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记忆中亲娘亲切甜美的笑容和温暖柔软的怀抱,永远永远也不会忘记。

如果不是子琛揭开了她内心最痛的伤口、提起了她最不愿提及的事,她为了让自己的亲人欣慰,恐怕会一直装作自己是真的忘了这一切。可是子琛提起了,她所有的痛苦都被抖起来,再也装不下去了。

长生紧紧地把姝儿抱在怀里,无比自责。

可怜又懂事的孩子,她一直就没有忘记自己当初说过的话,她一直就没有忘记自己的亲娘,她早就知道自己的亲娘不会再回来,早在知道父亲要再娶时,她就知道了。

但是为了不让自己的亲人担心,她一直装作自己已经忘了,一直不流露丝毫,也不再提起一句,她就当自己真的忘了,并且试着接受安阳,刻意和安阳搞好关系,只为了让大家不再为她担心。

今天若不是子琛提及,恐怕所有人都当她是真忘了。可怜的孩子,她承受了多少煎熬才接受亲娘死去这个事实?

“对不起姝儿,是姑姑不好!姑姑以为姝儿是小孩子,可能忘了这件事,怕再提起来反惹你伤心,所以一直没有提,也没有关心姝儿的感受,是姑姑太粗心了!”

“我娘早就死了,对不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对不对?陆嬷嬷说的全是真的,对不对?”

事情已没法隐瞒,也无须再瞒,长生点点头:“是的。”却不知再说什么好。

姝儿抱住她哽咽着说:“姑姑放心,我已经长大了,懂事了,知道你们是为我好才瞒着我的。我以前偷偷哭过好多次,以后再不会哭了,如果我娘活着,她一定想让我高兴,对不对?”

说着抬起头,虽然含着泪,却展颜而笑:“姑姑别难过了,你看我不是笑了?我以后要经常笑,这样娘才会高兴,姑姑也会高兴,对不对?”

长生替她抹去眼泪:“姑姑不难过,姑姑要和姝儿一样经常笑,这样你娘也会高兴。”

是啊,姐姐如果冥冥中有知,一定希望自己和姝儿天天开心。姝儿有些不懂:“你高兴了,我娘也会开心?我娘以前认识你吗?”

长生愣了一下,姝儿又怎能知道自己和她是姐姐两辈子加起来最亲的人?旋及摇摇头笑了:“你娘当然不认识我,不过她知道我是姝儿的亲人,一定希望我也开心,对不对?”

姝儿想了想,点点头:“对,我娘当然希望对我好的人都开心。”

长生想起姝儿刚提起的陆嬷嬷,决定把这些问题都一次解决了,要难过就一次难过够,以后再不要困扰姝儿。

“姝儿,你为什么不问白姨娘和陆嬷嬷,你不想知道她们的下落吗?”

姝儿的眼睛又湿了:“我想知道。可我不敢问爹爹,也不敢问你,我怕你们难过。以前不是说白姨娘要生小弟弟了,可是这么长时间也没见过小弟弟,爹爹也从来不提起小弟弟。那次抄家我们都进了天牢,我想她们是不是也死在晋阳的牢里了?陆嬷嬷是不是和那些嬷嬷一样被卖掉找不回来了?我很想知道,可是你们不说,我一直不敢问。小弟弟好可怜,才那么小……”

“别难过姝儿,事情不是这样的。那一次陆嬷嬷不是去晋阳照顾白姨娘吗?她去了之后,小弟弟还没有出生白姨娘就得了重病死了,所以并没有什么小弟弟。而陆嬷嬷因为难过也生了病,没多久也死了,你爹爹把她们安葬在了晋阳,她们并没有受什么天牢之苦。你不要难过了,这都是没办法的事,如果知道你这么惦记她们,她们一定会很欣慰的。”

姝儿怔住,趴在长生怀里低泣起来,长生也不劝她,这些都是她曾在乎喜欢的人,无论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她们在她心里都是很重要的,就让她好好地哭一场吧,埋在心里更加难受,哭过之后,曾经的人和事也就渐渐被时间冲淡了,她才能真正走出过去的阴影。

长生忽然想到,若是她以后生了女儿,也是小锦姝的姐妹,就起名叫锦媛,姐姐前世的名字。虽然大小颠倒了,但她们总是姐妹,生生世世的好姐妹。

还好,在谢府被抄之际,自己得以有机会藏下姐姐的绢像,藏下那只象征姐妹二人情意的小金猪。

安阳发作一场后却安静了,对长生和明净忽然变得客气有礼,吃穿用度照顾得越发周到。长生莫名其妙之后想明白了,安阳的发作并不中自己和明净做错什么,她只是为了告诉大家,现在所有人都仰仗她才有今天的好日子,就应该看她的脸色过日子,她是郡主府的主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至于她又对长生和明净客气起来,不过是因为担心自己做得太过逼得长生和明净离开,那可就划不来了,不但坏了自己的贤名,还影响了夫妻感情,虽然客气有礼不是她的本性,但她以后必不会做得太过份。

只是在岑浩的事情上,安阳还是不甘心,几次请长生一起听岑浩抚琴,长生一切顺其自然,有空就去,没空就拒绝,既不刻意躲避,又不主动俯就,安阳说些明讥暗讽的话,她也只当听不懂。

岑浩也是一个聪明内敛之人,自从那一次邀长生听琴被拒后,也终于意识到两人缘份已尽,如今更是身份悬殊,连做朋友的资格也没了。

而且是他无义在先,又有什么资格责怪长生,何况两人并无什么约定,也根本来不及做任何约定,谢家就出事了,缘份至此而断,无从再续。他若再不收敛自己,被安阳抓住把柄,不但有损长生的闺誉,对自己以后也有很大的影响。若是传出他和雇主妻妾的闲话,以后在京城就别想混。

所以从那以后,他见了长生就看不出什么异样,恭敬有礼,应对得当,特别是在安阳在场的时候,更让人感觉不到半点不妥。

几次之后安阳终于明白了在岑浩的事上不可能抓住长生的错。长生一个宫奴出身的人,能嫁给前途不可限量的明净,实在是上辈子烧了高香,又怎么会愚蠢到和一个琴师不清不白呢?(未完待续。)

第386章、丰厚回报

这一日,裴寂在满朝文武诧异的目光中上朝了。他比以前消瘦了许多,头发更花白的厉害了,神色也不似往日精明,一付大病初愈的样子,倒也对这段时间的病休交待得过去。

他对皇上说自己年迈体弱,不适合再留在尚书省任尚书令,尚书省事务庞杂劳心劳力,尚书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责任重大,自己的年龄和体力已不能胜任,愿辞去尚书令一职,请皇上另选贤才。

又说他却仍想为皇上效劳,虽然年迈却从政经验丰富,做事明察秋毫谨慎细致,去门下省再好不过,完全能胜任侍中一职,希望皇上能答应自己的请求,既照顾自己年迈体弱不可太过劳累,又满足自己想为皇上效劳的心愿。

此话一出,满朝俱惊,知内情之人,又极为佩服,此举以退为进,既解了皇上的烦恼,又解了裴家的尴尬,实在是高明。

自古一朝天子一朝臣,何况李世民还是通过血腥手段上的位,哪里还会再用前朝之相?谁也不知道太上皇死后他会如何对待裴家。

而裴寂为了对李渊尽忠早已和秦王反目成仇,秦王的心腹爱将刘文静之死就是他应李渊之命一手策划,目的就是为了剪去秦王羽翼。

如今李世民继续用他心里硌应,用着也不趁手,毕竟尚书令这个位置实在太重要了,不但要尽忠还要极其贤能,更要与皇上配合密切,裴寂已经不合适了。

可是若弃他不用令其告老,就会落个不容老臣之名,怕伤了天下贤士之心,他为夺嫡杀兄弟屠亲侄已经恶名昭昭了,再不能雪上加霜了,这也是他终究没有降罪裴家的原因。而且裴寂真的是一个足智多谋之人,心思缜密,处事老辣,惜才如命的李世民有些舍不得不用他。

杀不得贬不得用不得,所以他一直把裴家那么放着,不想动也不知道如何动。

可裴寂若是主动辞去尚书令一事再不入朝,却也会落个不想为新君效力之嫌,说不定会激怒李世民,从而降祸裴家。所以他主动提出由尚书令改任门下侍中再好不过。

大唐的中央官制实行三省六部制,三省分别是尚书省、中书省和门下省,尚书省是最高行政机构,负责执行国家的重要政令,中书省是决策机构,负责草拟和颁发诏令,门下省是审议机构,负责审核政令。

三省虽然级别相当,三省长官并称丞相,但实际上尚书省是最高权力机构,管着吏部、户部、兵部、刑部等六部,尚书令一人之下万人之下,权力极大,但也最繁忙最劳累,年迈体弱之人确实担当不起,门下侍中等于是国家重要决策的审核议把关者,政务却不是很繁重,正需要裴寂这样缜密谨慎的老臣担任,他改任门下侍中一职再好不过。

两者都是三省长官,品级和地位相同,既有一定权力,又不象尚书令那样权力大的让人猜忌,改任以后不升不降,裴寂不会落了面子,李世民也不会再猜疑裴家,实在是皆大欢喜。

用现代话来就,既不碍皇上的眼,又能发挥自己的余热。既解了皇上的疑,又让皇上落个敬重老臣爱惜贤才的好名声。这可是恶名昭昭的李世民目前最需要的,李世民当然爱死他了,不但化解了两人的矛盾,还让裴家走出了困境,这件事过后,李世民定会补偿裴家的。

听说当时在朝上,裴寂提出这个要求之后,李世民开始再三挽留就是不答应,裴寂却磕头苦求,一再诉说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却还想为皇上尽忠的迫切心情,请皇上看在太上皇的面子上满足他的心愿。

皇上无奈,十分惋惜十分勉强地同意了,却要求裴寂必须推荐一个堪任尚书令之人,否则不谁奏,裴寂当场推荐中书省左仆射房玄龄担任此职,皇上沉思一会总算同意了,免去裴寂尚书令一职,改任门下侍中,又要求他经常常指点房玄龄。同时赏裴家许多财物,并责令太医下朝后即去裴府,好好为裴爱卿调理身体,务必使他精神抖擞地为朝廷效忠。

长生越发赞叹裴寂之老谋深算,明净不过是根据长生的话提了个醒,他就立即领会了其中深意,审时度势做出了这个极为明智、目光长远的决定,跨出了决定裴家前途命运的一大步。

特别是他在满朝文武中居然推荐房玄龄担任尚书令一职,实在是把李世民的心思猜得太准了。房玄龄十分足智多谋又胸怀天下,与李世民感情极深厚,更是深得李世民信任,只要尚书令空缺,就是裴寂不推荐,这个职位也是他的。

而由裴寂推荐再好不过,因为李世民身边的功臣太多了,谋着尚书令位子的人也不少,都是一起打江山的好兄弟,也有和房玄龄一样有资格有能力之人,李世民虽想用房玄龄,却又怕寒了别人的心,而裴寂的推荐正好让他里外两面光。

三天后,在吏部任郎中的裴家次子裴逊提出家有兄长孝敬父母,自己自入仕以来一直为京官,不懂地方民情,不察民间疾苦,特请吏部外放历练。

刚好剑南道绵州刺史空缺,吏部很快同意了裴逊的请求,着令他十日内办好交接,一个月后离京赴任。裴逊由从五品升为正五品,由吏部一个握有实权的中层官员,成了一方父母官。

裴家长子裴谦本就是庶出难以出头,本人又喜爱诗词歌赋胜过做官,虽也是正六品官,却只是一个有待遇没实权的闲职,裴家在朝中的地位基本与他没有关系。而裴寂离开尚书省,裴逊离开吏部,等于裴家已经从权力集团的中心走向了外围。

但是此举解了新君的困,也就解了裴家的危,而且李世民欠下了裴家一个人情,他肯定会还的。等裴逊历练几年再熬些资历,裴寂越发年迈不足为患时,他一定会给裴逊一个大好前程的。这才是裴寂的真正目的。

只是大唐的州以上地方长官,若是家中还有其他兄弟在父母身边尽孝,是必须携眷上任的,也就是说一个月后,不但裴逊要走,谢明珠也要一起去,只是三个儿女是否会去?

他们在京中繁华富贵呼风唤雨多年,远去路途遥远山重水复的绵州,可曾受得了思乡之苦?

安阳得到这个消息后,只说了一句:“倒叫她料中了,难道她有神通不行?”然后在长生面前再不提及此事,看长生的目光却与往日不同了。

第二天,明净特意去裴家道贺并细问详情,长生以为他最早也要吃过午饭才会回来,谁知去了一个时辰就眉飞色舞地回来了。

一进门就疲惫地坐在榻上,喝了一杯茶才说:“我是笑这世上可笑之人。以前我们去谢家是何等情形,常常连裴伯父和姐夫的面也见不着,但上次我们去是何等情形,门前冷落车马稀,人人避之不及,这次去了又是另一番情景,裴伯父和姐夫虽不致于忙得不着家门,却也被不断上门拜访道贺的客人缠的脱不开身,哪有时间陪我说话。我只问大姐了一些情况就回来。”

这种情形长生早已料到,锦上添花者多,雪中送炭者少,再正常不过。

“大姐都说什么了?她有没有决定带几个孩子?”

“大姐说只带子骥和子琛,子骏就不带了,这是裴伯父决定的。他说子骏学业优秀,怕忽然换了先生和环境荒废学业,而且他年岁渐长该议亲了,还是留在京中大家闺秀多些,免得聘了外乡的粗俗女子,辱没了裴家的门楣。”

长生扑噗一声笑了:“这是什么话,外乡的女子就粗俗了?京城人大都是从外乡来的呀,而且没听说俊鸟出深山吗?”

明净也呵呵笑了:“其实裴伯父没说心理话,他是舍不得子骏,子骏是他的嫡长孙,又品学兼优,他是想留在身边亲自教导,既不误了子骏的前程和姻缘,又能慰藉对姐夫一家的思念之情。我也觉得这样好,三个孩子都带去几年内不得再见,两位老人肯定受不了,留下子骏权当替父母尽孝吧。”

明净说着郑重其事地站起来,朝着长生深深地揖下去:“长生,大姐一家对你感激不尽,让我替他们谢谢你。”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方薄薄的锦盒:“这是大姐送的,说是裴伯父的意思,裴家不缺这些,但是这些目前对我们来说却很重要,让你千万收下,说你若是不收就是目无尊长。还说这些东西算是你的私产,任何人也动不得,包括我。”

长生不解地接过来打开,却移不开眼了。里面有两张房契和一张银票,上面放着一整套极品南珠首饰,一串挂链,两串手链,两只耳坠和一只攒珠梅花钗,璀璨皎洁,十分名贵。

房契一个是谢家被抄以前在京城的别院,她和明净曾住过一夜的地方,在京中,实在是一个很好的居所。而另一个则是长安城外终南山下的庄子,离城一上午的路程,从长安往南一路平坦,到终南山下又有山有水好风光,实在是太合心了。银票则是一千两的面额,有了这个,够两人躺着吃上好几年。

这份礼物实在是太贵重了。(未完待续。)

第387章、谋事在人

长生捧着锦盒,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虽然她凭着前世的经验给裴家指点了迷津,若是人家在烈火烹油之际哪里肯听,不过因为走入了死局,才听进去了明净的话,也算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吧。

但事情进行得这样圆满,却是因为裴寂听了明净的话后霍然开朗,很快想通了事情的缘由及解决办法的原故,并非全是她的功劳,裴家这份功劳和礼物她受之有愧。

只是裴家分明是真心相赠的,他家家大业大,根本不在乎这个不说,又打着长者赐的旗号,若强推不受反而不敬。做个磊落的人是应该的,若非要做个圣母就是脑子有问题,不能因为自己不想落个挟恩图报,就非要阻止别人知恩图报。

这份也是她和明净目前最需要的。南珠首饰太过名贵了,以她身份用着反而太过,可是哪个年轻女子不喜欢这么美丽的东西?就是每天看看摸摸,在自己屋里试着插戴,心情也会好上许多。

而房契和银票更是她和明净最需要的,他们现在没有任何收入来源,更没有属于自己的家,在谢家和郡主府仰人鼻息的日子并不好过,有了这些东西,万一郡主府和谢家待不下去就不用再担心生活问题了。虽然老夫人不开恩,她和明净就是有房子也不能去外面住,可是有这个起码心理踏实些。

“这份礼物真的太贵重了,既然推辞不掉,我就先收下吧,这份情谊我记下了,若有机会,一定会还的,郡主府终不是我们自己的家,安阳脾气古怪,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翻脸了,说不定这份礼物还给我们带来麻烦,咱们找机会去看看姨娘,把东西带去让她收好如何?”

明净本就有此意,却怕自己提出来长生多心,连忙就答应了,然后说起听说要离京,子骥也还罢了,子琛在家里哭得跟泪人似的,说是让大哥跟着爹娘去,她要留在京中陪伴祖父母,裴家两位老人却说什么也不应,还说她没出息,不趁年少时出远门长见识,等以后嫁人生子,一辈子就困死在夫家了。

这番话倒让长生听了口服心服,裴家两位老人的见识果真非比寻常。是啊,虽然大唐对女子的禁锢相对要少些,但做为贵族女子,少时若不能随父母自由自大,等长大了嫁人,确实只能困于深宅,一生相夫教子了。

但她很理解子琛的心情。虽然裴逊此去是做刺史,一方父母官,天高皇帝远逍遥自在,但却要离开久居的京城,离开父母亲人,去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那里又没有京城繁华,小孩子家的如何受得了?子琛再骄纵,也始终只是一个小女孩呀的。

不过子骏正是读书的好年华,也到了议亲的年岁,确实不能耽搁,裴家做出这个决定也是深思孰虑的,并非是对子琛不公,她毕竟还小,耽搁一两年不会误了什么。

想起老夫人和裴家曾经为了对李建成尽忠,想尽办法拉拢明澈背叛李世民,为了把明澈绑在太子党的绳上,甚至想让子骏与姝儿结亲,还好,明澈一直都很明白,也一直没有答应。现在这种情况下,裴家绝不会再有这样的想法了,危机刚过,再被猜忌一回,裴谢两家的前程就全完了。

“这几年发生了这么多事,回头想想时间过得也真快,子骏都成翩翩少年郎了,他是一个好孩子,不知谁家姑娘有幸嫁给子骏?”长生忍不住有些担忧,大人总是站在利益关系的角度考虑问题,谁会关心当事人的感受?

明净拍拍她的肩:“放心吧,裴伯父做事周全,他和裴伯母又极疼子骏,还有不为他考虑?”

长生点点头自嘲的笑了,这件事本就不是她应该关心的,也不是她有能力关心的,就岔开了话题:“嗯,大姐有没有说过几天她们一家要去向母亲辞行,让你陪她一起回去?”

明净惊讶地说:“你怎么会知道?莫非裴家有你的细作?”

长生扑噗一声笑了:“我是猜的!大姐若要远行,怎能不去向母亲辞行呢?而且她在京中再无亲人,让你陪着也很正常呀?不过我觉得,你若回去了,来时定会有人跟着一起来。”

明净眼一瞪:“你是说豆黄吗?一想她在那个家我就无比心烦!若她来了我们还有消停日子过吗?放心吧,只要她敢过来,老夫人再管不着了,我就立即远远卖了她!”

长生却摇摇头,想起豆黄背过人时娇俏的脸上恶毒的眼神,真真如附骨之蛆一般让人厌恶,却打不死撵不走,时时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寻机给人添堵,从郡伯府到现在,明净何曾能摆脱她?她根本就是打不死的小强。

“你卖不了的,不是她有多好,而是想给我们添堵的人太多了,而最方便最直接的确就是利用豆黄添堵了。只要她来了,安阳郡主绝不会让你卖了她,上次我堵了她的嘴,她不好再管我们的房中事,但做为长嫂,婆母又不在身边,训诫小婶子几句,教导她要贤德容人却不算过份,对不对?我觉得你还是抽空再去见见大姐,让她劝老夫人不要把豆黄送来,除了她,谁说的老夫人也不会听的。”

只要能让豆黄不来,明净还有什么不应的,他赶紧说:“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劝说大姐同意的,只要她存心想帮我们,老夫人一定会同意的!”

天气一日凉似一日,已入深秋了,每天早上起来,院里总有一层扫也扫不净的落叶,又要入冬了。次日,趁着天气晴好,明净去见安阳,说是想和长生去看望生母吴姨娘,还想把姝儿带去。其实他们这么急着去,也是想把一些不适合放在郡主府的礼物带过去交吴姨娘保管。

只是安阳爱怎么着怎么着地应了,却不同意姝儿去,在她看来,姝儿现在是她堂堂安阳郡主的继女,怎可屈尊去看一个奴才身份的老妾?

明净深知她的脾性,也就没有计较,他们硬要姝儿去,只会让姝儿为难而已,好在他就担心安阳不同意,提前也不有告诉姝儿,免得让她失望。

两人索性也不要郡主府的马车相送,也不要丫头和小厮相陪,去外面雇了车买了礼物自己去了。

其实来到郡主府后,明净已经抽时间看了太姨娘一次,并和蒋怡文小聚对酌了一次。他是男子,家中又没有长辈,只要不是夜不归宿,大白天出门不需要秉报谁,行动要方便的多。

巷子和宅子还是那样幽深清静,大约知道儿子和媳妇就在京城离她不远,而自己已经彻底摆脱了老夫人的控制,所以气色比上次好得多,心宽体胖,整个人都变精神了。

与上次相比,这一次她已经完全把长生当做了自己的儿媳妇,看着她和明净并肩进来,眉梢眼角全是笑意,甚至都舍不得让她们跪下,说是怕硌疼了膝盖。

中午吃饭时,准备的也全是他们喜欢吃的菜,生怕他们会饿着似的,长生享受着她满心满眼的宠溺,这个一生下来就是奴才、一生卑微隐忍的人,对儿子和媳妇的疼爱却不比任何身份高贵的人差。

只是她和明净何时才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让一家团聚,再也不用寄人篱下,还能把远在晋阳山村的娘也接过来见见世面享享清福?想起家乡,想起亲人,长生觉得她那个自私贪婪的爹都没有那么让人生厌了。

饭罢,又陪太姨娘说了一会话,约好方便时再来看她,一家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别了,直到坐上了车,长生这才想起今天没有看到墨儿,顿时心生狐疑。

明净不是说不放心吴姨娘,特地派墨儿过来照顾太姨娘,可为什么整整一天都没见墨儿的面?他在此又举目无亲的,而且这段时间明净没事就往外跑,回来后还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他,问他又不肯说,他到底有什么事瞒着她?

明净见她不时打探着自己,有些心虚地问:“怎么啦?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什么疑问就问吧!”

长生正中下怀,就故作不在意地样子说:“也没什么大事,我只是奇怪你不是说墨儿在此照顾姨娘吗?今天怎么没看到他?莫非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明净避开长生的眼神,迟疑着说:“我派他去办一些事,等办完了他就会回来,怎么,你找墨儿有事吗?”

长生放过他不再追问,忽然有了一个念头,若促成了,倒是好事一桩,就点点头说:“我是有事想问他和砚儿,我想知道这两个有没有聘妻?若是没有聘妻,他们还不到二十岁,正好配维妮姐妹俩,你想想看,是不是很般配?不过该把维妮姐妹俩哪个嫁给砚儿,哪个嫁于墨儿?”

能跟着公子做小厮的,一般都是相貌俊秀人品可靠心思机灵之人,砚儿和墨儿实在是很优秀,不过维妮姐妹也是美而慧之人,这两桩姻缘若促成了真的是天赐良缘了。

这么行善积福之事,长生当然想做了。(未完待续。)

第388章、边关来信

傍晚时分,明净回到家中,长生递给他一张贴子,是姐夫裴逊送来的,说是明日回武功郡向老夫人辞行,并去岳父谢无涯坟前拜别,邀请明净一起回去。请明净整理好要带的东西,明早辰时正裴家的马车直接来郡主府前接他,然后出发,只住一夜就回来。

明净皱起眉头:“什么时候送来的?他们怎么这几天就回家辞行?不是赴任在十几天以后吗?我以为还得再等几天他们才回武功郡。”

长生不以为然地看看他:“早上你刚走就送来的。你不是不打算回去吗?既然不打算回去,早送晚送有什么关系?再说如今人人皆知道裴家虽然不比从前权势,但总算恢复了元气,绝对是值得结交的,等到姐姐和姐夫临行那几日,一定送别应酬特别多,那时不一定有时间专门辞行,只能在经过武功郡时顺路去看看,所以他们才这么早就去的。”

“我是不打算跟着他们回去。顺道辞行有什么不好?去剑南道总是要经过武功郡的,他们辞别老夫人直接就走了,也不用折回京城然后又走,那马车坐一天岂有那么好受的?”

长生瞪了他一眼:“你们男人家倒说的轻巧,姐夫真正上任时,肯定有朝廷派去的吏员和护卫相随,再者去完全陌生的地方任一州刺史,连当地土语可能暂时都听不懂,裴相那么细心,怎能不操这份心?我想肯定要带几个可靠能干的幕僚去任上相助,其中定有会说剑南道土语的,裴家以前就养了不少幕僚,找这么几个人还不容易?大不了许以重金罢了。”

“我知道了,你是觉得带的人多怕给家里添麻烦?其实也是,如果匆匆一见就走,不在家里住一晚话别,大姐肯定不甘心,这一去还不得三五年才能回京,如果住一晚的话,又怕给家里添麻烦,几十个人吃喝拉撒,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过可以让随从住郡城,他们一家少带几个人住家里呀?”

长生扑噗一声笑着说:“岂至这么几十个人?你只记得裴相,忘了还有裴老夫人,她恐怕更不放心的紧,派去的人会更多。我想呢,这些人肯定有又可靠又能干的家生奴才,要不然老夫人会担心剑南道的奴才言语不通,服侍的既不尽心又不可靠,还有啦,岂能耽误了孩子们读书?用惯的先生肯定也要加倍给薪水带过去。”

明净“啊”了一声,又点点头:“也是,这是应该的,陌生的奴才还得调教很长时间才能用得趁手,不熟悉情况的教书先生也会影响学业的。而且他们刚去时肯定听不懂那边土语,要是主子说的话,奴才半天听不懂,或者先生上课,学生半天听不懂,岂不是糟了?”

“你别急,我还没说完呢,你想想,那边饮食习惯与这边不同,肯定还要带用惯的厨子、绣娘等人去侍候,再加上两个孩子的奶娘嬷嬷丫头书僮,那得多少人呐?说不定姐夫还要带上一两个妾室,你算一算,这前后加起来至少有上百人吧?一个小小的郡城忽然一夜之间住这么多人,又是官府的人,想瞒都不瞒不过去。

郡城的富户乡绅和地方官一定会知道的,肯定又是接风又是洗尘的诸多应酬,说不定还有人借机交好厚礼相赠的。我想姐夫肯定不愿意这么招摇,也不耐烦这些,所以他们提前去家里辞行,到那一天就不再回家,直接就走了。”

明净点点头:“我明白了,还是你看得清楚。其实我并不是觉得他们专门回去一趟辞行有什么不好,而是担心他们如果专门回家辞行来时会被老夫人逼着带上豆黄,那我们不是惨了?”

明净说着脸色一变:“不行,我现在就去找大姐,告诉他们我明天不跟着一起回去了,让他们不要来接我,直接从裴府出发回去就成。我还要逼大姐发誓回来时绝不带上豆黄!我走了,你晚饭不用等我!”

说着就要出门,长生拉住他:“你想好了不回去?我是说,如果你要跟着回去,肯定要给每个人都准备一份礼,如果不回去,也是要捎份礼物回去,哪能这么说走就走?”

明净先是点头,后又懈气地说:“现在都这时了,去哪里买礼物呀?如果请大嫂备份礼,她又要多嘴多舌说些不中听的,我又不想听,这可如何是好?”

“这个我早就准备好了,不用夫君费心了,大姐明天要回家辞行的事我告诉了郡主,免得她以后埋怨我们不告诉她,让她失了体面。她的体面是没失,我告诉她后,她准备了一份不薄的表礼,可那是她的,不是我们的,我只好列了单子托人去买了,早已买回来放好了。你若是明天一起回去,就先放这儿,明早装上裴府的车就行,若是不回去,现在就把郡主的表礼和咱们的礼物捎过去,让大姐明早装车带回去就行。”

“那就现在带过去吧,我不骑马了,让小凤去叫人套车把礼物装上吧。”

明净急急地坐马车来到裴府,谢明珠见他急急切切地样子,吃惊地问:“发生什么事了?你可别吓我,我现在最不经吓了!”

明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大姐别慌,没什么事,我是来与你商量明天回家的事。”

“那就好,吓死我了。明天回家能有什么事?你在郡主府好好等着不就行了,贴子上不是说了,辰时正,车子就来了,用得着这么辛苦跑一趟吗?”

“大姐,郡主的表礼和我们的礼物已经卸下来了,你让人明天装车就行。我明天不回去了,想提前来告诉你一声,另有事相托,希望大姐能答应!”

谢明珠满脸失望:“你为什么不想一起回去?可我在京城就你一个亲人,你不回去我还能找谁去?

见她心情急切,明净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说:“大姐,我不回去是有原因的。你还记得老夫人赏给我的那个通房丫头豆黄吗?以前还看不出她有多不好,谁知后来她的品性越来越差,更是对我纠缠得死死的,怎么也赶不走,就是发还了卖身契,她也舍不得谢家这个通房丫头的位置。

我实在对她是又厌又怕,这次我不跟你回去,就是怕老夫人让我带一起回京城,我才不要呢,死也不要,还望大姐体谅我!”

谢明珠隐隐知道这件事,内心对母亲的做法也不赞同,就点点头:“其实母亲未必让你带她来,而且你想过没有,如果母亲存心让她来,就是你不回去,我回来时她也会逼我捎这个丫头呀!不如你跟我一起回去看望,她老人家一定会感念你的孝心的,我再帮你劝劝母亲,让她把豆黄留在身边,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