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分。”佟凯忠实地按照剧本演着。

“我也要八分。”江子蹇又补了句,“别煎得太熟。”

服务员记下后,两人开始谈天说地,有来有回。江子蹇问佟凯平时喜欢做什么,佟凯的回答是刷抖音,佟凯问江子蹇住哪儿,江子蹇告诉他酒店提供宿舍,八人间,周末回城中村看爸妈。

“我还没去过你们酒店呢。”佟凯说,“装修得真漂亮。”

江子蹇答道:“没意思,一杯水卖六十块钱,死贵了,傻子才去那里消费,有这钱做什么不好?”

“就是。”佟凯看见江子蹇拿在手上来回晃的钱包,不无艳羡地恭维道,“这个是LV吧!朋友送的吗?”

江子蹇说:“淘宝给自己买的生日礼物,高仿的。喜欢吗?改天给你买个。”

佟凯说:“现在高仿做得越来越像真的了。”同时心想这人很诚实,诚实是一个人最好的品德,然则忽然觉得不对,按眼下的人设,怎么可能知道真的假的?

江子蹇却没想这么多,随口道:“对,很多人喜欢买名牌,不值当。”

牛排上来了,滋啦滋啦地冒着热气,浇了刺鼻的酱汁,摊在铁板上糊成一团。蔬菜沙拉上面粘着一团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奶油汤上浮着一层鼻涕般的泡沫。

两人都尽量努力不去看它,佟凯吃了口沙拉,江子蹇用汤勺在一碗奶油蘑菇汤里搅来搅去,营造出自己吃得很满意的热烈气氛。佟凯问江子蹇是什么星座的,又开了个软件,开始速配,速配度是95%,吵吵嚷嚷的餐厅里,客人们大呼小叫,却仿佛有着别样的浪漫气氛。

江子蹇开始有点后悔,万一他们真在一起了,那以后要庆祝纪念日,不就每年都要来吃这家西餐?想着想着,忽然灵机一动,可以把这家店给买下来,重新做一下嘛。

佟凯说:“我没上大学,这是我一生的遗憾。”

“没关系。”江子蹇安慰道,“可以读个自考,也是一样的。我正在准备成人高考呢,明年就去考。”

佟凯说:“那空了咱们一起复习吧?上职高的时候,老师还经常夸我。”

“行啊。”江子蹇说,“等我下次把报名的章程和教辅资料带出来,咱俩一起复习!”

佟凯顿时就有点感动,其间他接了个电话,电话里助理道:“佟总,美国那边问,能不能开个临时会议,只占用您二十分钟时间,胡总希望您能尽快回来。”

佟凯眉头一皱:“在外头呢,没空,让他们等着。”

江子蹇:“怎么能让客人等着?客人点了,证明他们认可你。”

佟凯瞬间回过神,忙笑道:“哥哥说得对,我这就回去。”

“那我这就让司机过去接您?”助理说,“他正在办公室里发火呢。”

“我自己回。”佟凯这次很小心,说,“等我半小时,你先…那个…拿点小熊饼给胡…给他们吃着吧,让大家看会儿电视。”

助理:“呃…佟总,胡总和老板们全在办公室里,开着视频,快急疯了,我觉得他们可能现在不大想吃零食看电视…”

“先这样。”佟凯道,“挂了。”

“我送你。”江子蹇正好也不想吃,忙起身,佟凯知道铁定是诺林事务所的总公司那边出了幺蛾子,又给他们添麻烦,忙说:“我坐地铁,两站路就到了。”

“送你送你…”

“真不用,哥哥继续吃吧,别浪费…”

“哎,咖啡别忘了。”

“对对。”佟凯也想起来了,两人拿了咖啡离开餐厅。

江子蹇扫了共享单车,按着车把,在路口朝佟凯道别,说:“明天见?”

“后天吧?”佟凯说,“后天我调休,给你打电话。”

“一言为定,拜。”

佟凯下地铁站,找到垃圾桶把咖啡扔了,过了入口,又从出口走出来,转进一家商场地下车库,在身上摸了半天,终于翻出车钥匙,按了下,法拉利亮起车前灯,佟凯上车,开走。

江子蹇骑着共享单车,在下个路口找到桩,还车,绕到最近的一家江曼五洲大酒店,门童忙纷纷站直,江子蹇下楼,坐上他的阿斯顿马丁,实在受不了那T恤,在驾驶座上换了件衣服,开车出来。

“江总,您用过晚饭了吗?”店长站在岗哨旁,躬身道,“今天有新到的松露,您要不要尝一下。”

江子蹇今天心情很好,摇下车窗,说:“我上朋友家吃去,帮我把这个扔了,谢了!”

江子蹇把满满一杯超大杯香草拿铁递给她,挥挥手,把跑车开走了。

天和在书房里足足待了三天时间,最后出来时,头发乱糟糟的,一脸憔悴。恰好这天江子蹇在客厅里吃午饭等他出关,方姨把燕窝粥端过来,放在桌上,说:“忙坏了吧,解一下燥。”

“我要告诉你…”江子蹇已经迫不及待,要朝天和分享他最近的约会了。

天和收拾了自己,吹过头发,舒服了不少,活动僵硬的脖颈,江子蹇则滔滔不绝地告诉他,自己是如何通过认真地演绎剧本,而找到了真爱。

天和喝了点粥,味道很好,打开了他连着三天食不知味后麻木的味蕾。

“漏洞百出。”听完江子蹇的分享以后,天和简单地评价道。

江子蹇说:“吴舜帮你找了另一家公司,这次说不定能为你提供担保,今天去见见。”

“改天吧。”天和说,“行程已经排好了,我今天得去挨家拜访,还得再招个助理,过几天得去机构拜访下。”

江子蹇说:“吴舜倒是挺热心的,我真建议你和他聊聊,上回没啥机会…咦?要么我当你助理吧?”

天和:“不!待会儿万一你又把别人家董事那啥了…我没法交代。”

江子蹇:“上回那个董事很好啊!年轻有为,还长了一张娃娃脸。”

天和:“哦?我以为你换口味了,吴舜应该不错吧?”

天和怀疑地一瞥江子蹇,眼里带着笑意,多年来的默契甚至不必天和问出口,江子蹇便明白过来,随口道:“他对我没意思!我们也从来不讨论这方面的话题,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和你猜的一样。”

“嗯。”天和答道,“国内环境就是这样,公务员系统里尤其。”

江子蹇说:“不过能感觉到,他挺羡慕我能大摇大摆朝家里出柜。”

“你那些演员、男模、网红小男生。”天和笑道,“都能组个足球队了吧,你爸想不知道也不可能。”

江子蹇说:“我可是认真的!这么多年了,我从来没有像看见小凯的时候那样,我一见他,就觉得有戏,眼神里,性格上,我觉得我俩太合适了…我说话的时候,他会认真地听,他说话的时候,我也想认真地听…而且我们很少谈钱!”

天和说:“你别入戏太深了,不如好好想想,万一被知道真相得怎么办?”

江子蹇道:“对!所以今天,我就是来找你讨论对策,现在我心里清楚,他是在我一无所有的情况下,喜欢上我的。所以哪怕后面找我要得再多,我始终会惦记着这个美妙的邂逅!啊——!”

江子蹇伸了个懒腰,说:“何况别人还没要这要那的。虽然吧,不算太门当户对…”

“门当户对,是说爱人之间,有着一样的追求。”方姨拿来咖啡,放在桌上,耐心地说,“眼界可以培养,家庭条件跟不上,可以慢慢学习,谁也不是天生就懂这些。”

江子蹇笑道:“对嘛,方姨也是这么说的。”

天和道:“我对所谓‘门当户对’也没什么想法,像关越那种够门当户对了,还不如去扶贫呢。”

江子蹇哈哈地笑了起来,掏出碎屏手机,方姨看了眼,正想问是否拿去修时,天和解释道:“他戏太多了,就喜欢用这个。”

江子蹇洋溢着坠入爱河的、大男生的腼腆笑容,认认真真地,两个手指头像螳螂般轻快地在手机上给佟凯回消息,又朝天和说:“我准备摊牌的时候,给他个surprise。你帮我计划计划?”

天和想了想,说:“带他去巴黎玩吧。”

江子蹇说:“上回问星座,知道了他的生日,我想在他生日那天,让我叔叔把直升飞机开过来,你觉得他会生气吗?”

天和诚恳地说:“如果是我,我也许会的,子蹇,不是开玩笑。”

“呃。”江子蹇也意识到自己玩得有点过头了,“你说我把足浴城买下来,送给他当礼物怎么样?”

“哈哈哈哈——”

其时佟凯还不知道,自己也许将收到一个足浴城作为告白礼物,正在关越的办公室里眉飞色舞地朝他分享,这段日子里发生的详细经过。

关越表情淡定,佟凯又说:“…要知道我比他大着五岁的话,不知道是什么表情。现在就两个问题,第一,他会不会生气?第二,看样子像个top。”说着佟凯又皱眉道:“应该不会因为这个,最后一拍两散吧?”

关越看完今天的财经新闻,眉头不抬,非常淡定。

“人民币跌得太厉害了。”佟凯的思维总是很跳跃,“贸易战开始以后,前几天的纽约,中国几家公司陆续接到调查,其中一家还是我们的大主顾。你们家的大boss没召唤你?”

“路上。”关越答道。

佟凯:“什么?”继而意识到问题有点严重,说:“亲自来了?”

关越没回答,佟凯道:“接待够忙上一会儿的。”

财务长敲了敲门,佟凯道:“进来,我这就走了。”

总助跟着进来,抖开西服外套,让关越穿上,关越对着镜子看了眼,与佟凯一起离开公司。近十名高管纷纷跟上,六辆黑色林肯开出,车队浩浩荡荡,驶往机场。

chapter9

国际金融中心,中银大楼。

普罗:“最近天气总是阴雨连绵,我不太喜欢。”

天和:“就像回到了伦敦。我以为对于计算机程序来说,对天气不会有太明显的偏好。”

普罗:“这意味着你容易感冒,并引发偏头痛。”

“谢谢你的关心。”天和说,“除了方姨和子蹇,你是第三个这么在意我健康的人。”

“而且有一个小小的建议。”普罗说,“你可以释放下情绪,说不定在与人交流的过程里会起到更好的效果。”

天和今天一共拜访了三家基金,他们都是Epeus的甲方,曾经向他的哥哥购买过交易软件与分析系统,但因为技术水平,程序常常会出bug导致后台崩溃。从兄长处得到的反馈是“颇有微词”,但天和心知肚明,基金方一定都很生气。原本的计划是在结束毕业旅行后,天和便将带领技术团队,升级这个满是bug的软件,奈何公司面临破产,技术团队已经遣散了。

做事一定要有头有尾,不能辜负别人对自己的信任——这是父亲生前教给他的。于是天和在程序上做了力所能及的改良并打好了补丁,抱着笔记本,一家家前去登门道歉,并准备了密钥协助技术团队升级。

从早上九点到下午三点,每一家的回答都是一样的:“我们不会再用Epeus的量化交易软件和分析系统了,不用浪费时间。”

“我还是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天和说,“占用您宝贵的时间,我感到非常的抱歉。”

天和孤身一人,穿梭在金融中心的高楼之间,一名基金操盘手听完以后,甚至朝他说: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你现在上门来道歉又有什么用?你说业界会对你们Epeus 落井下石吧,不至于,顶多就看看热闹,但是继续购买你们的分析系统,那是不可能的。”

天和说:“我没有推销新版本的期待,就算有,也是商务的职责,不可能是我亲自来。我只是希望让这件事有个交代。”

“公司破产不可怕,”一名旁听的老总说,“可怕的是,你们的信用破产了。”

又有一名经理说:“而且你们的分析系统也太老了,这么多年里光吃老本,别家早就追上了你们,还在做上市搂钱的白日梦呢。”

天和笑了笑,没说话,插入密钥,说:“那就给各位演示一下。补丁打上以后…”

离开第三家公司时,天和长长地出了口气,有点疲惫,于是有了与普罗的这番对话。天和想了想,说:“我身体状况并不差。”

“各项指数很正常,”普罗说,“我非常清楚,只是精神压力比较大。”

“还行吧。”天和说,“压力要自我纾解。我的人生理想只是在家里编编程,有个理解我的爱人,白天各忙各的,晚上出去吃顿饭,周末打打马球高尔夫,心情好了就去哥斯达黎加度个假,对打理家业并无太大兴趣。”

普罗说:“结束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天和说:“下一步是去一趟硅谷,请求几家曾经有过业务往来的互联网公司出面,为我进行破产的延期担保,这样可以至少再给我三个月的时间。”

普罗:“你确定在破产流程结束前能顺利离境?那么我可以理解我至少在明年一月一日前不会被卖掉。”

“想出去的话,总有办法,当然,我不会像二哥一样当逃兵。”天和答道,进了电梯,满满一电梯人,便不说话了。

普罗:“但这个局面会出现的概率很小,小到只有3%。”

电梯门开,天和走出:“小概率事件也不是不可能发生。这话是你自己说的。”

普罗:“接下来呢?”

天和:“做好架构,用我剩下的钱,再招点程序员打下手,设计新的交易软件…圣诞节试着开个发布会看看,有人买,公司勉强还能苟延残喘个半年;没人买,就认输,接受现实。”

另一家基金公司前台,天和说:“我找熊总。有预约,今天下午三点半。”

“熊总在会客。”前台说,“您请稍等。”

天和在会客室里耐心地坐着,对方让他等了足足一个小时,普罗说:“接受现实之后呢?”

天和:“流程结束以后,可能去德国吧?我会想个办法,把你做个备份…”

“老板有空见您了。”助理进来通知,天和便抱着电脑起身,忽然看见了一名年轻人被该公司的老板——五十来岁的中年人送出办公室。

天和与那年轻人打了个照面,彼此都笑了起来。

“吴舜!”天和笑道。

“闻天和!”吴舜拉着天和的手,与他来了个拥抱,笑道,“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你!”

吴舜今天穿一身休闲的薄西装,头发两侧推得很平,头发稍稍往后梳,显得干练而精神。

熊总长得就像卖猪肉的,满脸凶恶,随时想把天和提起来掂一掂上秤,忽见吴舜对他如此热情,先是一怔,继而说:“来,闻总,里边请。吴处,那您是…”

“不介意的话,我在外头等会儿。”吴舜朝天和说,“那天过后正想约你,小江说你正在闭关。”

天和笑了起来,熊总马上道:“怎么好意思让您等?”

“不介意吗?”

“当然…”

于是吴舜与天和跟着进了会议室,熊总叫来几名分管软件维护升级、交易的主管,天和便给他们演示了程序升级的全过程,与会者都心不在焉地听着,唯有吴舜认真地听了天和的演示。天和知道这家一定也已经抛弃了他们的产品,只是老总没表态,主管也不便开口。

“好了。”天和说,“秘钥留给你们,这个是升级盘。”

“就这样?”熊总有点意外,问。

天和简单地点点头,又整理了下衬衣,站在会议桌前,认真地说:“我为公司产品这些年来出的问题,朝各位道歉,非常抱歉,辜负了合作伙伴们的信任。”

说毕,鞠躬。

会议室里一时有点尴尬,吴舜却笑了起来,起身道:“走,吃晚饭去。”

熊总亲自把人送出来,吴舜比天和略高了些许,接过他的笔记本,说:“你在忙什么?”

天和把详细经过说了,吴舜便点点头,天和说:“还有一家呢。”

“我陪你去。”吴舜看了眼表,说,“正好下午没事。”

天和没问吴舜为什么会来这家基金,那应该是个有点内情的故事。两人闲聊了几句江子蹇,进了下一家公司。这次有吴舜在,则受到了老板的热情欢迎,吴舜把电脑递给天和,天和顺利地完成了演示。

吴舜也开一辆奥迪,天和很喜欢这家的车,不贵,坐起来却很舒服。

“中餐还是西餐?”吴舜问过后,找人订了餐厅。天和道:“普罗,帮我给方姨发个消息,晚上不回家吃饭。”

“哟。”吴舜笑道,“你在和谁通电话?”

“人工智能。”天和答道,“语音识别系统,自己家开发的。”

“人工智能已经这么厉害了?”吴舜说,“改天给我也装一个。”

天和笑道:“等我升级好了以后就给你装,挺方便的。”

普罗:“我不认为他是真的需要语音识别系统,只是在礼貌地奉承你,恕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害他职务泄密,后果很严重。”

天和认真朝耳机里说:“我当然知道。”

吴舜笑了起来,说:“挺有趣。”

天和:“最近有什么趣闻么?”

吴舜严肃地说:“唔,想问发改委最近又挨网友什么骂了么?”

天和笑了起来:“我很少看新闻。”

吴舜:“我当然也很少看,不想看见自己花样挨骂。”

天和觉得吴舜太逗了,吴舜想了想,说:“记得你的粉丝么?”

“我没有什么粉丝。”天和说,忽然想起来了,吴舜指的是关越。

“青松基金在纽约的总部,产生了一点微量的权力更迭。”吴舜说,“如果用地震来比喻的话,也许有三到四级,他们目前正在考虑调整亚太地区的战略方向。”

天和“嗯”了声,说:“我和关越其实不熟,私底下从来不联系。”同时心想吴舜也许猜到了他与关越的关系。吴舜却答道:“看得出来,他们大boss今天飞过来了。”

“那我们的关总说不定得忙上一阵子了。”天和笑了笑,“大boss也许不会逗留太多时间,最难对付的,是跟着的人。”停了一停后,天和又补了句:“如果有的话。”

傍晚,青松基金楼下。

关越开完会,与年逾花甲的大boss、一名灰发的白种人一同下楼,众高管站在大厦外,送客。

关越一手握上去,boss双手握住关越的左手,关越低头,那白人老头在他耳畔低声说了几句,鼓励地朝他笑了笑,拍拍他的手臂,上车,车开走。

剩下几名纽约过来的客人挥手,一名外国小伙子朝关越说:“关!晚上去喝个酒?”

关越点头,示意财务长吩咐人安排,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戴上耳机,走到一旁去打电话。

吉祥府是本市至为老牌的一家食府,吴舜打了个电话,就订到了关越排队至少要排上半年的特别包间“临山水阁”。

“正想吃他们家的白汁桂鱼。”天和笑道,进了包厢后便坐下。

“这家的临山水阁位置太不好订了。”吴舜无奈道,“要不是找我爸的秘书,咱俩只能坐大厅吃。”

天和说:“没有把原本坐在这里,吃到一半的客人面前的菜端走,再把他们赶出去吧?”

吴舜笑着摊手:“那我可不知道,听说这个包厢只对少数的客人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