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越:“小朋友,不要顽劣。”

天和无奈了,与关越手牵手,十指交扣,走过一家冰淇淋店,天和停下脚步,看关越,意思是现在怎么不买了?

关越:“晚饭前空腹不能吃冰的东西。而且你一手拿着冰淇淋,一手拿着勺,就不愿意牵我了。”

天和只得放弃,总感觉关越实在是个尽心尽责的监护人,比闻天岳管得还严。

天和在一名长得很帅的街头艺人面前停下,关越便小心地护着他,不让他被挤着,天和听着小提琴乐,侧头看关越,却突然从他的表情上感觉到了有点不妙。

“你想做什么?”天和用中文警惕地问。

关越:“你怎么知道?”

天和:“…”

关越:“我只是想礼貌地邀请他下周到家里来拉小提琴给你听。”

天和:“不需要,在家听就不好听了。拿点现金,快。”

天和摸了身上,没有现金,关越摊手,两人都没办法。

“祝你快乐!”那艺人朝天和笑着说,“漂亮的小王子,神的宠儿!”

天和上前抱了下他,关越瞬间脸就黑了,下意识地做了个拔剑的举动,想上前用花剑捅那艺人,可惜这里不是击剑场。

看完歌剧后,天和与关越从剧场里出来,天和站在五光十色的喷泉前,从关越的裤兜里掏出一枚剧场送的金币巧克力,背对剧场外的喷泉站着。

关越:“想许愿,你得去罗马。”

“心里有罗马,处处是罗马,”天和端详面前英俊的爱人,说,“条条大路通罗马。”

关越:“许愿吧。”

天和说:“许什么愿望,都会实现吗?”

关越想了想,说:“那可不一定。”

剧院外放起了贝多芬的小步舞曲,在这音乐里,天和轻轻地说:“我还以为这世上会有一位神,愿意满足我的一切愿望。”

关越注视天和的双眼,稍稍低头,呼吸交错间,他凑到天和耳畔,用低沉的声音说:“只有一个愿望不能实现,那就是与你分离。”

天和搂住关越的脖颈,埋在他的肩前,笑吟吟地侧头端详他,关越吻了他的唇。

“我想要一份生日礼物。”天和说。

关越摇摇手指,说:“不行,神已经为你选好了。”

天和有点沮丧:“不要这样!你…神还没问过我想要什么呢!”

关越说:“你可以许愿‘再来一件’,你是神的宠儿,我想他不会介意再给你一个。”

天和想了想,拈着金扣子,说:“希望总统可以暂时放下学业,带我去环游全世界。”

关越想了想,怀疑地说:“你只是想逃学。”

天和看着关越,关越示意天和抛硬币,天和便知道关越答应了,手指一弹,将那金币巧克力弹得飞过头顶,飞向喷水池。关越敏捷伸手,在天和头顶一掠,摊手,居然凌空截住了金币巧克力!

天和:“…”

关越低头看天和,天和带着怒意,两人对视片刻,关越忍不住亲了下天和的唇,把金币巧克力随手扔进喷水池里,牵着他走了。

“那个金币巧克力浮着不掉下去没问题吗?”天和被关越拖进车。

“现在回家就没问题。”关越答道。

“这么急着回家做什么?”

“你说呢?”

天和带着笑意,自娱自乐,铲出茶叶,烧水继续泡茶喝。

普罗:“后来去了吗?”

“当然,”天和说,“作为第二份生日礼物。”

普罗:“他已经准备好第一份生日礼物了。”

天和:“嗯,他另外送了我一个岛。”

那年生日,关越买下了一个大西洋的小岛送给天和,并亲自设计了岛徽,起名叫“米德加尔特”,意为北欧神话里,世界之树的中庭。第二年开始,每年的暑假,天和与关越都会到岛上去度假。

关越还给天和买了一套水上飞行设备,开游艇带他出去,让他在海面玩个够,看天和在海面上喷水并飞来飞去,高兴地到处大喊。

“其实我对物质没有什么渴求。”天和说,“我想要的,只是…”

关越:“你想要的是绚烂而短暂、唯美的东西,比如说在迪拜给你放一场烟花。”

“不是!”天和生气了。

那天从家里出发,直到港口,天和都没再理关越。

关越其实一直知道,下车前才漫不经心道:“你想要的,只是和我在一起。”

这句话让天和消了气,说:“我想要的,只是和你在一起,去哪里都可以。”

关越说:“那你愿意有一天,与我一起死吗?”

天和:“可以啊,换你了,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天涯海角吗?”

喧嚣的码头上,天和面前出现了宏伟的豪华游轮“狄更斯号”,管家指挥人将行李送上去后,站在码头上朝天和告别。

汽笛鸣响,天和一身运动服,站在游轮顶层套房外的宽阔阳台上,吹着海风。为期两百四十天的环球之旅启航,关越也换了身运动服,来到天和身旁。

“就像现在这样,”天和说,“不带任何人,只有你和我,背起包,去巴西,去阿根廷,去马达加斯加和好望角。”

关越说:“你只是想方设法地使唤我,让我来伺候你。”

“答对了。”天和给了关越一个赞赏的表情,但忽然他有点警惕。

天和狐疑地打量关越:“你应该没有把这艘船买下来吧?”

“买了。”关越面无表情。示意天和看甲板上的客人,说,“还费了很大心思,请了这么多演员过来陪我演戏,薪水不菲。”

天和哈哈笑了起来,知道关越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关越便把天和打横抱起来,抱进房里,扔在床上,拉开运动服拉链,露出漂亮的胸膛与腹肌,抱了上去,与他在海风里接吻,褪去衣裤,在投入套房的灿烂阳光里放肆地做|爱,注视抚摸彼此的每一寸肌肤,探索彼此的身体。

第29章 chapter29

游轮沿途停靠了六十个国家与地区, 在天和的本科毕业间隔年里, 他与关越只要在船上,便每天纠缠在一起, 难舍难分, 除此之外,什么娱乐活动都不参与, 就连在房间里看场电影, 关越也不愿放过天和。到了后面天和实在受不了, 想去贵宾室里, 和同样是客人的一位沙特小王子打几盘德|州|扑|克,关越则如临大敌,时刻坐在天和身边监视着,只许每天玩一小时的牌。

下船时,关越背着沉重的徒步旅行包,与天和换上运动服, 暂时离开游客队伍,像两个背包客般, 观赏各地的风土人情。

他们在哥伦比亚买下了一只鹦鹉,在马达加斯加买下手工工艺品来装饰船上的房间, 在埃及逛黑市时, 关越终于,难得地对天和的购物欲表现出了一次犹豫。

关越试图阻止天和买一个黑市里拿出来拍卖的木乃伊:“别买干尸, 不吉利。”

天和一本正经道:“好不容易碰上个喜欢的, 我自己出钱。”

天和心里快要笑翻了, 他对木乃伊毫无兴趣,且觉得毛骨悚然,却竭力假装出对它的热爱,我让你买,你把这个买回去试试?

关越:“算了,这个多少钱?宝宝,能不放在家里吗?捐给大英博物馆,空了去看也是一样的。”

天和:“可我很想抱着它睡,能让我玩一段时间再捐出去吗?”

关越:“…”

关越终于知道天和在耍他,拖着他走了。

去新西兰霍比特村时,关越的脑袋在门上碰了一下,天和正哈哈哈地笑他,没想到一转身,自己也碰了一下,关越顿时心痛不已,再逛时一直用手护着天和的头。

“你真的会吗?!”

皇后镇,教练拉开飞机舱门,狂风卷了进来,天和与关越牢牢地系在了一起,关越朝跳伞教练比了个“OK”的手势,张开手臂。

“不会,全是骗你的。”关越冷漠地答道,戴好额头上的跳伞风镜,最后检查一次把自己与天和绑在一起的绳索,拉紧,令天和的后背更紧密地贴在自己胸膛前。

“愿意陪我一起死吗?”

继而带着天和,跳了下去。

“啊啊啊啊——”天和要疯了,从万丈高空与关越一起跳了下来。

那一刻,整个世界随之远去,云雾刷然穿过他们的身体,天和唯一的记忆,就是关越有力的心跳,以及在他耳畔的一个吻。

紧接着伞呼啦拉开,关越两手从身后环抱着天和,于风中缓慢降落,皇后镇的田园、湖泊,远方的城镇,漂亮而玄奇的大地,与紧紧抱着他的那个人。

“不断地、不断地听着你坚定的呼吸。”天和侧头,低声说,“就这么活着…”

关越略带急促的呼吸屏住了,低声道:“或是坚定地死去。”

“以后不能再玩跳伞了。”数日后回到船上,大船再次启程,天和觉得实在太玩命了。

关越正在翻译一本诗选,把众多诗人的不朽名篇翻译成汉文。

他们在悉尼听了跨年音乐会,倒数来临时,激昂的交响乐声中,天和、关越,以及贵宾厅里的观众们纷纷侧身,望向观景平台外,大海中升起的璀璨烟火。

他们在横滨上岸,天和去逛了公园的跳蚤市场,找到了心仪已久的一幅浮世绘,让关越挟在胳膊下,走了一路。作为奖励,天和则边走边喂他吃章鱼烧。

他在富士山下与关越泡了温泉,那天关越口渴,喝多了几杯清酒,傍晚时脸色发红,两人穿着浴袍回房后,天和便让他躺着不要动,解开他的浴袍,上去强行骑在他的腰间,挺直腰,放肆地接受他的进入,将关越控制得死死的,并掌握了一次完全的主动。

落地窗外是宽广的湖泊,远方是夕阳下的富士山,那天的记忆,仅次于他们的第一次,也是对天和来说,最美妙的一次。

烟火大会后,看萤火时,天和总忍不住打趣关越,关越居然被天和揶揄得红了脸,抓了只萤火虫给他,试图引开他的注意力。

他们在仁川与首尔…老有游客想找他合照,关越被合照的人搞得很不高兴,路上还吵架了。

香港的夜市、雅加达的灯火、芭提雅的霓虹灯、恒河灯节纪念杜尔迦的璀璨火光,晨浴的修行者…

哈利法塔下的音乐喷泉、阿布扎比沙漠中的卢浮宫、马尔代夫繁星般的小岛。

离开马累的第三天,在广袤的印度洋上,天和看见了旋转着跃出水面的巨大鲸鱼!

从房间看出去,发现鲸鱼的一刻,天和马上拍拍赤身裸体、趴在身上亲吻他锁骨的关越,说:“快看!”

关越抬起头,两人赤|裸坐着,天和靠在关越怀里,一起怔怔看着远方那只跃出海面的抹香鲸,它是如此庞大、如此震撼,导致整条船上的游客一起大喊起来。

天和笑了起来,鲸鱼落回海中,关越则不受干扰,继续低头吻他。

“然后呢?”

“鲸鱼啊!”天和指着落地窗外,又抬头朝关越惊讶道。

他不是没在水族馆里看过鲸鱼,但如此近距离接触,还是头一次。

关越命令道:“看我。”

天和看他的双眼,眉头深锁,忍耐着刚进入时那野蛮的疼痛,紧紧抱着关越,低声喘息。

维多利亚瀑布大桥,关越与天和面对面地绑在一起。

“怎么不问我会不会了?”

天和:“蹦极的安全系数很高的!飞喽——!”

关越:“!!!”

天和展开手臂,一侧身,带得两人从蹦极台上坠了下去。

“哇哈哈哈——”天和大喊,关越恼火地抱着天和,发现跳伞的小浪漫似乎无法故技重施,但就在跳完收绳时,天和在关越唇上亲了亲,关越便着迷地吻他,直到被拖上软垫,教练们纷纷鼓掌,天和才满脸通红地起来,与关越牵着手离开。

他们在坦桑尼亚开着车,跟随大迁徙的动物,跋山涉水。天和拿着望远镜,半身探出天窗,朝开车的关越喊道:“快一点!要追不上了!”

关越:“后面还有很多,别着急!快下来,你这顽劣的小孩!”

他们在冰岛瀑布前被淋得浑身湿透,在苏格兰长城下依偎在一起,于寒风里等待那一抹曙光。

“你最喜欢咱们一起去过的哪个地方?”天和说。

关越把天和搂在怀里,天和忽然开始想念家里了。

关越:“还是中国。”

天和喃喃道:“我也是。”

苏格兰高地的日出释放出了万缕红霞,就像照在关家大宅盖着白雪的瓦片上的落日余晖,过去与当下像一杯鸡尾酒,被奇妙地搅在了一起。

“闻少爷,”老管家亲自过来,说,“老爷请您过去用饭。”

普罗:“这个地方的网速实在太慢了。”

天和说:“因为家里来了很多人。”

老管家:“因为?正是,闻少爷,这几天里,有招待不到的地方,请闻少爷多包涵。”

天和知道老管家也很难过,他的步履十分蹒跚,岁数已经很大了。关家老祖父去世,亲戚里真正摧心断肠的想必不会太多,大多都是来凑个礼数哭几声,而关越与这老管家则是真正的强忍悲恸。老管家陪伴了关家祖父几十年,想必现在已非常悲伤,却还要强撑着打点待客,协助准备后事。

更难得的是,除了刚从院里出来那次,其余时间,都是这位老管家亲自来请他,可见关家对自己的重视。

餐厅里饭菜已经摆好了,关越正等在门外,朝老管家点头,将天和带了进去。一张小桌摆上了菜,关母正等着。

“天和。”关母说了声。

“妈。”天和考虑良久是叫她“罗阿姨”还是沿袭上次的称呼叫“妈”,不知道关越告诉父母他们分手了没有,看上去不像,可安排相亲又是怎么回事?最后决定还是不挣扎了,相亲权当不知道,上回过来怎么叫,这次就怎么叫吧。

天和先是朝关越的母亲罗绮芬问好,佣人端上洗手盆,三人各自洗手,喝茶,都不动筷子。

罗绮芬问:“你那个E什么的公司怎么样了?青松呢?请假了没有?”

天和说:“正放假呢,都很好。”

关越没说话,也没喝茶,天和把茶杯拿过来,撇掉浮着的茶叶,递给关越,关越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复又转过头去,但他意识到自己的表情不愿让天和看到,更不愿被母亲看,两相权衡后,还是稍稍侧头,朝向天和。

天和心想我为什么这么自觉,一下就进了少奶奶的角色里?

关正瀚来了,一句话不说,洗过手,拿筷子,关母与关越、天和才跟着动筷子。夫妻二人前些天得知司徒静那边辗转托媒人转达的消息,已经崩溃过一轮了,现在情绪暂时还算稳定,表面上保持了基本的客套。

“亲戚来得太多了,”关正瀚用山西话说,“明天还有政府的人上门吊唁,晚上早点休息,不要熬夜。”

关越“嗯”了声,天和熟门熟路,给关越挑掉鱼骨头,挟了点鱼腩肉给他。罗绮芬用汤勺舀出鱼翅尝了口,看了眼,说:“喝点汤,外头没人管你吃饭,回家一次比一次瘦。”

关正瀚道:“给你派个人过去伺候着,你又不让。”

关越没说话,天和大约能猜出这家人的方言,答道:“越哥上班太忙了,晚饭有时候在我这儿吃,方姨做的饭还行。”

罗绮芬道:“你俩还住一起不?”

“住。”关越替天和答了,天和便不戳破他。

关正瀚说:“天和,你哥哥呢?”

“没消息,”天和答道,“两个都没消息,正找二哥呢。”

关正瀚鼻子里哼了声,摇摇头,这个语气助词相当微妙,但总之不会是褒奖。

罗绮芬换了普通话:“你爸爸知道天岳的事儿,还说呢,让你要么别管那公司了,把钱还了,来太原…”

“还完了。”关越冷不丁又说了句,四人便静了。

“德国那边帮他还的。”关越又补了句。

天和心想冲着你这句话,这几天你无论需要我怎么配合,我都会全你的面子。

关越知道天和不吃鱼翅,把自己那份汤里的鱼翅挑出来,清汤换给他。

“累了吧,”罗绮芬道,“吃了就早点休息。”

天和点点头。

“你大哥呢?”关正瀚说,“那个什么航天飞机,登月基地,研究出来了没有?”

“也没消息。”天和如实道,“好多年了,我总提心吊胆的,怕他…”

“嗐!”罗绮芬打断了天和。

“爸爸有关系的话帮我问问吧。”天和说。

关正瀚“嗯”了声,对天和的示弱基本满意,关越吃了一点便放下筷子,天和说:“多吃点,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关越说:“吃不下。”

“不行,”天和道,“把这碗饭吃完。”

父母都看着关越,关越只得又拿起筷子,缓慢咀嚼,吃完一碗饭,天和说:“再吃点吧。”

这次关越没有抗拒,又勉强吃了一碗,关正瀚放了筷子,余人便纷纷放筷子。

“去和李家的打个招呼。”关正瀚朝关越说,“天和不用去了,回房收拾下,明天一大早就要起来。”

“我去找秋姐吧。”天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