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二、一。”天和随着呼声倒数,淡然道:“不知不觉,又一年了。”

“Happynewyear——!”汇丰大厦外传来震天的欢呼,焰火从江心一字排开的轮船中升起,惊天动地,照亮了夜幕。

“新年快乐。”关越拥抱了天和,天和也顺势轻轻地抱了下他,两人只是简单一抱,便就此分开。

“新年快乐,普罗。”

“新年快乐。”普罗答道,“第四季度的服务器租赁费用又要结算了。”

“噢能不能不要提这个!”天和郁闷地说。

关越不解地看着天和,天和说:“给你介绍我的一个朋友,他叫普罗米修斯,是我的人工智能助手。”

普罗:“这可不好,天和。”

天和望向电脑,说:“普罗,朝关越说两句?”

电脑音响里,传来Siri的男声:“关越,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天和:“我不想听见这个声音,普罗,你好歹把声线换成休杰克曼。”

普罗用刻板的男声说:“休杰克曼不会说中文,有什么能帮助你的?”

关越说:“说个笑话。”

普罗:“我不会说笑话。”

天和一手覆额,朝关越解释道:“它其实很聪明,普罗,你还在破解五角大楼的后台吗?”

普罗:“还需要233年四个月又十七天…”

关越:“1月4日A股开盘预测。”

普罗:“大盘看涨,蓝筹股领涨,其中煤炭、钢铁、重工业三大板块受欧洲进出口贸易达成协议影响,将有较大涨幅…”

关越评价道:“不错。”继而离开吧台,回往办公室。天和说:“普罗,你太狡猾了。”

普罗:“他一定会嫉妒我的,如果你还想我活着的话,请务必不要让他将我当作竞争对手。”

“好吧。”天和无奈道,“我只是觉得总戴着耳机太奇怪了,与其被他怀疑,不如先告诉他你的存在。”

普罗:“这样他就不会再对我产生疑心了。我能理解,这对消弭你们的隔阂、促成你们重新相爱有很大的好处。”

天和:“我并没有这么想,不要胡乱推测…”

普罗:“他回来了。”

天和便停下交谈,见关越拿着一个文件夹过来,摊在吧台上。

“把灯打开。”关越说,“普罗米修斯,我知道你能控制灯光。”

办公室的灯刹那又全亮了。

关越:“接下来,有没有人宣布为我的烧水壶负责?”

天和:“呃…”

天和心想什么都瞒不过他,关越却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天和一眼,没有再追究,坐到吧台前,继续喝他的龙舌兰。

天和翻开文件夹,上面是他的破产担保合同。

关越显然没有对普罗起太大疑心,只将它当成了一个普通的智能程序,顶多比Siri智能了那么一点点,但目前看来是智能还是智障,实在不太好说。

“普罗,请为我比对一下合同条款。”天和说。

普罗:“在合同问题上,我建议你咨询律师。”

关越看了眼天和,天和合上文件夹,想了想,说:“评估结果还没出来呢。”

关越看了眼表,意思很清楚了:还有两个小时。

天和说:“你就这么相信我?”

关越出神地看着大厦外,没有回答。

天和又摊开合同,戴上耳机,普罗的声音转到耳机里,解释道:“这份是三个月前,佟凯提前与白律师沟通好并修改完整的合同。”

天和明白了,两份合同是在三个月前就一起做好的,只是关越到了今晚才把它拿出来。

“我想问个问题,”天和说,“你就不怕我签完了,评估没通过,没法向总公司交代吗?”

关越把酒喝完,稍稍抬头,他的侧脸,喉结、脖颈、耳廓,在灯光下呈现出近乎完美的轮廓,他的头发修得更短以后显得很精神,深邃的眼神望向江边。

“这是对我专业水平的侮辱。”关越沉声道,“也是对你的侮辱。”

天和耐心地一页一页翻看合同,关越就这么坐着。

普罗:“天和,距离评估结果还有半小时。”

关越忽然说:“答应得太早,似乎有点亏。不过我不会反悔的,一言九鼎,这个道理,大家都懂。”

天和:“…”

这正是三个月前,关越拿出第一份延期合同时,天和嘲讽他的话。

“你真是个记仇的人。”天和说,不再看下去,在每一页上签上名,把合同合上,还给关越,关越不接,天和便把它放在一旁。

关越把空杯拿过来,给自己与天和斟了酒,拈着一杯,另一杯递到天和手里,手机解锁,拨了评估公司的电话,抬手腕,看表,拈酒杯的那手靠近天和的杯,距离不到两公分,随时准备与他碰杯。

午夜一点五十八分,电话接通,那边说:“会议已经结束,关,这就告诉你汇总后的初步结果。”

关越没说话,天和拿着杯的手居然有点发抖。

两点整,那边说:“极高评价,详细报告会在新季度开始的三个工作日后,发到你的邮箱。”

天和:“!!!”

关越心不在焉,以酒杯在天和的杯上一碰,“叮”的一声清响。

“恭喜。”关越把电话挂了,酒喝完,酒杯重重放下。

天和:“…”

天和怔怔看着关越,关越借着酒意,忽然伸手,在天和脸上捏了下,说:“你是最优秀的。”

天和瞬间心跳加速,马上转头,将龙舌兰一饮而尽,他想大喊一声,却实在不好意思,刹那间办公室里所有的蓝牙音响放起了《欢乐颂》,乐曲淹没了他的理智、他的情感。天和再转身时,发现关越从吧台转椅上拧过身来,以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欢乐颂》倏而转为柔和,接上了《卡农》,天和有点迷茫,在酒精的作用下,内心生出了冲动,想凑上去,轻轻地亲一下关越的唇。

关越则无意识地抬了抬手,朝向天和,仿佛想牵他的手,两人便一起低头,看着关越的手。

突然关越的电话来了,《卡农》音量收小,完全消失,天和看了眼,是关家打来的电话,便马上下了吧台,回到办公桌后,陷进转椅里去。

关越没有回避他,接通电话,放到耳畔。这一刻天和意识到了不妥,半夜两点,家里突然来了电话?

果然,关越的嘴唇微微发抖,听着电话里的声音,转头望向办公桌后的天和。

“冷静点,关越,我陪你回家。”天和说。

——Firstmovement·End——

第28章 chapter28

太原下雪了。

大雪铺天盖地, 在大提琴的乐声里, 温柔地覆盖了这座拥有五千年历史的古老城市。它的年龄,与华夏有记载的文明史一般地古老。

在它伟岸的身躯与巍峨的轮廓前, 伦敦不过是耶稣四十七岁那年, 过路商人在泰晤士河畔建立的通商港;柏林也仅仅是千年前普鲁士种下的菩提树周围的小小村落;至于纽约那短短三百年的岁月——只能说,它还是一名蹒跚学步的小婴儿。

天和戴着耳机, 坐在车里的小吧台前, 望向车窗外漫天飞扬的大雪, 关越则倚在沙发上睡着了。

普罗:“这是一座很美的城市。”

“嗯。”天和注视水晶杯里的冰滴咖啡, 答道,“他的故乡。”

山西是盛唐版图所开始之处, 带有厚重的人文气息。关家则从关越的爷爷那一辈起,便不遗余力地推崇子孙读书,振兴家业的祖训。奈何关家子弟的智商,仿佛全被关越吸走了, 一大家子人里,关越也是最出息的那个。

天和很清楚关越希望转回中国国籍, 但一旦入籍,他们就无法再获得法律承认的婚姻。

中国的神明与关家的祖宗, 都不会闲着没事干来祝福他们, 这点也曾是天和与关越冲突的源头。

现在他俩都是中国人, 也无法再获得民政局的结婚纸。虽说世间爱人千千万, 愿意在一起也不一定要结婚, 然而涉及到两个家族的财产、婚姻与小孩继承权诸多剪不断理还乱的问题, 没有婚约,将会产生太多的麻烦。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了。

天和把热毛巾放在关越的脸上,关越醒了,擦了擦脸坐起身,关家大宅的铁门打开,车开进去,老管家一身大氅,拄着拐杖正等着。

“闻少爷,好久不见了,”老管家说,“您好。”

“您好,桂爷。”

天和被叫“少爷”很不习惯,家里人从上到下,无论什么职位,司机也好厨师也罢,都直呼他“天和”,顶多是“老板”或“闻总”,但他知道这是关越家里讲究的规矩——一种与闻家完全不同的规矩,便也没有坚持,点了点头。

关越道:“情况怎么样?”

“都到齐了,就等少爷。”老管家说,“老爷听说闻少爷一起回来了,这就请吧,太爷想必也愿意见见您。”

天和没有说自己与关越分手的事,不知道关越告诉关家了没有,不过看这模样,似乎没有?但天和也没有说什么“这不合适吧”,决定与关越一起回来,为的就是陪他来见这最后一面,至少有个人,在他失去至亲时,能陪在他的身边,于是点点头,答道:“那就逾矩了。”

关越便带着天和,换了飘满雪的外套,佣人伺候他们换上毛袄冬衣,天和那身还是好几年前来拜访时,关家为他做的,稍微有点显小。天和洗过脸和手,跟在关越身边,随老管家走过长廊,感觉自己就像进了民国戏里,成了这么一大家子人的少奶奶。

院里院外,站了一地人,见关越回来,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关越与他身后的天和。

老管家说:“闻少爷,请稍留步片刻。”

关越迈进屋内,天和一瞥屋内,关越的父亲跪在地上,四名医生出出进进,生命维持器已经全用上了,里头还传来隐约的哭声。

“爷爷,”关越用山西话说,“越回来了。”

众人忙让开,招呼关越到床前去,天和则安静地走到一旁,站在梅花树下。

不片刻,里头又让传天和,天和听懂了山西话叫他名字,不等老管家出来请,便已进去,到病榻前跪下,只见关越握着祖父的一手,双眼通红。

老头子从关越手里抽出枯干的手来,说了句山西话,把手放在天和额头上,无力地摸了摸他的头,继而滑落下来,寿终正寝。

房里开始哭了,抽泣的抽泣,号啕的号啕。天和眼眶湿润,转头看关越,他没听懂最后那句话,但想必是“好孩子,以后互相照顾”一类的。接着,叔伯们起身,医生上前摘了生命维持装置,关越带着眼泪躬身,双手覆在祖父脸上,让逝者表情和缓,接过父亲递给他的一枚古钱,放在祖父口中。

天和与孙辈们一起退了出去,门外女眷进来,磕头,痛哭,再是女眷们出来,留下关正瀚与堂兄弟们,以及长房长孙关越。

“少爷请到偏厅用茶。”一名佣人过来请,天和朝孙女辈里看,只见一个女孩朝天和点点头,用嘴型示意待会儿。

天和也点头,跟着佣人走了,走出几步,他忽然听见了关越在房里的大哭。

天和停下脚步,有点不忍,他知道在关家祖父临终前,为了不让他更难过,关越一直忍着泪水,但就在祖父心跳停止、摘下呼吸机的那一刻,关越终于情绪崩溃了。

普罗:“我建议你现在去陪在关越身边,他一定非常需要你。”

天和:“按这里的规矩,我不能留下来,他们把我当未过门的孙媳妇招待,我知道他很需要陪伴,但在红白事面前,是绝对不允许出错的。”

普罗:“人总比规矩重要。”

天和:“我也这么想,不过现在不能给他添乱。”

可惜关越不知道,听觉是一个人最后失去的知觉,不过也许祖父漂流在那无尽的意识之海中,断去所有与世界的联系的那一刻,依旧能看见小小的关越跪在虚空里,伸手不断擦泪的场景吧。

天和到了茶室里坐下,环顾四周,这是关正瀚的茶房,一旁还堆着几本书。

“关越的爷爷奶奶,都不认识字,”天和说,“却很明事理。”

普罗说:“我以为他不知道你们在一起。”

天和答道:“当初我们都没有告诉过爷爷,不过关家这么多亲戚,铁定有人隔三岔五地暗示他,我想老人家,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这许多年里,关家与闻家一直是世交的关系,从祖父辈就开始打交道,关家曾经动过将过继来的长女嫁给闻天衡或闻天岳的心思。父亲闻元恺也带天和来过关家好几次,小时候的关越还带天和在家里四处玩,教他念唐诗,关父关母也挺喜欢天和,只是那些记忆对天和来说,都有点模糊不清了。

点炸关家的,是在他们长大后,确定恋爱关系时。

关越带着天和回家,禀告父母的那天,关正瀚是真的险些一口气没喘过来,哆嗦着先干了一整瓶天王补心丹。关越自然不敢告诉爷爷,怕心脏受不了。

不过今天看来,关越的祖父并不太在意这件事,也许在意,但到了弥留之际,他只希望最疼爱的孙儿能幸福,其他的都再不重要。

天和:“我现在最怕的就是…嗯…争家产,这样会给关越造成更深的伤害。”

普罗说:“死亡这个概念,确实令我相当费解。”

天和:“都会过去的,爸爸去世的时候,我也很费解。”

普罗:“你得到答案了么?”

天和:“没有,也许只有当我走进死亡的那天,才能得到真正的答案吧。”

第二拨亲戚们从茶室外经过,不久后,轮到关家的佣人们过去,大家纷纷去给关家的老太爷磕头。

天和:“我记得爷爷还在的时候,几乎没什么人去看他。”

普罗:“活着的时候,为什么不多相处呢?”

天和茫然道:“不知道啊,人就是这样吧。”

天和给自己斟茶,忽觉这茶杯眼熟,翻过来看了眼,正是那年在苏富比拍卖行上,给关越的父亲买的。这一套杯壶只要八十万,不贵,但关正瀚很喜欢,特地为它定做了放茶具的矮案与憩坐背抵,材料是非常古老的降香黄檀,且做了相当精细的镂空雕纹,一张茶案,就能抵上一辆劳斯莱斯。

“关家实在是太有钱了。”天和说,“当年刚和关越在一起的时候,我都怀疑他家里不是造纸而是印钞票的。”

本科毕业那年,与关越确定关系后,天和觉得面前这个人简直疯了,拼命塞礼物给自己,仿佛除了给自己买东西,就无法表达他对自己的爱情。

虽然关越一直是这个风格,但从前么,至少会等天和说完那句“买这个给我”,关越才把卡拿出来。

还在热恋期时,天和只觉得很感动,但到了后来实在受不了,让关越不要再给自己买东西,而且房子也堆不下了。关越对此的解决方式是,完全可以再买一套房子来放你喜欢的东西。

“我只是说它很好看,”天和朝关越说,“可是我并不想拥有它!家里已经快变成艺术博物馆了。”

关越给天和买了一套漂亮的陶瓷盘,起因只是天和在买手店的橱窗前经过,停下了脚步三秒,并朝关越说:“它真美。”

第二天那套瓷盘就被打包送到了家里,管家指挥佣人,一件一件地拿出来,说:“这是御赐温莎公爵的,后来也许因为慈善,被拿出来拍卖了,天和,你的审美真不错。”

“可是我并不想和温莎公爵在一个盘子里吃饭。”天和说,“把它摆起来吧,盘子底朝外,这样客人就会知道咱们家有温莎公爵的盘子了。”

管家倒是很喜欢这套餐盘,笑道:“需要订做一个新的柜子。”

天和根本学不会传统的“打理家庭”课程,摆摆手道:“请您自行决定。”

俄罗斯的油画、印度的手工摆设、波斯的羊毛毡、中国的青花瓷器、日本的武|士|刀、尼泊尔的佛像、西藏的唐卡…只要是单价在十万英镑以下,成套在二十万英镑以下的任何东西,天和只要看一眼并现出惊讶而赞美的眼神,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就会发现它出现在自己家里。

超过这个价格,关越则要犹豫上足足三秒,再点头,喜欢吗?让店员送到家。

可是我喜欢它,并不代表希望它出现在我的家里啊!天和崩溃了。

天和丝毫不怀疑,如果博物馆里的东西明码标价,而关越又有足够的钱,说不定会把整个卢浮宫给他搬过来。照这么发展下去,迟早有一天关越会为了讨他开心去偷《蒙娜丽莎》,幸而《最后的晚餐》是画在墙上的,这倒还好。

各路奢侈品品牌商也比以前更频繁地上门,带着形形色色的新款让天和挑,衣服一做就是二十套。晚上出门吃个饭,天和随便进个店,关越的助理就亮明贵宾身份,让人封店供他慢慢逛,不被打扰。

天和出门的时候不喜欢有人跟着,坚持几次后关越才作罢。一段时间里,关越没什么动作,天和以为消停了,结果进学院时,受到了教授们的特别关照,才知道关越给他们班送了一组实验用的计算机服务器。

“我想把整个世界都给你。”关越朝天和说,“只是凯旋门和巴黎铁塔太贵了,以后等哥哥有钱了,用自己的钱,也会买给你。”

天和扶额,一瞥管家,让大家暂时回避一下这个即将买下凯旋门与巴黎铁塔的男子,待没人时,才拿着其中一个瓷盘,朝关越说:“你就没发现吗?这个东西放在家里,风格很、不、搭。”

关越看了眼,现出询问的眼神,意思是“真的?我怎么觉得还可以?”。

天和无奈了,他想改造下关越的品位,却又怕说多了显得自己嫌弃他暴发户。事实上关越在中国文化的审美上,还是相当可以的。送给天和的东西只要和东方沾边,都非常漂亮,只是对西方流派的东西实在很令人焦虑。

下午,关越带着天和去伦敦吃晚饭,听歌剧。天和现在只要出门简直是胆战心惊,步步为营,在一家挂毯店门口停步时,只要转头看一眼橱窗,关越便转过身,露出了准备买东西的表情。

天和迟疑地看了眼关越:“我…想进去看看…”

关越为天和推开门,天和马上抬手,示意关越不要乱来,关越便绅士地点点头,站在一旁,随时等待付钱。

天和让店员取来橱窗里的一张羊毛挂毯,低头认真地看起了花纹。他并不想拥有它,只是因为这花纹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工匠在挂毯上织出来的、规则的花纹,令他想起了一个函数的图像,这图像也许能启发他暂时卡住的课题。

关越稍稍侧身,靠在柜台上,天和专心地看挂毯,思考着,关越则开始观察天和的表情,借以判断他对这件东西的喜爱程度。

“谢谢。”天和朝店员笑道,关越刚取出卡,天和就把卡迅速夺了过去,拉着关越走了。

关越看着天和,天和说:“我确实不需要它,只是从花纹上想到了别的,咱们能不能像以前那样,等我开口了你再买给我?”

关越戴上墨镜,认真地说:“不能,因为我是总统。”

天和笑了起来,那句是以前天和常调侃他的,PPE学科是培养政要的学科,于是小时候天和喜欢叫他“总统”。

“换一个说法,听腻了。”

“我是哈士奇,不听指挥。”

“把墨镜摘了,”天和道,“你就这么不好意思吗?”

关越一脸正经地说:“这样方便我明目张胆地看你,却不会被你发现,能够有效掩饰我的无礼。”

天和道:“快走!”于是拉着关越离开,并抬手去摘关越的墨镜。关越挡开几下,最后放弃抵抗,墨镜被天和收缴,他伸手揽住天和的腰,侧头在洒满落日余晖的街道上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