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低沉的叹息回荡在船舱里,无形中在每个人的心中笼上了一层阴云。而那彭鑫,自始至终仿佛不存在一般,兀自坐在桌前,用一双木然的眼睛悄悄打量着其他人。

正在这时,一声充满恐怖的惊叫声划破晴空,清晰地传入餐厅每个人的耳朵中,冲击着人们的耳膜。几人对望一眼,都在彼此脸上看到了一丝不祥的预兆。“自杀号”的阴云还没散去,沈力的感慨仿佛还在耳边,这叫声此刻听来,更加平添了几分令人心惊的气氛。

“好像是程玉,去看看。”项泽羽先反应过来,转身往门外跑去,秦路影和项泽悠也急忙跟在他身后。

这艘船是艘双层小型客船,第一层前面船头的位置是甲板,中间则是几间客房和工作人员的房间,以及他们这几天吃饭的餐厅。第二层是驾驶室,驾驶室前有个比甲板略小一些的平台。

船尾几人从没去过,但此刻程玉的声音偏巧正是从船尾传来。他们跑出船舱,却发现整个舱的外壳把船尾挡个严实,根本看不见发生了什么事。

“回船舱里,那边的走廊能通到后面。”随后赶来的沈力说道。

一行人又沿着原路折返,绕过船舱内一排房间的后面,留下一串凌乱的脚步声。从程玉的叫声响起到现在已经过了几分钟,但最初的尖叫之后,就再也没了声响。众人心里都显得更加忐忑不安,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原来在船舱的尾部有一扇不起眼的门,但是可能平日很少有人在船尾走动,以至于秦路影他们在船上待了一天都没发现过。

推开门,首先映入他们眼帘的是晕倒在地的程玉。项泽羽和沈力连忙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又摸摸她的脉搏,项泽羽仰头向其他人说明道:“没什么事,只是昏过去了,去弄一点水来。”

项泽悠这才反应过来,丢下一句“我去餐厅找水”就一溜烟跑回了船舱。他很快回到餐厅,不假思索地拧开水龙头,看着哗哗往外流的水,却又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要用什么盛水,目光一扫屋内,被坐在餐桌边的人影吓了一大跳。彭鑫仍旧悄无声息地在原地,手捧饭碗吃着,似乎自始至终都没移动过。阳光透过窗户映在他那平凡而又漠然的脸上,让项泽悠没来由打了个冷战。

但眼下他也没心思细想,只是从桌上摸过一个玻璃杯,盛满水之后,又匆匆跑向了船尾。彭鑫从始至终既没说一句话,也没有起身。

“来了,水来了。”

项泽悠跑回到船尾,想要把水杯递给项泽羽,谁料还没走到程玉身边,脚步一个踉跄,整杯水就这样凭空泼洒了出去,凑巧落在了程玉的脸上。幸好在她身边的项泽羽反应敏捷,闪身躲过,但一些飞溅的水珠还是弄湿了他身上的外套。

“对不起,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她好像醒了。”

项泽悠说到一半道歉的话被秦路影不急不缓的声音打断,项泽羽丢给他一个充满威严的眼神,好像在说“回去我再找你算账”。项泽悠瑟缩一下,心虚地和其他人一起围到程玉身边,果然,程玉睫毛眨动几下,睁开了眼睛。

“程小姐,发生了什么事?”问话的人是沈力,面对像是受了过度刺激的程玉,他显得小心翼翼。

程玉张了张口,嘴唇翕动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目光向上望了望,脸色更加苍白,神色中也显露出毫不掩饰的惊恐。刚才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救醒程玉身上,没有人顾得上四下张望,现在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所有的人一时都惊呆了,空气中浮动着窒人的静默。

船尾空间并不大,只有一根几米高的旗杆,像个哨兵径直矗立在尾部的船舷上。旗杆很普通,但最引人注目的是那旗杆顶端竟摇曳着一个人的影子,旗杆的绳子绕过他的脖子,他的头绵软地耷拉着,手脚都无力地垂下来,在有些刺眼的阳光下仿佛鬼魅般晃动着,在这暖融融的午后,使每个人心里都生出几分说不出的阴森寒意。

“那个…那是什么东西?”项泽悠吞了口唾沫,磕磕巴巴问道。

项泽羽皱起眉,“看衣服有点熟悉。”

“我记得。”经项泽羽这样一提醒,秦路影仔细看后也缓缓开口道,“是贾路,他昨天穿的就是这件衬衫。”

“我去把他放下来。”霍宇康沉声说完,向旗杆走去。

只见他熟练地一解一拽,那被吊着的人随着他的动作,摇晃着慢慢下降。项泽羽和沈力也赶上前帮忙,很快那人就被放在了地上,几人围上前端详,果然是贾路。

“贾路不是在驾驶室吗?怎么会在这里?”秦路影疑惑地问。

“船现在行驶得比较平稳,看来他是设定了自动驾驶。”沈船长望了望第二层的驾驶室方向解释。

秦路影显得更加困惑,转向还坐在地上的程玉,“程小姐,你不是回房写稿子了?又为什么会在船尾发现了被吊的贾路?”

“我…”程玉还有些惊魂未定,“我昨天上船,就发现这里是船上最安静的地方,写稿子没思路的时候,就喜欢来这儿吹吹风。”

虽然觉得程玉的回答听起来有些牵强,但秦路影一时也说不出个究竟,于是把注意力重又集中在贾路身上。

贾路脸色青灰,双眼圆睁向外凸起,耳鼻中有少许的血流出,舌头伸出嘴外,无力地拖长垂在口边,脖子上露出淤红发紫的狰狞印痕。

项泽羽蹲下身查看片刻,摇了摇头。

“贾路死了?”项泽悠脑子里忽然闪过刚才餐厅的那一幕,下意识地问道,“不会吧,我们才看到‘自杀号’,就真的有人自杀了?”

“是不是自杀不好说。”项泽羽指着贾路脖子上的勒痕,继续说着,“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贾路被吊上去的时候还是活着的。我曾听老陈说过,如果勒死的痕迹呈紫红色,就说明被勒时人还没有死,要是死后再勒出的痕迹,会因为人死血液不再循环而呈现白痕。”

秦路影冷静地质疑道:“如果是自杀,他又是怎么把自己吊上去的?可要是被害,贾路那时既然活着,又怎么会任凶手把自己吊起来?”

“现在都无法确定,不能单凭我们的主观臆测就判断他是自杀,但要是谋杀…”项泽羽说到这里停下来,环视周围几人。虽然他的话并没说明,但每个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最后还是秦路影揉了揉被太阳刺得酸涩的眼睛,波澜不惊地说道:“意思是说,船上的每个人都有嫌疑,是吧?”

“说什么杀人,我都不认识这人,不关我的事,还不快把船开回港口,我要下船!”一直坐在不远处略缓过神的程玉听到他们的对话,歇斯底里地叫起来,“本来就不是我自愿上这破船的,现在还闹出人命,我要回去!”

沈力面色凝重,转向身边的霍宇康交代了一句,“去呼叫港口那边请求支援。”

霍宇康点点头,不敢耽搁地赶往第二层驾驶室,被船舱门旁阴影里的一个黑影吓得一惊,他停下脚步定了定神再看去,一个头戴大帽子,立着高高衣领的人无声无息地站在那里。完全看不清那人的脸,只有一双晦暗的眼睛平静注视着外面发生的一切。那人身穿一身从上到下遮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仿佛和阴影融为了一体。

看霍宇康注意到自己,那人一转身,一言不发地走向4号房间,拉开门闪了进去,消失了踪影。霍宇康不解地摇摇头,又赶忙走向驾驶室。

秦路影三人和沈船长、程玉都等在船尾,贾路的尸体就在一旁,在霍宇康返回之前,他们并没有随意移动尸体,以免破坏了证据。

不一会儿,霍宇康急忙赶了回来,脸色很凝重。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见他这神色,其余人心里都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船长,我刚才和港口联系,他们说海岸今早开始起了风浪,现在船都已经停驶了,没办法派救援队过来。我们的船恐怕暂时不能返航。”

沈力抬头看了看天空,刚才还艳阳灿烂的晴空,眼下竟涌动起一层阴霾。沈力一声叹息,“看样子今晚会有一场暴风雨。”

“现在我们怎么办?”项泽悠摸摸鼻子,看来眼下的事情变得比想象中更加复杂了。

沈力回答道:“港口回不去,我们只能继续前行,离对岸大约还有三天半的时间,到了那边再找当地警察。”

“贾路的尸体不能就这么放着,还是先搬到他房里去比较好吧。”霍宇康提醒大家。

“等一下,我们先简单检查一下再移动。”

项泽羽说着重又在贾路身边蹲下,秦路影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也拉着项泽悠蹲在一旁查看。沈船长和霍宇康还显得有些不明所以,只是看着他们的举动。而程玉也早就从地上爬起来,害怕地站在远处,踮脚往这边张望,她始终不肯向前走一步。

“他确实是窒息而死,而且没有反抗过的痕迹,你们看他身上并没有什么伤痕。”项泽羽翻看着贾路的衣领,又掀开他身上的衣服简单查看,“除了脖子上的勒痕,至少从能看得见的地方观察,没有其他致命的伤口。”

“你们看这是什么!”项泽悠用手指捏起贾路的衣角,指着上面一块已经干涸的褐色污渍给其他人看。他摸了摸,凑到近前又嗅了嗅,“好像是茶的味道。”

“是红茶。”秦路影仔细端详片刻,“而且从成色看,应该是上品。”

“可是船上并没有准备红茶。”霍宇康皱起眉,露出疑惑的神色,“而且以前也没见贾路有喝红茶的习惯。”

“昨天吃晚饭的时候,贾路穿的就是这件衣服,我记得很清楚,当时这件衬衫很干净,没有这块红茶渍。”秦路影偏头想了想,“那也就是说,这块红茶渍是昨晚之后才弄上去的。”

“我们就从这里查起,先去贾路的房里找找看,如果没发现红茶,那就要找一下来源了。”

“有什么可查的?贾路不就是自杀的吗?”项泽羽话音刚落,程玉就壮着胆子凑过来,面带惊恐地扫了贾路的尸体一眼,声音掩不住些许颤抖,“肯定是那个什么‘自杀号’,不是说看到了那破船的人都会自杀?难道我们也会自杀?我不想死,我要下船去!”

“程小姐,你冷静一点儿,那只是传说,我们不会有事的。”秦路影安抚道。

“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把贾路抬回房里去了?”霍宇康看着贾路的尸体,眼中闪过一抹同情与悲痛。

“也好,顺便可以去他房间看看。”

几人说完,由霍宇康和项泽羽搬动贾路的尸体,其他人跟在后面,在沈力的带领下向贾路房里走去。

“哇,该不会是被人打劫了吧?”贾路的房里很凌乱,和秦路影家的垃圾场足有一拼,让项泽悠为之咋舌,他跳过横在地板上的两双臭袜子,偏头道,“可细看又不像,虽然房里很乱,但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单身男人很多都这样,也不奇怪。”霍宇康和项泽羽好不容易在沈力的帮助下,把贾路的尸体放到唯一没被杂物淹没的床上,霍宇康这才转身解释。

“这和人的性格有关,我敢打赌,霍宇康你的房间绝不会乱成一团。”

秦路影微微一笑,霍宇康看起来就是一副严谨的模样,与项泽羽一丝不苟的程度不相上下,肯定在平时也很注重干净整洁,和贾路绝不是一类人。

“这也不算什么。”霍宇康被秦路影夸奖得有些不好意思,讪笑着挠挠头。

“这个相机好像是贾路的。”项泽悠眨眨眼,拿起一架摆放在桌子上的黑色照相机,打开查看着。

“拍的是什么?”项泽羽关注地问。

“都是路上拍的一些景色之类。”

“啊,给我看看,我最喜欢看风景照了。”

程玉不由分说地走上前,从项泽悠手里抢过相机,说是欣赏照片,但她却像突击队一样快速按着翻页键。贾路的相机里并没几张照片,程玉很快就看到了头,这才面无表情地把相机重又塞回给项泽悠。

秦路影疑惑地看着程玉,她脸上的表情怎么看也不像对风景照感兴趣的样子,她为什么要故意这么做?她转头看了看项泽羽,从他眼中也看出他和她有一样的想法。但项泽羽只是向她微微摇头,示意她再看看。

“好像没见到红茶。”霍宇康的话提醒了其他几人,他们这才想起要找的东西。

秦路影颇无奈地环视四周,“这屋里乱得一塌糊涂,我们眼睛又不是雷达,光用看的能找到才怪。”

“大家还是翻翻看,说不定被什么遮住没注意到,别遗漏了任何角落。”

项泽羽的声音仍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但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让人不由自主依着他的话去做。大家不再闲谈,分别在贾路的房里低头翻找起来。

几人一番奋战,结果还是一无所获,除了堆积的生活用品和垃圾,连个茶的影子都没见到,就更别说上好的红茶。

“看来贾路衣服上的茶印不是在自己房里弄上去的。”

项泽羽说完,转向沈力,“沈船长,我们可以在船上四处找找吗?”

沈船长点点头,“当然没问题,我先回驾驶室监控,不能总让船在自动驾驶状态,你们想去哪里让宇康带路就可以。”

“好的,我们如果有发现一定先去告诉您。”

和沈力分别以后,一行人走出贾路的房间,站在船舱的过道里,商量着该先去谁的房里查看。霍宇康很大方,毫不介意地邀请大家去他房里,但什么都没发现,随后又按顺序分别去了秦路影他们三人的房间,结果自然也是一无所获。最后就剩下程玉住的1号房、彭鑫住的5号房,以及那住着神秘人的4号房。

“程小姐,先去你那里好了,另外两个人估计都在房间,我们最后再去也不迟。”项泽羽向程玉征询道。

“凭什么?”程玉声音带着几分尖锐,不满地抗议道,“明明就是4号房那家伙比较可疑,你们不先去查他?”

秦路影略一沉吟,微笑道:“这么说也有道理,我们就去4号房看看。”

项泽羽正觉得疑惑,就听到程玉悻悻恢复了平静的声音,“你们去吧,我忽然有点灵感,想回房间写稿子,就不奉陪了。”

项泽羽刚要开口,秦路影已经拉住程玉的胳膊。秦路影唇边勾起一个诱人的弧度,倾身靠近程玉,这样近的距离,使程玉莫名感受到一股说不出的压力。她目不转睛地望着秦路影,呆愣得忘了反应。

“别急,既然是程小姐你提议先去4号房看看,你不亲自确认一下,又怎么能放心呢?是不是?”

秦路影的声音更比平日轻缓而平稳,仿佛每个字都充满诱惑力,让程玉头脑一片空白,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项泽悠嘴角抽了几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就是秦路影这不时流露出

●第2章“自杀号”幽灵船_3

的傲人主导气势,才使得他在刚认识秦路影的时候屡次吃了哑巴亏。程玉此刻的反应,他似乎能够理解,甚至对她生出一丝同情。

“小悠,你去敲门。”

项泽羽的声音把项泽悠从一阵胡思乱想中拽回,他刚要走上前,却被跨步出来的人阻挡住。

“还是我去更方便。”霍宇康主动站出来,“毕竟我是船上的船员,也应该不会引起里面的人怀疑。”

说着,他走上前几步,敲响了房门,“您好,我是霍宇康,这艘船上的工作人员,请您开一下门。”

隔着厚厚的门板,听不见里面的声音,几人屏息盯着门等待,门却始终没有丝毫动静。就在他们以为房里没有人或者那客人不会开门的时候,门被从里面开了一道缝,探出一张捂得严严实实的脸,只留一双露在外面的眼睛机警地看着众人。

“有什么事?”那人开口问,被厚重的围巾捂着嘴,本来就喑哑的声音更加混沌不清,听起来像砂纸刮过耳朵里一样难受。

霍宇康到他面前,和善地解释,“是这样,不久前船上有人自杀了。”

“那又怎么样?”那人眼睛里仍是死水一潭,明显写着一副“不关我事”的表情。

“他衣服上有红茶留下的痕迹,我们想知道他生前都去过哪里,现在还差您这房间没检查过。”

“我这儿没有那种东西。”那人说着,就要关上门。

项泽羽敏捷地一闪身拉住门,那人狠狠瞪着项泽羽,用力地想关上门,但却敌不过项泽羽的力气。项泽羽只是礼貌地笑道:“死者是不是自杀现在还不能确定,如果您不让我们进去查看,可是会把嫌疑揽在自己身上,到时候我们天天来打扰,我猜您也不希望吧?”

秦路影不得不承认,多年来办案经验的积累,已把项泽羽磨炼成一名优秀的警员。虽然他做事刻板过于坚持原则,但在许多事情的处理上,他有着自己的想法。他懂得通过观察抓住人心,让人虽心存不甘却无法反驳。4号房的客人把自己隐藏得这么深,必定是不想和其他人多接触,项泽羽的话无异于给他心上扎一根针,痛得难受,却拔除不了。秦路影敢打赌,他会答应,因为他别无选择。

果然,那人犹豫一下,闪身打开门,无声默许其他人走进房里。

一踏入房门,扑鼻而来的药味让秦路影不由得皱了皱眉。才上船两天,这味道闻起来却像是积累了两年,看来不是偶尔用一次药的结果。这人生了某种病,而且病得不轻,难怪平时不愿意出现在大家面前。但病成这样的人,又为什么还要独自出门坐船出航?

“你们随便找吧,看完赶快出去。”那人的声音打断了秦路影的思考,他转身走回椅子上坐下,木然背过身,不再答理秦路影等几人。

在房内翻了一圈,并没发现红茶,反倒是桌子上的几张剪报吸引了秦路影的注意。她看似不经意地踱到桌子前,偷瞄方块大小的报纸。剪报看上去已经有几年,纸张微微泛出些许黄旧的颜色。

“这是什么?”秦路影故作不经意地拿起剪报翻看。

“还给我!别随便动!”

那人忽然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激动地从秦路影手里夺过剪报,但是因为动作太大,甩掉了头上的大帽子,大半张脸呈现在众人面前。几秒的沉默之后,程玉发出一声尖叫,毫无心理准备的其他人也是惊得目瞪口呆。

在那人黝黑的脸上,分布着大小不一、形状不一的白色斑点及斑片,在他黝黑的皮肤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连他的眉毛也是黑少白多,有些凌乱的头发杂草一样披在脸的周围,与整张脸和一身黑色衣服的打扮交织在一起,诡异得令人脊背发冷。

那人无声地捡起地上的帽子,重新戴了回去,再开口声音似乎更加嘶哑,但情绪却镇定下来,“看够了没有?这次你们满意了?”

“这…这是…”

“白癜风,也叫白驳风。”接话的人是秦路影,她距离那人最近,因此也看得比其他人更加清楚,她口气平缓地说明,“我看过网上的资料,白癜风是后天性因皮肤色素脱失而发生的局限性白色斑片,使得局部皮肤呈白斑样。医学上通常把这种病变叫色素脱失。一般肤色浅的人发病率较低,肤色较深的人发病率较高,很容易确诊,却不好治疗,而且常会诱发其他多种疾病。”

“没错。”那人颓丧地坐在椅子上,被看穿了伪装,索性不再抵抗,“除了白癜风,我现在已经是喉癌晚期,没多少日子可活了,这都是报应,我的罪孽本来以为在这船上能赎清,但到现在也没等到一点儿消息,看来也只有下辈子再偿还了。”

“我们该怎么称呼您?”项泽羽开口问道。

“我姓张,叫张成。”

“您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秦路影忍不住插话进来问,“上了这艘船就能赎罪?”

“你们就别问了,我无可奉告。”

“是不是和那几张剪报有关系?”剪报上的内容忽然闪过秦路影的脑海,她灵光一现,追问道。

张成站起身,不由分说就把秦路影往外推,声音坚定而且决绝,“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你们都出去,出去吧!”

“我…”秦路影还想再说下去,项泽羽拉住她,将她带出了4号房。看着张成在几人身后关上门,把自己继续隔绝在隐蔽的一隅,谁也没有想到,这是第一次见到张成,竟也是最后一次。

“我们就这样放过张成,不再继续问了?”项泽悠停下脚步,疑惑地问。

“你还真是个冲动宝宝。”秦路影看了他一眼,将手搭在他肩头拍了拍,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小悠,要想做个合格的侦探,遇事总先行动再思考是不行的。”

“可是…”

项泽悠总觉得有些不甘心,但他也稍微明白了秦路影的用意,现在一切还都不明了,人多眼杂,说太多容易节外生枝,还是等探查结束再回房里找哥哥他们慢慢讨论。

“这间就是彭鑫住的吧?”

项泽悠还在发呆,其他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紧挨着张成房间的5号房门口,项泽悠连忙跟了上去。几人略作商量,还是由霍宇康敲响了房门,但敲了一阵,始终没见彭鑫出现,门里连应答的声音都不曾有。

“彭鑫好像不在。”霍宇康转身,朝项泽羽他们摇了摇头。

“那就先去程小姐房里好了,一会儿我们再去四处找找彭鑫。”

“我…我一个女人的房间,你们去恐怕不太方便。”程玉往后退了一步,神色流露出些微她自己都没发觉的不自然。

秦路影不以为意地眉角上扬,“我不也是女人?我那里你们都已经看过了,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说完,她顿了顿,忽而笑起来,“还是说,程小姐你不敢让我们看?”

“我怕什么,你们爱看就看。”

程玉被秦路影一说,面子上似乎挂不住,为了撇清自己,只能带着他们走到1号房。她在门前停下脚步,回头又看了几人一眼,才磨磨蹭蹭地掏出房卡开了门。

程玉的房间很简单,除了两件挂在衣架上的衣服,就是桌子上摆放的一台笔记本电脑,并没有多余的物品。电脑旁放着一个玻璃杯,透明的杯子清晰可见褐红色的液体。项泽羽走上前端起杯子,凑到鼻子边闻了闻,再转身眼中犀利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