而许清嘉教许珠儿。

许小宝得了这么个机会,顿时兴奋不已,牵着马一板一眼讲着,神色颇为严肃,很有几分小大人的样子。

胡娇身手原本就不错,虽然未曾骑过马,但她胆大心细,听着儿子指导,上了马也不慌,驱驰着马儿慢慢走,等马儿小跑起来也不害怕,倒是进度神速。而许珠儿那边就没这么容易了。小丫头原本非常羡慕旁人打马球,但是真上了马,双脚离地就有点害怕,等到马儿走起来,还是许清嘉牵着,她就开始紧张了,腰背绷成了一条直线,在马上几乎僵立,一动不敢动。

许清嘉牵着马儿走了一圈,看到老婆儿子双双骑在马上,驱了马儿慢走,而远处的许小宁兴奋的拍着小手,恨不得自己也要过来玩,但马上的闺女显然并没有放松,只能一遍遍安慰她。

折腾了一个上午,胡娇已经可以拉着缰绳让马儿慢慢跑了,许珠儿还是僵坐在马上,由许清嘉牵着马儿走。

正练的辛苦,却听得围墙外闹哄哄也不知道在吵嚷什么,只隐约听得是几名少女的声音。

这马场主在此地圈了好大一片地,又将这大片地切割成小块圈起来,每块圈起来的地既能保证打马球又能保证跑马,也算是长安城外一处可以出租运动的场地。据说马场主还提供马球手杆之类,当然若是瞧中了他这里出租的马匹,出钱买下来也是可以的。

许清嘉正欲使人去问问外面怎么了,便有人从外面闯了进来,瞧着也不知是哪家的丫环,进来便冲着场中问:“这地方是谁租来的?我家小娘子要用,付双倍的银子,麻烦你们赶快换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