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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清冷的语调中,姜怜心立马绽出满面笑容,慌忙起身跟上他的脚步。

方才尴尬的一幕便这样轻易被化解,可是姜怜心心里的疙瘩却还没有解开,她不时偷觑着与自己并肩而行的白衣男子,忍不住揣测,若是方才丫鬟没有来打断,那么他又会如何应答。

这般失魂落魄的百般思忖,她竟连街上玲琅满目的花灯也没有心思欣赏。

正在出神之际,她却恍惚听到人群中隐约有个声音在唤家主。

起初还以为是错觉,可渐渐的那声音变得十分清晰,姜怜心便抬头往人潮望去,竟瞧见一身红衣的小璃正拨开人群往她跟前来,而小璃的身后不出所料的跟着矶元。

难得今日矶元未着道袍,一身天青色的衫子将他衬托出几分风流倜傥。

见姜怜心的目光落在他与小璃相握的手上,他竟还有些羞涩的抽回了手,假装挠头道:“小璃吵着要看花灯,我就陪她一道来了。”

矶元如此急着解释的窘迫模样,看到姜怜心眼里险些就要忍不住笑出声来,心道这家伙莫不是忘了之前还邀过他与画末的。

显然,小璃却并没有忘了这件事,看了看画末,又看了看姜怜心,继而一脸嗔怒道:“哼!还说不来,分明就是为了只和白管家一起看花灯!”

小璃故意加重的“只和”二字似乎格外扎耳,姜怜心于是慌忙解释:“不是这样的…”

小璃却愈发不容分辩的打断她道:“是就是!有什么躲躲藏藏的!虽然说白管家也是极好的双修对象,可只要你不和我抢小矶,我就不怪你。”

第十三章 :一个吻(三)

此时的姜怜心已是满脑袋黑线,真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虽说她不知道双修是个什么意思,可是就眼下情形来看也有些明白了,只是不真切而已。

即便她对画末确实有不可告人的想法,可是也不能这样宣之于众啊。

好在矶元适时出来解围,拉住小璃道:“碰上了就是有缘,别浪费时间了,咱们还是赶紧去看花灯吧。”

今年的花灯会办得很是热闹,正可谓人头攒动,原本就不宽敞的街道摩肩擦踵的挤了许多人。

姜怜心知道画末不喜欢与凡人接触,平日里为了谈生意都是无奈为之,眼下见他在拥挤的人潮中,面露不悦之色,心下便有些后悔。

似乎不该勉强他到这集市上来。

她这样想着,便于袖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画末诧异的看向她,她便迎着他的目光道:“这里人多,莫要走散了。”

如此一来,画末紧蹙的双眉似乎渐渐舒展开来,然而从这一刻起,姜怜心却再也没有心思赏看路边摆着的那些花灯了。

她全部的注意力都难以控制的集中在了两人相握的掌心。

他指间微凉而又温润的触感仿佛一股清泉流淌过她的心扉,又撩拨起几许波纹。

胸口好似有几十个小人在打鼓一般。

撇开方才的内疚,心底仿佛又有那么一丝得意之感生出。

姜怜心不可抑止的偷偷弯了嘴角。

望着眼前的茫茫人潮,她竟忽然觉得,这条路如果没有尽头多好。

可事实上,再漫长的时光都会有过去的一刻,再漫长的路也会有走完的那一刻。

随着人流缓慢移动,纵使姜怜心不时拉着画末流连于摆满花灯的摊铺前,两人终于还是逛完了集市。

没有了两旁摊铺的阻挡,空间忽然豁然开朗起来。

不似方才那样拥挤,再这般拉着手便有些不合适了。

姜怜心只得松开了他,假装无事的向四周望了望道:“矶元他们好似走散了。”

许是方才人多,而她又尽将注意力都放在了画末身上,眼下果然没有再见着矶元与小璃的身影。

就眼下这般情况来看,要在茫茫人海中寻人,除非动用画末的妖力,否则犹如大海捞针,谈何容易。

姜怜心便索性放弃了寻找他们的打算,只一心与画末往河岸边行去。

从集市里出来的人们似乎都往那边去了,或是立在岸边赏看夜景,或是放着天灯。

河堤上有一排排杨柳,垂着枯枝等待春日来临。

对岸的戏台上,粉面罗衫的戏子正咿咿呀呀的唱着折子戏,虽不知演的哪一出,可恍惚间却有几分醉人。

近前明亮的烛火随着纸糊的天灯缓缓往夜幕中漂浮而去,一盏盏明明灭灭,竟如星子般璀璨动人。

“姑娘,放个天灯吧,在天灯上许个愿,放到天上去,神仙就会看到,愿望一定能实现。”

一个苍老的声音自身侧响起,卖天灯的老婆婆面上布满皱纹,笑容却十分亲切。

姜怜心看了看那盏灯,又看了看画末,原以为他会说出诸如“神仙才不会有空管这些”之类的话,却不想他并没有急于反对,只是默然从袖中掏出银子,递到了老婆婆手里。

她面上的笑意便又加深了几分,于是借来笔墨,边在灯面上写字,边念道:“希望等着的那个人早日出现。”

画末的眸光落在她身上,带了些许诧异之色。

她便在他的眸光中笑道:“这个愿望是帮你许的。”

画末不曾接话,只是默然看着她被冬日夜风刮得有些泛红脸颊,和灿烂得胜过晨光微阳的笑容。

她却又埋下头去,提笔在灯的另一面写下了一行字。

只是这一次她并没有念出上面的内容。

一旁的画末等了许久皆不见她做声,终于有些按耐不住的问道:“你许了什么愿望?”

怎料他清冷的声音才刚落下,姜怜心就抬起头来笑弯了眼道:“秘密。”

带着调笑意味的两个字生生将那点儿好奇堵在了喉管里,偏生他也是个内敛的,关于别人的事情,能问出这一句已属难得,又遭到了明确的拒绝,自然不肯再多言的。

只是他的目光却还是忍不住扫过灯面,奈何那一面却是朝向她的,而她又有意遮掩,竟一个字也看不真切。

画末下意识的就要动用妖法,可转念一想,不过就是个愿望罢了,今日又是月圆,还是不便动用那些精力。

正思忖间,姜怜心已往灯芯处点了火,火光照耀在两人中间,氤氲出丝丝缕缕的暖意和柔和的光晕。

她无意间抬首,却瞥见他微垂眼眸凝视灯芯的一幕。

昏黄的烛光为雪白的衣袍镀上暖意,令不染纤尘的身影增了几丝烟火,也让冰山似的容颜多了几分人情。

烛光亦照亮了他的面容,忽明忽暗间,眼角下睫羽掩映的那颗痣仿佛也随之跳动。

如此景象,姜怜心不禁有些痴然,失手间才将那只灯放了出去。

“你说,仙人真的会看到这些灯吗?”姜怜心仰头凝望夜空,目送那盏灯往天际渐行渐远,低声呢喃着这一句。

“或许吧。”当听到这声若有似无的应答时,她甚是惊讶,虽然知晓这不过是句安慰人的话,可今日画末的种种表现却都让她觉得胸口的地方渐渐生出酸胀感,似乎被什么东西一点点填满,令人小心翼翼却又满怀期待。

于此同时,天幕深处的那盏明灯仍然燃得灼烈,火光将薄薄的一层宣纸映照得通透,亦照亮了灯面另一端,以娟秀字迹写着的四个字——百年相守。

放完灯,许过愿,姜怜心与画末又在灯火阑珊之间游逛了片刻。

两人俱是默契的不发一言,默然并肩而行,也不知过去多久,只觉得身畔的嘈杂渐渐隐去,竟不知不觉间来到一处背街的小巷内。

还是当雪花坠落肩头之际,姜怜心才寻机打破了沉默:“下雪了。”

随着她这一声略带惊喜的轻呼,画末顿住脚步,侧过身来为她紧了紧披风。

她于是下意识的敛目垂首,避开他目光的同时,面上亦微微发烫。

这奇怪的感觉实在难耐,她正抬了手欲敷上双颊,稍事纾解热度,却无意间触上一抹携着寒意的温良肌肤,竟是他未及收回的手。

气氛愈加微妙起来,姜怜心觉得胸口的那颗心几乎快要自咽喉里蹦跶出来。

她如触电般慌忙将手收回身前,于袖下将衣摆绞起了繁复的褶皱。

“今日月圆,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不然一会儿你遭妖力反噬…”潜意识里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姜怜心索性放弃享受元宵灯会的计划,主动提议回姜府去。

然而她话才说了一半,却被画末不曾携带任何情绪的语调打断:“其实也未必会有反噬。”

他这话竟也只说了半边,姜怜心随之抬起头来,目光平视处,正落在他微抿的薄唇上。

双颊的热度愈发加重了症候,她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半疑惑道:“你的意思莫不是…”

开口的同时,她忽然明白过来,过往数月他每至月圆遭妖力反噬,都是因为月至中天之后她才渡生气与他,而渡了生气后,妖力反噬便逐渐得到缓解。

“莫不是我提前将生气渡与你,月至中天之时,你可不必受反噬之苦。”她迅速的说完了方才的话,等待画末的反应,却见他只是略点了点头。

姜怜心垂下头来胶着了片刻,终于一咬牙重心仰起头,撅起两瓣红唇,闭了眼道:“既然如此,那就来吧!”

她说得颇有些英勇就义的意味,殊不知自己这般情状看在旁人眼里是何等任君采撷的模样。

天地间忽然安静下来,她甚至可以听见雪瓣窣然而落的声音,而时间亦随着飘落的雪花缓缓流逝,伴着剧烈到极致的心跳,片刻都让人煎熬。

等了许久那人也没有任何反应,姜怜心终于忍不住欲颤动睫羽,正欲睁开双目时,微凉的掌却隔着层层衣物,搭上了她的肩头。

他的另一只手却抚上了她的侧脸,接着唇上一凉,两人的呼吸已然纠缠。

今朝渡生气与他却和过往的任何一次都不相同。

那感觉难以用言语形容,就好似将她的心悬于一线,线的另一头则被他捏在手里,分毫的牵扯都被控制。

命运这般被人掌控的感觉本该是令人不快的,可不知为何,眼下的她竟自心底衍生出难以形容的愉悦。

这真是太奇怪了,姜怜心觉得自己一定是精神有些不正常了。

怎么就恋慕上了一只妖呢?

纵使心下莫名的懊恼,可当他柔软的薄唇辗转于她的唇上,她却又忍不住恍惚起来。

那温良的触感与他平日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大相径庭,甚至让她产生一种不应有的错觉,那并不是简单的汲取她的生气,而更像是,一个吻。

这个想法,连姜怜心自己都被吓到了,以至于在他撤离之际,她的气悉还十分凌乱,然而当他关切的再度向她靠近时,她却再也不能自持,提起裙摆极其狼狈的往姜府的方向落荒而逃。

第十三章 :一个吻(四)

这一夜姜怜心又是无眠到天明,可是在她不断强迫自己闭上眼睛试图入睡后的黎明,她却觉得昨夜的一切都恍惚得好似一场梦。

她伴着雪过天晴的微阳颇有些哀怨的推开房门,却看到院落里画末正坐在廊下的石机前饮茶。

那悠闲而又从容的姿态就好似昨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事实上昨夜也确实什么都没发生。

姜怜心努力掩饰住心下纠缠,提起裙摆行到他对面的石凳上落座,而后假装若无其事的与他打招呼:“小白好兴致,一早就坐在这里赏雪。”

朱唇轻启间,有淡淡墨香自他衣袖传入她口鼻,那其中又比平时添了一抹隐约的幽香。

画末似乎正沉浸在氤氲的茶香之中,半晌才缓缓放下玉盏应道:“雪梅开了。”

顺着他的话抬头看去,姜怜心便不禁露出一脸赞叹而又惊诧的表情,原来回廊边的那棵雪梅竟不知在何时绽放了满枝繁花。

想必方才那一抹幽香正源于此。

此刻的画末一身白衫,袖袍映衬在香瓣雪蕊之下,沉静娴雅间亦有超脱尘世的清幽,再加之他千年间宛若山巅积雪的清冷容颜,正可谓佳人如玉,梅瓣翩跹。

被晨间清风摘落的几抹浅香,又悠悠然落在他的肩头之上,纤指之旁,柔姿融融,交相辉映。

这样一幅动人景象竟似极了书房里那烧得只剩半幅的残卷。

还记得第一次展开那幅画卷时,她倾慕于那画上美人美景的震撼之心,也与如今有几分相似。

姜怜心为景所感,于是放下手中正倒了一半的茶壶,起身道:“你且等等,我去去就来。”

她一阵风似的冲进书房内,出来时双臂间已抱了文房四宝,而后行至廊下,一股脑儿的都倒在了石机上。

“我欠了你一幅画,如今便再画一幅还你。”她一面豪气的说着,一面挥手摊开宣纸,煞有其事的研墨作画。

这不由分说的态度,直叫画末几乎脱口而出的婉拒言辞也堵在了唇齿间,竟果然十分合作的坐在那处由着她去画。

一炷香后,姜怜心自满桌的纸团中抬起头来,看了看画末,又看了看自己笔下几乎已经完成的那幅画,再次一脸怨念的将画揉作一团。

与她隔着整整一个石机而坐的画末,似乎也能感受到她周身散发的怨气,蹙着眉,微咳了一声道:“其实方才那幅就可以了…”

“不行,不行!不该是这样的,怎么画出来总是和我想象的不一样,倒底哪里不对呢?”姜怜心走火入魔一般的絮叨。

她昨夜本就不曾睡好,眼睛周围尽是青黑,现下双目更是发红,又加之额前鬓发散乱,真真像个夜叉模样,难怪令那千年修行的画末说话间也失了底气。

其实在作画之事上,姜怜心尚且有些天赋,也不知是承了他嗜好斯文的父亲,还是出身卑微却颇有才情的母亲,总之她自小虽无正经先生教习,可用些心描绘的花草却也比普通的闺阁小姐们传神上几分。

可花草毕竟是花草,不是人,更不是妖。

说来她长了这些年,平生还是第一次画人,哦不,画妖,故而眼下她自小引以为豪的画技,却在画末面前砸了招牌。

方才那几幅画成的人与雪梅,自细节上看本是分毫不差,就连他眼角的那颗泪痣她亦着意描绘,意在临摹出与实体完全一致的成果。

事实上她也并非未能做到,可是每到画作完成,凝视着画中人的瞳眸,她却始终觉得不妥,就好像少了什么。

面对着这样一种情况,姜怜心愈来愈焦急,再次提笔对画末承诺道:“再画一次,这一次我一定会成功。”

画末却终于失了耐心,起身握住她执笔的手道:“罢了。”

姜怜心却还不甘心,举起另一种手的食指祈求:“我保证是最后一次,你先坐回去,就一次,很快的。”

“够了,我今日还要去商号里,就到此为止吧。”画末清冷的声音忽然提高,这令姜怜心被他握住的手一颤。

随着羊毫笔尖的水墨滴落在纸面之上,而后迅速的晕染开来,姜怜心亦露出落寞的神情。

她自他掌中收回了那只手,将笔搁在一旁的浅山纸镇上,失落的往石凳上坐下:“每次都是你救我于水火,而我却只是添乱,我知道自己是个无能的家主,但还是想做些什么回报你,或者说是弥补自己的过失,可是我却连作画这样一件小事也没能做好,我还能做什么呢…”

听着她如此一番情真意切的肺腑之言,画末决然的神色缓和了许多。

他抬手触上她的发丝正欲安慰两句,却见她忽然抬起头来,方才乌云密布的脸上霎时间云消雾散,眨巴着沾染了水汽的细睫,喜道:“有了,我想到了!”

“我想到怎么帮你了!”她忽然变得乐观起来,前后强烈的情绪对比直叫画末也反应不过来,正举着那抬到半空的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又听她道:“或许小璃说得没错,我可以帮助你修道,等到修成了神仙,你不是妖了,自然也不用再受到妖力反噬…”

“荒谬!”未想到不待姜怜心说完,画末便突兀的将她打断,态度竟比方才还要决然几倍,甚至连语调都变得冷漠:“这世间有多少凡人为了修道误入歧途,历朝历代多少九五之尊都不能幸免之事,又岂容你这小女子染指。”

“况且修道成仙非朝夕能成,你凡人性命,最多不过百年,拿什么来修道?”姜怜心欲开口辩解,可他却咄咄逼人:“好生记着你与我之间的契约就好,至于别的东西,你最好莫要生出妄念,否则休怪我手下无情。”

画末说完便拂袖而去,留下茫然的姜怜心一脸委屈的立在梅树下,望着他的背影怨念丛生。

“混蛋!可恶!”待到那白衣男子已行远,姜怜心才恍然回过神来,朝着他离开的方向愤然怒吼:“你当我喜欢做神仙?我才不想整日里吃斋念经!真是不识好人心,看我下次月圆不渡生气与你,叫你被妖力反噬个够!”

她愤怒的将笔墨纸砚扔了满地,整个人冤鬼一般透着戾气,直叫丫鬟下人们整日都不敢与她搭话。

如此一日间,她好不容易按捺住情绪,回到书房里以核对账目来转移注意力,也不过挨到了午后。

账目核对完之后再没有别的事情可忙,她便又焦躁起来,索性披了件衣裳,往府外游逛去。

漫无目的的行了许久,姜怜心不知不觉间又来到了那个有戏台子的茶馆前。

因那门口的伙计热情招呼,她便也虽着他入到堂内,寻了个角落里的地方坐下。

她原是想听个戏散散心的,奈何那台子上的折子戏固然演得精彩,却也掩不住她心下思绪烦忧。

“好生记着你与我之间的契约就好,至于别的东西,你最好莫要生出妄念。”画末的话还言犹在耳,伴着咿咿呀呀的唱词飘进她的心里,在胸口处盘桓不去。

她满腔的怒意便尽化作浓浓幽怨。

“别的东西…”姜怜心无意识的重复喃喃这这一句,愈发觉得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