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又令人买了花生等物交给锦姝和子骏,他俩不时地抛出去,每次猴子都能准确地接住并剥开吃掉,子骏和锦姝不时发出大声的欢呼和惊叫声,兴奋得小脸都通红了,锦姝又亲自去求耍猴人,小猴子做错了事不要打它,为了不让她失望,谢明珠又加了二两银子,耍猴人这才答应了。

这还是长生第一次见她主动与陌生人答话,心里欣慰极了,她终于和正常的孩子一样活泼开朗、有小孩子应有热情和好奇心了,再不见初入谢府时瘦弱苍白孤僻怯懦的样子,为此,她所有的努力都值了。

看了一会热闹,谢明珠终觉这种地方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怕出什么意外还是带着大家离开了,锦姝和子骏开始不依,又听说已经买了许多稀奇好玩的东西和吃食放在轿子里了,吃过饭还要去其他地方逛逛,也就答应了。

午饭则应子骏的要求安排有胡姬沽酒的酒楼,锦姝看到蓝眼珠高鼻梁的胡姬,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等菜的时候,谢明珠笑着问子骏,为什么愿意陪锦姝妹妹玩,不愿意陪子琛妹妹玩,子骏又小大人似的说:“子琛才不会同情小猴子被打,可锦姝会可怜小猴子,子琛见到毛毛虫会抓起来塞到我的脖子里,可锦姝会吓得躲在我背后!”

长生和谢明珠一愣,两人开怀大笑,长生却发现谢明珠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心里一动,难道她这一次非得要撮合子骏和锦姝的亲事?明澈不在谁敢做主,有那么着急吗?(未完待续。)

第157章、家书玄机

第二天,却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长生暗自庆幸昨日带锦姝去逛了长安城,直到天黑才尽兴而归,若是安排在今天姝儿该有多失望?谁也不知道这雨下几天会停。

再见到岑浩,他只有摇头苦笑,长生不好多问,只客气地说:“还好王爷和王妃体恤下情把你送了回来,若真留在淮安王府,怕是三天下来累得够呛吧!”

岑浩的脸上却闪过几分莫名的失望,又笑着说:“是啊,王爷我并未见到,王妃是个高贵可敬的女子,亲自召见了我,还安抚我几句,若不是怕唐突,我真想为王妃抚上一曲以致谢意,这也是我唯一能拿得出手的。”

长生猜不透他的内心,只笑不语,难道他没有在淮安王府抚琴三天还心有遗憾不成?却不反感他这番话,身怀一技之长,总想让更多的人认可,这也很正常。这岑浩还真与众不同,抚起琴完全聚精会神高洁出世的样子,一旦放下琴,却也是个极通人情事故之人。

那一日午饭后,长生正待午睡,小维瞅着紫葫去吃饭了,悄悄进来了,小心翼翼地对长生说:“那天冠礼结束后,你们正和安阳郡主说话,墨儿悄悄告诉我,说是三爷让我告诉你,来到裴家之后,姑奶奶若提出什么要求你只管答应就是,他已经去信对大老爷说了,该怎么做他们会想办法的。”

长生一下子松了一口气,这几日一直担心谢家这么厚待她这个教养姑姑会不会有什么目的,自己该怎么办?明净却提前替她考虑好了,难道冠礼真能这么快改变一个男人?

她还是不放心地问:“那三爷有没有说会是什么目的?”

小维摇摇头:“那天乱纷纷的,有些话也无法细问,墨儿匆匆交待过我就走了。”

长生细想也无所谓,裴家的目的不过是尽快促成两个孩子的亲事,既然明澈已知此事又早做安排,自己做不做什么也就无所谓了。

锦姝一连几天都沉浸在出游的兴奋中,时不时会提起小猴子的可爱,每日又有子骏陪着学琴,所以一连几天的阴雨天也没有扫了她的兴,在学琴上来颇有长劲。长生发现自从她们来了,子骏一直没有去上课,而是每天都陪锦姝学琴,暗叹谢明珠用心良苦。

长生想着快要回去了,以后怕是不容易听到岑浩抚琴,就准备今日陪子骏和锦姝学琴,谁知未等成行,有丫头来报说二少奶奶请姑娘去说话。

长生松了一口气,再有两天她就要回去了,裴家若有什么目的也该提出来了,谢明珠叫她去怕就是为此事吧?她命令丫头嬷嬷们带锦姝去学琴,自己跟着小丫头走了。

她以为是去谢明珠的住处,丫头却带她来到了裴逊的书房。秉退丫头小厮关上门后,谢明珠从桌屉里找出一个信封,上面写着“弟明澈亲启”,原来是给明澈的家书,姐姐给弟弟去信再正常不过,叫她过来却为做什么?

长生蓦地想到谢明珠接她和锦姝来裴家的目的,以及她对锦姝的处处关照,心里有些明白了。裴家若急着撮合子骏与锦姝,明澈又不在,所以只能去信说明了,谢明珠此信大约说的就是这件事吧。不过叫她来做什么?难道她一个教养姑姑会不知天高地厚地劝明澈同意或不同意这件亲事?

子骏与锦姝定亲,以世俗的标准怎么看都是锦姝高攀,抛开家世不说,子骏自己就是个很不错的孩子,虽然长生以现代的优生观念觉得他和锦姝不能做夫妻,但对于古人来说亲上加亲是可一件好事。明澈应该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让谢明珠费了这么多心思?好象他还不情不愿似的?

谢明珠请长生入坐,笑着说:“明澈远在晋阳轻易不得归家,我做为嫡亲的姑母,应该早就把姝儿接来多加照顾,可是以前她的性子那样孤僻,连见我一面都不肯,更别说来裴家了。这次幸亏有姑娘在她才肯来,要不然我哪里能尽尽对她的疼爱之情?”

长生听出她话中有话,故意说:“这一次姑奶奶盛情相邀我们,又是安排子骏陪她,又是请岑师傅授琴,连子骏的学业都耽误了好几天,我听说岑师傅还教着裴家长房的四个孩子学琴,这几天为了姝儿他们都没来上学,姑奶奶还亲自陪姝儿逛街,可怜这孩子这几年连谢家的大门都没出过,这几天她的性子越来越开朗活泼,这一切全是姑奶奶的功劳。”

谢明珠抿嘴一笑:“我每天忙着操心这么一大家人,哪里能做这么多?每日陪姝儿的时间都很少,说起来全是子骏的功劳,姑娘也看到了,他现在可把姝儿看得子琛还重要呢!”

长生垂下头笑着点头称是,暗叹谢明珠费这么大神,终于要绕到正题上了,两个孩子纯真的兄妹之情,偏偏要被裴家人拿来利用,不过既然明净有言在先,明澈又早有防备,就顺着她的意吧。

果然谢明珠又问:“明澈能从晋阳把姑娘送回谢家教导姝儿,一定对姑娘特别信任,不知姑娘有没有常常去信说说姝儿的学业,也好让明澈放心?”

长生已经完全明白了她的用心,忍受笑意主动说:“是应该常常去信让将军知道姝儿的学业,说起来是我疏忽了,既然姑奶奶要捎家信,不如我也修书一封汇报一下姝儿的学业和进步,特别是要说说这几天姝儿的性情越发招人喜爱了,就连子骏少爷喜欢她都胜过亲妹妹,也好让大将军放心!”

谢明珠顿时眉开眼笑:“就是这个意思,周姑娘真是个难得的聪明伶俐人!”说完居然亲自给长生磨墨,催促她快写。

长生坦然地提笔写信,细致地说了姝儿这段时间学业上的进步和性格的转变,又特别提了这几日在裴府的情况。有没有目的是裴家的事,同不同意是明澈的事,她写信说的只是事实,并无任何夸大和虚构之处,更没有人逼着她写,明澈也不会因为一封信就改变初衷。

只是,到底是什么事让裴家这么着急想撮合这件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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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前路莫测

到了第八天,天气终于放晴了,春光无比明媚、空气清新极了,时人称为南山的秦岭山脉清晰可见,甚至能看见山顶积雪,不由得让长生想起前世去西安时那灰蓝色的天空,而不是现在湛蓝如洗的天空。

再有两天就要返回了,因为长生如裴家之愿写了那封信,所以谢明珠待她更加优厚,一日三餐顿顿不离山珍海味。

刚入裴家她就给长生带来的丫头婆子每人封了二两银子的大红包,现在又根据各人情况准备了胭脂水粉和长安特产等价值不菲的东西送给她们带回去,弄得人人都夸姑奶奶大方。

长生给裴夫人的药疗肚兜也做好了,想起锦姝这几天令人满意的表现,长生决定带她去给裴夫人请一次安,顺便送去肚兜。

锦姝撅着小嘴有些不乐意,长生把她的小嘴按回去,笑着好言相劝:“裴夫人处处照顾你,知道你怕生,所以丫头奴才都不许接近飞霞苑半步,我还听说岑师傅也是裴夫人要回来的,你看飞霞院布置得这么漂亮,还有每天丰盛的饭菜也是裴夫人派人做的,你脖子上漂亮的璎珞也是她送的。再说,她是子骏哥哥的祖母,你说我们应该不应该去给她老人家请安?”

锦姝终于答应了,长生派人回了谢明珠,说叨扰数日,裴夫人处处照顾,自己想陪锦姝给裴夫人请安以表谢意。谢明珠当然高兴地应了并陪长生一起过去。

裴夫人已经令人摆好点心果子,高兴地等着她们,鎏金兽里熏香袅袅,是宫里品级高的主子才有资格用的香料,花盆里一树海棠开得分外红艳。长生始觉裴家富贵不同寻常,就连她喝茶用的也是上好的白玉盏。

锦姝虽然仍有些拘谨,却没有半点失礼之处,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就依着长生再不语。长生怕她时间长了不耐烦,自己又身份尴尬也不好久留,就上前先谢了裴夫人赠镯之情,然后呈上亲手缝制的药疗肚兜,详细介绍了功效和使用方法。

裴夫人真的很感动,摸索着散发出淡淡药香又做工极精致的肚兜,只说了一句“这孩子真是好心思”,就令人去拿东西要赏长生,长生只说是做小辈的一点心意,坚决推辞了。裴夫人出手肯定不是凡品,一个红翡翠镯子她已经受之不安了,哪里还敢再要?

裴夫人无奈只得收回,长生不好再留,说托辞锦姝还要学琴告辞了。

刚回到飞霞苑,谢明珠跟了过来,说有事找她,身后的丫头提着一个点心盒子,说是裴相从宫里带回来的,送与姝儿和长生尝尝。

长生见她神情怪怪的,也猜不透什么事,就请她进屋坐,谢明珠进屋后却让丫头们都出去,然后提着点心盒子一直进了卧室,长生不解地看着她,一盒点心用得着这么神神秘秘吗?

谢明珠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里面确实装着点心,但是中间却是一个荷包,正狐疑间,谢明珠打开荷包,倒出三五件金玉首饰,两只沉甸甸的嵌红宝金镯子,一只图案极精美的淡粉色玉佩,还有一支有一对指头蛋大小的南珠耳坠。

长生吃了一惊,东西倒不多,却全是值钱物,加上裴夫人给的红翡翠镯子,变卖之后,足够她在长安买一座小巧精致的宅子再买两名丫头,只要不胡乱挥霍,舒舒服服地生活十几年没问题。

她明白了,谢明珠是为了那封信感激她,以为自己按照她的想法写了信,所以才给的感谢费,裴家还真出手大方。

长生却坚拒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她那封信是全部按照真实情况和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写的,并无半点牵就附合谢家之意,若收了这些东西,倒好象自己有意那样写的。

她再需要钱,也不能把锦姝对自己的信任和明澈的器重当做换取利益的资本,她对锦姝的关心和疼爱没有掺半点杂质,也容不得任何人亵渎。

谢明珠却以为她担心被自己出卖,就赌咒发誓说:“姑娘放心,今日之事只有我和婆婆知道,若对外泄漏半个字,就让我天打五雷轰!我们裴家一向就是这样,对于帮我们做事的人是不吝惜这些赏赐的,姑娘不好不好意思!”

长生却依然摇摇头:“不是这么回事!俗话说无功不受禄,我写那封信不过据实下笔罢了,并没有半点虚话和私心在里面,所以也谈不上帮不帮姑奶奶做事,所以我也不会接受姑奶奶的馈赠。”

谢明珠敬佩地看了她一眼,却也惋惜地说:“姑娘真是个固执人,你也老大不小了,应该为自己的以后做打算。娘说了,只要这次的事情顺利,她会给你一个说法的!”说完若有所思地看了长生一眼就走了。

长生却越听越糊涂了,什么给自己一个说法的?这次的事情顺利,是指子骏与锦姝定亲之事吗?他们急于促成这件事,定是有目的的,明澈能查觉不来吗?牵连到锦姝的事情,他岂会让他们如愿以偿?

又想到裴寂曾设计诛杀世民的心腹爱将刘文静,他肯定是太子建成的人,那么这个亲事到底是裴寂的意思,还是建成的意思?他们这么急着促成这件亲事,莫非是想把明澈拉笼到太子党里来?晋阳可是李世民的根基所在地。

长生的心猛地跳了几下,忽然明白了这件亲事的重要性。明澈若同意这件事,就说明他要弃秦王投建成了,玄武门事变之后他必遭大祸,整个谢家包括锦姝都会受到牵连。

他若不同意,就是坚定的秦王党,玄武门事变后将会前途无量,锦姝也会安然无恙。可是李渊力挺嫡长子建成,千方百计打击秦王势力,刘文静之死就是一个例子,大多数人以为建成继位已成定局,明澈这个真正的古人并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他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走上万劫不复的死路,甚至还要连累锦姝。

想起玄武门事变后,世民把建成和元吉的妻妾儿女全部诛杀殆尽,长生忽然焦急起来,万一明澈摇摆不定甚至一步踏错怎么办?她该如何提点他才能避免这些?不为别人,只为锦姝不受半点波折,只为自己能陪着她平平安安地长大,只为她姐姐的遗物和曾经住过的地方还能一尘不染的留在心怡院里,让她的心里有点慰籍。(未完待续。)

第159章、高山流水

半天坎坷不安之后,还是明净的嘱咐让长生心里平静了些。裴家想同谢家结亲,绝对不是现在才对明澈提起,肯定是明澈一直以这样那样的理由推拒,所以谢明珠才不惜把亲生女儿狠心留在娘家十天,而把锦姝接去百般照顾,唯恐有半点不周。

明澈若真有意同裴家结亲,还用得裴家这样?也正因为明澈一直不愿意,所以裴家情急之下,才想出这么个办法,让明澈知道裴家人有多么善待锦姝,而性格孤僻怯懦的锦姝在裴家有多开心,难怪她信里说子骏待锦姝胜过对亲妹妹,谢明珠高兴极了,不惜送来贵重的礼物。

她们以为自己说的话明澈一定会相信,比谢明珠自夸十句都有用。其实明澈就是信了又能怎样?两个孩子本就是表亲,年幼时亲密相处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一定就要结亲呀?

长生终于放下心来,她隐隐觉得明澈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至于为什么,她却想不出。

而锦姝和子骏根本不知大人的诸多算计,仍然心无芥蒂地在一起。这是锦姝第一次同年龄相仿的人相处如此开心,子骏见惯了子琛的娇纵无礼,对这个乖巧可爱,象瓷娃娃一般精致的小表妹真心喜爱,甚至都忘了母亲关于亲事的戏言带给他的尴尬。

两人这几天一同吃饭,一同去学琴,闲暇时一起玩耍,长生都有些担心等到离开他们会不会不习惯?

第二天早上,长生刚要带锦姝和子骏去学琴,裴夫人最信任的管事娘子来了,手里捧着一个托盘,用红绸盖着,长还没说明来意,长生已知怎么回事,暗叹了一口气,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裴家的财物,她真的不想接受。

可是老夫人根本不给她任何推拒的机会,揭开红绸,是一对呈亮耀眼的金镯子,长生松了一口气,还好,虽然价值不菲,但还不至于贵重得让她受之不起。

伶牙利齿的管事娘子上前说:“姑娘亲手给夫人做的药疗肚兜真是太趁心了,本来夫人每天早上起来都要先用汤婆子暖一会胃才能吃东西,谁知姑娘的肚兜太管用了,老夫人昨天才戴上,早上起来胃凉的老毛病就大好了。老夫人高兴极了,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也不知送姑娘什么好,想来想去送这个给姑娘添妆罢了,还请万勿推拒,只希望走时能留下秘方!”

话说到这份上,长生就是想推拒也无法张口,不过一些暖胃活血的药,还是托飞霞苑的管事娘子买的,她自己都不知道里面装得什么药,裴夫人稍稍用点心思就能打听出来。至于怎么做,稍会做针线的人一看就懂,用得着这么郑重其事吗?

只得谢过令紫葫收起来,又赏了管事娘子一个红包,这才带着子骏和锦姝去学琴。暗想幸好只剩一天就要回谢府了,在裴家虽极受优待,锦姝也很开心,但是人家却怀着这样那样的目的让她不安。

来到流光院,因为早上尚有轻寒恻恻,所以岑浩让书僮搬琴到室内。长生本来想象往常一样把两个孩子送过来,小坐一会就走,又一想反正后天就要走了,没有必要太过谨慎小心,和大唐的女子相比,她已经活得很压抑了很隐忍了。就是留下也不过是听他抚琴而已,那就听一曲吧。

她坐定一会,岑浩令子骏考姝儿昨天的课程,自己却来到长生面前作揖说:“听子骏说姑娘再留一天就要回谢府了,今日能不能不要急着走,听岑某一曲再走如何?

长生轻笑点头,岑浩的想法又与她不谋而合。岑浩自取一支线香点燃,随着轻烟袅袅幽香渐渐散开,琮琮铮铮的琴声奔泻而下,如幽涧清洌的寒流,一会儿轻流汩汩,一会儿婉转成潭,一会奔流直下,对琴曲并不是很熟悉的长生听了一会,方才听出是那首《高山流水》。

长生心里一动,高山流水觅知音,岑浩是随手演奏,如同他演奏《阳春白雪》、《梅花三弄》一样随心,还是别有用心?

抬眼看去,岑浩凝神抚琴中也无意中看过来,四目略一相对赶紧错开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迷漫在长生心头,她有些心慌意乱。

《高山流水》刚刚奏完,长生正要托辞有事离开,岑浩似乎查觉了,站起来看了长生一会,终觉自己对一个相识不过几天的客居女子弹高山流水太过唐突了。

自嘲地笑着说:“岑某一介琴师,对我来说,这只是一只曲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就象我演奏《汉宫秋月》时,未必就会有宫怨,演奏《鱼樵问答》,未必就懂樵夫之趣。”

长生被他看穿心思,羞愧的同时又略有懊恼之意,耐下性子坐了一会还是借口离开了。回到飞霞苑,借口累了令丫头们都出去,其实是想一个人静静。看着澄黄的铜镜里依旧的容颜,却一个人轻声笑起来,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居然象一个不谙事世的少女。

他要抚琴只当曲子听就是了,管它什么高山流水觅知音?何况他自己都说了,不过一介琴师,只为曲不为意,自己又何必想太多?

第二日再去,长生又恢复了从容恬淡的样子,问候了岑浩就不再多言,只在一旁看着他给锦姝和子琛授课。毕竟明天就要走了,就为他这些天对锦姝的耐心细致,长生也应该来告别一声,等到明日,裴家相送,岑浩又怎好出面?

她笑容恬淡地对岑浩说:“明日我与姝儿就要回谢府,怕明早没有机会告别,所以提前向岑师傅告辞一声,谢谢你对姝儿的教导,也谢谢你为长生抚琴。今日一别,后会有期!”

岑浩定定地看着长生,叹惜了一声说:“岑某与周姑娘果真后会有期吗?若是有期,期在何时?”

长生听他言语中竟似有期期艾艾之意,抬起头扫了他一眼,似乎什么也未查觉,抿嘴一笑:“岑师傅把我难住了。我说后会有期,只为作别,至于是否能再会,或者期在何时,长生真没想过!”

“若周姑娘愿意,则后会之期常常有!”

长生诧异地转过头,却发现明净霍然站在门口。(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160章、危机重重

“明净,你要去哪里?带上我好不好?”一个声音甜美容颜娇俏的少女提着裙子,急急地赶过来。

明净转过头,头疼地看着自从他行冠礼后就留在谢府不走的成紫玉,没有好气地说:“成小姐,你虽也算是谢家远亲,但毕竟与我不是亲生兄妹,还请不要忘了男女大防,以后称我为谢三爷吧,或者谢兄亦可!”

成紫玉粉嫩漂亮的面颊立即泛起了红晕,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全是委屈,小嘴一撅,眼看眼圈就要红了,却强行忍住,跺跺脚说:“我不要叫你谢兄,谢家有三个谢兄,谁知我叫得是哪一个?我更不要叫你谢三爷,好象你有七老八十似的!我就是要叫你明净!”

明净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烦闷地说:“那你随便吧!”说完转身就要走,成紫玉一把拉住他,眼珠子一转,笑盈盈地说:“我若叫你明净哥哥,你又说肉麻得要起鸡皮疙瘩了,不如我叫你谢三吧?又亲切、又好记,怎么样?”

被她整整纠缠了七八天的明净实在受不了了,想发脾气又碍着嫡母的面子,再说人家好歹是年轻的女客,总不能太过失礼,他又急着出去,只好随她去:“好好,谢三就谢三,不过还是请成小姐放手吧,你我虽我亲戚,也须知男女授受不亲!”

说完一把挣脱她翻身上马,无奈成紫玉缠功极为了得,一把拉住马缰绳,娇滴滴地说:“谢三哥哥,你若不肯带我,就告诉我你去哪里?”

明净有急事在身,见她依然纠缠不清,心里又气又烦,顿起恶作剧之心,他探下头,带着几分暧昧说:“你过来我就告诉你我去哪里!”

成紫玉不明就里,见明净肯亲近她,高高兴兴地掂起脚,明净从马上探下头,凑近成紫玉,神秘地说:“听说*楼新来一个粉头,我想去看看,你要去吗?”

成紫玉顿时又羞又气满面通红,眼泪直打转,跺跺脚怒道:“我要去告诉姨母说你欺负我!”

明净却趁她松开缰绳得意地笑了几声打马而去。背后,成紫玉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晴不定,盯着明净绝尘而去的背景,一言不发地回屋了。

明净出了门先在街上胡乱转了一圈,又来到远离谢府的顺风酒楼,把马交给小二牵去喂,自己仗着和掌柜的交好,吩咐他替自己瞒着,然后从后门悄悄溜走了。

他是去找明澈的,刚刚,谢家一个平时极不起眼的老奴忽然悄悄地找到他,告诉他大哥回来了,在一处小客栈等他。

明澈暂居的小屋,桌上已经杯盘狼藉,两兄弟聊天对饮。酒过三巡,明净知道明澈只带两个心腹突然瞒着众人从晋阳回来,一直是有急事,可是明澈却心事重重,只劝他喝酒,一句话也不肯说,两人对饮一会,见他似乎有些醉意,不由得有些着急。

“大哥,你大老远急急回来到底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明澈喝了一口热茶,取过巾子擦擦脸,原本有些醉意的眼神忽然清明起来,眼神迷离不定地盯着明净,很快垂下眼睑迟疑片刻苦笑着说:“我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想对你说,却有些不够信任你,不是你待大哥虚情假意,也不是你有意背叛大哥,是因为姨娘的卖身契毕竟在她手里攥着,有些事你不知道反而更好,所以大哥很矛盾。”

明净心里已是极为不快,不满地说:“大哥是什么意思?我们兄弟俩感情不够深厚吗?即使姨娘的卖身契在她手里攥着,我也不可能大哥告诉我什么,我就巴巴地跑去告诉她!”

明澈苦笑一声摇摇头,低声说:“不是我不信任你,而且怕她们为逼迫你不惜对姨娘做出什么,你无能为力万般无奈之时,所作所为就会身不由己。”

明净却出言反对:“我知道大哥一直把我当小孩子,爹在世时也太宠我,所以我以前有些不省事。可这些年我也经了不少事,也许表面上依然是老样子,可我心里什么都明白,有些不过是做给人看的,我只有这样他们才放心,才能给我和姨娘少惹些事,不是吗大哥?”

明澈诧异地看着他,旋及欣慰地点点头:“是我小觑你了,总当你是个小孩子,从没想过你已经是个敢作敢当的男子汉。大哥信任你。”

明净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大哥,我对着死去的爹爹发誓,绝不背叛你!”

明澈叹了一口气说:“你知道吗?有一个真正信任的人有多么不容易?谢管家是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指给我的,他怕他太忙顾不上让我受到委屈,所以就把精明能干、行事谨慎的谢承忠指给我,终身服侍我,我也早发誓要为他养老送终。可是两年前,我却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有些怀疑谢承忠早被人收买,却不能确定,白梅死后我终于确定了。”

明净睁大了眼睛:“他不是一直对你忠心耿耿吗?我记得爹爹临终前,他跪下给爹发誓说一辈子效忠你,若有二心当天打五雷轰,他就不怕报应吗?而且你为什么今天确定他有二心?难道白梅之死与他有关?我实在想不明白。”

明澈冷哼一声:“世上若真有报应,哪来那么多的恶人和不平事?白梅死的那晚,那个婆子本就是临时雇下的粗笨农妇,哪里能在他的眼皮底下弄死白梅?我想一定是他做的事。那天看起来好象我把白梅踢得很厉害,其实并无大碍,你忘了我是常年习武之人,自然知道人的致命之处,我明明想问白梅一些情况,又怎能那么轻易将她弄死?”

明净佩服地点点头,可也不解地问:“谢承忠为什么要害死白梅?难道是为了灭口?白梅到底掌握了谁的秘密,非得让人灭口不可?”

明澈皱起眉头,脸上浮现一抹痛苦:“我也弄不清,只能猜到一点,这个人可能是白梅的同谋,他既想让白梅近身监视我,又怕白梅出卖了他,所以不知什么时候收卖了谢承忠,一为监视我,二是监视白梅。至于白梅和那个人共同的秘密是什么,我怀疑与你大嫂当年猝死有关。那次谢承忠见我识破白梅真面目,怕她坚持不住招出幕后之人,所以干脆出手弄死她,目的就是为了保护那个人。反正白梅伤得那么重,挨不过去也是很正常的事,要不是我刻意小心手下留情,哪里能察觉得到?”

明净吃惊地听着这一切,想起大嫂的好,狠狠地一拳砸在桌子上:“大哥猜得到哪个人到底是谁?”

明澈迟疑了一会说:“开始我怀疑是明清,现在我更怀疑是林心慧。”

明净惊得站了起来:“二哥二嫂?这怎么可能?他们为什么要害大嫂?为什么要害姝儿?白梅是怎么和她们勾结到一起的?”

明澈拍拍他的肩,示意他稍安勿躁:“我也只是怀疑而已,并不能确定,也说不定是我冤枉了他们,希望从始到终只是陆奶娘那个老虔婆和白梅两个人弄出的事,并没有人指使她们。”

明净还是听出了其中问题:“可你为什么会怀疑到二哥和二嫂?”

明澈沉默了半晌,端起茶杯慢慢开口了:“其实林心慧最初是祖母在世时为我聘下的妻室。”

明净惊得筷子都从手里掉下去了,目光灼灼地看着明澈。明澈深吸一口气,按他坐下说:“别着急,我慢慢对你说,这件事说来话长,皆是前朝旧事。”

隋朝时,谢家和林家是世交,当年明澈的祖母谢老夫人和林老夫人还曾是闺中密友。谁都知道当年谢老夫人极宠爱明澈,怕他庶出的身份为人诟病影响前程,就一心要为他聘个嫡出的小姐。

家世太好的人家不乐意,太差又配不上谢府,就相中了林家二小姐林心慧,林家家世尚可,却被谢家要差好多,与谢府结亲算是高攀了。为了聘下林心慧,也为了安排好明澈的前程,谢老夫人不但把他记在儿媳谢吴氏名下,还在族谱上记下他为继承家业的嫡长子。

林心慧虽小明澈几岁,却是真正的嫡女,她的祖母林老夫人颇为喜爱幼年的明澈,又见他是虽是庶出却被当做嫡长子养着,将来自是前程无限,就同意了,不久她就过世了,但亲事却被儿子儿媳认可了。

等到了嫁娶之时,已是新旧朝更替,林老爷早逝又膝下无子,林家作为前朝旧臣渐渐衰落,谢无涯又做官又封爵,在朝中炽手可热更胜前朝。

林夫人虽家财颇丰却孤寡无依,怕谢家退亲误了女儿终身,就提出以丰厚的家资做嫁妆尽快让女儿嫁过来,她也有所依傍。谢家因为谢无涯把大半家财都资助了秦王起事,到那时只剩空壳,重新攒下却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谢家本就没想过要退亲,就同意了。

因为明澈这些年跟着秦王马上打天下,本就耽搁得年龄大了未能娶妻,也压着明清没有成亲,谢无涯就打算让他们半年后同时娶亲。

谁知在议亲时,方知明清原先聘下的媳妇早已病的半死不活,果然成亲前一个月就病死了。然后,谁也不知道明清在一个月内用了什么法子让林心慧死活要嫁她,也不知两家人怎么商议,居然同意了这个荒唐的要求,所以林心慧才嫁给了明清。

第161章、兄弟心事

明净渐渐从镇定中恢复了平静,不解地问:“那么大嫂是怎么回事?她不是二嫂的长姐吗?她嫁给你时也老大不小了,林家怎么会那么苛待庶女?”

提起亡妻,明澈满眼的柔情和伤感,长叹了一口气说:“你大嫂从小命运也堪怜,你也知道她五岁上生母早亡,十岁刚过爹也死了,从那时起就在嫡母手里讨生活,虽然她从没说过,可我听陆奶娘以前说过她的嫡母是个冷漠自私的女人,虽不至于虐待她,却一直任其自生自灭不闻不问。不用问也知道她打小日子不好过,幸好有陆奶娘一直善待她,还有白梅相伴左右才能平安长大,这也是她被她们蒙骗至深的主要原因。你大嫂能嫁给我,也是因为她的婚事一直无人做主,她的嫡母又不管不顾,所以年龄拖得老大不小了仍然待字闺中。只不过因为林心慧要悔婚嫁给明清,她的嫡母才想起她,所以李代桃僵把她嫁给我,至于当年爹娘为什么能答应此事,我也不知道。”

明净听完,却期期地笑了:“二哥从小到大什么都想跟你争,凡是能抢去的都要抢去,就连家里为你聘的妻室他都不放过,却谁想却成全了你和大嫂一对佳侣。说实话,你和大嫂当年很让我羡慕,也是从那时,我才觉得男人最幸福的不是三妻四妾,而是只有一个和你心意相通的人,所以这么多年我才以爹爹遗言为依仗,拒绝母亲为我提亲。我真无法想象,若你娶的是林心慧,你会过的是什么样子?”

明澈却痛苦地摇摇头:“若她能活着,哪怕她象林心慧那样都行,只要我回来还能看到她,只要姝儿有娘亲照顾!”

“可是,大嫂若果真和林心慧一样的性情,你恐怕也不会这么忘不了她,就是看见了也不一定愿意理她。美女时时有,贤妻不时时有,希望我和大哥一样好命,能遇到一个投缘之人,而不是象二哥那样,满屋子的莺莺燕燕,每天断不完的吃醋官司,每个人都千方百计争宠夺利,却没有一个人真心为他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