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

墨慈打量了一下客厅,没觉察到任何女性生活的痕迹,询问到:「你住在这?」

「是的。」温洛的表情有些尴尬,被老公的姐姐发现两人同居,尤其是两人是偷偷的结婚的,怎麽都不能轻松起来。

「他不爱说话,难得你能忍受他,」墨慈笑着无奈地摇头,把手中的水杯放在茶几上,站起身,「我先走了,那边还在等我,早点睡。」

温洛在心里舒了口气,笑着送墨慈到门口,「姐姐慢走。」

温洛在床上翻滚了很久,一直在纠结着是否要给墨圳打个电话,可是转念一想还是算了,毕竟已经大半夜了,再说,万一是别人接的电话呢?

想起最後墨慈一脸的忍俊不禁,温洛就很懊恼自己说的那句话,什麽叫「姐姐慢走」啊?生怕人家忘记你和她弟弟住在一起,忙着套近乎吗?

昨晚犹豫不决的温洛最後抱着电话睡着了,以至於今天晚上是被搁在腰後的手机振动弄醒的。

「喂。」凭着感觉接通了电话,声音里带着不容忽视的睡意,她有些起床气,语气也算不上太好。

「还在睡呢?懒猪。」

听见墨圳带着笑意的宠溺的声音,即使还不太清醒,她的怨气已经散了很多。

「看电影到两点,好困呢现在。」

「都八点半了,今天不上班?」

「嗯。」她翻了个身,整个人缩进被子里,「我升职了。」

「嗯?」他没听清她的话,她的声音太含糊了。

她简要概括了一下昨晚年会上的事,话说的很慢,又断断续续的,好一会儿才说完。

墨圳确实是有些惊讶於梁国安的不留情面,可是这也是在他预料之中的。

他给温洛的话也很简单,无非是为了让她不那麽紧张,让她明白现在时间的特殊性,作为梁家人她现在不能再任性的忤逆梁国安,人生总有不顺心的时候,可有时候我们却不得不放下自己的原则,委屈自己有时是逼不得已的。

两人聊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墨圳那边似乎是有人在和他说话,他把话筒摀住了,听不太真切。

「今天开始我要回大院住,快过年了,家里人念叨着让我回去,过完年就可以回来了,你照顾好自己,嗯?」

「啊…」难掩的失望情绪,「好吧,我应该也要回梁宅,按理说离你还挺近。」

「我会去看你的。」

她噗嗤一笑,「这句台词说得真是,男人对外面的小三经常说这句。」

「胡闹!」他轻斥,却听不出生气,反倒是有些纵容的意味。

「对了,你昨晚在哪儿呢?」她鬼使神差地问出了口。

「家里啊,大院。我不是说过吗?想质问我为何夜不归宿呢?」

听他的语气非常的乾脆,难道墨慈没告诉他她见过自己?

「忘了嘛,你装什麽委屈?」

「有吗?」他装无辜。

「我说,墨圳你脸皮越来越厚了!」

他在那端低低地笑着,半晌才说:「有个会,晚点打给你。」

「嗯,去吧。」说着她就打算挂电话。

「等等…」他出声阻止她,在她的疑问下压低声音快速地说:「小宝贝,我很想你。」

说完他就火速地挂掉了电话,她还在这边愣着,反应过来後哈哈大笑起来,墨圳啊墨圳,这麽急促地挂电话,风急火燎的,是害羞了吗?

宋庆的速度出乎意料的快,年会过後第三天的下午就有人给温洛打了电话,说自己是宋之澈,问温洛今晚是否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温洛见着推辞不掉,也不好拂了宋庆的面子,便答应了下来。

到约定的餐厅嗯时候宋之澈已经在哪儿了,他礼貌地站起来和温洛打招呼,请她入座。

她对宋之澈的第一印象是和宋庆一点都不像,和宋之臣也没有一点相似之处。留着很短的圆寸,脸上是明显被晒出来的深肤色,可是看起来很年轻,不像有三十岁的样子。

两人吃的是中餐,过程中偶尔会闲聊几句,也都是些家长里短的话,并没有涉及到工作上的事。

温洛心里一直觉得很奇怪,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在对面的人倒了第三杯茶後她终於想通了。

「你不是宋之澈吧?」

对方听见也没有慌乱,反而抱着手臂笑了,问:「何以见得?」

「我记得宋先生在国外生活了十年,绅士礼仪应当是会做得从善如流的,即使是中餐,也不会在倒茶的时候仅仅是把茶壶放到女士的面前,其次,你总是在避及有关工作的话题,最後,」她眨眨眼,「我想三十岁的男人不至於那麽嫩吧?」

对方无声失笑,「要是说我保养得好呢?」

「眼睛!」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眼睛是不会说谎的,你的眼睛里满是青涩。」

「有道理,」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抿了抿唇,咧开嘴笑着说:「我确实不是宋之澈,可是你真的不记得我是谁了吗?小陀螺。」

小陀螺…

这个名字似乎在哪听过,温洛皱着眉回忆着,时间有些久远,只记得一些零碎的片段。

那是初一的时候,温洛因为身高原因被老师拉进校田径队练习跳高,谁知道她却完全不行,反倒是短跑速度极快,能比得上大部分男生。

於是就这麽稀里糊涂地进了校队,平时除了训练外其他同年级或高年级的男生会教她打篮球,她学得很快,身体又小又灵活,加上又是女生,经常让人追不上也不敢追,之後便得了个「小陀螺」的外号。

想起来後她是觉得眼前的人是有那麽几分眼熟,可是仔细在脑海中搜寻了好几遍,仍旧不能想起这人的名字,只依稀记得同样是校队的。

「想起来了?」他笑眯眯问。

温洛有些尴尬地说:「你也是校队的吧?可是我记不得名字了…」

「墨轩,记得吗?」

温洛如墨轩所愿的表现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听见名字她是彻底想起来了。小陀螺这个外号还是墨轩给起的,当时她初一,他大她两届,校队训练的时候经常会碰见,她的三步上篮还是他教的。

墨轩直升了本校高中部,而温洛初中毕业後就去了A市,她都是快开学了才知道要到A市上学,所以她并没有和朋友和同学告别,和初中同学有好多年没联系了。

「初中毕业後你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跑A市去了,刘老师好一阵伤心呢。」刘老师是体育组的组长。

「家里有事,临时才决定的,我都好久才缓过来。」

「你走了我可无聊了,没小陀螺逗了!」

温洛大窘,从前墨轩最喜欢逗她玩儿,那时候她还没那麽容易炸毛,经常被逗得满脸委屈。

等等…

墨圳,墨轩?

墨轩替宋之澈来相亲。

温洛理顺了这些信息之後猛地想起一个问题,难道墨轩是墨圳的弟弟?这麽看来这个可能是绝对的。天底下有那麽巧的事情吗?

「说了半天,怎麽会是你?」

墨轩调侃道:「难道你真想是澈哥来?」

温洛笑骂:「想什麽呢!我就疑问!」

墨轩笑笑,耐心解释,「昨天吃晚饭在院子里打球,澈哥说起宋叔让他相亲,是个比他小十岁的姑娘,我们就问他名字啊,他说了之後我就自告奋勇地替他来了,没想到你居然没认出我来!」

「时间太久了,真记不清了。」

「这理由太牵强了啊!我都还记得清楚呢!」

「或许是我觉得那个时候的事都太丢脸了,选择性遗忘了!」

「你是说我丢你脸呢?」他抬手想敲她的脑袋,被她笑着躲开。

「哪儿丢脸呢!就怕是我给你丢脸了,人都说我是你徒弟呢,可是你看我篮球还打得那麽差!」

「不差,我教的,听说你现在改打网球了?」

温洛惊讶:「你怎麽知道?」

「臣哥说的,澈哥的弟弟,你认识吧?」

温洛点头,对啊,他们都是认识的,她怎麽问了个最白痴的问题。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墨轩说自己考了军校,现在在N市军区的研究所实习,温洛听了连连夸他有本事,不过心里却没那麽惊讶就是了,他那样的家庭,考军校自然是再容易不过了。

墨轩原本想送温洛,看见她那辆耀眼的揽胜後开玩笑说自己不自量力了,温洛无奈地摇摇头。

其实温洛不知道墨轩是喜欢过她的,对的,是喜欢过。那时候的温洛远比现在更可爱烂漫,一举一动里满是小女生常有的娇态,可是在球场和跑道上是却和男生一样具有爆发力,这样两个几乎是极端的方面让他不知觉地对她有了好感。

当时还有不少人对这个小女孩动过心思,但是都被他明里暗里的打发掉了,大家自然心领神会,知道他是打算追温洛的,可是偏偏那时候的温洛情路未开,根本没有意识到墨轩对她的那一些特殊。

於是他教她打球,陪她跑步,训练完之後和她一起走到校门口,见着她上了接她的车後才挥手道别。

她在球场上东闪西躲的样子觉得煞是可爱,他就给她起了个「小陀螺」的外号,她听到後鼓着腮帮子追赶着去打他,他故意让她追到,让她的粉拳砸在他身上,心里却是暖暖的。

他一直想等着她上高中就表白的,可是天不遂人愿,她一声不响地就不见了,她的同学也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原本她家里的电话也变成了空号,甚至是老师都表示很莫名。

他想,或许这是命中注定的吧。就算是现在,年少轻狂已随风散去,他仍旧相信,如果时间再多一些的话,或许他会去表白,或许他们,会在一起的吧。

今天替宋之澈来相亲确实是他说的那样简单,不过他没说的是当时何卿也在场,何卿附在他耳边说:「你要去的话先问你哥答不答应。」

果然,他看见墨圳正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他偷偷朝何卿使了个眼神,何卿似笑非笑地点点头。

他当然没傻乎乎地去问墨圳和温洛到底是什麽关系,他装作一点都不清楚似的谈起温洛是自己的中学时代的学妹,还讲述了自己教她打球的事情,说的绘声绘色,馀光瞥见墨圳有些阴郁却要装作含笑的表情,他在心里偷乐,能在墨圳的脸上见到这样的表情真是不容易。

作者有话要说:

☆丶11——3

今年的除夕在二月初,在年会之前温洛已经答应了温令承回A市过年,可是梁家突发的变故让她临时决定仍旧在N市过年。

年夜饭是清冷了些,甚至可以说是冷情了许多。儿子被公公赶出家门,蒋寻芝自然是有些怨念,丈夫才走了没几年,儿子也被赶出了家门,只剩下个女儿陪着自己,情绪难免有些低落。

这几年来梁家人丁是越来越单薄,从梁清禹去世,到梁清衍负起离家,再到现在的梁巳徵也被赶出家,如果包括梁清禾的话,每个曾经令梁国安恼怒的罪魁祸首都已经离这个家门越来越远,可是梁国安却没有想像中的那麽畅快。

子孙子女忤逆自己,拒绝自己的安排,他不认为自己错了,自己确实是为了他们好,哪个做长辈的不希望自己的後辈能走捷径,能少历些磨难?

梁巳徵委实令他失望,从小到大梁巳徵就是他最大的骄傲,打理梁氏也是雷厉风行独当一面,可就是这个他常常挂在嘴边的爱孙偏偏在人生大事上给了他好大一个「惊喜」。

在梁国安看来,幸好是现在有了温洛,首先不管怎麽说她始终是梁家人,再次他也会把自己的助理给她,辅助她,高层里还有一两个他一手提携上来的,她还不至於会受到欺负。

梁国安认为自己是明智的,可是他不知道他的这一举动同样让梁巳徵的心彻底凉了,以至於後来他的丧礼上梁巳徵都没有出现。

除夕夜时温洛和梁未夏一直陪着三个长辈在电视机前看晚会,直到10点的时候梁国安和郭孝敏才上楼休息。

蒋寻芝现在也搬到了主楼,佣人已经放假了,她住在这边以防两个老人有意外情况,她上楼前看着温洛欲言又止,温洛叹了口气,笃定地说:「舅妈你放心,哥哥会回来的,他永远是两家人。」

蒋寻芝没再说话,叹了口气上了楼。

梁未夏得到自由活动後和温洛回到了副楼,她一到客厅就开始和宋之臣煲电话粥,温洛见她一脸娇羞的幸福样也想给墨圳打个电话。

墨圳不知道墨轩是否是故意的,只是他可以肯定宋之澈不知道他和温洛的关系,而墨轩说起温洛时的表情有些古怪,除了久闻故人事的意外之外还有一些其他复杂的意味,他并不明白。

那天墨轩是十点多回到家的,当时就他一人在楼下客厅看电影,墨轩回来就躺到了沙发上,开始给他说和温洛见面的情形,墨轩的最後一句话是「我那时候喜欢的女孩就是她」。

墨圳抬眼,笑着简单回了句:「哦?是吗?挺有眼光的。」其实他更有眼光。

墨家的除夕夜远没有小年那天热闹,那天还有墨慈的儿子谢以宁在,家里的气氛非常好,墨峻宁也被他逗得直笑。而除夕夜这天谢峻宁理所应当的回了谢家,家里的温暖气氛一下凉了下来。

邱燕再次把墨圳的终身大事搬上了饭桌,这次连墨峻宁都出言相帮,於是邱燕连忙把自己心中所想的人说了出来,马上拍定了两人约见的时间,墨圳虽有不耐但还是默许了,或许是最近对温洛的说教让他自己也开始自省,潜意识里觉得不能对温洛说着而自己却都做不到。

好不容易等到老人家们都休息了他总算能舒了口气,墨慈第二天要值班,也早早的睡下了,她临上楼前给墨圳的那个眼神让他有些费解,皱着眉表示疑惑,可墨慈没有过多言语转身就走了。

或许是心有灵犀,不对,是一定。他刚躺倒床上准备打电话,手中的手机就振动了起来,看见那两个字他因为邱燕而生出的烦躁瞬间被扫空。

二人家长里短地说了一个多小时,十二点过了没一会儿就挂掉了电话,在他看来只要说上几句话,知道对方同样很思念自己就够了,过多的言语反而显得有些虚情假意。

他初八才开始上班,这几天几乎每天都在家里,乐淳奕他们也都在家当起了乖儿子乖孙子,听说他被逼着去相亲的时候宋之澈面无表情地吐了几个字「风水轮流转」,知道相亲对象是谁之後反而笑了,说,祝你好运。何卿和他老婆就是相亲认识的,不过幸好的是两人能产生感情,不过碍於家里的老婆,他自觉的闭嘴不参与这个话题的讨论,更何况中间还有个温洛,他更是想作壁上观了。

邱燕在初五的时候突然反尔,把相亲的对象给请到了家里,墨峻宁有些不赞同,可最後还是点头了。

萧兮进门的时候礼貌地朝开门的墨圳道谢,墨圳但笑不语,接过她手中的礼物。不得不说的是萧兮的确做了些功课才来的,给墨峻宁带了上好的普洱,大院里谁不知道墨峻宁爱普洱是爱到了家的,每年的新茶都要留下一小捧用小玻璃瓶子密封收藏,他的书房里的柜子上有一排全都是。

其他人她也投其所好地选择了不同的礼物,到了墨圳这的时候,她说:「没有给你准备,因为确实不知道你喜欢什麽,不如改日你挑我来付账?」

墨轩在一旁轻嗤,这女人还真不简单,这就忙不连跌地要约下一次了?

「哪有要女士付账的道理,有心就好了。」墨圳笑。

萧兮作惋惜状,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萧兮今年26了吧?」邱燕笑眯眯地问。

「是的,伯母。」

「比我家墨圳小个两岁,年龄正好呢!」

萧兮倒是没有害羞地低头,反而还大方地笑笑,但是也明智地不接话。

「听说你是在加拿大留学的?那地方冷吧?」邱燕自然是知道萧兮的这些事,这是说给墨圳听呢。

「冬天冷,常下雪,不过习惯了就好,那的雪还挺漂亮的。」

「加拿大好,哪像墨圳在的伦敦,一年没几天不下雨的,我去看过他一次,那天气我都受不了!」

「各地有各地的特色,伦敦也不错的,我的学校可没有墨圳的好呢。」萧兮说完朝墨圳一笑。

墨圳扯扯嘴角,「运气罢了。」

「什麽运气!」邱燕不满,但是仍旧是带着笑意,「他要考试那年瘦了好多呢!我可心疼了!」

「要出国要出人头地,自然是要比常人辛苦些。」萧兮当时也是每晚啃书到很晚,心有体会。

「你们年轻人聊!我去厨房看看!」邱燕把话题搭好就识相地闪人了。

墨圳虽然心里不痛快也只能说服自己就把萧兮当做一个朋友丶客人来对待,聊天还是不会觉得尴尬的,他极力地不去想萧兮是自己的相亲对像这一事实。

「你回国多久了?」

「快两年了,现在在帮家里的公司。」萧兮抿了口茶。

「我也算是在帮家里吧,我二叔的公司。」

「哦,是吗?不知道你学的什麽?」

「经济,」他言简意赅,「那时候最热门的,虽然好像现在依旧没被淘汰。」

「经济是永久不衰的,只要人类存在自然有经济的发展和运作,我就学不来那些,学的建筑设计,随便画画就行。」

「哪能随便,大楼要建稳可不是容易的呢,学设计的厉害着呢!」他说的是实话,他向来物理就不好,虽然对於一个男生来说这有些太奇怪,可他真的是连受力分析都能磨蹭个半天的。

说起来温洛如果高考时能依照自己的兴趣选择的继续绘画的话,说不定现在有可能学的也是设计了吧?她那麽聪明那麽有主见,定是能在那个行业闯出一番天地的吧。想起温洛撒娇的可爱模样他不知不觉地就笑了起来,眼里是最近常出现的柔情。

这一笑落在萧兮眼中可就不是他原本的意思了,他要是知道他此刻是对着萧兮笑的话他一定会马上平复表情。

晚饭前墨於志出了门,他们这些人节假日反而比平时更忙,他现在要赶去隔壁市的一个小县城慰问两位百岁老人。

临走前他把墨圳叫到了身边,见着墨圳那瞬间皱起的眉,他到最嘴边的话就拐了弯,他原本想告诉他和萧兮试着相处下,这个姑娘很不错的,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说:「就着自己的心意,不用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