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儿望望长生,终还是上前跪下行礼,口称:“小女见过郡主!”

安阳郡主愣了愣,神色怪怪地说:“她是郡马的女儿,也就是我的女儿,却只把我当郡主看!”

长生示意锦姝起来,陪着笑说:“郡主客气了,大小姐既是郡马的女儿,当然也就是郡主嫡亲的女儿,不过是先行国礼后行家礼罢了。何况,大小姐就是有心亲近郡主,也不敢急着称母亲,我就是想同郡主熟络些,也不敢先叫大嫂,因为明早奉茶后才算是正式与家人见面,以后才是以家礼相称,大小姐她是懂规矩才如此称呼郡主,并非有疏远之意,请切勿多心!”

一番话对安阳郡主先是有国礼之尊贵,后有家礼之亲近,让人听着极是舒坦,一时竟也收起了嘲弄之心,笑着说:“先都别客气了,快快请坐吧!”

长生上前笑着说:“老夫人不放心,怕下人有不到之处,特派我过来看看郡主有没有差遣之事?”

安阳郡主扫视了长生一眼,眼珠转了转,正欲说什么,一旁的崔妈妈生怕她在大喜的日子给别人留下笑柄,还破坏了在郡马爷心中的贤淑形象,要想做什么,以后有的是机会,今个不合适。

就赶紧抢在她前面说:“三夫人太客气了,如何敢说差遣二字?老夫人的疼爱,郡主心领了,明早她定会亲自向老夫人致谢,三夫人也别这么生分,快请坐下喝杯凉茶!”

说着亲自上前请长生坐下,又接过丫头捧上的茶递过去,笑着说:“按说三夫人和郡主说话,没有老奴插嘴的份,但是郡主今日毕竟是新娘子,怕坏了规矩不好说得太多,所以老奴逾越了,还请三夫人勿怪!”

安阳郡主明白了崔妈妈的意思,也就低头不语,长生如何看不出刚才的玄机,越发觉得这郡主府住不久,也就客气了几声端起茶杯,不过和崔妈妈说些前头如何热闹,都来了什么人等场面上的话。

安阳郡主索性垂头装作害羞不再言语,过了一会儿终究忍不住,想趁机问问今日林心慧吵闹的事情,又想到以长生的性子,肯定是绕来绕去打马虎眼,根本问不出想知道的,心里不忿了一会,还是忍住了。

长生不动声色的把她的神色尽收眼底,心里已经有了主张。想起可乐可喜和维妮姐妹四个,觉得安阳既然明知她们全部熟识,自己越装腔作势不问,反倒显得做作,就放下茶杯,拉过神色平静中有一丝抗拒的姝儿,笑着说:“你不是天天牵挂你那四个丫头吗?生怕她们受人打骂吃苦受罪,如今看来她们不但没有受苦,还深受郡主重用,没看她们刚才都穿着新衣服吗?这全是郡主的功劳,以后可能天天见到啦,还不快过去道谢!”

长生倒是真心实意地说这番话,安阳再不待见她们,毕竟把她们四个买到了淮安王府,总算没有落到那不堪的地方,也没有四散飘零,比她先前惴惴不安日夜猜测的结果要好得多,因是她是真心感激的。

姝儿虽不明白长生是何意,却也知道还能再见到那四个丫头幸亏眼前的郡主,她再不喜欢她,这个恩却是一定要谢的!赶紧上前就要跪下。

为什么要买下那个四个丫头,买下了四个丫头到底对她们好不好,只有郡主自己心里明白,偏偏被长生夸得再说不得什么,示意崔妈妈拉住就要磕头的锦姝,起身托住她说:“这么伶俐善良的孩子,哪里舍得让你跪呢?哎,其实救下她们全是看在姝儿的面上,谢家犯事后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做些小事情,那么多丫头,我能买下那四个小丫头,也不过因为大小姐是她们的主子而已!”

这一下,锦姝是真心真意地满怀感激,也不用长生教她,自己上前福身再次致谢,郡主当然也看出她是真的感激自己,一时心情大好,拉着她问东问西。

崔妈妈笑着对长生解释说:“谢家家奴官卖前一天,郡主就吩咐老奴说,大小姐平日最看重她的四个大丫头,让我赶紧安排能干人抢在别人前面买回去,免得好好的姑娘落到什么不好的地方,这不太可惜了!”

口气中丝毫没有因为刚才责罚可乐有半点不好意思,长生站起来连连感谢,心头却翻腾着该如何把她们四个从安阳郡主手里要过来。

安阳郡主正拉着锦姝的手问一些家常话,锦姝面对安阳郡主虽然表情和言语都淡淡的,但都大大方方地答了,倒也没有失礼之处。长生深知安阳郡主的性子,怕再留下去又出什么事端,借口去向老夫人回秉告辞了就要走。

正要出门,有丫头进来报:“郡马爷来了!”说着一身吉服满头大汗的明澈进来了,看到长生和锦姝一愣,长生正福身的当儿,锦姝已经上前拉住他的手,娇嗔地喊着“爹爹”,明澈淡淡地朝长生点点头以示回礼,长生心知肚名这是做给安阳看的,安阳本来就因明澈重视她而心怀不满,这会若当着她的面再有丝毫不妥之处,定会让安阳疑心更重,也就起身往后退一步,自觉做隐身人。

明澈这才摸了一下姝儿的头,笑着说:“用过饭没有?这会就等不及来见郡主呢?”

姝儿似乎这才记起屋里还有一个从此横隔在她和父亲之间的人,愣了一下不知该说什么,长生情知安阳郡主正在那边盯着看,如果明澈一昧和姝儿纠缠下去冷落安阳,对她没有什么好处,也会让明澈难做。

就上前说:“我奉老夫人之命来看看郡主还有什么吩咐,姝儿以前就很喜欢郡主,所以也要跟过来看看,如果郡马没有什么吩咐,我就和姝儿去向老夫人复命了!”

明澈依然是淡淡地点点头,长生拉着姝儿转过身再次向安阳郡主告辞,却见对方的眼睛在她们三个身上转了转,只点点,注意力就全部集中到了因为穿着大红吉服更加气宇轩昂俊朗动人的明澈身上。

长生再没有多说一句,拉着姝儿直接退下,看到明澈进来,崔妈妈对她们更加客气,恭恭敬敬地送她们出去,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身后明澈正关切地问安阳:“郡主可曾用过饭?如果还是嫌热,再让人加两个冰盆好了?”

安阳也轻柔地笑了起来:“让郡马爷费心了,大热的天还跑来看妾身,快坐下喝点凉茶吧!”

这一刻,锦姝仿佛才深刻意识到以后爹爹另外有了要关心的人,神情顿如遭了霜打,不甘心地就要回头看,长生念起姐姐心里也不好受,拉住她快步走了出去,笑着说:“走吧,这么热的天,姑姑给你找冰碗吃!”

说着就辞了崔妈妈,来到廊下,姝儿顾念四个丫头,也暂时忘了其他。再见到可乐可喜和维妮姐妹四人,却因人多眼杂不好说什么,姝儿也乖觉地不说什么,目光交会自然心意相通,能在这里见着面,四个人又都齐全着,已经极不容易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305章、恶夫恶妻

就这样忙忙碌碌了一天,到了晚上,长生已经累得跟散了架子似的,想起晚上明清和林心慧那一出戏就头疼,明明别人做下的错事,还是因为害她和明净不成才做下的,为什么她要不得清净?

晚上可有得闹腾,明澈新婚之夜不好打扰,安阳郡主巴不得看谢家的笑话,能瞒过她自然要瞒过。谢明珠又不能留宿下来,她和明净无论如何也逃不掉了,总不能让老夫人一个人独自面对,若有个三长两短,明净背上不孝之名也是不妥的。

安顿孩子们睡下后,吩咐满屋和满园小心照看,长生和明净换上半旧而简洁凉爽的衣服,首饰也挑不值钱的简单插戴了几样,她怕晚上闹腾得厉害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弄得自己一身狼狈还损坏了衣物首饰。

夫妻俩来到老夫人住的院子,也只有老夫人和林心慧在,说是已经吩咐人叫明清去了,他陪客喝多了,这会酒醒了,洗把脸就过来。

大约觉得长生可能还有些用处,林心慧看她的眼光有些差愧和躲闪,不象以往那样厌恨,长生点头以示致意,心里明明白白,以林心慧的品性,一旦在谢家站稳脚跟,才不会对她有好脸色。家里两个妯娌都不喜欢她,婆婆心怀前怨,以后的日子还真不好过。

老夫人扫了她和明净一眼,恳切地说:“目前我们谢家刚有了起色,但圣心未明,至今不给明澈封赏,所以再经不过任何风波,你们俩今晚好好帮我拿捏住明清,不许他闹将起来,你二嫂必须归家,不容任何人置嘴!”

长生和明净交换一下眼神,老夫人既有这等心思,明清肯定拗不过,她和明净只需顺着老夫人的心意而已,根本不在乎明清和谁做夫妻,那样的卑劣的男人,娶谁都是糟踏人家,和林心慧倒是不错的一对。

老夫人那么重视出身门第,若明清真休弃了林心慧,一个拖着三个孩子的鳏夫,又已有嫡子,名声还不好,家道已中落,自己无半点功名,还能娶个什么样的女子?何况林心慧还生下了嫡子嫡女,虽然人品不怎么样却极听老夫人的话,出身又好,嫁妆又极丰厚,在老夫人眼里这个嫡亲的儿媳妇还是相当不错的。

就连忙说:“二嫂出身高贵,品性贤淑,与二哥一样恩爱和睦,家中还有三个孩子,我们当然希望她尽快归家,那三个孩子可是天天在问娘亲,我不信二哥舍得二嫂这样打着灯笼也难挑的好妻室,不过以前有些误会罢了,说开了气消了也就没事了,母亲就放心吧!”

老夫人满意地连连点头,林心慧没想到长生这样给她面子,一时也不知是真是假,倒讪讪地不知说什么好。说着明清就进来了,一边给老夫人行礼,一边狠狠地瞪着林心慧,简直恨不得吞了她,看样子,他在狱中拜林心慧所赐确实受了大罪。

还不待明清张嘴,老夫人盯着他掷地有声地说:“这是在别人的府第,你别给我闹腾,先听我的安排,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反正心慧必须归家!”

明清正欲喊叫,老夫人腾地一下子站起来,冷冷瞪着他:“你信不信?你若敢不从,我就去告你忤逆!让你一辈子只能就过现今的日子!一辈子都别想翻身!”

明清气愤而惊讶地看着老夫人:“娘!你这是何苦呢?为什么要为了这个毒妇如此逼迫儿子?难道这个毒妇比你的亲生儿子还要重要?”

老夫人毫不退让:“儿子和媳妇哪个亲哪个疏还要你来教我?我这一生费尽心血也不过是为儿孙谋划?你以后就会明白我全是为你们好!这件事你们都有大错,何况你错在先,我的安排你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

眼见丈夫的无情,林心慧嘤嘤地哭了起来,老夫人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对明清说:“你先别急着发作,这里虽是你大哥的家,但不等于是我们的家,外面的奴才也全是别人家的,别让人看笑话!谢家的处境刚好一点,你以后还等着你大哥提携,可别再闹出什么事来!夫妻吵闹是小事,日子还不得一样过下去?前途才是大事,可别为一点小吵小闹坏了大事,不说别的,你就看在一双儿女的面上吧!好了好了,都累了一天,去睡吧,这几天就这么着,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心慧晚上就在我屋里搭铺吧!”

长生在老夫人的示意下,连忙上前拉住林心慧的衣袖,轻声说:“二嫂,我们进去看看母亲的床铺好了没有,丫头们有时粗心,还需要我们做媳妇的亲力亲为才好。”

林心慧再没了往日的嚣张样,感激而羞愧地点点头就要随长生进去,明清却喝了一声:“站住!你这个毒妇,差点害得我们家破人亡,现在还想装什么贤惠?谢家没有你这样的媳妇,就算那纸和离书是假的,我现在就补一张休书,你拿着快滚,别在这里装可怜了!”

老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跌坐在椅子上直抚胸口,明净拉住明清阻止他再说下去,林心慧脸上再也挂不住了,掩面就要跑,长生当然不能被婆婆怪罪办事不力,她死死地拉住林心慧苦劝:“二嫂,二哥也是在气头上,你不能听他的,不说别的,你愿意锦书锦娘以后在后娘手里讨生活吗?难道母亲能照管孙子一辈子?为了儿女有什么委屈不能忍受的?”

林心慧又羞又窘又不想真走,别说长生拉住她,就是长生不拉她,她也只是做样子想走,这段时间在外头混日子,她已经受够了。

“啪”地一声,原来是老夫人打了明清一记耳光:“逆子!我已经说了有什么事回家再说,你非要在这里惹人嘲笑吗?你若认我这个娘,就一切听我的安排,要不就给我滚得远远的!你可以不认心慧这个正妻,我却认定她是我的儿媳妇!你快滚!”

明清从小到大还没受过这种委屈,正欲发作,看了一眼气得直发抖的老夫人,跺跺脚还是忍了下来,然后狠狠的瞪着林心慧,明净上来拉住他:“走吧二哥,谢家有盼头了,咱弟兄俩该好好庆贺一下,厨下有酒有菜,我去让人整治一桌,晚上好好喝酒!”

然后就朝外喊:“墨儿,吩咐厨下去整治一桌酒席摆到二爷屋里去!丫头们都退下,你在一旁服侍就行!”

墨儿在外应了一声,明净向老夫人道了别,又让长生晚上不要等他,就把明清往外拉,明清知道拗不过母亲,也只好咽下气随着明净下去了。

长生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要今晚没有闹腾成功,明清就再也拗不过老夫人了,至于回到谢宅后他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眼不见为净,反正这边安顿下来他和明净就要回云州了,等到返回风波大概早就平息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306章、锦姝发难

新婚第二天,当然是例行的敬茶,长生一大早收拾妥当,又喊醒锦姝,怕她心里不痛快就亲手给她梳洗又叮咛了好大一会。明净昨夜陪明清一夜未归,长生也差人去催他俩早起收拾用饭,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能被人笑了去。

昨天亲眼听到明澈对新婚妻子的关切,长生虽为姐姐难过也只得无奈接受这个现实,但却在锦姝心里留下了阴影,从昨晚到现在,都难见她的笑模样,虽然没有哭闹,但谁都看得出她心里不痛快。长生知道这种心结不是靠自己几句安慰就能化解,所谓解铃还得系铃人,只能等明澈有空来哄劝女儿了。

来到老夫人房里,她已经起来了并用过饭,正和林心慧在说话,林心慧满脸的感激和羞愧,锦文见到嫡母倒是老实多了,在一边老老实实坐着吃点心。

长生一脸的平常样,似乎昨天并未发生什么,似乎林心慧一直就在谢家,还是从前那个不可一世的当家少奶奶。给老夫人行完礼后,她拉着锦姝上前行礼,口称“二嫂!”并推推锦姝,锦姝闷闷不乐地叫了一声“二婶”就不肯再多说半个字。

一夜未归的明净拉扯着明清进来了,明净歉然地看看长生不语,明清一进门就狠狠地瞪着林心慧,不肯有半分怜惜,锦文吓得也愣住了,直往老夫人背后缩。

林心慧不想面对明清的眼神,更怕他又说出什么强硬的话害得自己脸上无光,就有意转移大家的注意力,掩饰地问锦姝:“小锦姝怎么了?大清早一幅不高兴的样子?”

长生暗想,她总算吃一堑长一智,不再象以前那样刻薄,想实话实说回答她,又怕传到安阳郡主耳里反倒怪罪她,就笑着说:“哎,还不是小孩子家那点小心思,昨天母亲令我去新房里看看一切可妥当,我就带着锦姝,还见到了大哥,说起来也真令人羡慕,大哥对郡主又关心又体贴,难免有些忽视锦姝,这不,小人儿心里不舒坦呢。其实郡主很疼爱她的,也不知哪根筋拧了,从昨天就不高兴!”

这句话明着是在说锦姝,其实是在告诉大家后母和亲娘的区别,若是亲娘,锦姝哪会因为爹对娘亲关心了一些就生气?若是亲娘,哪能女儿心里不痛快却不闻不问只顾自己夫妻恩爱?明澈以前那么疼爱锦姝,却为了顾全新婚妻子的感受,不得不冷落女儿。明清若对子女稍有疼爱之心,也会想明白其中的道理,亲娘是无法取代的。

老夫人如何不明白长生的苦心,感激地朝她笑笑,示意她带锦姝过来坐在她身边,长生本就是做给老夫人看的,想让老夫人多记些她的好,以后的日子能舒坦些,至于明清两口子,若不是看在老夫人面子上,若不是为了明净的声名着想,她理都懒得理会他们。

听了长生的话,林心慧顿时呆住了,她怎能听不出长生话中的深意,明清本就刻薄寡恩,如果她不能回到谢家,以后明清再娶继室,若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再有一个刻薄寡恩的父亲,她的一双年幼的儿女还能活下去吗?老夫人已经一大把年纪,身体一日差似一日,还能护着他们几时?一时间心如刀割,仿佛自己的心头肉正在歹毒的后母手里受尽折磨,老夫人自然明白她的心思,也就没有打扰由她自思量。

明清虽然神色冷淡对她不理不睬,但也不象昨天那样一见面就恨不得吞了她,象老夫人行了礼落座后就谁也不理。而林心慧很快就想明白了,无论是孩子还是为自己,都要不顾一切地牢牢占据明清正妻的位置,哪怕为他所厌弃。

这时,一位满脸精明的内院管事来请老夫人一行前往郡主府的正堂荣禧堂,等会安阳郡主和郡马要给老夫人奉茶。一般新婚夫妇第一次奉茶都要在正堂,这种安排也没有什么不妥,老夫人不失威严地点头应了,一行人随她一起去荣禧堂。

荣禧堂就是昨天拜堂的喜堂,今天一切张灯结彩已经全部收起来,但仍是一派富丽堂皇,从门口到里面,全是新衣彩妆的婢女在管事妈妈的带领下一丝不苟的侍立着,可这是郡主府不是谢府,这些奴才也是来给郡主助威的,并不是来服侍谢家人,所以并没有人觉得这种阵仗有多体面。

一行人不动声色地在管事的带领下落座,只等新人前来奉茶,长生心里自然是极不好受的,她想念自己的姐姐,锦姝也一直闷闷不乐的。

大约有一柱香功夫,有管事的报说两人前来奉茶,这时间掐得可真好,既让人等得心里不痛快,但又不久到让人发作,所以按下不提。哪有这么张狂的新媳妇?长生暗自气闷,昨天已经给了下马威,今个奉茶还要给下马威吗?

安阳和明澈双双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众丫头,由崔嬷嬷领着,两人今个换上了新人穿的常服,虽不如吉服华丽繁复,但仍然是喜庆夺目,明澈面色无奈中有几分歉意,安阳面上却没有任何得意之色,反而羞涩中有淡淡的喜意,看来新婚之夜过得不错,看着两人双双走进来,长生心头泛起淡淡的苦涩,姐姐刚做新妇时,可否也同明澈如此恩爱?

一切自在管事嬷嬷的安排下按照旧例进行,因为想起姐姐意兴阑珊,所以长生只是不失礼数的淡淡以对,谢家再无别的亲眷,很快就轮到小一辈给新人行礼,长生担心地看着锦姝,虽然昨夜临睡前一直在安慰她,告诉她今天要如何做以后要如何做,早上起来又说了一大堆,生怕她失礼惹安阳不快,但还是担心她因为心里不痛快失礼。

锦姝正式给安阳和明澈行礼时,长生听到她称安阳为“母亲”,总算松了一口气,可是当安阳笑着递给锦姝一个看起来价值不菲的檀木礼盒时,锦姝却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再次朝安阳扑通一声跪下去,抬起头可怜巴巴地说:“姝儿不要礼物,只求母亲把那四个丫头当礼物送给我就行!”(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307章、成长之痛

长生一惊,怎么也没想到锦姝从昨晚闷闷不乐似有所思竟是因为这个。她同那四个丫头感情是很深,乍一看到想要回来也是应该的,但那只能徐徐图之,岂能第一次正式见面就当着人面想要,这不是打安阳郡主的脸吗?她当初能把这四个丫头一并买回去并藏的严严实实,不就是为了有一天借此拿捏自己和锦姝吗?

可姝儿这机会也拿捏得实在好,第一次见面索要这个虽不合适,但郡主若应了她,也不过算是送继女一份大礼算了,那四个丫头也可顺理成章回到姝儿身边,不用再待在安阳身边任人拿捏,错过了这个机会,再要回就更不容易了!

长生还在犹豫期间,老夫人见她不及时阻拦,想到她以前也同这几个丫头极为密切,说不定锦姝这么说还是她指使的,就强忍下怒气,带着压抑不住的薄愠说:“这孩子,平时都挺懂事,今天怎么这么任性?丫头的事你母亲自然会为你考虑周全,这会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锦姝昨天刚看到四个丫头的时候,就直接想要回来,却被长生暗中示意不许她提起,后来又见明澈待安阳郡主极为体贴心里委屈难受,长生还以为她暂时忘了这件事,没想到这会她却一直搁在心里,就等时机提起。

今天提出来,着实让安阳郡主为难了,若是答应,不是枉费了银子和心血却没有达到目的,若是不应,不但明澈心里不痛快,往后想与锦姝处好关系就没那么容易了。

安阳可是明白锦姝在明澈的心里有多重要,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目光飞向长生,却已经带了敌意和恼意,长生暗自嗟叹,她虽做过锦姝的教养姑姑,却不至于锦姝说什么都要教她,别把锦姝做的事说的话都算在她头上好不好?她自己也是不知情的。

她虽然极盼安阳为了显示贤德慈爱答应锦姝的要求,却也明白这事不能催也不能逼,还不如以退为进,就看着锦姝说:“姝儿误会郡主的好意了,她以后就是你的母亲,还能不处处为你考虑?现时不给你,其实也是为你好,那几个丫头虽说以前用过,但这么几年没见过,又都是小孩子心性易变,谁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性子,若不能妥当服侍你,或做出什么错事,岂不是你母亲的不是了?”

锦姝虽一心想要回四人,却一向习惯听长生的话,见她话语中和神情都有不赞同之意,也知道自己今日莽撞了,再看父亲也皱着眉头,安阳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心里一沉,虽然年纪还小,却也知道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更怕事与愿违,就只点头应了。

安阳虽心中不快,却也知道今天这个日子无论如何不能任性,何况明澈还在一旁看着,就呵呵地笑了几声说:“姝儿放心,你三婶说的对,这几个丫头我再替你调教些时日,等她们什么时候中用了,能让我放心了,再让她们去服侍你,如何?这些礼物快收下吧,丫头的事以后再说吧!”

姝儿接过礼物,在长生的示意下打开,却引得众人“呀”的一声,就连长生也暗诧安阳好大的手笔,大红色的锦缎上平铺着一层金玉珍珠各类首饰,一看就价值不菲,姝儿却一付无所谓的样子递给身后的满屋,然后乖巧而疏离地道了谢,就退在一边,安阳见她似毫不在意,一时讪讪的,又见众人面色艳羡,复又得意起来,觉得锦姝不过年纪太小不识好货而已。

这一段小插曲过去后,新妇敬茶很快进行完毕,气氛却尴尬起来。按说新人进门,应该由婆婆交待家务事宜,由妯娌领着熟悉家里的环境,还应该由家奴们给新主子磕头,可是这里却是郡主府,不是谢府,说起来安阳和明澈是主人,谢家人反倒成了客人,哪有客人教导主人的?

何况这里的家务老夫人不熟悉,环境长生也不熟悉,家奴大都是淮安王府的旧奴才,根本没有必要重新磕头认主子,一时间大家都讪讪的,老夫人很快反应过来,不痛不痒地说:“好了,昨天累了一天,你们都下去歇着,中午吃饭时再聚吧。郡主和郡马也去歇歇,以后两人要互相谦让、相敬如宾,也好让王爷和王妃放心,老身也就放心了!长生有空帮助郡主准备一下归宁事宜。”

长生点头应了,趁机提出:“母亲,前些天我和三爷准备随舅兄归宁,却恰逢大哥和郡主的喜事,今喜事圆圆满满办成了,我们也空闲下来,不如等郡主归宁后,我们就动身如何?”

老夫人点点头,安阳的做派她早已受够了,虽然她不喜欢长生,但相比之下更不喜欢安阳,只不过是为了仰仗淮安王的权势想让谢家再次兴旺而已,但不等于她什么气都忍受,再住下去不知道还要受什么排揎,长生的要求刚好给了她台阶下。

“也好,你们成亲比老大早,归宁反在其后,就多住些时日再回来,再检查一下行礼,该带的东西别忘了,明个去上街转转,在京中再买一些土仪替我送你父母。你们走后,我们也要回武功郡了,两个小的还在家里等着,又没个可靠的主子照管,实在不放心呀。”

长生刚应了一声,一旁的安阳不依了,她娇笑几声:“这么说来是我耽误老三归宁了?这可让我心里怎么过意得去呀?不过既已晚了,人情也欠了,不如再晚些时日如何?你看看,老夫人要走,你们也要走,这么大一个郡主府,我可怎么打理得过来?再说有些事,我做为新妇实在不好出面,还请三婶赏个脸留些时日替我打理打理如何?”

长生心里一沉,安阳到底想做什么?老夫人脸色也发白了,她说要离开,安阳郡主居然没有半句客气话挽留,却要留下准备归宁的明净两口子,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不等她们出言,明净已经发话了,他上前躬躬手说:“郡主客气了,长生连谢宅都没正经打理过,哪有能力打理这么大的郡主府?我看王爷和王妃派来的人足够替郡主打理好府里诸事。再说上次她舅兄走时,我们已经捎话回去说这几天就出发,再拖下去怕家中长辈担心,还请大嫂见谅,若需要帮忙,还等我们归宁回来如何?”

安阳顿时沉下脸,不满地说:“三婶自从入宫为奴以来,与家里一直聚少离多,后又入谢家为教养姑姑,怕早已习惯她不回家,这会都已成亲反倒来说什么担心!怕是有意推托吧!”

明净脸色一沉,还没见过这么当面揭人短,一口一个宫奴教养姑姑,不就是想显摆自个身份高吗?还没开口反驳,明澈却上前一步,笑着说:“好了好了郡主,婚后归宁乃人之常情,家务再重要也没人家骨肉团聚重要,何况明净已经说了等他们归宁回来再来帮衬,你就别强求了,咱们回去换身轻爽的便服,趁早上天凉我陪你在园子转转如何?”

安阳转了转眼珠,虽然不想这么就让长生如意,可到底新婚情热,敌不过与明澈一同游园的兴致,就冲老夫人福了福跟着明澈走了。

眼看两人走了,长生转头看向姝儿,她正呆呆地看着明澈和安阳的背影,满脸委屈,顿时心痛起来,却也明白并非明澈有了新人就对女儿无情无意,他不过是有意向安阳示好,哄她开心,放她和明净按期归宁而已,只是却委屈了锦姝。

正待开口哄劝,已经走出几步的明澈回过头来,不忍地看着锦姝,显然明白她心里想什么,虽然顾忌安阳,却还是安慰她说:“姝儿乖,爹爹和你母亲这会有事,她刚来,对郡主府的环境还不熟悉,爹爹带她转转,你和锦文哥哥陪老夫人说说话,别缠着你三叔三婶,他们还要忙着收拾行礼,午饭时我们就过来啦!”

长生松了一口气,明澈虽然有些身不由己,但对姝儿的疼爱终究还是没变,再看过去,姝儿的神色已经自然得多,显然爹爹的劝慰起了作用,她乖巧地点点头说:“姝儿知道了,爹爹不要担心,你去忙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她忽然变的这么懂事,倒让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明澈怔了一下,却只点点头拉着安阳走了,长生鼻子一酸,想起了一句话:有时候长大是一夕间的事。姝儿想必是明白了,她的爹爹以后有了另外要关心的人,比她更重要的人,长生姑姑也不可能处处以她为主,以后她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了。

长生和明净相视一眼,心里极为不忍,上前说:“姝儿,姑姑整理行礼很麻烦,要不你和姑姑一起整理,你是个灵巧的人,肯定会做得好!”

老夫人挥挥手,意兴阑珊地说:“也好,都下去吧,我也乏了,回去歇歇,也让人整理行礼准备过几天回去。”

自始自终,明清两口子除了必要的礼节,没有开口说一句多余的话,两人神色各异地打量了长生几眼,就跟着老夫人一起走了,家奴也各忙各的走了,若大的正堂只剩下明净长生和姝儿。

姝儿再抬起头,眼圈已经红了,眼里却多了一种让人心痛的疏离,她淡然地看着长生和明净:“我困了,想去睡一会。”然后走到门口拉起满屋的手径自走了。

长生欲追,明净却拦住她:“大哥娶了安阳,这种事迟早要面临的,让她一个人静一静,想通了就好了,我们不可能护她一辈子。”

长生无语,却也赞同地点点头,她前世就知道,人总是在挫折和痛苦中长大的,在这个早熟的时代,女子十五六岁就出嫁的时代,早一点长大更好一些。(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308章、明讥暗讽

“三夫人,郡主传你前去议事!”长生正在与锦姝说笑,一个模样精明能干、一身新衣的年长丫头过来传话。

长生一愣,今天是安阳与明澈去宫里谢恩的日子,既已回来,传她有什么事?可是郡主传,却不得不去,长生点头应了:“好,你且去,我随后就到。”

丫头声音有些急促地说:“郡主令奴婢陪着三夫人一起过去,奴婢不敢误事,还望三夫人体谅!”

一丝恼意涌上心头,这安阳还真过份,又不是十万火急的事,还非得跟着她的丫头就走,连整理妆容的时间也不留,在这个时代可是极为失礼的事。长生皱皱眉头,幸好她还在新婚时,做事还有所收敛,还要顾忌明澈的喜怒,越往后只怕越过份,这郡主府,离开得越早越好。

她示意满屋陪着锦姝,连镜子也不瞄一眼,就带着老成懂事一些的满园前去。一路上的奴婢纷纷看来,有的还窃窃私语,长生越发恼怒,这般跟着安阳的丫头前去,一看就是安阳传自己,也太没面子了,按说一家子的妯娌,在家里本不分地位高低,安阳如果找自己有事,应该是她主动前来,如果不是有安阳的丫头跟着,在别人看来不过是妯娌间的互相来往而已。

安阳这样处处给自己难堪,想显示两人身份上巨大的差别,又有什么意义?她都已嫁为谢家妇了,都与自己这个宫奴出身的教养姑姑同为谢家媳了,使劲强调身份上的差别,只能让人嘲笑堂堂一个郡主自贱身份嫁与白丁而已。

她告诫自己无论如何不能被安阳一点小小的手腕弄乱心绪,一面欣赏着郡主府夏日郁郁葱葱的绿荫和芳香扑鼻的名花异卉,以期宁神静气。

来到安阳和明澈居住的主院门口,迎上来的居然是一个面皮白净无须的太监,长生自知这种人媚上欺下的德性,就理也不理,面色沉静波澜不惊地走了进去。

“你看看你看看!白活这么大年纪了!还以为自己是妙龄少女,整天做出一付轻贱样子想勾引谁?一见郡马过来就想往前凑,简直不要脸!也就是郡主心肠好才容得了你,要我说就该卖到窑子里卖弄风情去!”

长生脸上一沉,她刚进院子就有婆子骂人,虽未必是针对她,也未必是指桑骂槐,但明知她要来,教训丫头就该带下去,当着她的面也太失礼了!

她视力极好,隔着花荫望去,地上跪得好象是维妮姐妹其中的一个,婆子骂着还不解恨,居然动起了手,地上的人低泣着却也没躲闪。长生顿时怒从心头起,原来是真的针对她,维妮姐妹俩都是忠心伶俐之人,做事极细致可靠,断不致于做出什么事被婆子骂得如此难听,这可不是针对她?只是地上跪的人虽然她极想救,也极想带走,可为了她好,也只能装作冷漠无情了。

她停下脚步,对领她前来的丫头冷冷地说:“你不是说郡主传我有事吗?难道传我来就是为了看这些粗俗婆子教训丫头?请你转告郡主,说我等会再来拜访!”

说完转身就走,丫头急得面红耳赤,脚一跺冲里面喝到:“段嬷嬷,你也太为老不尊了!这里哪是教训丫头的地方!没看到三夫人来了吗?”

说完快步走到长生面前,恳求道:“三夫人勿怪,是段嬷嬷无知,并非对三夫人不敬,郡主自会责罚她,还请夫人转身,郡主正在等三夫人!”

长生迟疑起来,既然安阳是想通过打骂维妮姐妹来羞辱她,她若一气之下走了,只怕安阳的恶气会转嫁到四个丫头身上,她们哪能承受得起这个。只好低叹了一声,忍住胸口的怒火,淡淡地说:“郡主也太宽宏大量了,到底是宗室出来的,心胸宽大非常人可比,要是我,如此粗俗的婆子早一顿板子撵了出去!没的污了郡主的贤名!”

丫头连连点头称是,陪着长生上前,婆子已被喝退,几名小丫头正在扶起地上跪的人,果真是妹妹小妮,长生迅速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半步也没停地往前走,还不忘朝婆子冷哼一声。

进得门来,安阳正在对身边的一个大丫头说:“去,把段嬷嬷带进来!居然敢冲撞三夫人!这些做奴才的也不记自个的身份,以为主子给点好脸色就能飞上枝头做凤凰,也不看看自个的出身,依我看,就该常常敲打着,莫使忘本才好!”

长生听着她明讥暗讽的话,心头更怒,却因顾忌着四个丫头不得不压下怒火,神色平淡地上前行礼:“见过郡主,不知郡主宣妾身前来有何指教!”

安阳呵呵笑了一声亲迎上来,亲热地拉住长生的手,嘴里不依不饶地说:“哎呀弟妹,昨个已经敬过茶称大嫂了,怎么今个又成了郡主?自家人何必这么生份,该打该打!”

长生也笑着说:“郡主客气了,长生本想当郡主大嫂,一进门却被一个婆子提醒了,虽说郡主不计较俗礼,但长生却不敢忘自个的身份!”

安阳没想到长生这么直接,脸上一白,朝一个丫头怒道:“去把段嬷嬷带进来,当着弟妹的面掌嘴二十,再罚三个月月钱!让这个老奴才记得自个的身份!”

很快刚才打骂小妮的婆子被带了进来,她刚一进门就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饶,安阳呸了一声骂道:“老奴才!须知一日为奴终身为奴,还以为你飞上枝头就能变成凤凰?我才宠你几日你就倚老卖老忘了自个的身份!弟妹何等身份,岂是你可以冲撞的!”

长生听她依然明讥暗讽,心中虽然气极面上却冷冷只做做不知,她现在还没有资本与安阳翻脸,除了暂忍一口恶气再无办法。谁知婆子听完居然转过身朝长生磕起头来,嘴里苦苦求饶道:“三夫人最是知道做奴才的不容易,生死福祸全在主子一念间,看在你曾经与老奴一样苦楚的份上,你就饶了老奴吧!”

那边安阳故作惊慌地骂道:“狗奴才!在那里乱说什么?三夫人何等身份,岂是你这奴才可比的!什么曾经与你一样苦楚,你找死呀!还不快求三夫人饶了你,要不然你今日死定了!”

长生反而镇定下来,她故作不解地说:“郡主的奴才,长生哪有资格处罚?何况冲撞我又算什么?我又不是她真正的主子,如何处罚是郡主的事,长生一个外人,就被冲撞了又如何?”

安阳被长生激得一愣,却只能骑虎难下地顺着她的话说:“她虽是我的奴才,但冲撞了三弟妹无论如何也不该饶过去,还请三弟妹惩诫,免得被人耻笑于我。”

长生要的就是这句话,她一付感激零涕的样子看着安阳说:“谢郡主给长生这个面子,不过这恶奴冲撞我倒是小事,郡主可是真正的金枝玉叶,岂是奴才可以欺侮的?要我说这恶奴就该立刻杖毙以敬效尤!免得以后个个口吐恶言欺侮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