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从道,“二夫人还请慎言,这种话不能乱说,曜菡公子最近几日早上都会去桃树林那边吹笛,我和四平今儿早上路过那边听曜菡公子连吹了好几首曲子,直到己时才离去,怎可能去你那里暗害小少爷!”

二夫人张口结舌,半晌才道,“这——这——这不可能!”

元昶微愠,“怎么不可能!”沉声吩咐道,“去将二夫人那里两个胆敢说谎作假证的奴才拿住了带去给老林,让老林好好审审,真是狗胆包天了,敢在麒麟庄中做此等构陷害人之事!”

立时有人答应着去了。

元昶又看向二夫人,“此事查清楚之前你也有嫌疑,不能再照看宝儿,暂且将他交给三夫人照顾。”

二夫人大惊,“庄主!”

元昶皱眉道,“你不要吵,只要最后查出与你无关,宝儿自然还是交还给你抚养。”说着神色一冷,“但若是让本庄主发现你竟然利用自己的孩儿陷害旁人,那就休怪我无情!”

二夫人脸如白灰,嘴唇抖动嗫嚅,但元昶的脸上冷意逼人,她在庄主的积威下硬是没敢再出声。

发落过了二夫人,元昶再转向秋兰,“秋兰,本庄主一直对你十分信任,但这一次你可太让人失望了!”

秋兰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但依然挺直腰身迎向元昶那慑人的目光,“还请庄主明鉴,秋兰只是按规矩办事而已,绝无其他心思!”

元昶淡淡反问,“哦?”

秋兰一个瑟缩,知道庄主这个反应是不信她,暗悔自己之前行事太过鲁莽,因为不喜曜菡所以心中先入为主,听了二夫人那边的一面之词便断然相信是曜菡暗地里想要加害小少爷,一见到元昶就和二夫人她们口径一致,仿佛提前串通好的一样,这可大大犯了庄主的忌讳!

正在心中惴惴,一旁一直在静静旁观的周寅忽然开口,和声道,“庄主,秋兰姑娘应该是不知此事的,就如她所说,她是在按规矩办事,虽然有不查疏忽之处,但不是什么大错,不必太苛责。”

元昶终于也和缓了脸色,问周寅,“曜菡这么看?为什么?”

周寅悠然道,“因为我想不出秋兰姑娘有什么理由要害我,人做事总是要有些因由的,既然没理由那应该就不是有意为之。”

元昶的脸色由和缓变为闲适,要笑不笑地看着周寅,“曜菡你这么想?当真大度。”朝众人摆摆手,“你们都出去吧,秋兰自己去汪总管处领罚,看他是打算罚你两个月月银还是抄抄书,都行,随你们吧。”

秋兰大松一口气,没想到曜菡会替自己说话,更没想到他一句话在元昶那里就能算数。

周寅等众人都出去后对元昶建议道,“庄主最近若是不忙不如将小少爷放在自己这里照顾,他那么小,忽然被从母亲身边带走只怕不能适应。”

元昶不太能理解他这观点,不以为然,“宝儿放在我这里成什么样子。”

看曜菡无故被人喊打喊杀地带到他这里来折腾了一整还是一脸云淡风轻,心中竟是有些心疼,颇想安抚他一番,怎奈高高在上习惯了,一时说不出什么软话,转念一想便道,“曜菡,我看你好像十分喜欢宝儿,说起来你的性情宽和温文倒是挺适合照顾他,不如…”

周寅连忙摆手,失笑道,“庄主赶紧打住,我个大男人和几个后院女子抢孩子像什么话,况且我那里一天到晚汤药不断,药气太重了,不适合小孩子住。”

元昶不知怎的,心中竟有些失望,轻轻咳嗽一声道,“曜菡,你现在对本庄主说话时越来越随意了,这庄中可没人敢听我说了半截话就让我打住的,以前怎么不见你这样放肆?”

周寅淡笑,“以前我是庄主的侍卫嘛,总得守规矩,现在什么都不是,自然就轻松了。”

见元昶一时半会儿没有让他走的意思,便拿出大师兄版的亲和劲儿玩笑道,“当真奇怪,庄主的两个贴身侍从貌似十分清闲,大早上什么都不用干,只管去桃树林边听人吹笛子就好,还真巧,亏得他们如此清闲,否则我今日还真说不清了!”

元昶有些赧然,不过他自然是不能被人取笑了去,神色不动,“是我早上正好从那边过,听曜菡吹得好听就多听了一会儿,他们正跟着我所以也听到了。”

周寅深深点头,“噢,原来是庄主正好路过,然后在那里一站就站了大半个时辰,看来不是庄主的侍从清闲,是庄主本人清闲才是。”

元昶一敲桌子,“曜菡!”

周寅举手,好脾气道,“好好,我不说了就是。”果然是闭上了嘴,只脸上笑微微,眼神中带着丝调侃看过去。

元昶被看得心中一动。

他最近经常要找点理由见见曜菡,或是把人叫来或是自己去庄中找,反正曜菡不是在指点讲武堂的弟子们练功就是在桃林吹笛子,好找得很。

见过之后也经常会像现在这样心里怦然一动,只觉没了侍卫身份的拖累后,这人变得无比自如闲适起来,温和清雅,大度从容,使人如沐春风。心里不由第一百次想道:早知这样,当初带他回来麒麟庄时我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做了侍卫啊,麒麟庄又不缺侍卫!

让人斟了两杯茶进来,元昶便随口问问周寅他最近指点讲武堂的弟子时又有什么新的体悟所得没有,这是二人最常说的话题,曜菡在剑术一道上天赋奇高,往往见解独到,给人耳目一新之感,元昶有时和他谈谈说说也能觉出颇受裨益。

眼看着一杯茶喝完,元昶貌似无意地看眼漏刻,“时候不早了,曜菡留下一起用晚饭吧。”

周寅也看看时间,然后歉然起身,“不成啊,我该回去喝药了。”

元昶,“让人送过来就是。”

周寅还是摇头,“今日有些累了。”大方给他看放在手边的一件长袍,“刚才出来的时候有些匆忙,觉得冷就随手抓了件衣服,以为是披风谁知是这个,也没法穿,一直觉得身上有些凉。我得早些回去喝了药睡觉,不然明天一准要生病。自己硬忍着难受,要是请了孔大夫来看又定会被他教训。”说起孔大夫的臭脾气不由啧啧摇头,“我现在可实在不敢招惹他。”

这元昶就没得好多说了,只道,“觉得冷了刚才怎么不说。”命人给取件披风来,然后就只得让他回去。

人有时就是这么奇怪,曜菡以前当侍卫还兼着床上伺候的活儿,元昶对着他时没有一点顾虑,有时话都懒得多说,很偶然的需要人伺候了也只一个眼神就足够。

现在不让人当侍卫了,元昶对着人反倒矜持起来,仿佛是被曜菡那春风般的态度所感,隐约觉得这人已算是半个友人,对朋友自然拉不下脸乱来,每每想让他留下还得使劲找借口,而曜菡每次都不得方便,推辞的理由都无比合情合理,温文尔雅地把他堵得无话可说,最后只能让曜菡走人。

而做了这么件不符合庄主身份的委屈事儿后心里的感觉竟是惆怅又甜蜜的,他这辈子没对什么人忍让过,偶尔忍让一次也没什么不适,反倒有些心甘情愿,乐在其中的意味。

第四十五章 卿本佳人(七)

周寅从庄主的书房出来,走不一会儿就看到秋兰远远的俏然立在路边,侧身站着。

加快脚步上前,“秋兰姑娘在等我?”

秋兰面色微愠,“等你做什么,我正从汪总管那里回来,正巧路过罢了。”

周寅点点头也不揭穿此处从哪里过来都不顺路。

秋兰有点僵硬道,“方才多谢你在庄主面前替我说话。”

周寅不以为意,“举手之劳,秋兰姑娘不用放在心上,若你实在想谢,那明日让厨房给我炖一锅老参鸡汤来就是了。”

秋兰顿时眉毛竖起,强忍着没有发火,“在你眼中帮我一次就只值得一锅鸡汤!”

周寅笑笑,“秋兰姑娘怎么看不起鸡汤,在我看来它可是十分重要的好东西。只不过最近银子不够吃不起。”

秋兰疑惑看他,“怎么可能?就算我一直对你挺凶的,你不乐意来跟我要,那也可以和庄主说,只要他开口,别说老参鸡汤了,就是老参孔雀汤厨房也能给你弄了来。”

周寅偏头,“不,这东西我吃了固然很有好处,但不吃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我才不会去向庄主要。”

秋兰没听太明白,不过也懒得在这方面和他多说,点头道,“老参鸡汤是吧,好啊,我不爱欠人人情,明日就让人给你送去,连送一个月可好?”

周寅含笑道,“那我要反过来多谢秋兰姑娘了,不过可千万别天天送,隔个三两日送一次就好。”

秋兰临离开前忍不住问他,“你为什么信得过我?也许我是被哪个夫人买通了一起来对付你的呢,庄主这些日与你走得近,她们心中嫉恨你了也说不定。”

周寅淡然道,“不至于,你见庄主把哪个女人当回事过了,那些个夫人说是夫人其实不过几个消遣用的小妾而已,在他那里你们几个总管只怕比几位夫人重要得多,以秋兰姑娘你在麒麟庄的身份怎么可能随便就被哪个小妾收买了去?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又何必为了所谓的‘证据’就非得去为难人!”

秋兰脸现难堪之色,咬牙承认道,“我今日是过于草率,偏信了二夫人她们的一面之词,冤枉了你,得罪之处还请曜菡公子多多包涵。”

周寅看她一眼,“我不是指这个。”

秋兰,“那你指什么?”

周寅轻声道,“你现在没有理由害我,我当初也没有理由背叛麒麟庄。”

秋兰无语,只是觉得曜菡说这话时眼神很冷,看得她浑身发寒,正在不自在,曜菡却又温宛一笑,“不是什么大事,秋兰姑娘别想太多了。”说罢点点头径自离去。

秋兰看着他清瘦俊逸的背影发了半天愣,这才想起,曜菡数月前因为私放了一个归藏宫的人而被投入麒麟庄的刑堂,身受酷刑最后还被废去了武功…曜菡最近表现得太过从容自若,几乎要让人忘了他的这段过往。

虽然已经万分小心,觉得有些不适就立刻喝药睡觉,第二日一早起来周寅还是浑身酸软,出现了些低热的症状。

一发热胃口就会不好,看着厨房送来的一屉小肉包子直犯恶心,周寅只好叹息着把身边最后一点银子交给照顾他的童儿,让送去庄子里的大厨房,劳烦厨娘给另外准备些精致点的清粥小菜和时蔬鲜果来。

其实秋兰真不曾苛待他,厨房每日送到周寅这里的伙食委实不算差,只不过和孔大夫所说那公主娘娘的娇养水准还有不小距离。

周寅不愿去为难庄子里的下人,每次想要厨房给准备点什么特别的东西都会老老实实连银子一起送过去,一来二去的就发现自己这张嘴简直是个无底洞,指点人家练武所得的那点收入根本就不够填,看来得去寻个其它营生了。

只不过什么营生能供养得起公主娘娘?这个想起来颇要费点脑筋,不是说要找就立刻能有的,所以周寅还得继续指点人武功。

因他指点的不错,最近来找他的武堂弟子越来越多,好在大师兄版曜菡的一大特点就是会做人,谁也不得罪,说白了就是面面俱到,所有人的面子都给足,所以讲武堂的师傅们对他也没意见,反而道这些弟子闲暇时和曜菡公子练练都能开窍不少,甚好,甚好。

“噫!”

“呀!”

“糟糕!”

“小心啊!”

……

练武场上忽然一片惊呼,只见场中对练两人中一个手中的双截棍猛然脱手飞出,打着转儿的朝正坐在场边的曜菡砸去。

周寅无奈后仰,他现在在众人眼中是没有功力的病弱之人,不能硬接也不能跃起躲避,只好仰身摔倒借以躲过,免得被砸了脑袋。

紧跟着又有一个破空声响起,不远处有人眼明手快,飞掷过来一个东西猛一下撞开了砸向周寅的双截棍。

周寅哀叹,早知有人帮他挡住他就不摔这一下了。他可是连着椅子一起摔倒的,腰背被硌得生疼,还要维持大师兄的清雅形象,拉住那飞身过来之人的手慢慢起身,强忍着不呲牙咧嘴只苦笑道,“多谢仇堂主出手搭救。”

仇骏冷脸转向闯祸那人,“你叫什么?是何时入讲武堂的?练了多久了?和人对敌时自己就能把兵刃甩脱手,你这功夫是怎么练的?!”

那人吓得脸色发白,跑过来后一叠声地向周寅赔罪道歉,听仇骏这么问,顿时汗往下流,说话都结巴了,“回-回-回仇堂主的话,我-我-我叫李-李三海…我-我-我…”

还是周寅看不过去,打断他,“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对仇骏道,“不知仇堂主是否方便送我回去?”

仇骏点点头。

周寅安抚周围一圈满眼关切却又被仇骏的冷脸吓得不敢上前的人几句,让他们今天先自己练习后便和仇骏一同慢慢往回走。

仇骏半路招来个属下低声吩咐,让他去查查讲武堂的李三海,那属下效率奇高,等他们走回到周寅的小屋门前便赶来回了话。

仇骏听完后面无表情看周寅,“李三海是七夫人娘家表弟的一个朋友引荐进麒麟庄讲武堂的。”

周寅耸耸肩,打趣道,“嗯,这人不错,这么远的关系还能如此尽心的替七夫人做事。”

仇骏一时无语。

周寅推门进房,唤照顾他的小童儿去找点药酒来,随手脱去罩在外面的长衫扔在一旁,再将里面一件雪白的中衣从肩头拉下去,歪了头,姿势变扭地去看身后被撞到的地方,只见肩胛处往下一片青紫。

他现在十分娇贵自己,看到这个模样疼不疼的都忍不住倒抽口冷气,很有点内疚,觉得因自己一个疏忽让曜菡这幅病弱的小身板又受了重创!

肩胛往下周寅自己看不到,屋内也没有大的镜子,于是便去问仇骏,“我肩膀下面青得厉害吗?”

回头却见一贯冷硬的仇堂竟然满脸不自在,扭头看向窗户,忍不住好笑,提高声音,“仇堂主?”

仇骏这才转回脸,咳嗽一声,在他背后虚虚指了几处,“这一片都青紫了。”

周寅晕倒,“哪里啊?我背后又没长眼睛,你这么比划我怎么看得到。”

仇骏于是换个说法,“风门穴到心俞穴间有一大片,神堂穴和隔关穴侧面有一块,腰间往下,挺往下的位置,也有一处。”

周寅叹气,心说什么叫挺往下的位置也有一处,你就直说臀上也有一处好了,“唉,仇堂主,这你有什么好矜持,就算咱两个之间要有一个人不好意思一下,那也该是我不好意思才是。”

“为什么?”

周寅坦然道,“因为我喜欢男人,但是从没听说你有这个嗜好。”

仇骏的脸又板了回去,“没想到曜菡公子人前斯文,人后竟也这般不羁,如此说话难道不怕有损于你的声名?现在麒麟庄上上下下除了那几位夫人,其余的人可都是对你交口称赞,连庄主都不例外。”

周寅先不回答,笑微微看他一会儿,直到看得仇骏神情松动这才说道,“不怕,我只在信得过的人面前才这般说话随意。”

仇骏一愣,“你信得过我?”

周寅,“是啊,仇堂主最近对我关照有加,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向你道声谢。”轻声道,“多谢了。”声音虽轻但语气十分郑重。

第四十六章 卿本佳人(八)

仇骏被他说得愣住,半晌才道,“谢我干什么,别忘了,当初若不是我向庄主提议,你的武功也不会被废,今日这点事便也根本用不着我来插手。”

周寅笑笑,淡然道,“自然没忘,不过那时你我二人不熟,你的那个做法对我自然算不上好但也算不上最坏,是你身为九幽堂堂主正该有的作为,我很没必要非得去揪住不放,一直记恨到现在。”言下之意是当时自然是不满,但他心胸宽广,就不总是揪着不放了。

仇骏木着脸“嗯”一声,不置可否。

这时被周寅打发去找药酒的小童儿走回来告诉他没有找到药酒,问是不是央人去请孔大夫。

周寅一听孔大夫就连连摆手,“算了,算了,孔大夫那古怪脾气,请来定要讨顿说教,我轻易还是别去招惹他,忍忍吧。”

小童儿为难,“忍着啊?这不太好吧?”

仇骏忽然道,“去外面汲一桶冰凉的井水回来敷敷也可以。”

小童儿一听,觉得这个好办,忙答应一声就去了。

再等一会儿,小童儿打水没回来,庄主元昶倒忽然来了,周寅微不可察地一皱眉,转手将刚脱下的长衫又再套上。

元昶身姿高大,走路也十分精神,身后还跟着他那两个贴身随侍,直接就推开虚掩的房门进来,问道,“曜菡,听说你方才险些被人砸伤,要紧吗?”

周寅笑道,“既然都说是险些,那自然是没事的,何劳庄主专程跑一趟。”

元昶看眼仇骏,“仇堂主怎么在这儿?”

仇骏一板一眼答道,“练武场有人失手将双截棍掷向曜菡公子时我正好碰到,便帮他挡了下,只不过曜菡公子摔倒时撞到后背,我送他回来休息。”

元昶转向周寅,“撞到后背?让我看看。”

周寅不着痕迹地紧紧衣襟,和声温语,“没事,没事,一点点小伤而已,不值得一看。”

旁边仇骏略含深意看他一眼,周寅只做不知。

正好他的小童儿摇摇晃晃,十分吃力地拎了桶新打上来的冰凉井水进来,看到庄主也在房中,吓一跳,连忙放下水桶垂首道,“见过庄主。”

元昶问他,“这是干什么?”

小童儿老实答道,“公子背后摔青了一大片,一时找不到药酒就打算用些凉井水敷敷。”

元昶转头挑眉看周寅。

周寅干笑笑,“真的没什么。”

元昶见他不愿多提伤势,估着大概确实是不要紧便也算了,回头让人去取伤药送来,又问,“是哪个练武的时候这么笨手笨脚?新收进讲武堂的人吗?”

周寅用一种不甚在意的口吻道,“是七夫人娘家表弟的一个朋友引荐进讲武堂的。”

元昶眨眼,露出丝极少见的迷惑神情,“阿?”随即反应过来,“这——有证据么?”

周寅故意反问,“庄主要什么证据?他练武时手中兵刃脱手飞出,正巧砸向我所有人都看到,一时失手的事情罢了。”

元昶从来不去理这些后宅中的琐碎事,因此反应慢半拍,问道,“是因为我最近对你太过亲近?”

周寅道,“有可能,不过也有可能纯属巧合,那人真的就是练武时不小心失手。”

元昶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这种事情真是巧合的可能性极低,看着曜菡那过份白皙的脸庞,心中很是歉意。以前不注意时还算了,最近对他越来越关注,自然就知道这白得虽好看,但却是有些病态,不是个正常的年轻男子该有的颜色,“曜菡,你放心,我会让人去查清楚此事,不会让你白白受了欺负。”

周寅意兴阑珊,“庄主不用麻烦了,真不必让人去查此事。”

元昶,“那怎么行!”

周寅,“查清楚了又能怎样,七夫人是庄主的侍妾,为庄主吃个醋耍点小手段也是人之常情,我难道还能为此把她一个娇滴滴的女子教训一顿?!”

元昶道,“不用你,这般阴险恶毒,本庄主自然要处置她!”

周寅凝视着元昶的眼睛道,“庄主以什么理由处置七夫人?为七夫人为了庄主和我吃醋争斗,因此暗害于我?”

元昶,“——”

周寅正色道,“我丢不起这个人!七夫人一个女子,做这些事情正常,旁人最多说她两句量窄善妒。我一个大男人,整日无所事事,在内宅中晃着和女人们争斗掐架可像什么样子!”

元昶无言以对,其实曜菡本就是伺候他的人,没资格说这种话,但曜菡就是说了,还说得无比郑重,郑重其事的背后是难掩的无奈之情。

元昶忽然从有些歉意变成了心疼无比,连声音都轻柔了几分,“你别想那么多,你这不是因为身体不好所以才在庄中将养吗,和整日无所事事在内宅中闲晃不是一回事。”

周寅侧头看向一旁,再转回脸来时便已神色如常,微笑道,“想不到庄主还挺会宽慰人。”

一旁的仇骏却插口道,“庄主,这次要是不声不响的就算了,难保以后不会还有此类事情发生。”

周寅道,“那我躲躲就是,前两日听人说颍州那里过几日有个诗会,各地的文人墨客都会赶去,应该十分热闹,我正想去看看。”

元昶皱眉直言,“诗会?诗会有什么好看?”他们是江湖武人,对这些东西极少上心,总觉得是一群酸文人穷极无聊,聚在一起无病□□之举。

周寅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挡住了眼中的情绪,“庄主是做大事之人,自然是无暇去理会这些东西,只是我想着自己今后既然不练武了,那就做做学问吧,人总要有些事情才好。”

元昶本来不想让他去什么诗会,听了这话再说不出拒绝之词,想一想道,“仇堂主过几日要去湘西,路过颍州,你正好能与他一路。”

周寅点头,对仇骏道,“有劳仇堂主了。”

元昶本是听说曜菡出了点事故所以来探看慰问的,结果越想安慰人越出错,最后不得不答应让他去趟颍州,这样一来只怕要有十天半个月都见不着了,心中郁闷,再说几句话就起身离去,顺便带走了仇骏,“仇堂主随我来,你去湘西的人手安排需再筹划一下。”

仇骏特意落后几步,临出门时忽然回头将声音压得极低道,“你身上的伤给我看都可以,怎么不肯给庄主看看?”

周寅淡笑,“不能给他看。”此人已然出局,给谁看也不能给他看。

一般来说周寅都会尊重身体原主人的感情,尽量不去多干涉,连诺亚的尼古拉少将他都只是在心里不喜欢了一下,其他就没再有多做什么。但这一次周寅摒弃了一贯原则,很坚定地要替曜菡做了这个主——判元昶出局!

第四十七章 卿本佳人(九)

初夏的官道上柳树成荫,暖风袭人,在往颍州去的官道岔口上。

周寅含笑向仇骏告别,“咱们就在这里别过,这一路仇堂主对在下照顾得十分周到,你费心了,多谢!”