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嘉看着这个陌生女人的脸,脸上的表情像是浇筑了石灰一样僵住了。

她应该向这些道谢的,可是似乎这个救了她的人,对她充满了恶意。

在客厅里,徐阿姨一言不发,这几个突如其来的年轻人毁了她这么多年的布局,再抬头看看这个装饰的很是温馨的客厅,这栋房子六十多平,如果有了这个房子,她女儿找个条件稍好一点的老公就不成问题了。

路俏蹲在赵宇的面前,这个年轻的男人无论表现的多么“老实”本质上都没有那么点“善良”的存在,或者说,他可以对陌生人表现出自己的善良,对于他喜欢过的,也喜欢他想跟他过一辈子的女人,他并不具备一点点的怜惜之情。

多奇怪,人们在芸芸众生中遇到了彼此,然后伤害对方,并且沾沾自喜。

“屋里那个…拆了你家房子?”她慢慢地问着,表情僵硬。

赵宇对她的靠近无比地畏惧,因为几分钟之前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女人徒手捏爆了自己的手机,因为他想报警。

方来来在他身后用脚尖踹他的后背:“躲什么?说话!”

“没,没有。”

“骗了你妈钱?”

“没有…”

“撞死了你爸?”

赵宇的妈妈被路俏的话气了个半死,在她家里,她一向是说一不二的,又怎么能受得了有人这么说她家男人,可路俏一个眼神扫过去,她就不敢说话了。

卧室的门打开了一条缝,卿微拽着蓝嘉让她往外看。

“你不低头谁会踩在你的身上?你看看看,你觉得可怕的那几个人面对真正的强大面前连抗议的权利都没有。”

蓝嘉又认出了那个女孩儿,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是身份神秘的贵宾,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她是戴着熊猫帽子的面瘫萌,今天是第三次见面,她跟自己前任男朋友说话的样子就像是无聊地在戳着路边的一团肮脏落叶。

“我们不一样的。”蓝嘉轻声说,她就是一个想要平凡并且甘于平凡的女人,只是不幸遇上了人渣。

卿微笑了。

“你认识一个叫大雅之言的是么?”

“你们是小雅找来的?”

听到大雅之言这个id名,蓝嘉立刻就明白了,这些人不是偶然出现在这里,应该是小雅专门找了她们。

“其实我们来错了,就该让你躺在地上让人为所欲为。”

蓝嘉呆住了。

“你自己都以为自己活该了,凭什么认为别人就得当你的救世主?”

卿微的语速比平时要慢,她看着蓝嘉的样子,想起了自己已经刻意遗忘的过去。

女人在“外人”潜移默化的语言与态度里给自己画了一个框子放进去,然后等着从天而降一个男人“免我惊忧,赐我安身”,却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很多男人想的是从天而降一个女人“免我穷苦,奉我全家”。

“爱上个把人渣很正常,明明自己被侵害了还觉得自己是个该被保护的小女子那就太恶心了。”

说完,卿微猛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路俏还在问徐阿姨:“哪怕跟一只猫猫狗狗认识了这么多年,也不会想着把它卖进屠宰场吧?为什么你就巴不得她倒霉呢?”

徐阿姨是不想说话的,这些人又不能把她怎么样,除了自己包里那块带着乙|醚的手绢之外根本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能证明事情跟她有关。

她不过是个来劝和两个小年轻的好心人罢了。

现在她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自己急功近利地用了药,如果她肯多等一等待到蓝嘉哭累了再开门,这个事情就彻底与她没有干系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把一对情侣间的感情纷争归咎于一个看起来毫无利益关系的外人,却不知道世界上就是有那么一种人,她们身在樊笼,就希望天空布满了铁丝网。

对于这样的滚刀肉公输全全和方来来两个人面面相觑,对于这样的中年妇女,他们俩都下不了手,可看起来就觉得她那么可恨!

“包租婆,咱们走吧,这几个人送到警局也就那样了,正好让屋里那个等下一波来救她的人。”

路俏没说话,她掏出自己的手机摆弄了一下又塞回了口袋。

“你们刚刚想的是生米煮成熟饭顺便拍几张照片纪念一下是吧?”年轻的女人呆板的脸上浮现笑容。

方来来看见这个表情就觉得头皮发麻,为了安全起见,他躲到了卿微的身后。

赵家母子没敢吭声。

“嘶啦——”徐阿姨身上穿的是一件枣红的毛衣,毛线在极短的时间内断裂的声音让所有人都觉得一阵头皮发麻。

“路…路俏你要干什么?”方来来看着她拽着徐阿姨的领子一下子就把毛衣撕开了一半,整个人都要炸了,他可不想看见一个赤果果的五十岁大妈啊!

“给她们拍张照片留念一下,你把那个男的也扒了。”

为、为什么要说“也”?

五十岁阿姨搭配二十多岁年轻人…扒了之后还要拍照留念,路俏,作为一个曾经拯救了世界的女人,你的口味到底是有多重?

顿时,房间里除了徐阿姨的尖叫声之外寂静得让人头皮发麻。

尖叫和别人呆滞的目光都没有阻拦下路俏的动作,徐阿姨的毛衣里面还有一件薄薄的秋衣,现在毛衣门户大开,那件亲友楚楚可怜地暴露在了空气中。

路俏用手拽断了徐阿姨的裤腰带,徐阿姨挣扎得十分激烈。

可惜她用尽了全部力气都没有让这个女人的动作有一点停歇,就像刚刚蓝嘉的哀求与质问都不曾让她动容一样。

自从知道了路俏是自己一直崇拜的曾祖母,方来来似乎就从中二少年模式转入了脑残粉模式,路俏说的一切都是对的,如有不对请参照上一条。

所以他已经行动果断地开始扒赵宇的衣服,赵宇自然也挣扎,方来来嫌他张牙舞爪地碍事,一拳把他砸了个半晕。他早就想这么干了,就怕自己打了普通人会让路俏不开心,现在有这么名正言顺的机会让他动手,他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舒坦了起来。

姚全全只能用自己的控魂丝缠缚住赵宇的母亲,防止她阻碍了方来来的动作。

几乎瞬间,刚刚的“施暴者”就变成了受害者,卿微抱起自己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花生开始吃的兔子们,顺便也捡了几枚花生,默默围观这难得一见的情景。

“你别这样,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别这样。”徐阿姨终于出声了,尖叫之下,她的哭求声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路俏停下了自己的动作,这时卿微注意到,她动作幅度很大,其实只是虚张声势,撕了半天也不过是撕完了毛衣,扯开了裤子的前门。

“你现在该怎么评价自己呢?一把年纪了为什么还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如果我把照片真的拍下来放在你丈夫的面前,他对你说如果不是你自己不检点怎么会遇到这种事。你的女儿是世界上的另一个你,她可以直接对你说,有这么一个妈妈让她觉得羞耻,你做了这么不要脸的事情你该去死。你会怎么办呢?”

路俏知道这个妇人会对蓝嘉说什么,因为就是这样的人逼死了秦婉——一个身经百战的女炮手,她没有死在炸裂的炮筒碎片之下,没有死在星舰蓝色的光束之下。一场庆功宴,她被自己的爱慕者玷污了,就是像眼前这样的女人,她们逼着秦婉嫁给那个伤害了她的男人。

只不过那些人都没有这个姓徐的女人直白,那些人不过是让人精神晕迷,她不只让人精神晕迷还动用了现实中的“迷|药”。

秦婉死了,因为再多的功勋都没有变成盾牌为她阻挡住流言蜚语,秦家的宗祠从澜海迁到了重川,一群男人聚在一起商量着把那个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保护他们为他们挣来了生存之地的女人逐出家族,甚至有人想把她绑回去浸猪笼。

等到路俏得到消息的时候,秦婉已经把自己悬在了房梁上,她焚烧了自己全部的荣耀,穿着自己蓝黄相间的军装。

害死了一个英雄,那个男人终于不再被保护了,所有指责秦婉的舆论都噤声,终于有人想到了军纪——这个男人早该被处死。

如果秦婉不是个女军人而是个平民女子,侵害他的人早就死了,可她本就成了别人眼中的“异类”,一个原本形象高大的受害的异类,人们就为她单独制订了一个“标准”。

年轻的女人松开了手,徐阿姨赶紧抢回了自己的衣领,一场挣扎之后,她的形象再不复曾经的端庄和亲切。

“凭什么?凭什么她没爸没妈还能过好日子?凭什么我辛辛苦苦大半辈子给我女儿连套房子都攒不出来?”徐阿姨双目赤红,她刚刚经历了一生中最可怕的时刻——有人要用她的逻辑杀死她。

包括卿微在内的人都想笑了。

这个阿姨其实是疯了吧?

蓝嘉没有笑,刚刚想要伤害她的人现在都七零八落,可她心里的恐惧在不断增加。

如果没有大雅之言那个小姑娘,自己现在会比徐阿姨凄惨一万倍,并且很有可能从此坠入深渊。

那下一次呢?或者说…曾经的自己到底都在想什么?

在楼下休息的林卓被电话吵醒,打电话的是重川负责清点路俏财物的部门负责人。

“林先生,是这样的,为了清点全部的财产信息,我们已经冻结了全省所有路乔将军名下的财产开支,现在有个‘孤寡扶助’基金会,他们当年依靠路俏将军留下的银两在扶助铁骨军团战士们的遗孤,当初的扶助对象就有六十四个,现在已经降为一个。”

“这一个怎么了?”林卓揉了一下眉心,他就知道自己不该指望能好好休息的。

“现在仅剩的这个扶助对象给出了结婚通知单,按照这个基金会的政策要为她提供一笔嫁妆,因为我们现在正在进行财产清算,这笔钱是要延后给出的…她是蓝素的后人。”

蓝素,清世军领导者之一,第三次山顶狙击战的指挥官,庆朝正三品奉国将军。

庆朝复|辟的坚决拥护者。

路乔放过景颂月的时候就是他护送了景颂月离开的。

澜海之战中他战死海疆,击落了两架行星级别星舰。

他还有一个身份,是路乔的小舅舅。

“不是说路乔没有血亲了么?”

“这个基金会的管理者说因为蓝素身份特殊,当初重川这里就没有上报,但是他们一直给予这个蓝嘉双倍的抚恤政策。”

七楼的窗子打开了,林卓透过车窗看见方来来同他招手让他上来“处理后事”。

“那个蓝嘉现在住在哪里?”

几分钟之后,已经站在蓝嘉房间里的林卓努力组织着语言,他该怎么告诉路俏刚刚差点被人先这样又那样的女人是他舅舅遗腹子的后代?

真是[哔——]了狗了!

第89章 醒

林卓还是实话实说了,按照辈分来看,蓝嘉与公输钱和方来来是同辈,要叫路俏一句曾姑奶奶。

路俏听林卓说完整个人都愣住了,回想起蓝嘉那张神似自己母亲的脸庞,她默默抬手揉了揉额头。

#随随便便就让我变成了老人家#

#百岁少女的艰难内心谁人能懂#

#本来只想教训这几个家伙一顿,现在是不是可以打断腿扔出去了#

#陈大妈如果看见自己孙女被欺负了会怎么做#

#身边的小辈这么多,我该如何做好一个老祖宗#

一个个的小想法在她的心里翻滚着,在旁人看来,她木着脸眼神呆滞,似乎是大脑已经当机了。

公输全全忍不住扭头看了站在卧室门里的女人一眼,自己该叫她什么呢?阿姨?

不是吧?为什么感觉自己的地位越来越低下了?

方来来也被这个神展开一样的事件发展惊呆了,这么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遇到事情就哭哭啼啼的女人居然是祖奶奶的亲人啊?

真是…出乎意料。

某人早就忘了,在他的“前世”,他最喜欢的就是菟丝花一般的女人,他有一个红颜知己就是在被他从流氓手中救下之后才以身相许的。现在,方来来自己的审美取向已经改变了,而他自己还毫无所觉。

蓝嘉也震惊,她爸妈去世之后,那些亲戚的嘴脸让她自我催眠自己没有亲人再在世上了,什么舅舅姨妈,对自己的好都是假的,都是别有用心的。现在,她的面前又出现了一个跟她有血缘关系的人。

这个惊人的消息一度压下了她心里的痛苦、哀怨和其他的情绪。

“你到底是谁?”蓝嘉不傻,曾姑奶奶这种拐了弯的亲戚即使仍然在世也要将近百岁了,现在这个女孩儿明显比自己要年轻。

蓝嘉的眼眶还泛着红,她的眉目与路俏记忆中的母亲那么相似,却带着与她母亲完全不同的脆弱神情。

蓝夫人的一生跌宕绚丽归于哀戚。

她出身将门,十六岁嫁给了青梅竹马的丈夫,生下三个女儿一个儿子,为妻为母都特立独行。

在丈夫镇守边关的时候她可以执掌路家上下,甚至身怀有孕还被接入皇宫作为人质的时候她也坦然自若,更是在战事不利的时候可以跨马横刀驰骋疆场,更可以驾船破浪痛击虏寇。

这样绚烂的一生,终结于她丈夫的死亡,在那之后长长久久的时光中,在她女儿一遍遍的怀想中,她选择去死的原因被她女儿找到了——她活着,最好也是全家没入奴籍,她死了,她的儿女还有一条生路。

事实确实是如此,蓝棠的死为路俏争取了时间调换了弟弟,也间接地让路俏等到了景颂月来接她的人。

只是那个目睹了母亲死去的路傜疯了,她从高高的阁楼上跳下来,像是一只刚刚想要学会飞翔却失败了的雏鸟,断掉了自己的脖子,也断掉了路俏的前半生。

直到死,蓝棠也不曾流过泪,她的双眸永远生机勃勃,她给与自己女儿的精神支撑永远炽烈又果决。

眼前的这双眼睛不属于母亲,路俏很清楚这一点,可是她依然会心痛,尤其,她还是自己小舅舅的后人。

“我…我有一个小舅舅叫蓝素,他永远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错了也不后悔,只会用生命去弥补。我的母亲叫蓝棠,有一双和你很像的眼睛。”

那跪趴在地上的三个人都被路俏无视了,她直行向前走到蓝嘉的面前,踩过了赵宇的大腿和肩膀。

趴在地上的男人只觉得像是有一辆装甲车从自己的身上碾压了过去,腿和肩膀的骨头都能听到因为不堪重负发出的细微声响。

“你没事了,这些人以后再也不会伤害你,只要你认准了自己想走的路,我就能让你的前面是一片坦途。”路俏这么说着,轻轻拍了拍蓝嘉的肩膀。

听到路俏这么说,林卓立刻在心里开始打腹稿,今天这三个人有蓄意绑架、擅闯民宅两个罪名是可以定下的。至于其他的这样这样那样那样,第一是没有证据,第二是会往蓝嘉的伤口上撒盐,那就不能用了。

这样的话,惩戒起来不过瘾啊。

林卓正想着,就看见了蓝嘉房间墙壁上那些可爱的熊猫照片。

“想要偷国宝?”他自己都被自己神展开的想法逗笑了,笑到一半,他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偷圆滚滚的国宝肯定是不靠谱,那么窥探路俏这个“瘦小国宝”呢?

“你们知道她是谁么?”林大保姆用鞋尖儿戳了一下赵宇的脸,面带微笑地说,“她叫路乔,就是一百多年前终结了坠星之战的大英雄。”

三个人或是昏昏沉沉或是战战兢兢地听着,他们不知道,因为林卓这短短的一句话,他们就要在一个封闭的小岛上度过至少四年——如果是普通人只要确认了没有问题就会获得80%的自由,他们犯下了刑|事案|件,就只能被“顺便”监|禁了。

“他说的是真的么?”在几天之前,如果知道自己的面前会出现一个传说中的英雄,蓝嘉的膝盖会软,可是现在,她没有。

她用自己也没有预料到的平静语气发问,救世主又怎么样呢?无论她救了多少人,打了多少仗,手上沾了多少血,她救了自己,在今天,在这里。

传说归于过去,拯救却在现在。

蓝嘉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路俏点头,她又把这口气吐了出来。

“你是我的亲人么?”

“是。”

在短暂的静默实话,二十八岁的女人抱着比她瘦比她矮比她看起来年轻的女孩儿哭了起来。

真正的嚎啕大哭,声音嘹亮得让习惯安静的卿微悄悄带着兔子挪到了姚全全的身边。

很多女人哭的时候常喜欢倾诉,在滑落的泪水与低声的啜泣之间让人们体验到那种视觉、听觉与味觉的多重叠加。

今天,蓝嘉知道了那种穿云裂帛的哭根本就不是真正伤心的时候,因为嚎哭本身已经要用掉所有的力气,怀想与诉说都不如眼泪更加真实,她也似乎真正明白了自己的命运——无依无凭,无着无落,且得且失。

这是一个弱者需要借口才能活下去的时代,蓝嘉曾经给自己的人生找了无数的借口用来包装她自己为了婚姻而不顾一切的那份“孤注一掷”。

现在所有让她的沾沾自喜过的“牺牲”都成了笑话,蓝嘉却并不觉得尴尬和羞愧。

在路俏的怀抱里她似乎汲取了无穷的力量,这个沉默的只会用手轻拍她后背的女英雄似乎并不擅长安慰与宽解,可她的安静与包容却恰到好处。

有时候,一个人并不需要另一个人战胜了全世界去解救他,他们只需要有人放纵他们的痴与傻,让他们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更给他们另一份带着体温的支撑。

“我是不是愚蠢透顶?”在一轮嚎啕之后,蓝嘉抽泣着问路俏。

“没有。”路俏慢吞吞地摇头,“愚是无知,蠢是妄动,无知可以用见识填补,妄动可以用修心改正,都没有无可救药。”

“如果没有你,我今天…”

路俏又摇头:“没有我,你还有你自己。”

每一个不肯向命运屈服的人,总会获得善待,即使没有救世主,她们也能在痛苦化作的泥泞中培植出美丽的花,用隐忍、坚强、善良、勇敢去拯救自己。

做一次自己的“救世主”。

听见这一句话,蓝嘉挂满了泪水的脸转向路俏,在路俏毫无表情的脸上,蓝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看到那么多挣扎与不屈之后终将获得的胜利。

蓝嘉哭的更响了。

在房门之外,卿微的手指轻动了一下,那即将被改变命运的人还是被改变了未来,她的生命像是涓涓溪流,原本该汇入小河,却被人强行扭向了死水的池塘,现在——她的未来是浩浩东流之江河,日夜奔腾,再难止息。

一个小时之后,蓝嘉走出了房间,她换了一身衣服,短发也重新打理了起来。

弯下腰,似乎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的女人看着自己喜欢了那么多年的赵宇,眼神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

此刻赵宇已经被方来来扒了个精光,就剩下几个布片挂在裆部,还是因为卿微怕自己长针眼才让那个一边扯衣服一边下黑手的健壮少年留了这么点遮羞的东西。

这样的赵宇,什么敦厚老实都看不出来,什么情义深藏更像是个笑话,蓝嘉看着这样的他,在想想自己,突然觉得无限的恐慌。

她恐慌的不是自己爱错了人,而是,自己根本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爱他,那么心甘情愿地为他付出一切。

尽管在过去的几年中她把他当做为自己遮蔽风雨的避风港,也当成了自己将要一生追求的事业,她催眠着自己去爱他,催眠着自己去当一个贤妻良母。所以她在骗局揭穿的时候崩溃,在未来尽毁的时候哭泣。

可是现在,蓝嘉发现,自己根本不爱这个男人,或者说,她爱的是自己臆想出的生活,而非这个男人的个体。

她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以感情为上,这比她认识了十个渣男还要让她惊讶。

她心心念念的小日子…只是自己安慰自己的麻醉剂而已,因为她自己不肯承认自己是孤独的、不完美的、不符合别人期待的。

这也是她会被徐阿姨影响到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