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烤摊是一对夫妻档开的,丈夫围着一个烧烤架子打转,肉上烤出的油滴在下面烧红的煤炭上滋滋作响之后还有灰白的烟从肉串下面直冲而上,把脸庞黑红的汉子也熏的肉香四溢;妻子是穿着蓝色的围裙,记账、收钱、上菜,都是她一个人在忙乎,还要跟往来的熟客寒暄,还要清理空下的小桌子。

路俏也算是她的熟客,在过去的半个月里,每隔一天她都会来这里吃烤串,一个人吃,偶尔打包。

排骨烤的火候很好,取的是煮的小肋排,肉多的一面肉质微焦,内里的汁水带着腌渍后的鲜香味道,肉少的那一面一层贴骨膜烤成了金黄色,用牙咬住一边的肉一撕就全下来了。

羊肉串的羊肉味很重,肉块都是拇指大小,咬在嘴里的满足感很浓烈。

一口一口又一口,她吃的面无表情,可是速度那真是飞快,老板烤肉的速度完全跟不上,老板娘过来给她上一点东西就要撤掉几根签子,被她啃过之后就算是串过鸡心的木签子都干净得好像从没用过一样。

坐在监视器前面正在啃盒饭的西装男咬牙切齿地盯着自己碗里三块钱一个的“淀粉狮子头”,再次直观遭受了某个脑残的精神攻击。

靠近地铁口的地方每个固定的时间总是人很多,小烧烤摊摆在一条小路的头儿上,一边能看见熙攘的人流,一边也有那么点僻静阴森。

正是某些特殊行业者下手的好地方。

比如路过这里的陈大妈正跟熟人说着话就连着自己的包一起被人撞了一下,“久经考验”的陈大妈非常警觉地翻了一下包,发现里面的钱包就不翼而飞了。

作者有话要说:xiao年郎,我同li gang,li 们还是太lian轻,li们的问题我都回答咯,li们还能看哈子?

故事要慢慢gang,饭要慢慢次!吃根串串等更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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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其实我是存稿箱菌,关于作者为啥无耻地把两章分开更新是因为她觉得她的读者和她一样犯懒,说不定光看更新不留言,怎么可能呢?我是懂你萌的!

傀儡师

在距离陈大妈三四米之外一个穿着土黄色夹克的年轻人听见这一声喊就立刻变快走为跑,从瞬间变得混乱的人群里挣扎而出,直奔着一条僻静的小路而去。

一个被人追赶的男人风一样地跑过去。

路俏喝了一口大麦茶。

有人在后面喊着抓小偷。

路俏把最后一口鸡心从竹签上扯了下来。

陈大妈火力十足地追着小偷,跑得比几个见义勇为男青年还快。

路俏愣了一下,手上一晃,竹签子拨弄了一下胸口垂着的金属吊坠。

这个目前全国最先进的拥有270度广角镜头,带有重力感应、微磁场感应、甚至能够准确捕捉人体红外线的监视器轻轻地偏了一下。

监视器前的年轻人听见了另一边传来的吵闹声,可是被监视者安然不动地一直在吃吃吃,他也没什么好的帮忙方式,只能卡了一下视频,把刚刚那个小偷儿的形象截图了一下。

等到视频角度再转回来,是一个已经空了的铁盘子,里面剩的那点烤肉汤也被一只手夹着烤饼笨拙地蘸走吃掉了。

路俏站起身接过打包好的烤猪蹄和鸡脆骨,晃晃悠悠地就往家走。

她前脚刚走,后脚陈大妈就在几个见义勇为者的帮助下把突然摔倒在地的小偷摁在地上人赃并获。

忙到昏头的烧烤摊老板娘没有发现一张桌子上少了一根串羊肉用的铁签子。

可怜的小偷因为涉案金额高达四千块,这次要在高墙里呆不短的时间才能出来,他也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在自己跑熟的路上踩到一个小铁球然后滑。

隔天路俏照例往回搬水的时候,陈大妈勇斗小偷追出一里地抓贼的神勇事迹全小区都已经知道了。

就为这,陈大妈高兴得在小区里整整遛了三圈的胡萝卜,第一句是“今天萝卜很新鲜”,第二句就是“我哪天啊…”。让这个小区里比平时又多了一分的热闹。

有过了三天,隶属于特监局的男人提交了自己的第四份跟踪监视报告:“目标人物能力控制能力持续退化,身体强化程度加剧,记忆力依然没有恢复,社会适应能力极低,…一直没有表现出特殊能力,也没有特殊的人员往来…有明显厌世情绪…可以考虑降低危险等级。”

姚全全躺在床上听着秋夜里寂寥的几声蝉鸣,心情有点紧张又有一点激动。

在意识到自己竟然成功打入敌人内部之后,他的沮丧与恐惧只是那一小会儿,随之而来的,是他即将立下大功的兴奋之情。

这个似乎可以被归类为言咒师的特殊能力者是去年他们组织无意中发现的,所谓的言咒就是具有用语言诅咒别人的能力。

不管是怎样的文化背景下,人类一直都相信语言是有力量的,这种力量最粗浅的表现大概就是所谓的“说曹操曹操到”以及各种的言语忌讳。

言咒师则是一种天赋异禀的人,她们的语言似乎与这个世界的某种规律相合,所以她们的“咒语”就有极高的实现几率,只要她们愿意,光靠语言她们就能彻底毁灭一个人的命运,更厉害的还能影响到整个国家。

是的,她们,历史上出现的寥寥数位言咒师都是女性,这次这个疑似的言咒师也是几乎在第一时间就被确定为女性。这些女人每次出现都会在特殊能力者中掀起巨大的波澜,因为语言的力量是那么的不可思议,根本让人防不胜防。

就像组织里的前辈们说的那样,这样的人物一旦招惹要么在她没说话之前杀掉她,要么就自杀算了——历史总结的经验来看,言咒师都是非常情绪化的,很多时候毫无理智可言,锱铢必较心胸狭隘没事找事那都是天生自带的属性。

所以尽管姚全全在来都城之前阅读了组织里关于言咒师的全部资料,现在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次的这位“言咒师”虽然还没弄清楚具体性格,姚全全已经能确定的她力气真的很大。他这只身高183cm体重还不到63公斤的男模对于自己的体格也很有自知之明,无论能力值还是武力值自己都不是对方的对手。但这并不妨碍他利用木人小妥去监听路俏。

组织上说了只要知道了这个言咒师每天说了什么话,他们就不会陷于被动。

可惜的是,几天过去了,目标人物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居然都一句话也不说,是的,一句话也不说。难道言咒师还要修闭口禅?

有点心急的在几分钟之前姚全全在属于小妥的一小片木头上画了一只耳朵,他明天要找机会把这片木头让路俏随身携带着,作为一个监听器。

这只是第一步,在知道了她日常言语之后他会根据这个人的性格制订与她相处的计划,慢慢地融入她的生活,等到组织上的帮手们都到齐了,他甚至可以参与到抓捕言咒师的行动中。

不行,不能再想了,第一步还没迈出去,想多了只是徒增烦恼。

Leo强迫自己要睡过去,他要养精蓄锐,以期明天能够一举得手。

他闭上眼睛。

“明天一定要成功,成功了就立了大功了,能赚很多钱!”

他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

“必要的时候可以用美男计。”

他闭上眼睛。

“其实目标人物长得很不错啊,光看五官能打九十分。”

他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

“我不能成为那种为了达成目标就不顾一切的家伙。”

他闭上眼睛。

“是不是因为言咒师的关系,路俏的话才那么少?”

他又睁开眼睛。

他正惦记的人正抱着被子站在他的床边低头看着他。

姚全全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就被人打晕了。

等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坐”在床上——一只手和两只脚也被捆绑在了一起,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个三角形的粽子。初次之外,他的嘴也被封住了。

而他的目标人物此时正坐在他旁边,举着一张白纸,上面写着:“是谁派你来的?”

姚全全一脸无辜、愤怒、惊吓,就是没有计划败露的惊慌。

路俏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银白色的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间漏了进来,映得她眉目冰冷。

在这样的冰冷中,她抬起一只手,手心里有一小团的细线,线微微泛红、带着一点金属的光泽、细得像是空气中能被气息搅动的浮尘,如果不是被揉成这样一团,普通人根本无法察觉。

姚全全的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控魂丝除了能被傀儡师触碰之外,普通人触之即断,怎么会在这个言咒师的手里被团成团子?

现在并不是惊讶这些的时候,性命攸关之间,他只能继续装傻。

路俏盯着她的新租客看了几秒,手指一收,就带着控魂丝离开了这个房间。

走之前也没忘了再次把这个家伙打晕了。

次日早晨,姚全全清醒过来的时候身上的绳索胶带都已经不见了,除了腰腿奇痛无比之外再没有任何异样。

可他自己看看自己的指尖就知道了,他全部的控魂丝都被人收走了,原本放在角落里的小妥也不见了。

他,姚全全,艺名Leo,异能界的花美男傀儡师,时尚界的未来之星,小区里最受大妈欢迎的跳舞男青年,组织里最右前途的监视者,就这么被人彻底缴械了。

他知道自己不能和组织联系,按照上头那帮人的秉性知道他被缴械之后八成会逼他自杀,剩下的两成全看在他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没有苦劳的份上了。

他也不能逃,一个失去了控魂丝和木人的傀儡师活着还不如死了痛快,

这一天,他在自己租住的房子里如同困兽。

晚上,他再次被绑起来用白纸逼供,在他拒绝回答之后又被打晕了。

就这样,诡异的“逼供”持续到了第五天,Leo觉得自己要疯了。

每次都绑起来问一句话是几个意思?换个问题不成么?谈谈人生不行么?我好大一个花美男任人□□地绑在你面前咱干点别的不行么?

他不知道,有个人比他还无奈。

这个人就是路俏。

看见一个菜鸟傀儡师入住她的房子的时候可以确认这个家伙是不知道他的身份的,因为面对她还敢把控魂丝缠在手上的傀儡师她要么是她的朋友、要么是自信可以杀掉她的。

这两者现在都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了,所以这个年轻人应该只是误闯。

偏偏这个误闯的家伙惹着了她——谁天天回家看见自己的房间外面被控魂丝绑的跟蜘蛛入侵一样会开心啊!?还有一个画了耳朵的千机偶人分|身大大咧咧地蹲在她的鞋柜后面冒充蘑菇啊!

这个菜苗手段拙劣的程度让路俏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如果被那些监视她的人发现又有异能者接近她,不知道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现在的她随身带着监视设备一举一动都被人记录,现在对方连偶人都派出来了,路俏必须让对方停止试探和监听。

天知道为了把这些控魂丝收起来她装作打扫卫生的样子一会儿擦墙一会儿扫地,偏偏手指还是有些僵硬,好半天才把东西从墙上都扒了下来。

自认为是个残疾人的路俏路大房东决定为自己的这点辛酸讨一点利息,才会干出半夜把人绑起来逼供的事情。

第五天的晚上姚全全像一只下了油锅的□□一样在床上以屁股为轴心在床上抵死挣扎,他用仅剩的那只手示意路俏去看那个被他放在桌子上的本子。

第一页写着:“我只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傀儡师,我认错,美女通融下吧,高手,求放过!”

路俏慢悠悠地眨了眨眼睛,又把姚全全打晕了。

第六天姚全全醒来的时候,小妥和控魂丝都整齐地摆放在他的床头柜上,控魂丝上压着一张纸:“你的木偶不准出现在我面前。”

这、这么轻易就把自己放过了?这和资料里那些喜怒无常动辄取人性命的言咒师根本就不一样啊。姚全全一头雾水,抱着他心爱的小妥就像找到了亲妈的孩子一样。

和自己的偶人相亲相爱的23岁傀儡师还不知道,就在距离他直线距离不足30米的地方,有人慢悠悠地给自己的兔子揉毛。

“酥饼啊,我还真是找了个风水宝地。”

驼色的小兔子动了动嘴,垂下来的耳朵搭在她主人的腿上。

“所有想找言咒师的,都会霉运缠身。”另一只白色的兔子趴在她的脚上像是绒球一样地睡着了,小小的起伏带着绒毛轻动,让人的心思也柔软了下来。

年轻的女人开始对着电脑屏幕上的文字反复研读逐句修改,这就是她真正的工作,一个生活在网络上的写手。

液晶屏的微光照在她的脸上,唇边一个小小的蓝色刺青像是一朵初开的茉莉花。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嚎!我是勤勤恳恳忠于职守的存稿箱菌,我替渣作者捎个话,今天正文没吃的,因为渣作者吃鱼片的时候把嘴划破了!她现在没得吃,于是小路他们统统没得吃!就是这么任性!

无事之家

天,真真切切地凉了下来,路俏也在卿微的提醒下应景地换掉了了T恤穿上了针织衫,外面平时套一件风衣,工作的时候就穿着工作制服。

有一个要寄快递的客户刚刚打了电话过来,地点离她正好隔了一截主干道,为了抄近路,她骑着电三轮车晃晃悠悠地拐进了一条小路,小路的拐角处有个大叔拉着保温箱在卖热乎乎的煮玉米,今年的年景不错,结出来的新玉米煮过之后又香又糯,她买了两个随手也扔进了小车厢里。

小路的两边都是住宅楼,现在正是下班放学的时间,几个小孩儿穿着校服成群结队嘻嘻哈哈地过去,也有更小一点的孩子被家长牵着手,走在回家的路上。

“妈妈,我想吃肉肉。”

“好,今天给妞妞做肉肉。”

“大块的。”

“好,给妞妞做大块的肉肉。”

吃肉?确实不错,路俏把那对母女的话听在耳朵里,也决定晚上去买点肉吃,顺便还能给卿微带一份。

现在这个时候真不错,想吃什么都能买到。出生在一百多年前的老古董路过一个小道的交叉口,小心地放慢了速度。

可是她生活的那个年代是什么样子的呢?

路俏愣了一下,有很多很多的事情她还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她知道自己活了一百年,也知道自己在废墟里沉睡了一百年,可她一百多年前有过经历见过怎样的风景,那些记忆像是被浸在了幽幽的潭水中,能见到曲折的虚影,却怎么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不,她其实想起来了一些事情,在第一次见面看见姚全全手上的控魂丝的时候,她知道那个人手上泛红的细细丝线叫控魂丝,也知道拿着控魂丝的人是偶师。

可是她不知道她是如何知道这这些的。

直到她把那些东西拿在手里,幽闭的记忆闸门才有了一丝丝的松动。这点松动让她用了足足五天半的时间,才想起来了她的时代属于傀儡师的一点相关信息,这些信息伴随着一些名字重新回到她的脑海,也让她觉得仍是迷迷糊糊的。倒不是因为信息太少,而是她确实是个“脑残”,理性记忆的能力没有问题,感性记忆到现在还是个空白,所以她想起来的人就像是被印在了证件照上一样,有一个名字、一个身份、一张脸,再没有其他。

姚全全…一百年后有了姓姚的傀儡师,是公输姳到底嫁给了姚成么?记忆中一张精致漂亮眉眼飞扬的脸印在一张纸片上,下面写着公输姳,世代千机偶师,被姚成暗恋。同样还有一张纸片是姚成,照片下面写着: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脑袋里除了公输姳再没其它的蠢货。嗯?这是什么?

一百年的时间,这就足够那一脉的千机偶师退化成现在这种离开了控魂丝就任人宰割的弱鸡了?

在这样的小路上再次想起了公输姳,路俏陡然觉得自己的后背有一阵剧痛,就像是有人割开了她的血肉、敲碎了她的脊椎、把细细的丝线密密地缠绕进她的身体里。

这都是错觉,路俏很清楚地知道这一点,这是与公输姳这个名字一起在她脑海中重新翻腾起来的记忆。

这样的疼痛远非常人能够忍受,可车座上的女人只是紧紧咬住了牙根,她驾驶着自己的车子继续前行,直到疼痛自行褪去。

想起来一次就会痛一次,不过痛也好,通过疼痛她隐约能想起更多的东西。

只是这些对记忆的冲击,决不能被人发现。

就像此时此刻,她脖子上的吊坠与其说是为了保护她,不如说是一个枷锁,她看到的每一个人,别人都能从监视器里看到,她每一点情绪的波澜,别人都能从她的心跳中推测到,她肢体的每一点移动,别人都能从吊坠的水平变化中感受到。

她的一举一动就是这样都被胸前小小的吊坠监视着,所以就算去逼问一个弱鸡傀儡师,她也要装睡之后用棉布裹住再固定整个吊坠再行事,全程更是一点声音也不能发出。

这就是她现在的生活,虽然沐浴在阳光下,但是与光明依然有着不远的距离。

缓过一口气的路俏庆幸自己因为身体的僵化所以心跳难有起伏,所以才能避过那些监察者们的追踪来寻找记忆。

接了那个要寄出的快递之后她啃着玉米棒子靠在自己的小三轮上,疼痛终于消退,她得吃根玉米冷静下。

秋日的斜阳用暖光与这个世界作别,夕阳下再不见了路俏似乎熟悉的炊烟,因为有高楼中油烟机吸入了全部对于这个世界不好的气体,哪怕其中饭香弥漫情意满满。

一百年,人们用他们的智慧去驱除他们生活中的“瑕疵”,可是那被晚霞点点晕染的烟气,那让人心生归意忘形奔跑的景象,也被人们一并摒弃了。

只有这个真正孤独了一百年的老家伙,她忘了自己的爱恨,忘了自己的经历,只记得有一件事情,她必须去做。还有四个月她就可以摆脱这一切了,在科研所里的时候,她看过对他们这种人的监管制度,只要整整一年不出差错,她的监视等级就会降等,到时不用再随身携带监视镜头了。

啃完了玉米,路俏把破三轮送回了公司,想起来晚上要吃肉,她又去一家小馆子里要了两块把子肉、两块卤豆腐、两份炝拌土豆丝、两碗米饭,分别打包好之后,她丢丢当当地拎着就回了家。

在一楼的公共卫生间门口,她遇到了刚刚“上”完厕所的酥饼。

垂着耳朵的兔子大爷见了她,动了动嘴唇就蹦蹦跳跳地往她的脚上趴,意思是你这人来得正好,它能搭个顺风车不用自己爬楼梯了。

路俏见其行知其意,乖乖地弯下腰,把两大袋子晚饭都用左手拎着,右手抄起了软乎乎的小兔子。

二楼卿微的房间长长一关门就是一整天,偶尔留一道门缝是为了方便两只兔子外出玩耍,就像现在这样。

路俏还记得卿微说过她这样的生活状态就叫“宅”。

“你的晚饭,把子肉配米饭,还有土豆丝。”她站在门口冲着房子里面说。

卿微的房间里的混乱程度永远都像是刚刚被龙卷风扫荡过一样,路俏还记得自己上次进去的时候看见卿微的裤子就放在床头柜上,上面还压着一包打开的牛奶,另一些衣服堆在床脚,还有七八双鞋子堆在门口像是瞎子插出来的篱笆一样。

真是不堪回首的记忆,从那之后,路俏送饭就一向只到卿微的房门了。

米饭装在圆形的饭桶里,三层肥两层瘦的大块把子肉和卤成酱红色的豆腐盖在米饭上,酱色的汁水渗进饭里,据老板说这样的装法最好吃,还能利用米饭给肉保温。

土豆丝倒是单装的,用一个加盖子的一次性饭盒装着,除了细细的土豆丝之外还有炝过油锅之后呈黑红色的干辣椒和翠绿色的香菜。

卿微披头散发地出来像是幽魂一样接过她这一天唯一的一顿正经饭,春秋季节的棉质家居服最上最下的两粒扣子都没扣上,邋遢地让习惯整洁的路俏很是无语。

“今天有肉啊。谢啦,包租婆。”

“嗯。”

“对了,包租婆,咱们这里的外卖地址怎么写啊?这座楼没有楼号啊。”卿微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一根白色的兔子毛随着她的动作更深地隐藏在了栗子色的头发里。

楼号?路俏想了几秒钟:“老干部棋牌大赛备战指挥部。”

一个属于老干部的地方每天都有穿着睡衣衣冠不整的年轻女孩儿订外卖!

回答她的是卿微转身关上门的声音。

至于那个叫酥饼的兔子大爷,在卿微刚开门的时候就已经蹦蹦跳跳地回了自己的窝里。

路俏拎着自己的晚饭呆了三秒,默默地想:现在的女孩子真是…品种多样啊。

算了,回去吃肉了。

第二天她带着鸡蛋灌饼和凉拌菜回来的时候,看见她家的门上被人贴了一张海报,海报上书几个大字:“无事之家”。

字是手写的,亮粉色的底子上是蓝色的字,在这个小区里的显眼程度不亚于山村里开了个网吧,隔着几十米就能看见那个格格不入的花哨长条。路俏站在家门口看了又看,在卿微接过她自己晚饭的时候终于忍住没说字实在是有点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